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风水鬼事 作者:桃木生 文案: 那一年,爷爷死了,留下了不祥之物。 原来我是个尸。 太岁头上动土乃大忌,却有人食用之。 破坏人家祖坟有损阴德,终究要遭报应的。 已经死了好几年,每年都给他上坟的人回到家里了。 养的猫狗在半夜里突然咧开嘴笑了。 发啥财都行,就是别发死人财,死人财不是活人该花的。 送佛送到西,赶尸赶到明。 身怀异术莫妄为,尤其是穿墙术。 半夜不说鬼,见鬼预示亡。 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信不信由你。 ==================   ☆、第一章:太岁   在我十岁那年,爷爷罹患一场大病,是胃癌。   六月的夏天,正值酷暑,天气闷热难耐,我吃完中午饭,要上学去的时候,父亲把喊我过去,说爷爷有话要跟我说。   一进爷爷的老屋,一股带着腐臭味道的透心凉风刮到身上,令本来大汗淋漓的我突然打了一个寒噤,毛孔紧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知道,那时可不像现在,爷爷的屋里没有空调,当时人都不知道空调是啥,连个电风扇也没有,全由我大伯二伯和父亲轮流着对着爷爷摇扇子。   至于那股透着怪异的凉风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经过了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是阴间差使从我身边过去了。   由于我急着和爷爷说话,说完赶紧回学校去,我也没在乎那股凉风。   来到跟前,看着躺在床上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爷爷,感到害怕又伤心。   那个时候,他的样子真的很吓人,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眼窝深陷发黑,颧骨高耸双颊坍塌,双掌干枯得跟鸡爪似的,躯干上的青筋暴起像蚯蚓,肚子上的两排肋骨根根清晰,腹部已经完全瘪下去了,凹成了一个深坑,身上有多处鼓胀起黑紫溃烂的大疙瘩,发出阵阵恶臭。   看着形似骷髅的爷爷瞪大着浑黄的眼珠子,嘴巴一翕一张地发出吭哧之声,不谙世事的我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父亲给挡住了,他紧紧地掐着我的肩膀和脖颈把我往前推。我努力地和父亲做着抵抗,泪珠子一个劲地簌簌往下掉。   等了好大一会儿,我也没听清爷爷说的到底是啥。最后还是大伯憋住气俯身下去,将耳朵贴近爷爷的嘴巴,皱着眉头仔细听了半天,才懂了爷爷的意思。   原来他老人家说有一封信要交给我。   信就藏在一口古老的檀木箱子里。   而檀木箱子就埋在地下。   我和父亲来到院子里,他拿了一把铁铲,让我从堂屋门口开始数,朝南方直线迈出十五大步,然后就在脚下那处地方挖掘了起来。   把箱子挖出来后,由我抱着来到了爷爷的床前。   爷爷一下子坐了起来,回光返照了。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抖着手打开了箱子。   嘭!   有个东西猛地从箱子里蹦了出来,往爷爷身上砸了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是个圆乎乎的肉球,体积大概有两个人的脑袋那么大,呈粉红色的,没有嘴巴没有眼,也没有腿,肉质松软,能像蚯蚓一样蠕动着身子爬行。   “是太岁,快抓住!”爷爷激动地大喊道。   父亲他们赶紧将肉球给捉住了,装进一个麻袋里,用根铁条扎住了口,放入了一个瓮缸里。   “这太岁可是宝,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咱家有太岁!”说罢最后一句话,爷爷就溘然长逝了。   大家就哭了起来,尤其是我,哭得死去活来的,差点儿把眼给哭瞎了,哪还顾得上箱子里的信,当时我已经知道,我并非现任父母亲生,而是被爷爷从外面抱来的,平时不招人其他人待见,还数爷爷最宠溺我。   办完丧礼后,父亲和伯父三兄弟就开始算计“太岁”的事儿了。他们一致的想法是把太岁给卖了,但又担心找不到合适的买主,也不知道到底该卖多少钱才划算。如果留着“太岁”不卖的话,又不知道该干什么用。   正当为“太岁”这玩意儿勤动着脑筋时,有个道士来到我家里了。这个道士自称姓柳,名为柳洪,长得仙风道骨,手里持着一把拂尘,频繁地捋着颔下的长胡须,显得端是高深。他说,看你们家里有富贵之气笼罩,想必是挖掘出宝贝了吧。   见柳道长是个高人,料定瞒不住他,于是大伯便将挖出“太岁”这事儿告诉他了,并请求他给拿个主意。   这道长嘿嘿一笑,说主意我倒有,就看你们怎么选择了,第一,太岁指定可以拿去卖了,并且能落到不少钱财呢!第二,如果你们不在乎钱,可以把太岁给吃了,便能益寿延年,命长百岁绝不是问题。   道长走后,三兄弟又合计起来,均觉得活个命长比较划算,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命啊!那这“太岁”别卖了,我们几家人伙吃了吧,一个个的活到一百岁,该多好哇。   于是乎,他们不再犹豫,就把“太岁”给宰杀了,煮了一大锅汤,找几张大桌子拼凑起来,几家子十来口人围坐着,眼巴巴地瞅着中间烟滚滚的大锅,等着分肉喝汤。   我的小破碗里给分到了一块被煮得黑乎乎的肉,上面挂着一颗银色的圆球,看起来跟珍珠似的。这是个啥东西,挺瘆人的,应该不能吃吧!我用小手揪掉圆球,打算扔了去,却被父亲给拿眼瞪了。   他喝训道:“瞎眼崽子,这可是宝贵的好东西,你要敢扔一下试试!”说着,他举起大巴掌摇晃,准备招呼过来。   我吓得脖子一缩,赶紧把那银色的圆球给塞进嘴巴里,用力咬了下去,顿时汁水乱溅,又酸辣又腥臭,还伴随一种灼烧感。我忍不住张开大口要呕吐,父亲的硕大巴掌盖了过来,摁住我的嘴巴紧紧不放,连诈唬带斥骂地迫使我强咽了下去。   接着我的肚子就剧烈地疼了起来,下了凳子歪倒在地上,眼球往上翻着,口吐大量白沫,浑身抽搐不已,最后昏迷了过去。   等我醒来后,已是过去了四天,我正躺在自家里父母的大床上,换平时,这大床我可是没资格躺的。是我母亲她娘家的舅守在床前照顾我的,他眼睛红溜溜的像兔子眼,一张嘴说话就嚎啕不止。   他告诉我的消息,令我震惊不已,差点儿疯掉。   原来,我父母和我伯父的家人,凡是吃了“太岁”肉的,除了我之外,十来口子人全都死掉了。而且他们的死状很惨烈,浑身上下,由里到外,包括内脏上,长满了黑紫色的毒瘤子,毒瘤子一烂,就流出乌黑的臭水,味道十分大,熏得这村里的人都纷纷外躲了。   舅舅告别之后,我打开檀木箱子,拿出信看了。   也不知道这是谁给写的信,内容是:二桃,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灾祸可能已经发生了,还望你节哀顺便,你是参冥一派唯一留下的根脉。你的身躯是特殊的,在你刚生下来还乃婴儿时,就遭到了天劫,你曾死过一次,被参冥门的人给以独门法术养尸了。以后参冥门的发扬光大就靠你了,箱子里给你留了几本秘籍,你独自琢磨着学习吧!最后,谢谢杨天里同志。   杨天里,就是我那已故去的爷爷。   就这样我成了参冥门的弟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参冥门传到我这代算是第几代了,但我自命为第七十九代,以谨记怀念我那将我抚养到十岁的爷爷,因为他是活到七十九岁去世的。   因为都知道了我是吃过“太岁”肉的人,村子里的人视我为不祥之物,容不下我,便合伙将我赶出了村子。   我走的时候,只身背着那口檀木箱子,其它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带,其实上我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携带的。   在外面的世界里流浪,日子并不好过,那段时间,正值严打封建迷信的时候,我虽然将参冥门的法术学习得差不多了,但总被人冠以神棍骗子的帽子,遭人唾弃,甚至招殴挨打。   我当过乞丐,在煤窑里做过苦工,工地上提过泥兜子等等,在外辗辗转转了多年后,我又回到了老家。   现如今这个年代,大家的脑子里,封建迷信的意识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大部分都相信科学,再加上法律也较为严格了。所以我在家里带了挺长时间,大概已有个几年了吧!也没见人过来撵我了,甚至小时候一起玩过的村民还找我聊天谈心,这让我感到欣慰不已。   其实,我回到老家村子里来,并不是因为思念故乡了,也不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我这次回来,是抱着一个从没告诉过别人的目的,就是经过我多年的打听,那个当年害得我家破人亡的,自称柳洪的老道士就在附近这一片儿生活过,据闻,他还在这儿收了一个得意弟子,姓刘。   在村里,跟我关系最好的还数一个王姓人,名叫占元,是个挺有钱的主。   刚开始,这王占元说啥也不相信迷信这一套,我就瞅机会在他面前露了几手,把他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打那以后,他就对我深深地服帖膜拜了,并开始着手研究风水布局,有啥事儿都爱找我商量。   我没少唆使王占元在外面给我宣传,打广告,慢慢地,日月积累下来,我在这一块也算有名气的大师了,但也不乏个别个看不起我的,尤其是自己村里的一些老家伙居多,因为他们知道我家以前遭遇的事情,依然视我为不祥之物,打心底里歧视嫌弃我。   ☆、第二章:有人来找   今天闲着无事,我手执小镜子在阳光下自我欣赏着的时候,家里的狗叫唤了。   鉴于狗叫得厉害,我就断定,是来生人了。   我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把小镜子轻轻放下,背负起双手,慢悠悠地踱步来到院门后面,大幅度弯下身子,隔着大门和地面之间的缝隙往外一瞧,看见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我苦闷已久的心倏地一震,是个女人?!   我甚至闻到了胭脂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赶紧站直身子,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尽量让自己不太高大的身躯站得挺拔,我面色庄重地打开了锈迹斑驳的破铁门。   一张脸上,施抹着厚厚的粉黛,画黑眼线,涂紫色眼影,描血红嘴唇,一副标准的浓妆艳抹,赶潮流的女人都好这样。   可是,我能百分之百确定,这是一张男人的脸。   我瞄了瞄他的胸脯,鼓梆梆的,匀称有沟,但恐怕是假的。   “你是二桃大师吗?”来人说话了,微笑起来,露出一副洁白的牙齿。   “嗯,在下正是!”我点了点头,从腰上摸出一把纸折扇,呼啦地一下子在胸前扔开了,一扇一扇的,抬着下巴,睥睨着对方。   “那我找对人了!二桃大师,久仰久仰!”来人抱起了拳,俯身作了一个揖,面上带着诚恳的恭敬之色,“我家闹鬼了,还望二桃大师跟我去一趟,把那恶鬼给捉了去!”   “可是,我已经闭关好多年了!”我扭头望向其它地方,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做出点钞的动作。   没办法,虽说无耻了点儿,但要养家糊口嘛!   我的养家糊口是:一人一狗饱全家饱。   本人已打了多年的光棍汉子,为了驱赶寂寞,养了一条母狗,但跟它一直保持着正常的距离,从未越轨,在它发情缠人,抱着我的大腿做风骚动作的时候,我总能毫不留情地砸给它一棒子。   “至于酬金嘛,二桃大师你放心!这个数行不行?”来人竖起了一只巴掌,脸上带着豪情。   “五万?”我的眼睛瞬间亮了,看这家伙穿戴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大金坠子,应该挺有钱的,路边上还停着一辆黑色发亮的轿车,不用猜,肯定是他开过来的。   “二桃大师说得太离谱了,是五百!”来人怔了一下,随即纠正道,有些尴尬的样子。   “啥?五百!行,那你等着吧!”我将脸一沉,扇子一收,旋然转过身,大踏步地钻进了大门。   咣当一下子,我把门子重重地关上了,咔吧一声,又给上了栓。   五百?打发要饭的呢!   这个年代,五百块钱能买到啥?够花几天?   我是真气得慌,气得我都想哭了。   其实,我现在身上连五百块钱都没有了,只剩下十一块二毛五,别说,我还真有个五分的钢蹦子。   要不是种着二亩地,我早就被饿死了。   自从我国开辟了新时代,关于封建迷信的一切,虽然没有被完全勒死,但也差不多了,奄奄一息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兴旺的恢复起来,作为一个新世纪的捉鬼天师,我总是被冠以骗子和神棍的称号,你说我能混舒坦吗?这日子过得还不是一直处于煎熬状态中,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到现在还不确定女人撒尿那地方到底是扁的还是圆的。   捉鬼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但对别人来说就彻底不一样了。   现如今,山寨假货到处充斥的社会上,真正能捉鬼的人不多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好好打赏我!   我要活得滋润了,捉鬼就更有劲了,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总之,让我捉鬼,少了一千块钱我不干!   坐回太师椅上,我又举起小镜子照着,看着自己的脸,充满了气愤和委屈,有些扭曲变形,但还是帅得不像话,可惜没让女人们看到,否则够她们心疼上一阵子了。   老母狗还在疯狂地叫唤着,跳脚转圈子的,再次充分说明了,外面那人妖赖着还没走掉。   这家伙脸皮还真厚!   但他已把我惹烦了,现在他就是给我一千块钱我也不去了,没有一千二百块钱,休想请我过去。   呼啦一声,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落到我家院子里了。   “你妈的!胡撂啥?”我不耐烦地走过去,蹲下来捡起它,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半截子砖头和一沓子红票。   数了数钱,我满意地笑了。   是一千五百块钱。   把钱揣起来,我又打开了我家的大铁门。   “怎么样二桃大师?这回满意吧!”那人妖谄笑着,递过来一根烟放我嘴里,然后又摁着了打火机把烟点燃。   贪婪地吸了两大口烟,从鼻孔里冒出两股浓浓的烟雾,熏得我眼睛直眯起,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头把烟从口中夹下来,斜眼瞧了瞧烟蒂上的牌子,是中华的,然后我又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   接下来,我非常认真地说:“我需要一整包烟!”   又往家里返回了一趟,收拾了一下东西后,我俩手掐着腰站在大街上等了半天,跟几个一向不愿拿正眼看我的村民打过招呼,这才磨磨蹭蹭地上了人妖的车。   车正在行驶着的时候,前方路边上有个人在摆手,是一个穿了一身黑衣服,佝偻着背的老太婆,头发已经全白了。   我说停车,帮下老人家。   人妖说别了,万一讹住咱们咋办。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车还是停在了老太婆的身边。   上了车,老太婆在后面坐着,也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我们。   这是一位面相挺慈祥的人,就是黑眼圈重了些,跟化了浓厚的眼妆似的。   “老人家,你要去哪里?”我照着镜子问道。   可她不回答,一直看着我们,身子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时间长了,我就开始犯困,打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准备打个盹。   “我不晓得我在哪儿,我找不到俺家的人了!”老太婆突然开口说话了,嘤嘤地哭了起来。   “咋办?二桃大师!”减缓了车速,人妖用胳膊肘触碰了我一下。   “先搁车上吧让她,一会儿给送公安局里去!”我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当车行驶到一处大堤时,有一班子送丧的队伍从对面迎过来,挡住了去路,迫使车停了下来。这个时候,我的睡意已过,正拿把木梳鼓捣着头发。   “我要下车,我看到我的家人了,就是那群穿孝服的!”老太婆扯着嗓子喊道,显得暴躁不安,枯瘦的手在车门上摸来摸去的,不知道咋开车门。   做一件好事儿就等于积攒了一件功德,像我这样的人功德多了不压身,于是我就下了车,替她把车门打开了。   临离时,她神情阴冷地对我说:“你小心点儿,别啥闲事儿都管!”   她这种态度使我感到厌恶,不愿意搭理她恁些,我弯腰回到了车上。   送葬的队伍里有人抬着棺材,也有人抬着灵位,白花花的纸钱撒得满地都是,就是穿孝服的人不哭,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队伍从车旁经过时,我瞥了一眼灵位上摆放着的遗像。   遗像上的人正是刚才搭车的老太婆。   人妖也发现了这一现象,身子抖嗦了起来,惊恐地望着我,不知所措。   突然咣当一声巨响,从下面传过来明显的震动。   原来是送葬队伍里发生了状况,捆棺材的绳子断了,由四人抬着的棺材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快走!”我赶紧暴喝一声,“这里恐怕要尸闹了!”   轰地嗡鸣,人妖猛地将油门子给大踩了一下子,车倏地往前蹿了,然而方向却没把握好,往人群中扎去了,一连撞到了好几个人,最后一头碰到了棺材上,把棺材给顶歪倒了,棺材盖子翻了去,里面的尸体滚了出来。   由于忘了给身上打安全带,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脑袋在撞在了前档玻璃上,险些没昏过去,额头上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发现起来了个鸡蛋一样的疙瘩。   “我靠,你这车咋开的啊!”火气急蹿上来,我没能忍住,抡起拳头往人妖脸上砸了去,把脸给他砸肿了一块子。   送葬的人把车给包围了起来,不让走了,有人拍打窗子拽车门,有人用脚踹车,面目狰狞地叫嚣着,让我们两个从车里出来。   幸亏人妖及时把车窗都锁死了,要不然,我俩被人家拉出去活活打死都有可能。   “咋办?”人妖捂着脸上的伤,流着眼泪问我。   “我靠,还问我!”我又是一拳捶在了他脸上,把嘴角子给他捶得流出了血,“瞅你肇这破事恶心人了,还能咋办,有电话没,报警吧!”   “哦对,报警!”人妖慌忙掏出手机,拨打了起来。   我往他手机上瞟了一眼,本想是看他用的是啥牌子手机,却发现他拨打的是一零,少个一,恼得我准备再给他一拳时,车外面发生了异常的情况。   只见那老太婆的尸体不知啥时候站起来了,吓得众人尖叫抓狂,纷纷散开逃窜。   ☆、第三章:纸人   这下我们清净了,没人围在车边骚乱了。   但是,老太婆的尸体却慢慢地朝车这边走了过来。   啪啪啪!   尸体使劲拍打着车门,一双深邃似幽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哎呀我的娘哎!这是要吓死我吗?”人妖把手机一扔,钻到了我的怀里,身子抖得跟刚出壳的小鸡似的。   “尼玛,滚开!”我一把推开他,抓起包袱,打开车门下了车,离开车时又把车门给狠狠地关上了。   从包袱里掏出一张黑符,往上面吐上口水,我绕到老太婆尸体的后面。   她还在嘭嘭地拍着车。   我抓住她的满头银发,猛地朝后一拉,将她拽得面朝天,把黑符贴在了她的鼻子上,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把黑符给点燃了。   “别这样!我没死呢!”老太婆张舞着两只干枯爪子,哀嚎起来。   “什么?”我赶紧把燃烧着的黑符从她的鼻子上揪下来,一探她的鼻翼下方,果然是有呼吸的,不由得暗吃一惊,“怎么回事?你还魂了?”   “我就做了个梦,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棺材里了,也不知道咋回事,这棺材掉了下来,把我摔出来了!”老太婆喘息着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你为啥要拍打我们的车门?”我松开了她的头发,将其往前一推,让她站稳了身子。   “因为在梦里,我搭了你们这辆车,把东西给落车里了,我想在里面找找,看能找到不能!好孩子,东西重要着呢!你让我找找吧,中不?”老太婆愁眉苦脸的,拉住我的手,带着央求之色。   “好吧!”我动了恻隐之心,不仅答应了,而且还想帮她开一下。   拉了拉下车门却拉不动,人妖这货又把车门给锁上了!   “妈的,快开门!”我怒不可遏,抬起一脚,把车门给踹了个大坑。   门开了,我让老太婆钻进去,自己也回到了副驾驶位上。   她在后座上找了半天,却啥也没找到,气得嚎啕大哭起来。   “你到底要找什么?”我扭过头问她。   “一个小碎花布包,就这么大一点儿!”她用手比划出一个心的形状。   “那不是就在那儿嘛!”我指着她屁股旁边,这老眼昏花的程度也太厉害了吧,那么近都看不到。   “哪儿啊?我咋看不到?”她像完全瞎掉了一样,左看又瞧的,就是发现不了在自己身侧搁着的碎花布包,手触碰到了花包却跟没感觉一样。   见她这副样子,我顿时明白了,这老太婆是真的活过来了,活人是看不到也感受不到阴物的,而上次乘坐的这辆车是她的鬼魂,鬼魂落下的东西当然属于阴物了。   我耐心把情况给她讲解了一下,她也逐渐释然了,脸上带着遗憾说:“怪不得呢,我那个碎花布包已经不见好久了,刚才却梦到了,应该是我闺女给我烧的,我之前叮嘱过她,我死后要第一时间给我烧个碎步花包!”   “你们家人也真糊涂,你这只不过是深度休克罢了,怎么就把你当死人要给埋葬了去呢!亏得我用车把棺材给你撞了,要不然你就活活闷死在里面了!”傻愣了半天的人妖总算是缓过神了,能正常说话了,一上来就是抱怨的口气。   “重度休克在医学上被成为假死,因为仪器检测不出呼吸和心跳了,被误会成真死也挺正常的!”老太婆倒是知识挺渊博的,为自己的子女辩解道。   她说得是有道理的,这就是为什么人死后要停柩几天,为的就是确定人有没有死透,人若没死透还有生还的迹象就给埋掉了,那就成了冤死,冤死容易发生尸闹。   “难道你家人没给你停柩?”我掏出镜子和木梳,翻了个白眼,一边梳头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给装棺材里了!”老太婆黯然神伤地说,望着车窗外,又掉下了眼泪,“应该是没给我停柩吧,平时他们都忙得没时间给我说几句话,这人死了还不得赶紧埋了!”   车又继续往前开,我们打算把老太婆送到她家附近,可不敢给她送到家门上去,万一被她那些子女和亲戚给拦截住,少不得一顿麻烦。   谁知道到半路上的时候,老太婆赶紧让停车,又嚷嚷着要下去。她指着一根电线杆下站着的一个秃顶老头说:“那是我老头子!”   闻言,我倏然一惊,电线杆底下站着的秃顶老头子可是一个鬼,这老太婆现在不是已成活人了吗,她怎么能看得到鬼?   “哎呀,我的碎花布包找到了,这可太好了!”老太婆忽然惊喜地叫道。   回过头,我看到后座上坐着两个老太婆,一个是闭着眼躺在靠背上一动不动,另一个则是手里正抓着碎花布包打开了它,从里面掏出一只银镯子,脸上充满幸福,晃着向我们炫耀道:“这可是我老头子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我不由得一阵感动,再次替她打开车门。   她从车上下来,像个少女般蹦蹦跳跳地去找电线杆底下那个秃顶老头子去了。   他们拥抱在了一起,然后一同朝我挥手道别。   这回,她是真的死了,三魂气魄全部都离开了身体。   三魂七魄一旦全部离开身体的话,会发生大小便失禁,唾液枯竭的现象。车子内飘出了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我又掰开她的嘴巴看了看,里面干巴巴的,不过有几颗大金牙,让我给拔下来收入私囊了。   尽管把车窗全部打开,恶性气味还是散不去,人妖受不了,拍打着方向盘叫唤起来:“怎么就死在我车上了?这尸体咋处理啊?”   “车不是有后备箱吗?先放后备箱里面吧!”我取出两个棉絮团和一瓶桐油,把棉絮团往桐油里泡了泡,塞进鼻孔中,又拿起镜子照了起来。   将尸体装进后备箱之后,我们又继续前行。   途中感到有些无聊,我问人妖:“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个人妖呢?”   他直视着前方,语气平静地说:“因为我为爱情伤了心,从此以后,我不再爱女人!”   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望着窗外。   车的音响里循环地放着张学友的歌,正放到一首《如果这都不算爱》   又过了一会儿,我沉着声问道:“你是不是害死过女人?”   “我靠,我才没有,你咋这么问?”人妖非常气愤。   “因为你车里面又多了个女人!”我端着镜子正在照,头也不回地朝后指指。   嘎吱一声!   车子紧刹住了,猝不及防,我再次猛地往前一扑,又是一头撞在了前挡玻璃上。   还好,玻璃真他妈结实,两次了都没给人家撞碎,但我的额头上的疙瘩崩了,血哗地流得满面都是。   这车开的,真是个二把刀!也不知道提前给我说让我打好安全带。   才刚瞪大眼睛,还没等我发怒起来,人妖就急中生智一般,赶紧指着我的额头上道:“不白受伤,值两千块钱,我赔偿!”   “这......好吧!原谅你一次!”我硬生生地咽下去了一口气,心里面偷着乐,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不爽的样子埋怨道:“为了区区两千块钱,让我吃这么大的痛苦,太吃亏了,不行,再给我一包烟!”说罢,也不等他答应,我自己打开前面的储物柜,拿了一包烟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倒是不跟我计较,扭过头看着车后座,疑惑地道:“二桃大师,哪有什么女人?”   不由得冷笑了一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头上方的倒车镜说:“你从这里看,才能看到!”   “我还是没看到女人!”人妖按照我的指示瞧着倒车镜里,但他的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那你看到了什么?”见他这副样子,我就推断出,他一定看到了什么东西。   “是......纸人,纸......纸糊的人!”人妖的身子开始哆嗦起来,说话不利索了,声音也变了。   “呵呵.......”我又冷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紧紧地盯着他。   “怎么了,你笑什么?”他转过来了脸,一脸奇怪地看着我。   我戛然止住笑,把脸耷拉下来。   车内的气氛变得僵硬了,仿佛冻结了一般。   把手揣进怀里,我把他所给的那沓子钱掏了出来,放到他面前一抖,听得嗤啦一声,红色的钱票子燃烧了起来。   烧着烧着,钱就变化了,成了仿真冥币。   鼓起腮帮子,我使劲吹一口气,灰烬到处乱飞。   我说:“你在镜子里面看到的纸人,其实就是你自己!”   ☆、第四章:跳井   “不愧是二桃大师!厉害厉害,在下实在佩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苦笑一下子,人妖老实地承认了,侧挪一下身子,又对我抱拳作揖起来。   “不要恭维,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是谁派你来的?”我把两盒子中华烟掏了出来,用力一捏,中华烟顿时化成了两堆沙土。忍不住惋惜了两声,我渐渐地地松开了手,任沙土一点儿一点儿地从手中滑落下。   “是刘御龙!”人妖回答道。   “竟然是他!”我不禁有些惊讶,脑子里出现了一些相关于他的信息。   刘御龙,七十多岁了,跟我是一个村的,专门扎纸草为营生,也帮别人操办丧事,在四邻八乡算是有名的了,平时人尊称刘道长,据说是有一些特殊本领的,处事能力强,性格稳重,为人热情,大大地抢占了我的风头。   但最关键的一点是,刘御龙已经去世了,算下来,死了大概快有三年了,前一段时间从他的坟边经过时,我还看到他的坟上长满了荒草,坟前无点燃痕迹,显然已很久没有人拜祭过他了。   “刘御龙为什么要找我?”我从包袱里掏出我的小镜子,一边照着一边问道,见发型有些乱,我便又掏出一把木梳子,梳起头来。   “他让我转告你,当他死期满三年的那一天,他会复活,从坟里钻出来,要处理一些杂事,他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插手多管闲事!”人妖说道,脸上带着微笑,但一双眼睛已变得犀利了起来,目光如同锥子一般。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收起镜子和木梳,又掏出了纸折扇,呼啦地晃开了,一摇一摇地扇着。   “二桃道长,行不行?给个准话!”人妖催促道,脸上开始显得不耐烦了。   “那你先告诉我,我长得到底有多帅?”我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不得不承认,我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我知道,我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这一点儿,毋庸置疑!但我还是忍不住要问,因为我想多听一些赞美。   “二桃大师,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人妖皱起了眉头。   “当然实话!”我毫不犹豫地选择。   像我这么帅的人,需要听到善意的谎言吗?简直是笑话!   “说实话!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帅,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长得像王宝强?!”人妖说得有些激动,几乎是用吼的。   哗啦一声,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碎掉的是汽车的前挡玻璃。   只见一个人正站在车前,手里有一把大锤子。   这个人穿着一身肥大的青色寿衣,脸色灰暗,很瘦,眼窝深陷,脸颊塌下去,浑黄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我认得他,竟然是刘御龙。   迟疑了一下,我打开车门下了车,走了过去,问道:“刘道长,你这砸车是什么意思?”   没有立即说话,刘御龙把锤子扔到地上,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玻璃渣子,拉开车门,把带着满脸惊慌的人妖从里面拽下来,给摔倒在地上,一脚踩住他的身子,两手抱住他的头,使劲一拧。   咔嚓一声,这人妖的脖子就断了,再也不会动弹了。刘御龙掏出一套黄符,往人妖身上一贴,噗嗤一声,火苗顿时就冒了起来,熊熊燃烧起来,烧到一半时,又听得哗啦一阵响,人妖变成了纸人,继续燃烧,发出了毕剥毕剥之声。   “可惜了!”我不禁摇了摇头。   糊个纸人让它活动,其实并不容易,所用的纸草不仅要用尸油浸泡九九八十一天,还要放在殡仪馆里或者太平间里吸收一定量的死亡气息,然后安排一个阴灵附在上面,更重要的是得往纸人上面撒一种极其珍贵的障眼粉。这种障眼粉性质同于迷情粉,但比迷情粉要厉害得多,散发性很强,让人嗅到会产生以假乱真的幻觉。   往鼻子上涂上棕油能破解这障眼粉,这就是我为啥用浸过桐油的棉絮团塞住鼻孔的原因,我早就怀疑人妖不是个人了,不仅是因为他能看见鬼魂,而且他即使施抹了味道浓的脂粉也掩饰不住他身上的浆糊和尸油味道。   “我毁掉这东西,是为了向你谢罪,二桃!”刘御龙面带歉意地说,还朝我鞠了一个躬。   “没事儿,都是一个村的!对了,刘道长,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咋又出来了?”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没办法确定这刘御龙到底是个活人还是个死人。   刘御龙呵呵笑着,不予回答,而是上了车,并且招呼我也上去:“走吧,二桃,我送你回家!”   听他这么说,我没啥意见,于是就上了车。   一路上,我俩基本无话,我索性将座椅放倒,平躺下来,迷迷糊糊中睡过去了。   又过了很久,我醒过来了。   坐起来一看,太阳已经落山了,我发现汽车来停在了一条长满野草的土路上,周围有很多摇头棒子来来往往的。   所谓的摇头棒子是一种撵人鬼,具体是怎么繁衍出来的无从考察,在民间有很多这样的鬼,很容易遇到。它们有人的模样,但身窄头窄的,只有两寸宽,跟人被活活挤扁拉长一样,个子非常的高,头总是不停地一摇一摇的,望见人便嘿嘿地笑,喜欢在傍晚时候,于荒山野岭间跟踪着独自赶路的人,一旦被这种鬼给缠上是非常麻烦的,被它撵住的人只能不停地往前走,最好别回头,不能绊倒,否则,回头有可能会被吓死,若绊倒的话会被它们扑上,压得你起不来。   遇见这种撵人鬼,赶紧回家,回到家后关上门放狗放鹅就行了,能把它们给吓走。   “刘道长,这里是啥地方?”我忍不住问道,看着这么多摇头棒子,头皮着实有些发麻。   “这条路是双极路,是同往阴阳界的,汽车没油了,没法走啦!”刘御龙愁眉苦脸地道,懊丧地拍了一下大腿。   “我靠,你不是送我回家,跑阴阳界干啥去?”我恼火不已,有种想甩给他一耳光的冲动。   我们两个下了车,一群摇头棒子顿时围了过来,嘿嘿地笑成一片,刘御龙将身子一缩,撩起衣服蒙住头,运用口技,学起了狗和鹅叫,把它们给吓得一哄而散了。   他带我来到了一口井边,指着里面让我跳下去。我探头往下一看,井里面深黑不见底,哪能说跳就跳,这回我多了个心眼,不能啥都听他的,这家伙挺爱骗人的。   “为啥要跳井,通往哪里?”我揪着下巴上短胡茬子,挤眯着眼问道。   可这刘御龙不答我,自己扒住井沿跳了下去,过了好久我才听到一声沉闷的噗通,可见这口井不是一般的深。   见没了刘御龙,后面又有摇头棒子哄然汇聚过来,万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边,嘿嘿之声此起彼伏,跟荷塘里的蛙在叫似的。我再也顾不上踟蹰了,一咬牙,也跳进了井里。   身子一直往下落,到最后掉进了水里,寒冷刺骨,冻得我顿时浑身颤抖,牙齿梆梆地打晃。这下面可真宽阔,竟然是一条河,还有河岸,岸上正站着刘御龙,原来他在等着我。   我刚游到岸上,刘御龙也不跟我说话,拔脚就往前面走,我也别无去处,对这等境地也不了解,只好在后面跟着他。   这条河里的水是发黄色的,清澈见底,下面都是一些会蠕动的东西,这东西叫啥名字我不晓得,身上有红色的大盖子,小的跟碗似的,大的足有脸盆那般,有点儿像龟鳖,没见哪个把脑袋给伸出来,蠕动的时候也看不到它们的腿脚。   越是往前走,这河就越浅,走过老大一阵子之后,前面出现了一群人,他们穿着华丽的衣裳,手里拎着新鞋,个个赤足在河里蹚着走,哭哭啼啼的,哀声婉转凄凉,十分悲戚,让我听了鼻子一酸,险些跟着流下泪来。   其实这条河就是黄泉,人死了过完头七之后,必须要蹚这黄泉水,因为他们生前脚上沾了泥土太多,若不被黄泉水冲洗去的话,是飘不起来的。倘若飘不起来的话,走路就会沾土,长期下来会积铅。鬼魂脚上粘铅一克,等于活人脚下坠挂千斤,会导致行走困难。   ☆、第五章:奇怪的女人   顺着黄泉走了一大段,找到了一条向东去的支路,又走了很长时间,我们才来到一间黑色低矮的小屋子前。   “二桃,你别怪我,我想让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等我处理完杂事就把你放出去!”刘御龙显得比较客气地说,地上放着一盘饺子,他端起来递过来让我吃。   只见饺子干巴巴的,皮打着卷,上面爬满了蚂蚁,还有几条蝼蛄尸体,这东西我才不会吃,可刘御龙却一个个地塞进嘴里吃了起来,觉得很香的样子。在我们这片有个习俗,月初一要上坟,祭品是饺子。蚂蚁和蝼蛄在阴间属于一种美味食物。   “这些饺子还是别的坟主给我送的,我那些不孝子孙已经好久没给我上供了!”刘御龙笑得十分凄苦,语气中充满了失望,随即目光一下子变得怨毒起来,眼角颤了颤。   “那怎么行?我一个人在这里,多寂寞!”我不答应,从屁股兜里摸出一块小圆镜子来,一边照着一边幽幽地说,“像我这么帅的人,怎么可以寂寞着!”   “别这样行不行二桃!其实你一点儿也不帅!要我看,你还没王宝强长得帅呢!不过,是人总会寂寞的,所以,我给你找了一个伴侣,让她陪着你!”刘御龙诚恳地说道。   “给我找的什么人?让我先看看!”我又从前裤兜里掏出一把木梳来,头一甩,将脖子扬得很开,开始梳理起了我的披肩长发。   如果男人也可以用风情万种形容的话,那么非我这种莫属了。   我又摸了一下我的脖子。   咱这脖子,既白皙又滑,就是短粗了一些。   伴随着一阵疼痛,我的手感到湿了,放在眼前一看,只见上面赫然沾满了殷红刺目的鲜血。   啪!   有人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子。   转过身,我看到了一名妙龄女子。   注视着她的脸,我觉得面熟,之前见过她,就在人妖开的那辆车里,从镜子里候看到的,当时她正坐在后排位置朝着我微笑。   现在,她又在朝着我微笑不已。   我错愕了。   不得不承认,这女孩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清水挂面式的直发半遮着脸蛋,清澈的眼睛大如杏,玲珑小鼻子傲挺着,尤其是两片鲜红欲滴的嘴唇非常饱满,身材更是修长,前凸后翘的,穿得也少,下面四角短裤衩,几乎露出如雪的大腿根,上身穿着抹胸紧汗衫,兜着一对婴儿屁般的大奶。   但是,令我感到错愕的并不是她这些充满诱惑的优点,而是某个奇特地方,那就是她的脖子上。   她的脖子是又细又长,看上去养眼是不假。可是,她的喉咙处却鼓着,有块大疙瘩。   喉结!   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有喉结。   这让我感到好笑又痛苦,我问她:“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她脸上的笑容冻结住了,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扭过身对刘御龙说:“我也不知道我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有些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刘御龙说:“你当然是女的!这么明显,只要是有眼的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女的!”   女人转过身又看着我,笑靥如花,声音娇柔地说道:“我是女的!”   “哦!”我笑了,冲刘御龙说道:“可是她的脖子上却有喉结!这怎么回事?”   “这不是喉结,她是喉咙肿胀,因为她生前是被人掐死的。”刘御龙正色地辩解道。   看起来,他不像是说谎话的样子。   “好吧,我相信你,让我等多长时间?”我的眼睛再次紧紧地盯上美女打量着,如饿狼瞅着小绵羊般,小腹中开始火烧起来。   但我的眼角余光不忘瞟着刘御龙,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再过七天,就是我死期满三年的忌日,你只需要等我过完忌日就行!”刘御龙说着,掏出一根香,用嘴巴往香头上一噙,不知道念了句什么咒语,再朝上面吹了一下子,香就燃烧了起来。   他将香插在一处松软的土地上,拜了两拜之后,对我说道:“人七鬼一,指的就是人间七天,鬼界一天,待这根沉木之香着完时,刚好是鬼界过去了一天。到那个时候,我便回来了!你多担待下吧二桃!”   他将一把钥匙交给我,说是黑屋门上的,并叮嘱我留意着沉木之香,香烧完了,他还没有回来的话,那就代表着他在阳间出了事故,恐怕再也回不来啦。   “如果你回来不了,那我怎么回去?”我担心起来,我可不想在这鬼界呆很长时间,虽然有美女作陪,但总有一天,我会把她给睡烦的。   不是有一句著名的话说,再漂亮的女人背后,总有一个睡她睡得想呕吐的男人。   “你放心二桃,我肯定能回来的,万一我真的回不来了,那你自己想办法出去,像你这种天才,总该能想到办法!”刘御龙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刘御龙已是死人了,可我还能感受到从他的掌心传过来的温度。   他走后,我就用钥匙打开了低矮黑屋的门。   门子上有个巨大的描金福字。   刚一打开门,一条黑影就扑了过来,吓得我将身子赶紧往后一翻,来了个拱桥造型,矮身躲过了来物的袭击。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黑龙,脖子上挂着一串子大铜钱,躯体大概五六米长,浑身鳞甲黝黑发亮,生有五只爪子,锋利如钩。它见我躲过,龙首一甩,打了个喷嚏,又折身回来,再次扑向我。   这弯畜生!不愿意搭理你,你跟我这么狂,是不是活腻歪了?   我一边闪躲着,一边使劲一拍肚子,将早上吃过的大米饭给吐了出来,用手接住一把,朝黑龙挥洒了过去。黑龙戛然刹住身子,身上沾了几滴米,口中凄啸连连,不停地狂扭着身子,朝远地方飞去了。   龙惧于蛆,因为蛆能钻入它的鳞甲内下卵繁籽,除了表面覆盖着鳞甲,龙身第一层皮就是腐肉,蛆大为嗜好。而这大米就像极了蛆虫,故而黑龙见了就惊怕不已,仓皇逃去。   但这黑龙长得体型如此寒碜,才跟一条大蟒似的,实际上并非天龙,而只不过是一个生肖代表而已。   人死了之后,会往棺材里放一生肖形状物体,上面挂上铜钱串子,以千年黑桃木雕刻成的多见,目的是庇护主人阴宅。就跟于阳间中,人养一条狗或者鹅用来看家的性质一样。   这刘御龙生前应该属龙的,故而弄一条黑龙在家里守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间黑屋实际上应该就是刘御龙的棺材。   棺材被死人躺着,祭奠过之后,埋入底下超过七七四十九天,就会成为阴阳两通的东西,在阳间看它时,它还是个棺材样子,但是在阴间看它的话,那它可就是房屋的模样。   敲了敲黑屋的墙壁,梆梆的脆响,是木质的。   木质的永远比不上石质的,但石棺现在不兴用了,除了成本高于木棺之外,也比较难抬。   都过去快满三年了,在下面受着潮,这黑屋却还是非常的崭新,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子有些刺鼻的油漆味道。   我皱了皱鼻子,推开门,进了屋。   屋里有一张大床,床上铺着华丽的黄色锦绣被褥,就是没有叠整齐,乱成了一堆。   除了床之外,屋子里还摆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有一碗肉粽大米饭,有一双筷子竖着插在上面。   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掏出镜子和木梳,又自我欣赏和梳理起来。   那女人则是走到床前,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服。   当她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衩的时候,便停了手上的动作,扭过头来看着我,娇笑道:“丑货,别自恋了,快点儿来欢乐吧!”   “我在等着你脱裤衩呢!女人的上半身引诱不了我,我经常偷看女人喂孩子,不觉得那两团子肉疙瘩有啥稀罕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觉得这么帅的人不该当什么天师,而是应该当明星,不禁唏嘘了一声:“命运,真不公平!”   女人明显的迟疑了一下,说我出去撒个尿。   我说你去吧。   然后她就打开门,出去了。   赶紧一猫腰,我溜到了门子后面,通过门缝往外看。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来了,她果然是在撒尿。   她是背对着我的,而且还是站着的。   一个正常的女人站着撒尿,这怎么可能?!   而且她站着撒尿的时候,也没见她大开叉开腿。   妈的,八成又是个人妖。   ☆、第六章:色鬼   当她回屋时,我又坐在椅子上举着镜子左照又照的。   “这下尿也撒完了,该脱裤子了吧!”   “好吧!你看好了哪!”   弯下腰双手往下扒拉,她真的把裤衩子脱了。   结果,我看到了一只黑色螃蟹趴窝。   女性特征没见过,但男性特征咱见多了。   这绝对不是男性的。   她真的是一个女人。   我不由得愣住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该你脱了!”女人一边踢掉脚上的鞋,一边款款地走过来。   摸了摸脖子,我又感到了一阵疼痛,放下手在眼前一看,跟之前一样,上面又是沾了一大片的血迹。   “你的脖子怎么流血了?”女人停住了脚步,距离我还有一段距离,奇怪地问道。   “我是故意把自己给割破的,这下面的潮虫子太多了咬得我的脖子老痒了,以痛制痒嘛!”我展示了一下指端锋利的长指甲,然后把手伸了过去,站起身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握一下手吗?”   “当然可以,你说啥就是啥!”女人大大方方地伸出她自己的手,跟我那只沾满血污的手给握上了。   噗啦一声,她的手上冒起了烟火,赶紧松开我,连忙往后退着,扯着嗓子尖叫起来:“童子血!想不到你真的是童子!”   纵身朝前一跃,我一手拽住她的手腕,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以闪电般的速度用膝盖朝她的肚腹上狠狠地顶撞着。   一连顶撞了几十下,其间她的惨叫声也没停过。   累得我直喘气,于是松开了她,最后一个大弹力直腿,将她给踹出去几米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那如雪藕一般的手腕上被我的血给灼烧得烂乎乎的,清汤挂面式的头发也被我拽下来了一大片,肚子变得肿大似鼓,呈黑紫色,上面还印着一个大脚印子。整个人躺在地上哼哼呀呀地哭泣着,一双充满泪水的黑眸子中发出了怨毒的目光。   感觉到发型乱了,我掏出木梳和镜子,一边梳理着,一边倒退回过去,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歇了一会儿后,气息平顺了不少,我开始审问了起来:“刘御龙去阳间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他的一个奴才而已,你何必这样残忍地对待我!”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将脸上的白粉冲了下来,露出黑黝黝的皮肤。   “这个棺材应该不是刘御龙的吧!”我环视着黑屋内的一切,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止住了哭泣,奇怪地问道。   “如果是刘御龙的话,在刚死的三年内,正是尸体开始腐烂蒸发的阶段,可我一进这屋,并没有闻到腐烂的味道,而是闻到了一种尸香!”我将木梳装起来,手上摆弄着小镜子。   尸香,只有陈年不烂的僵尸身上才会散发出来的味道,跟咱们平常人吃的香油之味差不多。   我跳了起来,冲到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一股浓郁的尸香扑鼻而来,只见床上躺着一个身上穿着古代官服,头上戴着翎羽官帽,面目栩栩如生的男性尸体,只不过它的脸上正贴着一张赤色的定咒符。   看他身上所穿的官服,是属于大清朝的,这么算下来,它至少有一百年的历史了。   百年僵尸,属于极阴邪物,惧怕太阳,于夜晚中能通行阴阳两界,一旦没有定咒符镇压着,是非常难对付的。   突然,门子咣当响了一下,从外面溜进来一物,原来是个黄鼠狼。它正拖拉着一圆物,竟然是我曾在黄泉里见过那种像龟鳖,但没有头和腿脚,会蠕动的大盖子生物。   只见黄鼠狼将“大盖子”给托到桌子下面,啃咬着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瞅我,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这黄皮子吃的是啥东西?”我问道。   “它吃的是甲岁!”女人回答道。   甲岁,我记得一本古书上记载着,太岁的前身就叫甲岁,当甲岁钻入土壤中,睡眠个十年八载,就会破壳而出,蜕变成肉乎乎的太岁。古书上也注明了,甲岁一般生存于地层下面万米深处的河流中,是非常难以发现的,是一种绝命毒物,会污染水源,一旦人类喝了被它污染过的水之后,容易患上恶性肿瘤,也就是癌症。   “床上躺着的僵尸是谁?”我又问道。   “他生前是大清朝的一位太监,名叫张世荣!”   “什么?”我顿吃一惊,脑门上沁出了冷汗。   女属阴,男属阳,阴阳调和,天理循环。而太监生前,身子属于阴阳杂乱之体,有违天和,活着的时候吸收了一种邪性浊气,死后容易诈尸,一旦演变成僵尸就非同一般,比普通的僵尸要厉害得多。   可以这么说,一个百年的太监僵尸可以顶得上一个普通的千年僵尸。   正在忧虑着的时候,我注意到女人的身体发生了怪异的变化。   她大腿之间的那个“螃蟹”缓缓地移动了起来,先是到了肚子上,接着又继续朝上移动,经过胸膛和脖颈,最后到了脸上,覆盖代替了嘴巴,看起来就像长了一嘴毛绒绒的卷密胡须,紧接着,她的下面又慢慢长出来了男性物体。   原来这是个色鬼。   色鬼属于雄雌共体,生前嗜性如命,大犯色戒,通常死于交媾高chao之中,极度留恋于那种飘飘欲死的欢愉感,可以让自己的那玩意儿挪移位置,以达到随时交媾和任意角度地去做。色鬼投胎而成的人,大部分不是做了妓女,就是做了强奸犯,再或者就是性 虐爱好者。   眼前这个色鬼,估计是生前玩性 虐游戏时被人扼住脖子给掐死的。   “实话不想瞒,刘道长把这个坟墓给我了,条件有两个,一个是替他看护着僵尸,另一个就是杀死你!”   说着,色鬼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地撕掉了头上的长发,露出了半截子秃瓢脑袋,脸霎时变成了青褐色,上面的那个“嘴”一下子长得老大,里面布满了倒刺一般的尖利牙齿,向我扑着咬了过来。   “呵呵!”我冷笑着躲开,咔吧咔吧的一阵响,我将手中的小镜子给掰了,分成了好多小块。   然后,我将每一块镜片划过我的肌肤,沾上了鲜血,朝色鬼扔了过去。   沾血的镜片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威胁,令她躲闪后退,不敢再靠近我。   扔着镜片的同时,我又掏出了木梳。   其实,这柄木梳有些不同于一般的木梳,不仅是由桃木做成的,而且齿子锋利,在梳头的时候,若一个照顾不好的话,就会把头皮给刮破。   一咬牙,我用木梳狠狠地往头上一梳,疼得我直吸冷气,嘴唇一抖一抖的,为了彰显天师风范,我硬忍着没发出叫声。   桃木梳子沾上童子头上血,对色鬼来说,成了一把具有杀伤力的可怕武器。   我挥舞着木梳子,身子旋转腾舞着,把色鬼给逼到了墙角。   突然一双手冰凉的手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令我顿时感到窒息,身子无法再前进。   趁这个空挡,发出凄厉惨叫,目光紧盯着我身后,满脸惊恐的色鬼从我身边快速蹿走,离开黑屋子逃跑了。   情急之中,我赶忙咬破舌尖,喷出一大口血到手掌上,一把盖在了掐着我的脖子的手背上。   掐着我脖子的手倏然冒起一股青烟,松开了。   我使劲往前一跃,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僵尸从床上下来了,它脸上的定咒符不见了。   定咒符呢,哪儿去了?我目光扫寻,看见黄鼠狼于床沿上站立着,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爪子里正捏着一赤色的纸条,正是定咒符。   妈的,这黄皮子,要作啥孽?   我又看了一眼僵尸,只见它脸色煞白如敷了面粉,眼窝深陷,黑眼圈像是用墨水印上去的似的,特别浓重,两颗眼珠子空洞无神,正面无表情地冷然注视着我。我一动,它也动,总是要跳到我面前和我对立着,而且它的动作极快,完成一个动作几乎是在眨眼间,我用沾血的木梳怎么也袭击不到它。我脚下用力一蹬,像兔子一样跳起往门外冲去,它兀然一下子就挡在了门口。   我们两个身体撞在了一起。它的身子坚硬如铁,将我磕得身体酸疼发麻,往后踉跄倒退了去,险些一屁股坐下来。   没办法,逃不出去,只好跟它打了。   参冥门的书籍中也有记载武功的,我练了一招飞旋踢,碗口粗的杨树能被我一脚给踢断,不是吹的,我亲自实验过,书中有告诫,飞旋踢威力太过,练成后切勿轻易使用。   我打算把僵尸踢倒,然后借力扑向床上的黄皮子,把定咒符给夺过来。   于是我咬牙拧腰一腾,身子起了一米多高,对僵尸使出了飞旋踢。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张世荣生前是一位武林高手,因为在决战时,被对手击碎了下体,万念俱灰之下,这才进宫做了太监,但他的一身武功还保留着。   现在他变成了僵尸,但武功未忘,一个大龙爪探出去,捉住了我的脚踝,我能感觉到他的长指甲瞬间没进了我的肌肉之中,使得我浑身一颤,顿时没了力气,再没能忍住,像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   这僵尸的指甲不同于他的身躯,沾上童子血被灼烧了,他也不觉得疼。就跟我们普通人剪指甲一样,只要未伤到皮肉,就不会觉得疼痛。   这张世荣抓住我的腿后,高高地举起来,随着脚下一个高蹦,像用棍棒砸地一样把我抡起来摔了去。   我的头恰好重重地磕在了一块砖头上,登时感到脑袋开了花,嗡嗡响了一阵后,没能坚持住,便晕厥了过去。   ☆、第七章:过阴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正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躺着,天已经黑透了,空中繁星点缀,没有月亮,凉风习习的,吹在身上令我觉得寒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站起来,伸了伸有些发酸的腰,我沮丧地回屋了。   一看墙上挂着的钟表,才发现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肚子饿了,我去厨房做饭。   做了一碗带俩荷包蛋的面条,放在桌子上刚坐下来要吃的时候,院子里的老母狗叫唤了。   这么晚,谁来找我了?   放下筷子,我出去了。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同村的王占元。   我请他到屋子里,搬个凳子递给他,让他坐了。   闲聊了一会儿家常后,王占元面情凝重地问我:“二桃,你过阴过得怎么样了?”   摇头叹息了一声,我满脸愁容地说:“不好,占元啊,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别再想着让刘家挪坟了,这事儿不好弄!”   “不挪怎么行,路都修好了,我准备在地里盖一排子门市呢!刘家那么大一堆坟,也太碍事了,他们要不挪的话,我连一间门市都盖不成!”王占元急得差点儿哭出来,马上又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二桃你放心,只要把坟堆挪了,我能盖八大间门市,到时候我给你一间!”   “唉!这事儿......”我嘬着牙花子,站起身来,走到脸盆架子前,九十度的弓下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不管怎么说,我长了一张帅脸,看到这张脸,我再差的心情也会变得高兴起来。   但我正背对着王占元,他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没准还以为我趴在脸盆上默然作哭呢!因为我的俩膀子一抖一抖的。其实我是在活动肩上的肌肉。   “二桃!两间行不?我给你两间!”王占元喊了出来。   两间门市房!   我有了门市房之后,就不用再干活了,光收房租就行了,整天躺在家里听小曲,该是多惬意啊!   “可是,这事儿真不好办!现在刘家的坟里埋着一个僵尸!实话告诉你吧占元,今天我过阴的时候,被这僵尸给打败了,又损去了我的一魂,人有三魂七魄,而我现在只剩下一魂一魄了,你看我现在走个路都费劲!”我走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赶紧扶在墙上才没有摔倒。   当然,这都是我故意装出来的。   我是只剩下了一魂一魄不假,但我留下的是主魂主魄,这对我自身没有多大损害,顶多是精神状态差了一点儿。   过阴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派主魂主魄离开身体而去的,这是我多年来坚持的原则。因为一旦主魂主魄在阴间出了事故,那我本身不死也会傻掉。   其实上,过阴也没有传说中那般神秘,就跟普通人做梦一样。只不过,过阴者可以通过梦境去到阴阳两界。   梦,就是阴阳两界的交叉点,跟驿站的性质差不多。   我这次过阴是为了托几个贪财的小鬼纠缠住刘家,给他们的生活上造成干扰,借以威迫他们把坟给挪了。   不过今天挺倒霉,刚一睡着,就让刘御龙用计给连骗带请了去,给我下了一个大马威。   照我目前这种只剩下主魂主魄的情况,以后是没法再过阴了。   “二桃,只要你能达成我的意愿,我不单给你两间门市房,我还托媒人给你说个媳妇,实在不行,你把俺姑妈家的表妹娶了吧,我把她介绍给你!”王占元又提高了条件,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这个......”我又嘬起了牙花子,抬头翻眼朝上望了去,只见天花板上也镶着一块镜子,是我自己安装上去的,方便随时照。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就不明白,这么帅的人为啥就没有女人过来倒贴,竟然还成了娶媳妇困难户,真是有违天理啊!   “占元啊!你再等等不行吗?大路修在刘家祖坟的南边,已经临近边缘了,刘家要是再死个人的话,就只能往东南方向埋,往南是大路,他们总不能把路给挖了埋人吧!到时候,你就是不让他们起坟,他们也非起不可!”   实在不想再折腾下去了,我提出了比较和平的一种方案,就是太耗时间,得有足够的耐心等到刘家再死个人。   自古以来,不管是在何地区,往祖坟上埋人是有规矩的,辈分大的人埋在西北方向,辈分小的埋在东南方向,嫡亲长子在中间领衔,支兄弟卧左辅助,妻妾埋于右侧伺应。   以辈分最大的第一个坟茔为起点,由北斜东向南,这是祖穴延伸的一贯方向,切不可乱套,否则,就如同大家庭里搞乱伦,会被世人耻笑的。   “哎呀!二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刘家现在只剩下年轻人,一个个活得赛虎似龙的,要等到他们家死人,得等到啥时候啊!说不定,还没等到人家死,哪天我就抢先死在人家前头了呢!你说让我等,就不是个法!”王占元唉声叹气的,眉宇间凝成一团黑紫瘤子似的肉疙瘩,眼圈都泛红了,将烟使着劲大口大口地抽着,刚点燃的一根烟,不到两分钟就让他把火头给吸到烟屁股上去了。   就他能整出这副愁样子,一看人就没多大出息。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刘家祖坟乃风水宝地,易福孙荫子,刘家后代活得经济上富足,身体上健康,日子过得滋滋润润的,可不是说到死就会轻易死个人的。   倒是他刘占元,整个人看起来四肢无力,脖僵腰松,印堂发黑,三火孱弱,气息浑浊,估计活不上个十年八年就得去阎王殿报道了。   “罢了!我豁出去了,等我盖好八大间门市后,我分给你一半,四间!门窗我负责给你安装好!到底行不行你给说个准话,你要不答应的话我就走了!”王占元突然把未吸完的半截子烟猛摔在地上,一脚踩碎了,站了起来,欲要往外走的架势。   “好!我答应你了!”我生怕王占元走掉了,赶紧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又提出了一个要求,“既然是给我四间,那我就要东侧那四间!”   “为啥要东侧那四间?”王占元紧盯着我问道,脸上掩饰不住狐疑之色。   “这个......你别管了,反正我就要东侧的!”我也紧紧地盯着他,口气更加坚决了。   “那不行,只能给你西侧那四间,东侧离我家近点儿,我要东侧的!你要不答应就算了,大不了我不盖了,省下那盖门市的钱去城里买套房子去!”王占元说得斩钉截铁,再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你......你.....好吧!谁让你是东家呢,我就是给你一打工的,就让你要东侧的,我要西侧的好了!”我痛心疾首地摇头叹息,就差挤出两颗眼泪来了。   其实,风水较好的是西侧的那四间,才正是我想要的。   等王占元走后,我坐回小板凳上,没有胃口吃饭,点了一根烟叼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知道,这四间门市房可不是好要的,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弄不好我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况中。   但有一句老话不是叫富贵险中求嘛,我真的不想再继续过目前这等寂寞穷苦的日子了,如今的社会很浮躁,没有信仰,只有钱和资产才是硬道理,我不得不承认我早已被这大染缸给渲染了。   等我有了四间门市后,我要留两间继续开我那之前因为没有营业执照而被取缔的法事公司,取名还是以祖门之名来命:参冥门。剩下的两间我租出去,收房租。这下一来,我就有两个名头了,一个是法事公司老总,另一个是包租公。   哈哈......   我又对着镜子照了起来。   “看咱这脸,这么帅,这么有福相,不发达就奇怪了!”   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第八章:勘探坟地   睡之前,我从鸡舍里捉了一只大公鸡,用袜子把头给它罩上了,绑在了床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第二天,大公鸡一声嘹亮的啼鸣将我给惊醒了。我赶紧草草地穿好衣服,抱着公鸡冲出屋子,一看东方天际,才有一片微白的曙光,离太阳出来还尚早,便松了一口气。   得抓紧时间,不宜迟到,我抱着大公鸡离开了家,来到了王占元的家的田头上,往刘家祖坟的那块地上一看,只见瑞气缭绕笼罩,但龙气很稀薄。   瑞气是财,龙气乃权。   这就是为啥老刘家有钱人多,但做官的很少。   掏出笔和纸,我将刘家祖坟上的瑞气分布状态画了一个大概的图样,这才从田头上离去了。   天还灰蒙蒙的,差不多也就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周围空荡荡的,很少看见人。   于往家回走的途中,我在村口遇到了一个村民,名叫李怀华,性别男,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最近没出去打工,一直在家歇着,据说是在工地上干活时摔下来了,导致一条腿残废了。   他一瘸一拐的靠近过来,朝我打起了招呼,问我起这么早干啥去了。我随口说我起来跑跑步,锻炼锻炼身体,然后我就问他:“你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是不是挖地基了?”他愕然了一下,点点头说是,又问我咋会知道。   我又问他:“你们是不是挖出了很多棺材片子?”他又点了点头,脸色极为严肃地说是,并且看我的目光越来越尊敬了。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符,我递给了他,指着他的脖子上说:“你这上面骑了一个老太太压着你呢!估计是被你挖了坟的主,你把这黄符贴在门头上,再进家的时候,这老太太就会不敢跟着进去了!”   这个时候,骑在他脖子上一直耷拉着脑袋的灰衣老太婆慢慢地抬起了脖子,用一种十分怨毒的眼神看着我,蠕动着嘴唇,向我警告,不要让我多管闲事。   “你这家伙!”李怀华突然哈哈笑了,伸出手指头频频指点着我,“我说你一惊一乍的干啥呢!原来是向我推销你这黄符!我才不要呢!鬼才信你这一套!”   一听他说这话,我就来气,看在是同一个村里的面子上,本来是想免费送给他这黄符的,但我立马改变主意要收费了:“只卖你五块钱,你到底要不要?”   “你快给我滚掉!要不是看你是一个村的份上,我打给你一顿!神棍,骗外村人还不够,还想骗自己村的!”李怀华挥舞着拐杖,唬脸呲牙的,对我不客气起来。   “算了,看你造化吧!”我不勉强,也懒得和他顶嘴,便又迈开脚步,继续朝家走去。   当我走出大概三百米左右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往后看了看。骑在李怀华脖子上的老太太正在朝我慢慢地挥着手,灰暗的脸上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回到家后,把大公鸡放回鸡舍,我返回床上补觉。这一睡,就睡到了太阳升三竿,阳光照射在我的床上,把我给热醒了,大汗淋漓的。我赶紧坐起来,拿起扇子一个劲地扇着,抱怨这天气的燥热。   我二桃发誓,等有钱了,我就先装个空调,冬暖夏凉,再也不用受着操蛋的罪了。   没有吃早饭,我就来到了王占元的家,一头钻进了他家的空调屋里,顿时感觉到凉飕飕的,舒坦无比。   王占元没在家,就他媳妇在床上躺着,只穿了一个三角裤头子,见我赤着膀子冷不丁地一头扎进来,赶紧扯块单子蒙在了身上,抖抖嗦嗦的,嗓子尖锐地喊道:“二桃,占元不在家,你进来干啥?”   我走过去,双手摁在梳妆台上,弯下腰,把头凑过去,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阴沉着一张帅气勃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赶紧把占元叫回来,有大事要办!”   占元媳妇非让我出去不可,说她要穿裤子。我只好来到了院子里,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等着。   一只黑狗在院子里跑着,没有拴上,由于我平时常来,它认得我,看见我不叫唤。但今天它有点儿怪异,垂拉着狗头在地上嗅来嗅去的,一路嗅了过来,到我的脚下停住了。   然后它抬起了头望着我。   我也在望着它。   它的鼻子已经摩擦烂了,流出了血。   忽然它露出了牙齿,像是笑了,接着我就听到了一个细微的陌生声音恶狠狠地说:“二桃,你要敢乱管闲事,你就死定了!”   光天化日下发生这种事情,这邪物竟然不怕这火辣辣的大太阳。   脊梁上蹭地冒出了冷汗,我极力保持着镇定,左右看了看,见墙上竖着一根大粗棍子。   我一把捞住大粗棍子,站了身子,高高抡起,冲了过去。   黑狗见状,扭身甩头就跑,一边奋力地逃一边喠喠地惨吠。虽然狗拼起命来跑得并不慢,但我毕竟是练过轻功的,虽然做不到踏雪无痕,但撒开腿来迅捷似豹还是有的。   还没跑出院门它就被我追赶上了,重重一棍子给准确地砸在头上,登时歪倒在地,四肢抽搐了一阵后,就断气了。   手中的棍子还没来得及扔下的时候,王占元回来了,见情景吓了一大跳,使劲跺一下脚,恼怒地说道:“二桃,你打死我家的狗做啥?你要想吃狗肉你给我说,我给你买就是了!”   “哼!”我白了他一眼,指着黑狗的尸体问:“这狗你养了多长时间了?”   “都养了十几年了,都有深厚的感情了,活得好好的你打死他干啥?我这心里可难受!”说着,王占元垂下了眼泪。   “十几年的黑狗都成精了,我问你,它现在是不是不吃肉了?”   其实我也是挺待见狗这种动物的,因为它们忠诚,不嫌家贫。   但是,狗是不能乱养的,尤其是这种全身黑乌乌的没一丝杂毛,眼珠子呈黑红不带眼白的黑狗,一旦养的时间太长了,这狗的坏心眼就多了起来,逮个机会把主人咬死给吃掉都有可能。   “还真别说,自从三年前,你打死的这只狗就不再吃肉了,只吃菜,而且非煮熟的白菜它不吃,这是怎么回事?”王占元不再哭了,应该是察觉到了老狗吃素是属于怪异现象。   “呵呵!哪一天这带毛畜生连素的都不吃了,它就开始吃人了!我帮你把它给打死了,你得感谢我一下吧,啥也别说了,我也不给你要钱了,我看上这个了!”我扔掉手中的棍子,走到窗台下,将一只大冬瓜抱起来扛在肩上。   今天的晚饭有菜了,熬冬瓜掺大肉。   咣当一声,门子开了,占元媳妇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我扛着冬瓜,赶紧跑过来,让我放下,说大热天的买个冬瓜贵着呢,打算上午熬了招呼她娘家人。   我没搭理她,而是目光一转,冷冷地看着王占元,肩上依然扛着冬瓜,站得笔直。   这冬瓜给不给我,让他说。   咳嗽了两声,王占元说:“老婆,就一个冬瓜,算了,反正狗也死了,就把狗杀了,用五香狗肉招呼你娘家人!”   “哎呀,这条狗可终于死了!我一望见它就觉得害怕,老是觉得它不是个狗,而是个人,有天我自己在家,半夜里出来解手的时候,看见它突然对着我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眼了,反正当时差点儿把我给吓死!”大白天的回想起来,占元媳妇还是忍不住轻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不行!这狗的肉绝对不能吃,会令人发疯的!占元,拎了死狗走,跟我回我家去!”我喝令道,扛着大冬瓜蹭蹭蹂蹂地率先走了。   来到自家,我把冬瓜放进厨房里,拿了一把刀和一只油瓶出来了。   把黑狗的尸体割开,将血放出来,汇入到油瓶里,装了满满的一大瓶。我又吩咐王占元把黑狗皮剥下来,把狗肉洗干净给我装盆里。   ☆、第九章:买牛   按照我的吩咐做完后,王占元不解地问道:“二桃,这狗肉又不能吃,留着干啥?”此时,我正处于阴凉处,躺在太师椅上,一边照镜子一边摇扇子,听到他这么问,我有些烦了,耷拉着眼皮子,慢条斯理地回答道:“问那么多干啥?反正这狗肉有用,给我端厨房里去,用盐巴子给我焖上!”   好吧,我承认,今天晚上我的菜就是熬冬瓜掺狗肉。   接下来,我就开始忙正事了。   “我们要去买些东西,今晚开始作法!去借一辆卡车,我们要去城里!”我卸去慵懒的样子,精神一个抖擞,严肃地命令道。   “啊!还得借卡车啊!开面包车去不行吗?正好我家有面包车!”   提起自家的面包车,这王占元还能脸上带着些自豪的神情。唉,他这人哪,也就这么点儿出息了。   “我们要买的东西,你家的破面包车那么大一屁点儿,根本就装不下!”我慢摇着扇子,由鼻孔发出一声,轻蔑地说道。   “到底要买啥东西啊?还得用卡车装!那得花多少钱啊?”王占元惊讶不已,已经开始面带愁色了。   “你到底想办成事儿不?要是你不想办成事儿,那咱别去了,在家歇着吧,省钱!”我见不得别人老抠,一下子生气了,甩个别人欠我二百块的脸子,拿起镜子照。   看着镜子里紧蹙着眉头的自己,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我觉得我生气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威严感,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气场吧。   “好吧!我去,都听你的还不行吗!”说罢,王占元怏怏不乐地离开了我的家,去拿钱和借卡车去了。   坐在大卡车上就是爽,座位高,视野开阔,里面开着空调挺凉爽,就是有一股子油腻味道。我心情大好,一边照镜子,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而王占元一路上则是黑着个脸,只顾专心地开着车,不和我说话。   来到牲口市场上,我捏着鼻子在牛群中穿梭来插过去的,王占元在后面夹着装钱的皮包紧紧地跟着我。   挑了老半天,我终于相中了一头老黑牛。   这老黑牛浑身黑漆漆的,没有一丝杂毛,眼珠子有些发蓝光,是个好东西,我非常满意。   “这头牛多少钱?”我伸手一指,咨询起价格。   卖牛的贩子对我伸出了大拇指,赞扬道:“一看您就不是凡人,这牛可不一般,活了六十来岁了,却是越活越年轻,越有精神!你看这身上,油光水滑的......”   “行了行了,别吹捧了,跟你墨迹不起,快点儿开个价格,多少钱?”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最烦别人恭维我了。当然,除了别人夸我长得帅之外,因为我长得是真的很帅,别人夸我帅,我觉得那不叫恭维,是在承认事实,是在说大实话。   我又忍不住把镜子掏了出来,欣赏起了我的绝世容颜。   “这牛我本来打算卖一万八,甭还价了,我主动落下价格,最低一万五!”牛贩子仔细地捋了捋牛脖子上的鬃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占元,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王占元身上了,指着他腋下的皮包笑眯眯地说:“你这里面肯定装了不少钱吧!”   “管你啥事儿!”王占元赶紧搂住了皮包,冲我嚷道:“这个时候别照镜子啦行不?这牛太贵了,买去干啥?”   瞥了他一眼,由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我动作慢腾腾地收了镜子,然后又掏出一把木梳,扬开脖子一下一下地梳了起来,一边梳一边看向卖牛的贩子。   卖牛的贩子用胳膊碰了一下脸上出现急色又冒汗的王占元,一边瞄我一边轻声地说:“哎,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病啊?”   “没病,就是好装,不分场合!”王占元拭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显得十分无奈地说道。   “不过,你这朋友长得挺帅的,要是正常点儿就好了!”卖牛的贩子说道。   什么?!   我的眼睛一下子直了,差点儿没瞪出来。   终于有人说我长得帅了!   “好!”我突然往上蹦了一下子,将牛贩子和王占元吓了一大跳。   “就买你的牛了,你要一万五是吧!我给你一万六,因为你是皇帝的新装里的那个孩子,敢于说真话是应当受到表扬的!”说毕,我腾地一个鹞子翻身,骑到了黑牛背上。   两个人愣了半天之后,才反应了过来。   “人家只要一万五,你为啥给人家一万六?!”王占元圆睁着眼,身子有些发抖,一副恨不得把我吃了的样子。   “想不想办成事儿?要不想的话咱走,啥也不买了,省钱!”我坐在牛背上挺直了上半身,睥睨着王占元,冷酷地说道。   “你......”王占元顿时没了脾气。   “好啦!我知道这位帅小哥是开玩笑的,我不要一万六,我只要一万五!”卖牛的贩子倒是挺实在。   “不,就一万六!”我驳回了卖牛的贩子,“因为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办,算是付给你一千块钱的酬劳吧!”   “什么事情?”牛贩子问道。   “你让牛哭出来,我要攒一些它的眼泪!不过,不能往它眼上擦蒜,我要让它动感情地哭!”我从牛背上跳下来,指着一颗牛的大眼说道。   “这个......这个我恐怕办不到!”牛贩子露出了为难之色。   “别介,你能办到!”我肯定地说。   “为啥这么说?”牛贩子一怔,明显地紧张了起来。   我突然伸出胳膊,抓住了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大热天的,你这掌心好凉,跟冰块似的!”   牛贩子脸色变了变,刷地抽回了手。   “你想怎么样?”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目光变得凌厉起来,看了看周围,低声喝问道。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要这头黑牛的眼泪,希望这次你能帮我,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找我麻烦,我也不会拆穿你的!”我瞧着他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说得极认真又诚恳。   “好,我答应你,不过,在帮你之前我要问你个问题,你必须得回答我!”牛贩子要求道。   “这个嘛,可以,你问吧!”嘴上是这么一说,可我心中开始有些忐忑起来,毕竟我这个人有太多秘密不能告诉别人,但我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笑得不咸不淡的。   “请问,阁下师承何处?”牛贩子将我拽到一边,把耳朵附在我耳边,小声地问道。   “哦,原来你问的是这个问题啊!”我脸上的笑容扩展开了,这个问题我是可以回答的,还可以打广告,我也把声音压低,故作神秘地说:“参冥门,听说过吗?”   “什么?!”牛贩子的身躯陡然一震,脸上顿时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参冥门不是已经消失很久了吗?你可别乱开玩笑!”   “这个不骗你,我就是参冥门的第七十九代弟子!”说着,我又掏出镜子照了起来,撩开遮盖住半只眼的长发,“像我这帅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参冥门!这一点,你应该能想象得到!”   牛贩子趴在牛身上,抱住扭头,口里念叨了几句话,身子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眼皮子紧阖着,一动不动了,昏迷过去了一般。王占元见状,赶紧上前去,想要将他扶起来。   我赶紧喝止住王占元,并告诉他:“你千万不能触碰这人的身子,必须得等到他自己醒过来之后才可以!”   王占元哦了一声,点头答应了,也不问为什么。因为跟我熟了之后,他就知道,这关于灵异方面的事儿,如果不是我自己愿意主动说,他就是问上个十遍八遍,我也不会回答与他。我曾经告诉过他,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得多了,对你本人百害无一利。   哞!   声音非常沉闷雄厚。   是老牛叫唤了。   它的尾巴也摇晃了起来,拉了大一泡牛粪后,就开始哭了,眼里的泪流得哗哗的。   我赶紧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玻璃瓶子,将老黑牛的泪给接了。   接了半瓶子之后,我说声够了,这老牛才止住了哭泣。   在阳光下端详着瓶子里的牛泪,略呈粉红色,我不禁觉得有些遗憾,这老黑牛并非是头次流泪,头次流出的泪是完全透明的,流的次数多了就会稍微带点儿颜色。   纯净度越高的牛泪,达到的效果就越好。不过,这半瓶子略带粉色的牛泪可以凑合着用,总比没有强。   又过了一会儿,牛贩子睁开眼醒了,从地上爬起来,向王占元要钱。   付了钱之后,我和王占元带着老黑牛离开了。   到了卡车跟前,又一个严峻的问题摆放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卡车的后斗子这么高,怎么把笨重的老黑牛给弄上去啊?   我抱怨起王占元来,说你为啥就不知道借个自动卸斗的卡车来。王占元呛我道:“在家的时候,你咋不早说你要来买牛啊!一问你啥你就知道瞪眼,动不动就故弄玄虚,玩毛子高深!”   “还没说你两句,你急个毛啊!别慌,容我思考一下!”我掏出折扇,呼啦地在胸前甩开了,扇了两下之后,觉得欠妥,又把它给合上了,塞进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又从里面掏出了一柄羽毛扇。   “用这个扇子有智慧,诸葛孔明想点子的时候就用这种扇子!”口中说着,我又将褂子给完全解开了,往后一撩,幻想着一阵风起,将褂子给吹起来。   王占元白了我一眼,背过身去,嘟囔了一句:“神魔!”   想了半天,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来,那就是我开着卡车先头里走,让王占元在后面牵着老黑牛回家。   “啥?!搞了半天,这么大个车白开出来了!我可是往里面加了三百块钱的油呢!”王占元气得嘴都歪了。   “要不怎么办?你去买捆绳子,把牛捆起来,再找个吊车,把它给吊到车上去!”我又想出了一个办法。   “算了,找个吊车得花不少钱呢!问题是你会开车吗二桃?”王占元隐忍着问道。   “呃......我现在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你先教我学开车,等我学会了咱再走!”我摇晃着羽毛扇,望着天边的云彩,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十章:半夜作法   躺在院子中的太师椅上,等了好长时间,天都快黑下来了,已经睡过去了好几次的我饥肠辘辘的,正眼巴巴地盼望着的时候,王占元这货才牵着牛回来了。   “哎呀!累死我了,快点儿给我舀瓢水,撑不住了!”一进门,王占元就牛绳子扔掉,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唧起来,张着的嘴巴上起了一层水泡,还裂了几个口子,流出了血。   “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我骂骂咧咧地起身,不慌不忙地先拿起镜子照照,看到发型有些乱了,掏出了木梳,又坐回了椅子上。把头梳好后,我才磨磨蹭蹭地去了厨房,给他端了一瓢水出来。   大半瓢水喝完后,王占元干瘪的肚皮圆滚起来,力气恢复了不少,就问我:“卡车呢?怎么不见在门口边停着?”   “哦,你说大卡车啊!半路上遇到了交警,让他们给扣下了,亏得我身手不凡,趁交警不注意跑了,蹿到了田地里,施展开轻功,交警们也奈何不了我,我就一直跑着回到了家!”我一边面无表情地叙说,一边拉开架势打起了太极。   “啥?!哎呀我的老祖爷!那是我借的车,你让我向车主咋交代?!”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王占元一下子跳起老高,顿足捶胸,欲哭无泪。   “怎么?分不清轻重了是吧!我要不是为了赶着今天晚上作法,我就让交警给扣下了,在监狱里有吃有喝的,多爽了!你知道我跑回来有多辛苦不?一路上连蹦带跳的直溜,像那亡命野兔子般,搞得风尘仆仆的,头发都给我往上吹直了,跟野山鸡似的!”我一瞪眼,忿然不平地道。   王占元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下头默然不做声了。   “走吧,去村口的饭店里吃个饭,吃饱喝足,今晚好办事儿!”我把老黑牛牵到厕所旁,栓到树桩上,又去了一趟厨房里,掂了一只大塑料桶出来。   “去饭店吃饭,你拿个大桶干啥?”王占元问道。   “哦,这是我家的油桶,里面空了,咱村饭店跟超市不是一家吗,顺便给我打桶油!怎么,你不愿意啊?”   “愿意!”   “愿意你耷拉个脸干啥?”   吃饭的时候,要了点酒喝,很快就酒酣耳热了,王占元哭了起来。我问他哭啥,他说我太能折腾人了。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苦尽甘来!以后我就不折腾你了,包你大富大贵!”   饭后,钟表上指针过晚间十点了。   回到家里睡了两个时辰后,我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过来,揭掉身上的催床符。看见王占元躺在地上还在打着鼾,我下了床,踢给他了一脚。他也醒过来了,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咋啦?”   我打个哈欠,一边照镜子梳头一边说道:“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起来准备准备,要办事儿了!”   收拾了一番后,我牵着大黑牛,王占元背着大包袱,一同来到了刘家的祖坟上。   今天晚上是个阴天,可真是黑漆漆的,比一般的晚上黑了不知多少倍,足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由于在路上看不清对方,我和王占元少不得互相磕碰。   “二桃,这天咋这么黑呢?黑得真不正常,好诡异啊!”王占元的声音里出现了颤抖。   “你先站这儿别动!”我叮嘱他一声,自个牵着老黑牛走出老远后才停下来,转过身朝他那边吆喝起来:“占元,现在感觉咋样?”   “咦,你还真别说,现在感觉没那么黑了,就跟以前的普通晚上一样,能看见人影了,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啊?”王占元一边大声回应着我,一边蹬蹬地疾步快走过来。   当他靠近我后,马上又叫唤了起来:“咋又变黑了?我又看不见你了二桃!”   “是这头老黑牛的原因,它凝聚了一股子煞气,煞气是非常漆黑的,你现在正站在煞气层范围之内,所以就看不见东西了!”说罢,我伸手摸到了王占元,把他背上的包袱打开,取出玻璃瓶子,倒出一些牛泪在掌心中,用食指腹蘸上,往眼皮上抹了抹,登时眼前一片清明,能看见周围十丈内的东西了。   让王占元把头伸过来,我又往他的眼皮上涂了一些牛泪,然后问他能看清不了。可他却摇头说没啥效果。   得了,这王占元的眼睛本来就是普通的,只有阴阳眼在抹了牛泪的情况下才能看穿漆黑如墨的煞气。   我虽然不是天生阴阳眼,但在之前我已经开过天眼了,涂上牛泪也有一样的功效。   为了方便作法,我决定给他开下天眼。   把黑狗血取出来,我让王占元喝一口。   由于天热放了一天的缘故,本来极腥的黑狗血已经开始发出恶臭了,闻到味道,我有些想吐,赶紧捏住了鼻子。   “哎呀!太恶心了,我不敢喝!”王占元跟死了娘一样带着哭腔,不住地干呕着。   “那行,事儿别办了,直接回家吧,省事儿!”说着,我把瓶盖子给塞上了。   “好吧!我喝!拿来!”王占元伸出了手,脸上的表情跟要喝毒药自杀似的。   喝了黑狗血之后,我又取出一把用处子经血浸泡过的桃木锥子,在他的眉心上猛刺了一下子,放出一股子浊血,然后才把牛泪再次往他眼上抹了。   这下,他也跟我一样,能看得清周围的东西了。   我把老黑牛拽过去,拴在一颗树上,把包袱放在地上打开,撅着屁股开始整理东西。   “啊,二桃,我看见了坟包上站了几个人,穿着棉裤大袄,正在盯着我看!”王占元突然几个大跨步过来傍住我,身体犹如惊弓之鸟一样哆嗦着。   “嘘!”我急忙把手指头竖在嘴上,尽量压着嗓子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说话了,紧绷住嘴巴,免得泄露了体内的阳气,看到什么东西就当做没看到一样,不要搭理他们!”   听我这么说,王占元赶紧用左手捂住了嘴巴,一只嫌不够,又用右手盖在左手背上,紧紧地压着。这个时候,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鲜艳的大红寿衣的高个子老头。   高个子老头表情阴森森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伸出手要拍下王占元肩膀上的一把阳火。我赶紧伸手一揽,一把抓住王占元的头发,另一手化为鹰爪揪住他的胸襟,倏地抬脚使出了一个扫堂腿,把他给绊倒扔出去了。高个子老头一下子拍空了,刚要往前扑,老黑牛兀然哞地叫唤了一声,吓得高个子老头身体一晃,往后退了一大步,扭过身钻入坟里不见了。   再一看王占元,被我扔出去了五米多远,跟死狗一样躺在老黑牛脚下不动弹了。这没出息的,不会是给吓晕了吧!我走过去一瞧,发现他的头上鼓起了一个碗口一样的大疙瘩,树上的皮也掉下了一块。这我才知道,原来刚才他一头撞树上了,给撞晕过去了。   反正暂时用不到王占元,就让他先“歇”着吧。   接下来,我取出一捆子金色线和四个桃木橛子。   将桃木橛子按照东南西北方向依次分为四个角点扎入地上了,然后把金色线在各个橛子上绑了,围成了一个正方形的金色线圈,正好把刘家祖坟给围在里面了。又取出四道红符,分别贴在四只桃木橛子上。   我数了数,刘家祖坟上一共三十六个坟包,我在每个坟包上放了一张画符的大红纸。从包袱里掏出一只大塑料袋子来,袋子呼啦呼啦地作响,里面有活物挣扎蹿跳不停,是蟾蜍。这些蟾蜍是我专门用大公鸡血掺生鸡蛋喂养的,具有镇邪慑魉的功效。我将蟾蜍放在大红纸上面,为了防止它们跳动,继而又取出针,将它们脊椎上的神经给捅坏了,导致它们再也弹跳不起来,只会呱呱地叫唤,由于吃得过于肥胖,连爬行都困难。   等这些蟾蜍老实地趴在红纸上一动不动之后,我又往它们嘴里分别塞进了一颗铜钱。   这些铜钱是我以前盗墓时从死人嘴里抠出来的,上面染有剧烈的尸毒,一般人若不往手上做好措施而直接捏了这铜钱,尸毒会深入指腹,慢慢地向掌心蔓延,会使整个手腐烂掉,容易产生败血症。   我又取出掺有硫磺的白石灰,绕着每个坟包撒了一圈,免得我作法时突然有蛇鼠之类的活物钻进坟包里。如果我作法时一旦有蛇鼠类的活物钻进坟里,那可就会产生大麻烦,这些蛇鼠类的活物会染上大量的怨气,会记恨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袭击我,说不定哪天趁我睡着的时候,就会从坟里钻出来溜到我家爬到我床上冷不丁地咬我一口。要是毒蛇的话咬我一口,我岂不是要丢命了。   于作法期间,不仅要防止活物钻进坟里,还得防止从坟里钻出活东西来,譬如黄皮子,骚狐狸,这些从坟里钻出来的东西可不敢小觑,差不多都成精了,有一定的修为,会迷惑人心,控制人的神识,在民间,老百姓不少见到这种邪性动物,一旦赖在某个人家,就得让人用好吃好喝的供奉着它,不然就将家里闹个鸡犬不宁,甚至家破人亡的都有。   黄皮子和骚狐狸能严重地影响到我作法,所以绝对不能让它们从坟里钻出来使坏。   取出装有无根水的皮袋子,浇在地上,活了一堆烂泥,再往烂泥里倒上一大罐子蒜姜辣椒汁,然后挨个视察起坟包,见上面有窟窿,小的直接用泥糊上,若是大窟窿就先用砖和石头填上,再抹上一层泥覆盖住缝隙。   忙完一些乱七八糟的杂活儿,给我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腰酸腿软的。   撒泡童子尿洗去手上的泥污,坐在一旁的田埂上,拿根馒头和大葱,疯狂地大嚼着吃起来。   大葱我吃得很多,就是为了让嘴里有一股子浓郁难闻的葱味儿,鬼魂就最反感这种味儿,是为了提防爱管闲事的孤魂野鬼来打扰我。   最后,我把今天凌晨时画的刘家祖坟瑞气分布图样拿出来,根据图样,我用脚在松软的田地上趟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路来。   忙完这一切后,王占元还没醒来,我掐了一下他的人中,没能掐醒,便从包袱里掏出一颗跟大萝卜一样的炮仗,放在他的耳朵旁边点着了。   随着叭的一声巨响,王占元和老黑牛的身躯俱是猛地一颤。哗啦啦的,老黑牛被吓得撒开了尿,正好浇在王占元的脸上。这王占元才悠悠地苏醒了过来,翻身一滚,躲开了牛尿,伸手捋了一把湿漉漉的脸,一脸懵然地望着我。   “占元,赶紧打起精神来,交给你个任务,你必须得完成,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我扯着嗓子喝道,抬头望了望,只见乌云密布,天空上正浮现着一张巨大的人脸在冷冷地俯视着我们。   ☆、第十一章:出岔子了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这天空中悬浮着的巨大冷峻脸孔就是神明,只不过距离人的头顶不可止三尺高,就是三万里地也有,总是探张脸出来看着人们办坏事,我从没见过它的身子,从它的脸看来,分不清楚它到底是男还是女。   神明扯动嘴角冷笑了一下,便慢慢隐去不见了。   “二桃,你让我干啥?”王占元是看不见神明的,拍拍身上的土尘,抖擞起精神问我道。   “你会骑牛吗?”我问他道。   瑞气祥和,喜凝聚于静态环境,而黑牛具有搅动气息的蛮力,我打算让黑牛把刘家祖坟上的平安气息给冲撞了去,导致气流混乱颠倒,使得瑞气再也无法聚集。   “骑牛干啥?”王占元愣了一下,脸上出现了警惕的表情。   “若想盖门市的话你就骑牛,不想盖门市的话咱们就收拾东西回家。”我点上一根蜡烛,掏出圆镜子照起来,撩拨了一下头发,忽然将脸一沉,凝目注视着镜子里的严肃帅哥,语气缓缓地说道。   “当然要盖门市,不就骑个牛吗?今天就是骑老虎我也认了!”被触碰到了敏感神经,王占元啪地一拍大腿,应承了下来。   “哦,好!”我慢慢裂开嘴笑了。   说实话,这牛,可不是好骑的。   待王占元骑上黑牛之后,我把图样拿给他看了一下,又指指我在松软土地上趟出来的弯曲路线,让他骑着牛踩着这个路线跑。   “这牛听我的指挥吗?我让它往路线上跑,它就会往路线上跑啊?你说得怪轻松!这又不是开拖拉机!”王占元又摆出苦瓜脸,担忧地嚷嚷道。   “山人自有妙计,这个不用你担心!你只管用腿夹紧牛肚子就好了!”我一边说着,一边从包袱里掏出一大盘火鞭。   将火鞭拆开,摆放在地上,足有十来米长。   我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猛吸两口,喷出一大股子浓浓的烟雾,眯起了眼睛,把火鞭系在了牛尾巴上。   “你干啥?!”王占元大惊失色,赶紧从牛背上弹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喝问道。   “想不想盖门市了?”我问道。   “这个......”王占元犯难了,看看黑牛又看看我,一张脸憋得跟解不下来似的。   “不就是颠簸几下么,你骑在牛身上抱紧它的脖子,不让自己从上面摔下来就行了!要实在不行,就用这个!”我拿出了一捆大麻绳。   “麻绳咋用?”   “把你捆在牛身上,你就掉不下来了!”   “......好吧!”   王占元哭丧着个脸,又骑上了黑牛,趴下来抱住牛脖子。我用麻绳将他的身体和牛背绕了好几匝,捆绑了个结实。   接着,我又取出块黑布,蒙住了黑牛的眼睛。   为了让牛按照路线跑,我掏出了一大把鲜艳的小红旗,隔一段距离挨个插在了路线上。   实不相瞒,我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事儿,听说牛看见红色会攻击。也不知道这黑牛看见红色小旗子会不会愤怒地踩着它们冲过去,我倒期待会这样,先试试吧。   “准备好了吗兄弟?”我扯着嗓子大喝一声,用力把手上的烟蒂子一弹,只见一道光弧在夜色中划过。   “嗯,好了,弄吧!”王占元半死不活的样子,把脸别过去不愿看我,瓮声瓮气地回应道。   “你是不是不爽?”我又重新点了一根烟放嘴上,准备用它来引燃火鞭。   “爽!”王占元把脸埋了起来,身子开始抖嗦起来。   在点燃火鞭的那一刹那,我将蒙在牛头上的黑布揭下来了。   劈里啪啦......伴随着王占元的凄呼声。   火星四溅。   黑牛连蹦带跳地,疯了一样地到处乱窜,毫无章法,完全无视我精心制作的红色小旗子。突然,它冲我来了,吓得我扔掉手里的烟,赶紧跑。   跑到一棵树下,我双手搂抱住树,蹭蹭地攀蹿上去了。   参冥门的教育书籍里说过,学会爬树,要比不会爬树强得多,爬树又不要钱,为什么不学会爬树?   双手扒着树杆,吊坠在树上,我这也算是居高临下了,朝下方定眼一看,牛背上的王占元不见了,吓我一大跳,再仔细一看,原来是给颠簸到牛肚子下面了,上半身还跟牛捆在一起,腿脚挨住地拖拉着,一蹬一蹬的,哀嚎不止。   黑牛跑远了,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下树后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好返回刘家祖坟上,收拾了一番东西,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家之后,我洗了个凉水澡,半躺在床上,一边照镜子一边摇着蒲扇,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不知道这王占元咋样了,不行,我得再去找找。   看了一下表,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夜里的天气闷热,不愿多穿衣服,半夜里也没啥人出来,我只穿着一条裤衩出去了。   走着走着,我就来到了王占元的家门前。   敲了敲他家的大铁门,等了半晌,王占元他媳妇儿才打开门了。   她穿的也很少,只比我多穿了一件背心,下面也是只穿了一件三角裤头子,露出修长白皙的大长腿。   “占元呢?回家没?”看到她这样子,我下面有点儿可耻地硬了。   “在屋子里睡呢!咋啦?”她也斜着眼扫了扫我的下面。   什么?   王占元正在家里睡着觉呢?!   这怎么可能!   “哦,嫂子,我找占元有急事,让我进去跟他说说!”我佯装啥也没发生过,平静地说道。   跟她进了屋后,一股子难闻的味道钻入我的鼻子,令我想作呕。   走到床前一看,可不是嘛,床上躺着一个光着身子的人正在呼噜地睡得昏沉,看他的模样,正是王占元。   我又走到梳妆台前,弯下腰照起了镜子,还拿起一把木梳在桌子上磕了磕,梳起了头。   王占元的媳妇上了床,摇晃起床上睡着的人:“快起来,二桃找你了!”   从镜子里,我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人睁开了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   我紧绷着嘴唇不说话,依然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在等着他先开口说话。   可好长时间过去了,他一直保持着缄默。   “你们弄啥哩,咋都不说话呢?”王占元的媳妇忍不住了,推搡了一下身边坐着的那人。   放下梳子,我慢慢地转过了身,逐渐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那人也笑了,笑的时候朝我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他就匆忙地穿起了衣服,下了床,趿拉着鞋子跑出去了。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那股子难闻的味道更浓烈了,还掀起一阵风,熏得我再也压制不住,肚子里的东西涌上来到了口腔里,看到桌子上丢着一只碗,我赶紧拿过碗将秽物吐进了碗里。   还好,总算没有吐在人家的地板上,不然人家又该恼恨我了。   出去的那人又返回来了,指着我手中碗问我:“这里面的东西,你还吃不?”   我嫌弃地皱起鼻子,摇了摇头,又反胃起来,咣当一声将碗搁在了桌子上。   “你不要给我吧!”那人露出饥馋的目光,俩手捧起碗,差点儿就揣怀里了,扭过身走掉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王占元媳妇了,而且我们都穿得很少。   气氛有些尴尬。   “你咋不跟占元出去?呆在屋里干啥?”她用床单盖住大腿,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问道。   “刚才那个不是占元!”我搬了张椅子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这样可以遮挡住我那块硬邦邦的地方。   “不是占元是谁?大半夜的说啥胡话呢!你神经了吧!”她用脚跟踹了一下床,生气地说道,“到了白天你是不是还要给我宣传,说我跟不是占元的男人睡了!”   “算了,不跟你搀和恁些了,以后晚上看人的时候,要仔细瞅瞅对方的影子!”我站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窗子,“这么热的天不开空调,还关个窗子,一看就不对劲!”   “那刚才跟我睡的是哪个?他没影子么?”王占元媳妇害怕了起来,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鞋也不穿,光着脚走到我跟前,拽住了我的胳膊。   “不要这样,男女授受不亲!”我赶紧远离她,眼角余光偷瞥着她的三角地带,令我血脉喷张,赶紧闭上眼睛,心中默念起了大悲咒。   我是不能破身的,一旦破身的话,我就会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刚才那个人是有影子,但并非是人的影子,而是一头狗的影子,以后要看清楚一些再跟人家睡!”我叮嘱过,刚要走,却又想起另一件事儿,便捉住王占元媳妇儿的手腕,将她的胳膊抬起一看,只见她的腋窝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两色毛。   两色毛就是一根毛上有一半是黑色,有一半是白色。   看来,王占元媳妇跟那狗精睡的次数不少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脸变得越来越长和尖,跟锥子似的,等两色毛从她的下巴和脖子上扎出来的时候,她就会长出狗牙,随着身上的两色毛越来越多,她慢慢就变成会咬人甚至吃人的狗了。   离开王占元家后,我又兜着圈子寻找了一遭,还是没找到王占元和那头黑牛,倦意上来了,困得不行,便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有人叫门,把我吵醒了。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拿镜子照照,梳了梳头,见有站立起来的头发就用唾液沾湿抿下去。   揉着惺忪的眼睛,我穿过院子,打开了头门。   原来是个村妇,李怀华的老婆。   李怀华死了,他老婆请我去给他穿寿衣。   这几年,村里哪家死了人,都是请我去给尸体穿衣服。当然,不能白给他们穿,是要给我一百块钱加两盒烟的。   ☆、第十二章:阴魂不散   去往李怀华家的途中,妇女给我说了。这李怀华是凌晨五点刚起床时突然暴毙的,七窍流血,经医生检查,是脑溢血。   说话间,来到了死者家里,院子里挤满了很多人,一大部分都穿着孝服,哭声笑声都有。笑的人都是同村里来帮忙做杂事的。平时村里死个人,就跟过春节似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能捞到好吃好喝的了,还有好烟吸着,死的又不是自家的人,所以效劳的外姓人就显得格外的高兴。   看见我了,李怀华的儿子赶紧过来给我发烟。我拿住烟,瞄了瞄过滤嘴,有些不高兴,不是好烟,才十块钱一包。以前我去别家给死人穿衣服,人家给的都是二十块钱一盒的烟。我将烟叼在嘴上,假充着找打火机,在身上摸半天,其实上是等李家儿子给我主动给我点烟,谁知道这小子没眼色,见我没掏出打火机,递给我了一盒洋火,让我自己点火。   这家伙,弄得我心情不爽,衣服是不能给你们好好穿了。   走进死者的屋里。床前的地上有一片血迹,有个斑点小花狗正那儿低着头在舔血。我一跺脚,怒道:“怎么让狗进来了?快撵出去!”   赶紧就有人打狗,吵狗。   斑点小花狗夹着尾巴从门边经过时,抬头看了我一下,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呲了呲牙。   糟了,狗舔人血,不是好兆头。   我的心情变得压抑起来,来到床前,正要掀开死者身上的被子时候,见被子里下面有东西蠕动,有种更不好的感觉窜上心头,我先不揭被子,指着床上问死者家属:“这床上都放啥了?”   大家也发现了异样情况,吓得脸色变了,往后退了去,有了捂住了嘴巴。李家儿子冲过去抓起被子撩开。   原来是一只白猫在床上卧着。   大家都松了口气,不由得笑了,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忽然,白猫跳起来,从尸体身上蹿过去,落到地上,毛炸起来,瞪着眼,呜呜地叫着,挥着爪子朝我的裤腿上抓过来。   “畜生,活烦了咋地!”我狠狠一脚踢过去。   啪嗒!   白猫被我踢得身子飞起来,撞在床腿上,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后站起来,抖了抖脑袋。   它的头破了,有血流出来。   李家儿子见状,不乐意了,带着怒色对我呵斥道:“害俺家的猫干啥,它挠你一下能给你挠多大伤啊?看你把它踢的!”说罢,他上前弯下腰,将白猫抱起来安抚着。   “你最好赶紧用开水把这白毛畜生给我煮了!”我掏出镜子照起来,对他冷冷地说道,“否则后悔了别怨我!”   “你......”李家儿子还想说什么,被他母亲给推出去了。   我将镜子对着尸体全身上下都照了一遍,然后不再使镜子翻转,给李家妇人要过来一只碗,让她在碗里装满水。我把镜子摁在水碗里,端着水碗小心翼翼地走到他们家堂屋门口,把碗倾斜,将水倒出来,镜子留在里面依然反盖着。做完这些,我又喊李家妇人,让她找去个小孩子。   她把小孩子找来了,是个七八岁的男娃。我让男娃撒一泡尿在碗里,小家伙不愿意,我就掐住他的小鸡鸡不让其离开。   男娃疼得哭起来,我连忙用碗接住了一些他的泪,这才放他走了。   李家妇人不满意了,说我虐待小孩子。我不跟她争辩恁些,把她拉进屋里,拿出碗里的小圆镜给她看。   她一看到镜子里面就吓得哇一声,一抬手把镜子从我手上拨掉了。   镜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好好的镜子让你给......对了,你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我扼腕叹息一声,问她道。   “我......我看见了一个老太婆的脸,是十分阴柔的样子,我都不认得她是谁!”李家妇人满脸惊恐,说话时腮帮子都打着颤。   听她这么一说,大部分死者家属都不敢在这间屋子里呆了,争先恐后地抢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李家妇人。   “你胆子不小,竟然还敢在这屋子里呆,到底是夫妻情意一场,都这时候你也不舍得弃他而去!”我对这个看起来平凡朴实的妇人竖起了大拇指,打心底由衷地敬佩她。   “不......不是,小伙子,你扶我一把,别笑话我!”李家妇人看起来异常艰难,开叉着腿踉跄两步,伸手扳上了我的肩膀。   一股子臊气!   我低头一看,地上一片水渍,她的裤裆湿漉漉的。   原来是给吓得尿裤子,走不成了。   把李家妇人送出去后,我关上了门子,独自留在屋子里陪伴尸体。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为了钱。   刚跟人家谈好了价格,这回给死者穿好衣服,是一千块钱。   绕到床尾,我抓起死者的双脚一看,只见脚底板上生出了一层霉菌一样的细绒白毛。这是要诈尸的迹象。我没带包袱,就来到床头旁的桌子前找了起来,翻腾了半天,终于让我找到了一把刮胡子刀。   先喷一口唾液在死者的脚底板上,涂匀了,我就用刮胡子刀仔细地将上面的白毛给剃干净了,然后赶紧找到寿鞋给他穿上了。   正给死者穿着衣服时,有个人在我身后拍了一下子。   我稍微侧首斜着眼往后瞧了瞧,没有看到影子,于是我就没有回过头,继续给死者穿着衣服。   看来这屋里真的不干净,不止那曾经骑在李怀华脖子上的老太婆,还有其它的脏东西,它拍我的肩膀,是为了给我要衣服穿,以前给死人穿衣服没少遇到这种情况。   一般的人,尤其是在村里德高望重的,总是被人请去给死人穿衣服。在这里建议,若是没有一些通阴的本事,还是不要逞这个能为好,因为给死人穿衣服的时候,有很多贪心的野鬼在旁边看着,会试探着拍下你的肩膀,若你没有反应,便知道你没有真本事,会纠缠上你,要么托梦让你给他送衣服,要么就让你疾病缠身使你快点儿死,等你死后穿上新衣服,它们会把你的衣服给抢走。   给死者李怀华戴帽子的时候,我推开他的脑袋,从他的脖子上看到了一个漆黑的印痕,是那老太婆长时间骑着他给压下的,生前看不出痕迹,死后就逐渐彰显出来。这老太婆压住了李怀华脖子上的大动脉,造成血脉不通而积淤,长时间下来,血管就堵住了,血压升高,继而崩破,脑血管乃全体血管中最脆弱的部分,所以是最容易崩破的。   我不禁冷笑一声,暗嘲这李怀华活该,为了省五块钱,早早地撂了,要是昨天肯花五块钱买了我的守门符,也不至于今天就死了。唉,其实这也是命数。   给他穿好衣服后,我往他嘴里塞进了铜钱,又往他脸上押了一张黄纸,用高粱杆子撕开将黄纸卡住。这就叫含口钱,走得体面,脸蒙黄纸,遮死样子。   忙完后,我打开了门,死者家属在外面等着我。我要来一盆水和一袋子醋,混合在一起,洗了洗手,醋可以消除尸毒。只要是死人或者死去的动物,身上多少带点儿尸毒,触碰死物以后,一定要把手洗干净,如果吃进肚子里的话,打嗝出来的气会有股腐臭味道,会形成治愈不了的口臭。当然,现在谁不吃肉,肉就是尸体,上面有尸毒,吃肉吃得多,容易毁掉身体,开玩笑的,其实尸毒是可以用高温杀死的,我们食用的肉都是煮烫过的,记住,切忌吃生肉。   领了钱后,我喜上眉梢,坐下喝了杯茶,有点儿尿急,就去了厕所。   厕所里蹲着一个男孩,正是我让他尿碗里他不从而被我“虐待”的那个。我又看到了那个李怀华从外面工地上带来的老太婆。   这老太婆又骑在了男孩的脖子上,缓缓地抬起头,朝我阴恻恻地一笑,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摆摆手,示意我不要管闲事。   我没有吭声,背过身去,在墙角上撒了一泡。出去后,我找到李家妇人,问她那男孩是谁家的娃。她立即警惕起来,说是那她的亲孙子,问我想干啥。我说没事,看好他,别让他出啥事儿再。妇人一听急了,说能出啥事儿。我说你看好就是了,最好寸步不离的看着,等孩子他爷过完头七,把孩子送到送子观音庙,往他身上撒点儿香灰。   李家妇人害怕极了,拉住我的衣服,说啥也不让我。我干咳几声,一边佯装挣扎着,一边掏出镜子照起来。   “二桃,你好好给看看中不,我就这一个孙子,到底咋回事?你要多少钱俺给你多少钱!”李家妇人急得快哭了。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就把你老头子的事儿先解决了吧!”我看着镜子的帅脸说道。   “俺老头子?不是都给他穿好衣服了?他还有啥事儿?”李家妇人一怔,又扯拉住我的袖子摇晃起来,面上有了愠色“你别照镜子啦中不?赶紧说正事!”   我严肃起来,收起镜子,又摸出木梳,点一根烟叼在嘴里,眯起眼睛,迎着火辣辣的太阳,一边梳头,一边说道:“你发现没有,这么热的天,站在你家院子里,却晒不出一丁点汗,甚至还有点儿冷!你看看周围的人,是不是都冻得打寒噤?”   ☆、第十三章:又死人了   “是,怪冷的,一出了俺家门到了大街上就暖和了!”李家妇女把衣服紧了紧,将胳膊抱在胸前,脸上变得没了血色,“这到底是咋回事,俺家是不是招惹啥东西了?”   我将木梳和镜子都收起来,搬了张圆桌子放在院子中间,让李家妇女爬上去。   等她颤颤晃晃的趴在了桌子上后,我又让她站起来。   她伸出胳膊保持身体平衡,努力站直了后瞧着我,两条腿一抖一抖的,使得桌子咣咣当当地响着。   “你就在这儿站着,我啥时候让你下来你就下来,别再说话了!”说罢,我就转过身走进了厨房里。   有几个大师傅正在忙着做菜,见我进来了,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忙活了。也不见有人给我让个烟请个座啥的。我走到装有凉拌牛肉的盆子前,慢慢蹲下来,用两根手指头揪了一块红色牛肉放进嘴里,轻闭上眼睛,细嚼了起来。   “你做啥了,谁让你吃了?”有个看起来很肮脏的中年人从后面朝我腚上踢了一脚。   我倏然站起来,猛地将口中的碎牛肉吐在了他的脸上。他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拽住他的头发,又掐住他的后脖颈,给拉到了院子中。   迅速有人围观过来,准备拉架。   “都闪开,不要靠近他!”我挥着手大喝起来,“你们看看他的影子!”   听我这么一说,大伙们纷纷低头往地上瞅去。   他的影子不是人形的,而是呈一条狗的形状。   顿时哗声一片,众人慌乱起来。   中年人用力往下一挣,身体一个旋转,脱开了我的捉拿,一口朝我的手腕上咬了过来。我一侧身,抬起一条腿,膝盖顶在了他的面门上。他嗷了一声,手捂住了脸,弯下腰来。看到墙角处有一块砖头,我抢步过去,捡起砖头,折返回来,腾身一个大跳跃,落下时将砖一准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他登时晕厥了过去,歪倒在地上不动了。   一条黑色的狗影子从他身上钻出来,夹着尾巴逃窜掉了。   “这个人是谁?有人认得吗?”我指着地上,问周围人。   “不认得,不是咱村的!”   “看起来像讨饭的,以前没见过!”   “我还以为是老李家的亲戚呢!”   众人皆是摇头,均是表示不认识这个人。   “都让开,让我看看!”一个苍老有劲的声音传过来。   我循声望去,人群中让出一条窄道,一个看起来精神矍铄,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棍走近来。他看了我几眼,对我微笑一下,用拐杖指着地上的人,不停地点头,口气肯定地说:“这个人我认得,以前在咱们村要过饭,那个时候我还小,才十来岁,后来他死在咱们村上了,是被小偷打死的,他当时睡在刘家的屋檐下面,那小偷是应该是想偷刘家的东西,被他给阻止了。刘家人感激他,就把他埋在刘家祖坟上了!”   前来帮忙的刘姓人一听,就不愿意了,指责老者胡言乱语,老东西放屁太臭人。   “千真万确!我说的都是实话,谁不说实话谁遭电打雷轰!”老者激动得胡子一颤一颤的,指着天发起了毒誓。   刘姓人不吭声了,脸上带着质疑,怒气未消,谁也不愿意相信这脏东西是从自家祖坟上跑出来的。   “要不,去刘家祖坟上看看去!”有人提议道,顿时得到了几个人的相应。   于是,便有人吆喝着,成群结伴地往刘家祖坟上赶去了。   “那这东西咋弄?”李家儿子指着地上躺着没动静的中年人问我,对我的态度明显尊敬了不少。   “找个瓮缸,将瓮缸里装满水,把他头朝下泡起来!”我拿出烟盒子,搓了搓,瘪了,是空的,然后我翻起眼皮子瞧着李家儿子。   这回,他有眼色了,赶紧拿了一包烟塞给我。   撕开烟包,拔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我又翻起眼皮子瞧着他。   他没有一丝怠慢,连忙掏出打火机,啪嗒一声摁着了,递到我的嘴巴下面,把烟给点燃了。   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我说:“从现在开始,看见陌生人,一律往外撵!最好把这个贴到门上!”说着,我掏出一张赤色梵文符。他伸手来拿,我却将纸符挪开。他脸上露出疑惑,不明白我啥意思。我扭过头瞧着别处,一只手做出了点钞的动作。   “多少钱?”他有些不高兴了,笑得比较勉强。   “算了,一个村的,拿五十块钱吧!”我嘬着牙花子说。   距离时间大约有一炷香了,我一边照镜梳头,一边踱步来到了圆桌子前。   李家妇人还在桌子上站立着,腿晃得跟筛麦糠似的,丝毫不敢松懈,见我来了,哭丧着脸说:“中不了?我快撑不住了!”   现在她的一张脸上黑乌乌的,跟涂了油灰一般。   看来,她家是上面酷热,下方阴凉,头出了阴凉范围都晒出黑汗了,可见她家里的尸气是有多浓。尸气侵入人的身体,得经过太阳暴晒出来,否则会产生隐疾。   一般的情况下,谁家死了人,尸气是不会这么浓的。   尸气过浓,是即将诈尸的迹象。   “下来吧那你!”我阴着脸沉声喝道。   可是,接下来,异样的状况发生了。   她下不来了,说突然感觉有两个人搀扶住了她,使得她移动不开身子。闻言,我一惊,迅速把镜子木梳装起来,憋足力气,下盘一矮,一个扫堂腿过去,踢断了一根桌子腿,发出咔吧一声脆响。   又是哗啦一声,桌子倾斜了。   只见李家妇人身子悬空了,两条腿拼命地一蹬一蹬的,嚎叫起来。   许多人围集过来,惊呼不止。   有人说这娘们怎么飞起来了,平时不知道她有这等本事。   还有人说这是吊着透明威亚,据人讲,双脚离地哭的话,能把死人给哭活。   有个人影冲过来,喊了一声娘,抓住李家妇人的脚踝,就使劲往下扯拉。结果人没给拉下来,把裤子给拽掉了半截子,露出了大红裤头和白生生的腚。   “俺娘咋回事啊,咋还往天上跑了?”李家儿子冲我急喊道。   “你家耙子呢?”我没顾得上回答他,目光频扫着院子各处角落。   有人找到耙子,给我送来了。   我用耙子搂住李家妇人的大红裤衩子,正要往下发力,却被李家儿子给阻止了,他气急败坏地喝道:“你要干啥?你这样让俺娘以后咋见人?”   “哦,这样啊!那你是要人命,还是要脸面,你自己选吧!”我松开耙子,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又掏出了家伙,一边照着一边梳起来。   过来几个人,把李家儿子给连推带拽的弄走了。   “人命比啥都重要,要人命!”有人将话说得斩钉截铁。   一大半人被轰走了,现场只剩下了几个娘们,个个看起来都非常紧张。   再次抓住耙子的把柄,非礼勿视,再说我也没兴趣瞅这老妇人的私处,索性闭上了眼睛,将勾着大红裤衩的耙子往下一拉。   几个娘们顿时尖叫了起来。   我睁开眼一看,只见李家妇人的裤裆处正挂着一串子东西,好像是肉瘤子。   打量了半天,才基本上确定了,原来是长了个男性那玩意儿。   这下,我也迷惑了,不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   既然不是女性物体,那这大红裤头子算是白给她扒下来了,本来我是想看看她有无来月经,用月经血也可以驱赶某些邪物。   得知我的本意后,几个老娘们像看怪物一样瞪着我,其中一人杀猪般的嚎起来:“还来月经,她这年龄早就绝经了!”   再看看李家妇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脸上变得越来越黑了,跟老锅底似的。   几个老娘们也溜了,说太诡异了,不敢呆下去了。估计是忙着做宣传去了,说李家妇人下面长了个肉鸡。   我找到李家儿子,问他能弄到黑色公鸡不。他眼睛一下子发亮,说隔壁二财家就有一只黑公鸡。我也是不由得一喜,说真巧,那你把黑公鸡抱过来。   黑公鸡的血等同于女人的经血,同有辟邪驱鬼的作用。   等黑公鸡弄来后,已经晚了,用不着了,李家妇人已经坠落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看来,李家这回要办个“对儿丧”了。   死者家属哭得你死我活的,差点儿没断气。我衣服褴褛,头生疼眼火辣,愁眉苦脸地蹲着缩在墙角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李家人不让我走了,说是我害死了李家妇人,将我痛殴了一顿,还把我的木梳给掰了,镜子也给我摔了。   他们哭着的时候,李家的小孙子忽然站起来,蹬蹬跑出去了。见状,我蹭地站起来,冲过去要去追回,却被几个人给拦住了,对我又是一番拳打脚踢,说我想逃怎么的。   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越是解释打得越是厉害,尤其是我的嘴巴,被他们给轮番地连扇带捶的,肿得几乎不能说话了。   李家孙子的脖子上骑着那个老太婆,这一出去,若没大人看护监管,保不准会出啥事儿。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太婆是个厉鬼,是带着不少朋友过来的,有心要将李家整个家破人亡。   随着天色暗下来,我心里更焦急了。   出现狗舔血,再加上李怀生的尸体被白猫跳过去了,那么今天晚上,就非常有可能会发生诈尸。   如果单是一具尸体诈起来,我倒能对付得了,关键是诈“对儿尸”,况且还是男女尸。男女尸即是“阴阳尸”一旦发生,它们会互相辅助,配合无缝,变得非常厉害,会产生恐怖的威力。   去刘家祖坟上察看的人回来了,说有一座坟被扒了,重度腐烂的棺材是打开状态的,可里面却是空空的,没有见到尸骸。正当他们议论着的时候,李家儿媳妇哭嚎着过来了,说怎么也找不到孩子了。   ☆、第十四章:守灵   人们出去寻找了一圈,没能找到丢失的孩子。   天黑透了,灯亮起来。   灵堂搭建好了,要把尸体挪过去。   前三天是不能殓入棺材的,得在床上躺着。   在搬动床时,四个人都觉得很沉重,没法将床搬起来,只好又喊了几个人过去,总共八个人一块抬。这下,总算勉强抬动了,但举步维艰,走走停停,折腾了半天,才把尸体给移到灵堂里了。   随后,这抬床的人都回家了,说啥也不愿在李家呆下去了。   李家人让我走了,因为到了吃饭的点,他们不想管我饭,反正打也打过了。   回到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照镜子。   看着镜子里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我的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还不待我哭出声,院子里的狗叫唤了,也响起了猛拍门子的声音。   原来是王占元的媳妇来我家了。   请她坐了以后,我又对着镜子照起来,轻轻地抚摸着两条香肠一样的嘴唇,又忍不住眼泪簌簌往下掉落。   “二桃,我家占元回来了,我听你的话,偷看了他影子,不是人形的,是狗形的,吓得我差点儿没叫出来,我谎称上个厕所,就来找你了!”王占元媳妇娇躯发抖,一边哽咽地说,一边跟我一样抹着眼泪。   我找到用盐巴腌起来的狗肉,让她吃掉。   她闻了闻,皱起眉头,说不吃,嫌肉是生的。   “不吃我也没法!”我将装狗肉的盆子重重地搁在桌子上,没好气地说,“是生的才让你吃,熟的吃了顶个屁用!”   “我试试,看能吃下去不!”她撕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尝了一下,突然眼睛瞪直了,站起来,端起盆子紧搂在怀里,生怕有人会跟她抢一样,“这肉真好吃,我全要了!”   “全部吃完,吃完了再跟那个狗精睡!”我照着镜子说,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这张脸何时才能恢复到英俊状态。   “这是不是我家那黑狗的肉?”她吃了一半的时候戛然停住了,抬起头问我。   “嗯,是的!”我点了点头,放下了镜子,目光变得凌厉地注视着她,“说吧,你跟黑狗之间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一般的情况下,狗这动物是不容易成精的,要达到两个条件,一个是年龄要足够老,起码要有十岁,这个很简单,狗养好了,基本上都能活到十岁以上。另一个条件就很难了,实在有违人伦,就是跟人媾合,使人怀孕,流产掉胎儿遗留下阴灵,那阴灵附在狗身上,狗就成精了。   王占元媳妇的脸红了,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副样子,我将自己之前的猜测确定了。   这个女人,端的是个骚货,背着王占元偷吃了,办的根本就不是人事儿,八成是个色鬼投胎。   “这也不能怪我,都怪占元不中用了,又从网上下载一些乱七八糟的片子让我看!”女人又流下了眼泪,语气中充满了委屈,显得楚楚可怜,马上又转动眼珠子瞄了瞄我,挺了挺丰满的胸脯,换成一副十分关切的样子问我道:“你连个媳妇都没有,你的生理问题是咋解决的?”   我照着镜子不说话,不愿意搭理她恁些。   “听咱村的娘们嚼舌头,说你靠你家的母狗解决掉!”   她的话像一颗炸弹,将我炸得从凳子上跳起来,浑身哆嗦不已,跺脚怒吼道:“听谁放的狗臭屁?”   “是别人说的,不关我事儿!”王占元媳妇见我勃然盛怒了,吓得仓惶离开了。   站在院子中,我狠狠地抽着烟,胸腔快速地起伏不定,气的慌,真是什么人都有,啥么蛾子谣言都能给造出来。   母狗围绕着我转,好几次都站立起来,想扒住我,让我给躲开了。   但它坚持不懈,终于成功了一次,扒上了我的腰,将身子往前一耸一耸地往前送着。我气不打一处来,猛抬起一脚,将它给踹飞了出去。   呜咽了几声,母狗躺在地上不动了。我也懒得管它死活,打开门出去了。   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我就碰见了一个小孩子,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一堵墙根下面正哭。我凑近过去一看,这不就是李家的小孙子嘛!我问他去哪儿了。他说掉村头的水井里了。   虽然李家对不起我,但孩子是无辜的,我当了一回好人,把小孩子给送到了家里。   李家人见到小孩子自然是很欢喜,对我恶劣的态度也改善了不少,给我让烟又请我喝水的。可我的眉头紧蹙着,想笑也笑不出来。趁个空挡,我将李家儿子拉到一旮旯,踟蹰了半天,对他说:“你还是再准备个小棺材吧!”   “咋了?”他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瞧瞧!”我指着远处正被母亲用毛巾拭擦着头上水渍的小孩子,“它是没有影子的,早已经死了,变成了邪物,抓紧用火烧了吧,一过半夜十二点,就很难摆弄了!”   李家儿子的难受可想而知,蹲下来,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我问他:“到底要不要处理了?”   “咋处理啊?”他抹着涕泪。   “不是说了吗,用火少,你去找个浸过油的麻袋,把它装起来点着!”   “唔......还是算了,舍不得,还是留下吧!”李家儿子做了决定。   “好,反正是你的孩子,我尊重你的意见,但你要提防着点儿,免得它半夜里把人的脖子给咬断了!”说罢,我转过身就要走。   “等等!”李家儿子喊道。   “咋啦?还有事儿?”我停住了脚步。   “今晚你能不能给父母守灵?”李家儿子的口气中带了一丝央求。   “这个嘛......咳咳,给多少钱?”我扭过头看向其它地方,伸出手做出点钞的动作。   “给你两千,行不?”他很牙疼的样子报了个数。   “好吧,谁让咱是一个村的呢!”我应承了下来。   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饭后,我感到心满意足,掰下一根扫帚上的枝子当成牙签,剔着牙施施然地来到了灵堂里。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人走得都差不多了,搁放着尸体的床边只有寥寥几个至亲的人嘤嘤地哭泣着,不断地往火盆里烧着黄纸。   我找个草席子铺下来,坐了下来,感到有些无聊,目光频扫,朝四周环顾着。看见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正拿根棍子捅咕着床上的尸体,哭泣的家属由于低着头,也没有注意到她。这大晚上的竟然干办这事儿,这小女孩胆子挺大的,我不禁有些惊讶,掀开篷布,悄悄地绕了过去,从后面捉住了她。   “谁家的野孩子,半夜不睡觉,在这骚扰死人干啥?”我沉声低喝道。   “嘘!”小女孩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安静,伸手往尸体那边指指,让我看着。只见她再一次举起棍子,将盖在尸体脸上的黄纸撩开一些,往里面戳了去。   戳了几下后,突然棍子一抖,小女孩赶紧松开手,身体往后撤了去。   棍子好像是被尸体给咬住了。   这个尸体是李怀华老婆的,由于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黄纸,我也看不见上面的表情。我赶紧把小女孩拉到一边,严肃着面孔对其警告道:“这样很危险,不要玩了,赶紧回家睡去吧!”   “我不,我还要玩!”小女孩强势地推开我的手,撇嘴呲牙的,硬要往前冲去。   收了人家的钱,我不能任由她去捣乱,便伸开胳膊拦住她,推搡之间,不经意间瞥了下地面上,发现她的影子很奇怪,佝偻着背,穿着一身古代服装,没有马尾辫,反而戴着一个平顶帽子。   我惊呆住了。   小女孩跑远了,站在三十米开外又停下,转过身对我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   回到灵棚中,那几个家属还在哭泣着。我走过去,劝他们先回家休息吧,明天再继续哭。他们却不搭理我,继续低头哭着,一把一把地往火盆子里扔着纸。   有些犯困了,我打个哈欠,来到草席上卧身躺下来。   这一躺,浓浓倦意就滚袭上来,眼皮子打了几回架,干脆一合,就昏沉地睡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一看手腕上表,已经半夜一更时分了,灵棚里空荡荡的,只有阴风嗖嗖地刮着,将涂得花里胡哨的幔帘吹起,嚯嚯哒哒地作响。那几个至亲家属不见了,盆子里的火熄灭了,残留的灰烬被风吹得洒出来了些。   揉着惺忪的眼睛,我爬起来,走到床前一看,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不由得愣住了。   床上空了,尸体不见了,两具都不见了。   诈尸了!   突然咣当哗啦一阵响,吓得我一下子跳将起来,旋即转身回看,原来是供桌被撞翻了,上面的遗像和供品都掉下来,散落一地,场面显得十分狼藉。   一头风尘仆仆的黑牛闯进了灵棚,气喘吁吁的,它的身上还绑着一个血葫芦一样的人,正吊在牛肚子下面拖拖拉拉的,半死不活,正是王占元。   ☆、第十五章:白毛尸   嘭的一声沉闷,黑牛歪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嘴吐白沫。我近过去一看,见它的屁股上少了两块肉,像是被啥东西给咬了似的。伤口肿得老高,从里面慢慢渗出黑气。看这样子,应该是被僵尸给咬了。   不想损失这样的一头较为罕见的老黑牛,以后还要用到它,于是我回到家一趟,取来了包袱,掏出用陈年老醋浸泡的江米,敷在了牛屁股上。嗞啦一阵响,冒起了一股子浓郁的白烟,黑牛疼得伸直脖子嗷唤起来,硕大的身躯不停地扭动。   解开麻绳,我把王占元从牛身下拽出来,一探鼻下气息,貌似停顿住了,但胸腔是温暖的,略有心跳声。将他翻转个身,把裤子解开往下扒一些,露出尾椎,用针猛往上面刺了上去。随着一声哎哟,王占元咳嗽了起来,吐出一口浓痰,睁开了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回头看看我,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说:“我造啥孽了,这辈子还要受这么大罪!”   一看他的鞋和衣服,都磨破了,身上到处磨得血肉模糊,甚至有些地方深可见骨。我将他扶起来,送他回家。   来到他家前,我用脚使劲踹了一下门子,由于是铁门,发出了咣当的震天价响。惹得王占元抱怨道:“咋这么粗鲁,吓着我媳妇咋办!”我冷笑一下,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心中升起一些悲哀。   过了大半晌,门子才被打开了,王占元媳妇披头散发,衣服凌乱地出现了我们的视线中。她看了看自家丈夫,也没见有多大兴奋劲,态度不冷不热地说:“这两天死哪儿去了,咋才回来?”王占元白眼剜了我,埋怨道:“都是二桃这货办的好事,让牛给载着旅游了一圈!”   来到他们家的卧室,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再次冲进了我的鼻子,令我又忍不住要呕吐,一看窗户,关得严实实的,屋中闷热得让人难以忍受。床上正躺着一个人在呼噜地大睡着。王占元见是个男人,顿时气急败坏了,一瘸一拐地跳过去,却不待发火就站在床前愣怔住了。   只见床上的男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去,不小心撞到了我身上,王占元俩手紧抓住我的胳膊,身上起着战栗,牙齿打架地问道:“二桃,这是咋回事?”   我侧过头问他媳妇:“今晚你们做过没?”   她羞红了脸,低下头点了点。   “那就好!”我挽起袖子,朝着床走了过去。   王占元媳妇和黑狗交媾孕成怪胎,怪胎死于腹中后产生出极大的怨念,形成了阴灵。阴灵寄附在黑狗身上,使它变成了狗精。黑狗被我弄死了,阴灵从狗尸上跑出去,又来王占元家里继续作怪,总是搞他媳妇,八成是和他媳妇之间产生了迷恋。他媳妇吃过了黑狗肉,再跟阴灵交媾,会将阴灵的元气给吸收走大部分。   现在阴灵正处于很虚弱的状态,导致睡得很昏沉,不容易醒过来。   我掏出一柄桃木剑和纸符,用纸符将桃木剑裹了,一下子插在正在床上躺着的那人的咽喉上。那人倏然醒了,圆瞪着眼珠子,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狂扭身子挣扎不止,想要拔掉桃木剑,却手不能触碰,一旦挨到桃木剑,就会产生火花,将他的手给击开。床上的被褥让他给蹬掉在地上,我捡起来一条,递给王占元,让其抓紧用汽油浇了。   抓起藏在门后面的一根铁棍子,我举高抡起来,往床上那人的头上狠敲了一下子。他的头破了,有血迸溅出来,晕厥了过去。咣当一声,我扔下了铁棍子,从包袱里掏出一只盒子,里面是绿色的稠泥,是用柳叶掺和胶泥,再注入蛇胆汁和少量硫酸搅合成的,气味十分刺鼻,称作鬼浆,具有封窍堵魂的作用。   我挖了一坨子鬼浆,将那人的七窍给糊住了,这下总算将他体内的阴灵给封严实了,想逃出去的话,可谓比登天还难了。   将那人身躯给拖到院子里,用汽油浸湿了的被褥给包裹起来,我掏出打火机,吧嗒一声摁出火苗,先点燃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慢腾腾地抽起来,掏出镜子照照,发现脸还肿着,比猪头好看不到哪里去,不禁潸然泪下。   王占元和他媳妇在我两旁站着,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焦虑不安的脸上俱是出现了隐忍的怒色。   “大哥,别照了行不,先把正事儿办了吧!”王占元急得直跺脚。   “是不是要把这脏东西烧了?让我来点火吧!”说着,王占元媳妇也掏出了一只打火机。   “好啊,你点吧,点这玩意儿是要减损阳寿的!”我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吐着烟雾说道。   “啊,那我不敢点了,还是你点吧!”王占元媳妇赶紧把打火机扔了。   我撇撇嘴,扭头看向别处,伸出一只手做出了点钞的动作。   啪!几张红票子给重重地塞在了我的手里。   把钱收起来后,我立即来了精神,把吸剩下的烟头往被褥上一弹。   呼啦一声,火苗蹿起,熊熊地燃烧起来了。   其实,消灭这种危害阳间的阴灵,算是功德一件。   功德做多了,便能延增阳寿。   燃烧到一半的时候,轰然发生了爆炸,一些红绿的纸屑和苇杆迸溅开来。   原来被烧的实际上乃一个纸人。   能把纸人做到这种程度,又能使阴灵寄附在上面,在这一片地方,恐怕只有扎纸匠刘御龙能做到了。   可这个刘御龙已经死了三年了。   “黑狗是从哪儿抱养的?”我问王占元。   “老早的事儿了,是咱村糊纸草的刘老头送给的!”说这话时,王占元显得很是气恼地瞪了他媳妇一眼,骂道:“还不是你的老相好嘛!”   从王占元家里出来后,我又回到了灵棚。灵棚占着路道,大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道那两具尸体跑哪儿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懒得去找,查看起黑牛。它现在情况好多了,伤口已消肿了,能翻身站起来走步了。我牵着它到路边上的一丛草地里,让它进食,把缰绳拴在了一颗树上。   再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两更半了。我躺在本该放置尸体的床上,觉得有些冷,便蒙上遮尸用的白布,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有人往我脸上扇了一巴掌,疼得我睁开了眼。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许多人正围着我,打我的是李家人。   “俺爹俺娘的尸体呢?”李家儿子问我。   “我不知道!”我摸着火辣辣的脸庞,怒悻悻地翻眼回应道。   “让你守灵,你把尸体守不见了,这丧礼还办个屁!”   “这家伙太不负责任了,两千块钱不能给他!”   众人纷纷指责我。   我掏出镜子和木梳,一边慢条斯理地照着梳头,一边听他们议论我的不好,时不时扯动嘴角发出冷笑。   “哎呀,我一他奶奶个啦,看他这样子,咋真让人看不惯!”李家人实在按捺不住火气,欲冲过来要打我,被其他人给阻拦住了。   一阵明显的寒气席卷过来,是李家孙子跑过来了。我往地上瞄了一眼,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大家都有着浓重的影子,唯独这小孩子没有影子。我伸手一把揪住它,往李家儿子的身上猛地一推,喝斥道:“看好你家的孩子,别逼我!”李家儿子脸色一变,再也顾不上吵骂我了,赶紧将它搂在怀里抱起来,从人群中挤出去走掉了。   “诈尸了,说不定尸体藏谁家了,看见长着一身白毛的人千万不要接近,被咬一口就活不成了!”我从床上下来,支起一张桌子,将包袱往上面一撂,“谁家要想平平安安的,就快来买我的辟邪符,贴在大门上,尸体就不敢往家里钻了!”说着,我从包袱里掏出厚厚一沓子黄符,点根烟叼在嘴里,做起了生意。   听我这么说,大家面面相觑,继而有人询问起来:“这辟邪符多少钱一张?”   “看在同是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五十块钱一张,数量有限,抓紧购买啊,被尸体咬死是不能往祖坟上埋的,不然,一窝子祖坟都得遭殃,风水都能给你破坏殆尽!”我一边吆喝一边诈唬着。   很快,黄符卖完了。我心满意足地收拾一下东西,在李家人充满恨意的注视下,牵着黑牛施施然地回家了。   来到自家院子里,我把黑牛拴在厕所旁边,掏出一大把子钱数了数,一些成本不到总共不到五十块钱的黄符让我给卖了三千多,喜得我合拢不上嘴巴。肚子饿了,寻思先做点儿饭垫吧一下肚子,然后去趟城里,买点儿好吃的,再挑一身新衣裳。   谁知道,在打开厨房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吓得我啊一声地叫唤了出来。   只见厨房里坐着两个穿着鲜丽寿衣的人,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我,他们的脸和手上都长满了浓密白毛。   ☆、第十六章:沉重的棺材   从模样上还是能分辨出来,这白毛尸就是李怀生夫妇俩。村上那么多人家它们不去,为啥偏偏就来到我家厨房里了呢?一看地上的一片零八杂七,有血迹、蛇碎、破瓦罐,我顿时明白是咋回事了。   为了取得蛇胆汁,我专门在厨房里养了几十条蛇装在瓦罐中,这白毛尸性属阴,嗜血爱腥,由于处在刚形成的阶段,不敢吸收带有阳气的热血,只能进食冷血以来滋补养身,而蛇是冷血动物,又浑身散发着腥味。   等它们身上的白毛逐渐变成灰色时,才敢取食于热血生肉,要从平常动物身上获取,当然,若运气好的话,偶尔遇到人也会咬而噬之。当它们身上的毛进化成黑色时,就挑食了,不再选择一些低级动物,而是非人食之不可。   啪地一声。我果断地关上了厨房的门子,用把大铁链子给锁住了,又把黑牛牵过来,拴在门旁边,让它给守着。白毛尸还是很害怕老黑牛的。   老黑牛哞哞低唤了两下,厨房里就立即传出了吱吱的惨叫声,正是白毛尸受到惊恐之下发出来的。一路小跑着,我来到了李家,喊给他们人,说找到尸体了。他们知道尸体长出白毛后,吓得拿不定注意了,便问我该咋处理才好。我松了口气,说就怕你们瞎闹,若是听我的安排,那就好办多了。   在我的吩咐下,他们把村中的黑公鸡,黑羊,黑猫,黑狗,黑牛,黑驴,黑马等,凡是带毛的,颜色为黑的动物尽数捉来了,能找多少算多少,越多越好。为啥选择黑色,因为黑色元素中藏着大量阳气。就跟人在太阳下暴晒,就会被晒黑,就是因为吸收了太多阳气。   把这些黑猫动物给宰杀了,取它们的血汇集入大盆子里。装了满满几大盆子。然后,我就找编织网,要那种大号的,起码得能网住两个人。有村民拿出了家里的渔网,我用上吃奶的力气撕拉了下网绳,检验下是否结实牢固。   将渔网浸泡在血盆里,然后搭起来晾干。我又派人去各家各户收集水枪,塑料瓶子,把黑毛动物的血加装进水枪和塑料瓶子里,让一些身手矫健的年轻人持拿着。   忙完这些基本事物后,我又将大包袱搁放在桌子上,对围聚在一起的众人说:“为了安全起见,每人身上贴一张火性符,免得白毛尸靠近了给咬住了!”众人答应往身上贴符。然后我就喊价:“都是一个村的人,本来卖五十一张的,现在卖给你们四十五!”众人有意见,都说我趁机敛财,但是为了加强自身安全,他们还是舍掉四十五块钱买了一张火性符。   这下,最高兴的还数我了,才一会儿的功夫又赚了几千块钱,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保不准能翻出两个跟头来。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我率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来到家院里,众人都在后面站得远远的。唯我一人上前去,将老黑牛牵到一边,把厨房的门打开了,在外面站着,等白毛尸出来。   过了半天,白毛尸还没有出来。有人催我进去看看是咋回事。   走近厨房门口,我探身往里一看,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白毛尸不知何时不见了。咦,这怎么可能,虽然白毛尸是邪物,但也不至于上天入地吧!再一看窗户,只见两道扇子大敞开着。我倏然一惊,因为家穷,窗外并没有安装防盗窗,这白毛尸不会是通过窗户逃跑掉了吧。   人群中起了一阵喧哗,大伙纷纷朝我这边靠拢过来,脸上俱是带着恐慌。我忙问咋了。有人说看见从我家院门后面突然蹿出两个长白毛的捞了一个小孩子跑掉了,速度很快,跟野兔子似的。我一听,赶紧拨开人群冲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空荡荡的,除了能看到李家搭建的灵棚,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是徐老三家的孩子不见了。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两只马尾辫。我问徐老三,你家孩子有没有往身上贴火性符。徐老三瞪着眼,喘着粗气,看人的目光恨不得要把我给吃了:“贴了,咋不管用呢?”   就有人严厉地质问我:“你这啥子火符是不是骗人的,压根就白吊搭?”我没有说话,掏出镜子照了起来,见发型有些乱,把又把木梳掏了出来。   望着镜子里严峻冷酷的帅脸,我伸出手指朝上戳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二桃敢对天发誓,绝对不是火性符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说罢,我就握紧拳头,扒开腿奔跑起来。   众人在后面追着。   来到李家灵棚里,我停住了身子。   前面有两具棺材,一只是暗红色的,另一只是黑色的。   暗红色的用来装殓女人,黑色的用来装殓男人。   棺材上面已经上了钉。   众人赶过来了,站在我的身后,喝问我为啥突然要跑,是不是做贼心虚了。我没有搭理他们,走到棺材跟前,用手推了推棺材盖子,纹丝不动,看来这棺材钉上得很紧。   我在人群中找到李家儿子,挥手让他过来,问道:“这棺材里装的是谁?”他一脸迷惘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又问是谁把棺材钉给砸上去的。他还是摇着说不知道。   挨个问遍了李家人,他们都说不知道棺材钉是谁给砸上去的,更别说晓得里面装的是什么人了。   于是我就怀疑,这棺材里到底有没有装人?是不是一具空棺?   四个人试着抬了抬棺材,抬不动。我又喊八个人去抬,还是抬不动。那就用十六个......三十二个。棺材还是没有被抬起来。   看来这棺材是一定装有东西了,但不是人。   人根本就没有这么沉。   有人问我,尸体长了白毛后,是不是就变沉了。我说,白毛尸是很沉,但也没有这么沉,这棺材里有可能装的是更为稀奇古怪之物。   又有人问了,要不要将棺材打开看看。我连忙喝止:“千万不要打开,万一里面是啥无法对付的东西就糟糕了,若是它们不作祟的话,就直接将棺材埋了吧!”   没有人再说话了,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气氛中充满了诡异,人心都浸泡在无限的恐惧之中。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白毛尸,毕竟徐老三家的孩子还在它们手里。   忽然,有狗叫唤了起来,吠声急促凄惨。   我又拔腿跑了起来,后面的众人再次跟上。   循着狗吠声,我们来到了马金锁家里。   马金锁是村中有名的大孝子,他一拍大腿,哭着喊:“糟了,我老娘是个瘫子,正在床上卧着呢,会不会让白毛尸给咬死?”我问他:“你家是不是养着蛇?”他喷着唾沫星子吭吭哧哧的:“傻逼才养那吓人玩意儿呢!我家养的是牛蛙,有很多!”   牛蛙也是冷血动物,带有腥味。   狗叫得越来越厉害了,到最后呜咽了两声,便彻底消音了,想必是死掉了。我不由得想到了我家的母狗,今天没听到它叫唤,难道也是死了?   我让马金锁打开门子。   可他用力推了半天,门子还是没有开。   “奇怪了,这是咋回事?”马金锁显得纳闷地嘀咕道。   “是不是有人从里面把门子闩上了?”说着,我往后退去,做出架势,准备来个腾身一跃把门子给踹开。   “俺家的门子早就坏了,从里边没法闩,平时只能用个木头柱子顶上,他妈的,是谁吃饱撑的,把我家的门子给顶上了,我就不信这白毛尸还会用柱子顶住门!”马金锁有些生气地骂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不敢莽撞地踹门了,趴下身来,透过门子和地面之间的缝隙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看见了一双崭新的黄色寿鞋,正是李怀华的,是我亲自给他穿上去的,绝不会认错。   想不到是这白毛尸用身体挡着门子。   别人问我看到啥了,我怕吓着他们,便谎称除了看到顶门的木头柱子之外,其它的啥也没看到。   有个谨慎的人学着我也趴下来往里瞅了瞅,吓得直喊妈呀,往地上一滚,站起来跑了。   很快,有一大半人离开了现场,只剩下了几个胆大的壮年人。   得想办法把门子给弄开。我吩咐徐老三带几个人去找一根大圆木。   圆木搞来后,我们抬着它就往门子上撞击。   白毛尸的力气很大,我们一连撞了好几下,才把门子给撞开了。白毛尸撒开腿跑了,一溜烟钻到马金锁家的堂屋里了。马金锁见状又大哭了起来,说他娘就住在堂屋里,这下非得让白毛尸给咬死了不可。   思虑了一下后,我让他们撒开用黑毛动物血浸泡过的大网在外面把守着。而我则端着一把灌有动物血的水枪,打算只身一人进到堂屋里,想办法将白毛尸给赶出来。   迈着沉重的步伐,逐渐走近堂屋门,临进去之前,我停下脚步,点根烟叼在了嘴里,掏出镜子照了照,撩拨了一下耷拉在额前的头发。然后慢慢地转过了身,像前去赴死的战士一样,想感受一下战友们那尊敬的目光。可我只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恐惧和惊慌,还有几条打颤得厉害的腿。他们的确太害怕了,谁也顾不上敬佩我。   ☆、第十七章:愈发古怪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堂屋门,一阵挟带着恶臭味道的冷风迎面扑来,我屏紧呼吸,将灌有动物血的水枪横在胸前,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里挪动。他家的堂屋是三间相通的,由于窗户窄小,显得屋内空洞洞的,阴暗且潮湿。对着门的墙根下有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着几块相框,别着死人的黑白遗像。   如果多个心留意遗像的话,就会发现上面的眼珠子总是在盯着人看,无论你怎么挪动位置,只要你能看见它,它就正在瞧着你。去到了别人家,若发现已故者的遗像,没事儿不要盯着看,万一照片上的人突然对你笑了,那就糟糕了,不是死者纠缠上你,就是预示着你即将面临死亡了。   遗像这东西确实很奇怪,算是不祥之物吧!是人在弥留之际照的相片。人在快死的时候,魂魄有些游离于躯体,一旦用相机拍摄的话,容易将魄给摄入一部分。   通常人有三魂七魄,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大多遗像里都留驻着已逝故人的精、英两魄。因为人在临死之前拍遗像的时候,最容易将这两魄给摄进去。如果在大晚上撞见遗像,应该赶紧挪开目光不要看它,最好拿一块镜子走过去,将它给反扣在镜面之上。   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白毛尸,我来到一张床前。   床上躺着一个干枯的老太太,恶臭之味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想必是屙裤子里面了。她也在看着我,圆瞪着浑黄的眼珠子,透露着警惕和敌意。她就是马金锁的老母亲,以前见过,不知咋的突然就瘫痪了。我问她有没有见到两个长白毛的东西。她说白猴子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能让我给抓走。   我不禁哑然失笑了,又掏出镜子照起来,见有一朵头发翘了起来,便再掏出木梳,一边梳着一边问她:“白猴子在哪?”她问我:“俺要说出来有啥好处?”我甩动了一下披肩长发,再次莞尔一笑,指了指她的头上:“你的帽子该换个了,我回去给你买个新帽子送来!”   她的头上戴着一顶棕色平底锅一样的帽子,上面镶着一块铜板大小的黄色玉扣,再看看她裸露在被子之外的半截子衣服和衣领,俨然属于古代人穿的服饰。   虽然她穿得奇怪,但我并没有问她为何要穿成这样。   老太太笑了,露出没齿的牙龈,摇摇头说:“不行,俺这帽子可值钱着呢,你买不到比这更好的!”我哦了一声,点了根烟叼在嘴里,装作不经意地往她脸上一吐,问道:“那你想要啥?直接说吧!”她指着我手里的水枪说:“这东西让我玩玩!”   “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你这么大个人了,还玩这个?”我不想把水枪给她,这东西现在可是防身用的。   “俺就要玩这个,不让玩就算了,立马给俺滚出去!”老太太很是坚持,还发怒了。   犹豫了一下,我把水枪递给了她。   老太太接过水枪后,就掀开了被子,露出了一个伏趴在床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头上有两只马尾辫,见她穿的衣服,我便认得是昨天晚上用木棍戳死尸脸的那位。   “这是徐老三家的孩子,你带去吧!”老太太说着,拉了一把小女孩。   小女孩慢慢抬起头望向我。   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她的脸上长满了灰色的毛。   是灰毛尸!   比白毛尸要高出一个等级,但要厉害数倍的灰毛尸。   “昨天晚上见她时候还没长毛,怎么这么快就成灰毛尸了?就算是由白毛尸变成灰毛尸的话,最少也得半年吧!”我按捺住心惊,问老太太。   这老太太绝对不简单,昨天晚上这女孩的影子形状就是她这种装扮。刚才我往她脸上吐了一口烟雾,是为了测试她到底有没有呼吸。烟雾到了她面前只会慢慢地扩散,而并没有被她吸过去,便证明了她是没有呼吸的。   “谁说毛尸不能用剃须刀把身上的毛给刮了去!一旦刮干净了毛,是尸体还是人,若不通过看影子的话,恐怕你也分不清楚了吧!”老太太阴柔狡诈地笑着,用水枪瞄准了我。   嗖嗖两声,两股血箭射过来了。我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脸,顿时手慌脚乱。   这可真狼狈。   我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腥臭难闻,令人作呕,急忙掏出一团卫生纸拭擦着。   “你到底是啥东西?竟然连黑毛动物血也不害怕!”老太太扔了水枪,一脸狐疑地瞪着我。   听到这个问题,我略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从包袱里掏出纸扇,呼啦一下子在胸前扔开了,一下一下地慢摇着说:“我当然是个人了!”   “哼!蒙别人行,骗不了俺,你绝对不是个人,你应该早就死了,俺怀疑你是个活尸,活尸这东西可不常有,可以说是稀罕得紧,你若真是的话,希望你好好修行,休要插手管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免得惹祸上身!”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双脚下地,一副打算站起来的架势,又伸手拍了拍床帮子。   从床底下传来动静。   两个穿着鲜艳寿衣的白毛尸钻了出来,垂肩低首,恭恭敬敬地站在老太太旁边。正是李怀华夫妇俩。   “以后身上的毛经常要刮,出门要撑把大伞,免得让他人看出来你们没影子!不然的话,就钻进旮旯里白天别出来!”老太太左右瞄了瞄,严厉地训斥道。   李怀华夫妇点了点头。   一只耗子突然在这个时候从墙角里跑了出来,顺着桌腿爬上来,钻到了桌面上搁置着的馍筐里。   “哎哟,俺的油馍馍,快去把老鼠逮住!”老太太拍着腿急唤起来。   正在床上趴伏着的灰毛尸瞬间动如脱兔,闪电一般蹿过去,跳到了桌子上,一只手往馍筐里一捞,竟然把老鼠给抓住了,一口咬下鼠头,嚼了两下就给咽了,然后用嘴堵住断口吮吸起来。   “说吧,你想咋样?”老太太指着我问道。   “井水不犯河水,行不?”实在没把握对付四个邪物,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后挪移着。   这是电影里面的情节,虽然投降是一种示弱,但我觉得这种动作很帅,就差没穿个黑色大风衣,戴个墨镜和一双黑皮手套。   我又忍不住要掏出镜子照了,可在这种情况下,我始终不敢。   老太太没有在说话,一直在冷冷地注视着我,表情十分阴鸷。   快要退到门后面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放下一只手伸进口袋,摸到镜子正要拽出来。想必是误会了我是要掏武器,老太太的身影突然如一阵旋风般,异常凶猛地扑了过来,抬起一脚踹在了我的胸口。   别看她一副干枯瘪相,力气可是大得很。我被跺得身体彷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疾速横飞了出去,哗啦一声撞破了门子。   就算是要从高空中坠落下来,我还是保持了一个极其优雅的姿势,就像武侠片里那样,张开双臂,做出一个大鹏展翅的造型,打算落地时再来一个漂亮的后仰翻。结果我掉到了一只大网子里,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看到一根大木桩子往我头上砸了过来。   咣的一声,颅盖上受到重创,跟爆炸了一样,震得脑子嗡嗡作响,眼前火星缭绕,眼珠子翻了翻,没能抑制住,俩腿一蹬,我昏死了过去。   醒过来时,我就在自家的床上的躺着,头上绕裹了厚厚的几层纱布,还罩了个白网兜。我照着小镜子,默然地流下眼泪。坐在旁边照顾我的是王占元,他一脸的憔悴愁容,拍几下我的肩膀安慰了两句,便起身端了一碗水过来。   喝了几口水后,我不再哭了,点了根烟吸着,询问起情况。王占元把他所知道的告诉了我。原来我昏迷了有三天,李家的葬礼几天下午要撤去,李怀华夫妇的尸体也没找回来,就打算把那两座红黑棺材埋掉。   祸不单行,李家这次可倒了血霉,一连死了两个人不说,李怀华的小孙子又不见了,啥地方都找了,水井里,水坑里,连附近的河里都请人打捞了,就差掘地三尺了,还是找不到。   “二桃,还有个事儿给你说,你得帮我一下!”王占元整出一张如丧考妣般的脸,带着哭腔说道。   “啥事儿?”我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把木梳掏出来,想梳梳头,却没地方可梳,心情快烦爆了。   “俺媳妇身上开始长毛了,还在半夜里偷吃生肉!”王占元说这些话时有些抖嗦。   “啥,有这等事儿?!”我扔掉镜子木梳,换上衣服,下床穿鞋,又不忘整理一番包袱,“走,带我看看去!”   火速来到王占元家里,在所有的房屋里都找了一通,却找不到他媳妇。今天王占元出去的时候,把大门从外面锁住了。   难道是扒墙出去了?   正在疑惑王占元媳妇去哪儿了的时候,她人却从厕所里出来了,一边抹着嘴巴一边朝我们这边走过来。当她一靠近,一股粪便独有的臭味飘扬过来,熏得我和王占元连连后退。   都这样了,纵然再傻也能想象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令人简直无法置信。   “你进厕所干啥去了?”王占元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大喝道。   我打量着她,发现她的脖子上和手背上都长满了浓密粗硬的两色毛,脸上虽然没见到,但应该也长了,因为有刮过的痕迹,已经露出了茬子。   “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吃了点儿屎!”王占元媳妇脸红了,脖子显得有些僵硬地朝前伸着,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第十八章:送葬   “哎呀,你都变成这样子了,没法过了,离婚吧!”王占元被气得估计眼前黑了一下,导致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神情看起来十分绝望和痛心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啥?你敢跟我离婚,我咬死你!”怔了一下,王占元媳妇猛扑上来,扑通一声,竟然把自家丈夫给摁到了地上,上嘴唇抿紧卷起来,龇出有些发黄的牙齿,发出呜呜声,眼睛露出青光,看起来凶狠异常,张嘴就要朝王占元的脖子上咬去。   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我抢步上去,手上一个龙爪形探出去,抓住王占元媳妇的头发,将她从王占元的身上给拔了起来,然后一个碎石脚跺在她的腰上,把她给放倒了,躺在地上哼哼呀呀起不来了。   虽然于危急之中救下了王占元,但他倒埋怨我起来,说我打她媳妇打得太狠了,简直不把对方当人对待,还问我懂不懂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我懒得跟他废话,交代他带着媳妇去现成做一个手术。   他问我为啥要做手术。我蹲下来,将她媳妇翻个身,掀起她的衣服,露出了长满两色毛的后背,然后又是往下一扒她的裤子,看见了她的丰满臀部,但上面也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粗毛,令人毫无兴趣。我一指她的尾椎部位让王占元看,只见上面明显突凸起,多了一块大骨头。   “这是啥东西?咋长个这了?”王占元惊疑道。   “这是尾巴的雏形!你媳妇吸收了具有狗属性的阴灵之精元后,要变成狗了,等这尾巴长出来后,你媳妇就得四肢着地走路了,所以你要抓紧带她去医院,把这块尾骨给她割掉!”我用十分严峻的口气说道,内心里感到十分压抑。   如果这王占元媳妇完全变成狗之后,那又是一个吃人害命的狗精。   “那她身上这些黑白毛咋办?”王占元脸色变得铁青无比,又问道。   “别刮了,拔出来吧,这么粗的毛,一拔必留伤口,往伤口上撒上石灰,然后再涂上硫酸,应该可以让这些毛不再长出来了!”说着,我又将王占元媳妇反转个身,让她面朝着天上,继而又往下扒了扒她的裤子,露出了不该我看到的东西和大腿根。   “你干啥?咋瞎胡看呢!”王占元立时骇然失色,拍着腿气急败坏地道。   只见王占元媳妇的私密处却是一片光秃秃的,异常白皙。   “你媳妇是不是个白虎?”我侧首问道。   “哎呀,俺媳妇的卷毛呢?我记得不是个白虎啊!原本是有一片茂密黑森林的,这咋还还变秃了?”王占元扯着嗓子叫唤起来,脸上带着惊奇,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褪掉了,你媳妇身上原来的毛开始褪掉,过几天头发也会掉光,会重新长出两色杂毛,待到她浑身上下全部都长满了两色毛,你这媳妇都不能要了,都成妖怪了,留在世上是个祸害,必须得消灭才行!”我站了起来,自己找个盆子,打了点水,又给王占元要了块肥皂,反复把手好好洗了几遍,因为王占元媳妇身上的浓毛上面布满了白色螨虫,沾到我手上不少。   到了下午时分,大概三点左右,李家把支立在大街上的灵棚给撤了,剩下两栋棺材还在原来的地方搁置着,因为实在太沉了,不管喊多少人一起使劲都无法抬动半分。李家儿子急得一头一头地往外冒汗,一时间也没有啥好办法。他的一个堂哥出了个主意,那就是雇两辆大型起重机过来。就不信它到底有多邪,难道用起动机还吊不动它!   现场围集了很多人,都在等着看起重机吊棺材。我看到了马金锁,便挤过去,抓住他的衣服,将其给扯拉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偏僻角落。   “你家老母到底啥来头?”我疾声厉色地问道。   “俺家老母咋啦?一个瘫子而已,你这么关心干啥?”马金锁有些不老实,回答我时缩头探脑的。   我还想再说什么时,马金锁突然挣开我跑掉了。   半个时辰后,两辆黄色的起重机来了。我面色一变,还以为他们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他们真的弄过来了起重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非常危险,我过去后,对李家儿子说:“可不能这么盲干,会出事的!”李家儿子指着我鼻子吼道:“你赶紧给我滚掉!”观看的人们发出哄笑,个个脸上露出讥讽,对我指指点点的。我觉得脸发烫,心中暗自恼了,不愿意管他档子闲事了,便耷拉着脑袋从人群中钻出来,站在一个人少的高处点看他们办事。   听别人说,李家找来起重机办这事儿,可是花了两万重金。   由于担心棺材下面压着的麻绳会断掉,决定不用它。有人取了电钻,往棺材下面打了几个眼,用钢丝绳窜过去。起重机缓缓降下起重臂,用上面的粗铁钩子挂住钢丝绳,开始慢慢往上起。   随着钢丝绳绷直,棺材终于离开地了。围观的村民激动得拍掌欢呼起来。但我的心愈来愈悬了,噗通噗通跳得非常厉害,手脚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晃起来。   起重机将棺材吊离了十来米高,雄赳赳地朝坟地出发了,有很多村民跟着。李家的人倒也细心,看护阻拦着众人,不让他们往起重臂下面去。   总算平安的出了村,来到了大路上,宽敞了很多,起重机加快了一些速度跑起来。村民们除了老人不利索,撵不上索性就留在了村口。而一些小孩子和年轻人都追着起重机疾奔起来。比较稳重的中年人则在后面拿着纸草之类的不紧不慢地走着。   我则是双手插在褂子口袋里,感到有些拘谨,生怕别人注意到我,一个人跟在最后,提心吊胆地张望不已。   走了一会儿,起重机离我越来越远了,我都快看不见了。我停下来,不想再跟去了,或许是我瞎操心过了头,人家一路顺畅,应该不会出啥事儿了。踟蹰际间,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我身旁,司机探出头,正是王占元。   他一脸的急色,涨得通红,说话都结巴了:“二桃......快......快点上车,出大事了!”   这家伙,一有啥事儿发生,就火急火燎的,跟家里的房子被烧了似的,带着一副成不了大器的样子。   我是种别人越催越拿架子的人,从不放过任何装逼的时刻。先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白了王占元一眼,摇头叹气了一番,在王占元下了车从后面推我,这才磨磨蹭蹭地翘起腿上车。   到了车上,我问王占元出啥事儿了。原来李家儿子给他打电话了,让他赶紧开车过去拉死人,说送葬队伍在经过一个大水坑时,有一辆起重机突然不受控制,碾死了几个村民,又冲进坑里栽翻了,里面的驾驶员都死掉了。   我一听,顿感事态严重了,脑门上沁出了冷汗,催王占元把车开快一些。   到了事故现场,我下车一看,只见深坑里的吊车摔得都变形了,起重臂跟驾驶舱都脱离了,尤其是驾驶舱,挤得很扁,起重臂断成了两截。那栋暗红色的棺材则是滚到泥水里沉了,根本看不见了。被起重机碾死的几人状况更是惨,血肉模糊,脑袋崩裂,基本上分辨不出是啥样子了,有一个直接被压成了一团肉酱了。   看见我后,身上已被大量汗水浸透的李家儿子走过来,用颤抖的手递给我一根烟,问我该咋办。我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心情抽烟,但还是接过来卡放在了耳朵上,说道:“送葬队伍不要停,继续往前走,一定要把黑色棺材给埋了,至于这个地方,赶紧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李家儿子说已经报过警了。我让他赶紧再给110打电话,出警人员只要一些处男和来月经的女人。旁边立即有人说拉倒吧,人家警察才不会相信这个,弄不好还得挨骂。   “死者为大,天路遥遥,神鬼莫挡道,预备起,走!”我在前面举起招魂幡一挥,吆喝着招呼起送葬队伍。   可是,状况又出现了,剩下的那位起驾驶员被吓得尿了裤子,说啥也不敢再继续开起重机了,无论再添多少钱也不干,保命要紧。我走过去,拿出一道定魂符,往他的额头上一贴,问道:“现在还觉得害怕么?”他呆了一下,有些木然地摇摇头,说不害怕了,然后就回到驾驶舱了。   粗略地整顿了一下后,送丧队伍又继续前行了。这李家祖坟的地址可真够远的,还有十来里地的路要赶。走着走着,我就站住不走了,后面的丧葬队伍也跟着停下。李家儿子过来问咋了。我扭头望向别处,伸出一只手做出了点钞的动作。   “你真是掉在钱眼里了!”李家儿子十分气愤地说,掏出几张红票子,啪地一下子拍在了我的手中。   把钱装起来,我又领着送丧队伍又继续往前走了。   在经过一座荒庙时,突然有个光着身子的小孩子从里面钻出来,站在了路中间,正是失散了两三天的李家孙子。   ☆、第十九章:破棺   李家儿子见到自家孩子,不由得喜出望外,沉痛得已经麻木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喊了一声,将手里捧着的遗像塞给别人,奔跑了过去。我来不及喝止,他已经到了小孩子身边,将孩子抱起来亲昵着。就在这时,串着棺材的钢丝绳嘎然一声断裂了。棺材从十几米高的空中坠落下来,非常准确地砸到了父子俩,给压到了棺材底板下面。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了,死寂了足有一分钟之久。然后就起了哄乱,李家人哭嚎起来,众村民纷纷抢步过去,将棺材给包围了起来。不少人都愤怒了,从地上捡起砖头坷垃,或者从树上掰断树枝持在手中,往棺材上一通打砸。   要说这棺材也真结实,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没有地方出现破裂,姿态平整,四角都挨着地面,下面的李家父子恐怕已成了肉酱,一大片殷红的血迹不断地从棺材和地面的缝隙中溢流出来,向外蔓延着。   谁知道事儿还没完。起重机又不受控制了,伴随着一阵聒噪的发动机轰鸣声,起重臂完全伸长立直,横冲直撞起来。又有几个人躲闪不及被碾死了。奇怪的是,当起重机快要触到棺材的时候,狂暴的轮子却吱地一声刹停了,然后慢慢地往后退去,拐换个方向,继而胡乱冲撞起来,一下子冲进了田地里,越过一道道田埂,往高压线那边驶去。   有人打电话报警,却发现手机上没信号了。再换其它手机,也是这种情况。   咣的一声巨响。起重机撞到了高线塔,没有给撞歪,只是晃了晃。接着,起重机绕开高线塔,又继续往前冲去,由于起重臂太长,打到了高压线上。   霹雳霹雳啪,一阵放鞭炮似的声音,大量的火花迸溅起来,冒起一股黑烟。起重机停在那儿不动了,上面涂着黄色漆的铁开始发黑,散发出一股呛鼻难闻,塑料燃烧独有的焦糊味。   过了一会儿,起重机上的铁变成了火红色,开始逐渐融化。都这样了,里面的驾驶员估计难逃一死了。我心中升起了内疚,情不自禁地掏出镜子看着自己的悲伤模样,只见咬紧牙关,嘴角耷拉着,鼻翼一动一动的,眉宇间紧蹙在一起却依然爆发着英气,大双眼皮包裹着的虎目中噙含着泪水,别有一番铁汉柔肠的伤情味道,可惜头上戴了一只网兜,失去了长发乱飘的凄然之感。   “我们该咋办?”有人蹭过来问我。   “给我找一把武器!”我收起镜子,朝前走出两步,背负起双手,望向天际,悲愤地说道。   不知是谁从王占元的面包车里翻找到了一柄斧头递给了我。   扛着斧头,我靠近了棺材。   众人在我身后站着,离得远远的,小孩子吓得扒住嘴巴哭出来了,一个年轻人颤着嗓音问我:“二桃,你确定要劈棺材么?”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蹲下身来,抓起一把黄土,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微微闭上眼睛,突然猛地站起来,大力一扬地将土挥洒了出去,用略带嘶哑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如果我不幸牺牲了,就请把我埋在这片家乡地里,别问我的眼里为何充满泪水,只因为我爱这片大地爱得深沉!”说罢,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慢慢地转身回头,朝他们摆摆手,逐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还以为能看到一片感动的目光,却发现他们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正拿眼瞪着我。   “呵呵!”我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起来。这帮子乡下粗野,又怎么能够懂得生死离别之际的高雅风情。   噗!   我往手里吐了一大口唾沫,用力搓了搓,抓住斧柄,高高地举起来,往棺材上面砍了去。   在斧头落下的一刹那,我听到了别人说话。   “这傻逼死了,我可不埋他,谁愿埋谁埋!”   “我也不埋这死逼,都死了这么多人了,这死逼还在装逼!”   棺材被我砍下来一块子,露出白色的木头内部。我心里赌着气,反而更有劲了,又连挥动斧子,往棺材上狠狠地砍着。   随着梆一声梆一声的,棺材盖子上面慢慢出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洞,眼看快穿了。我停了下来,擦擦头上的汗水,这上好的楠木可真够结实的,纵然斧头锋利,也并不好砍,给我累得腰酸背痛,直喘粗气,招呼几个人上前来轮着砍吧,却没有人敢往这边过来。   当棺材盖子被砍穿的一瞬间,有一股子红烟从里面冒了出来。吓得我手上一哆嗦,赶紧扔下斧子,像兔子一般蹿进了王占元的面包车,然后从车窗探出上半身,挥手朝众人拼命吆喝起来:“快跑!快跑哇!危险!”   王占元发动车子,一踩油门子,车猛地急冲了出去,甩掉了几个正扒着车往上面挤的人。众人撕心裂肺地大呼小叫着,像潮水散开一般慌慌张张地逃跑开来。   等车跑远了以后,王占元才惊魂未定,呼吸急促地问我:“到底咋啦,发现啥了?”我让他点燃一根烟递到我嘴上,无奈口唇颤抖得厉害,有些抽不成烟,只好用手指夹住,谁知道手颤抖得比嘴还厉害,没能夹好烟,让烟给掉了下去。   “是......是......氤氲......氤氲血尸!”我一连吞咽了好几下,艰难地说道,掏出镜子照了一下,在抖晃的镜面上看到自己脸色煞白,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啥.....啥......是氤氲血尸?”由于太过于紧张的缘故,王占元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错了一下,导致面包车突然一拐,两边轮子离开了地面,差点儿翻车,咣当一声,有只瓶子从中控台上方歪倒下来,磕掉了塞子,洒出液体,气味浓烈呛人,是汽油。   “妈的,能不能好好开车!”我气急败坏地骂道,又给惊出了一身汗。   呼哧一声。   旺盛的火苗子从下面蹿了上来,烧到了我的裤腿。   靠,面包车竟然着火了。   嘎吱一声。王占元猛踩刹车。然后我俩的身体同时往前一蹿,各自一头撞在了前挡玻璃上。他的头上碰了一个大疙瘩。我的头上则是旧伤加创,更严重了,血马上渗透了纱布,顺着往下流出来,淌到了脸上。   但顾不上喊疼,在这个时候谁敢耽搁,车里还烧着火呢!他这面包车子又改成了燃气,后面搁置着一个大气罐子,等同于一个大炸弹。   王占元先打开了车门子,窝着身子往外一跳,像个刺猬一样,一头攮到了路边的草沟子里。我也打开门,一瞬间想到了电视里面的情节,碰到这种汽车着火的情况,都是把胳膊往前伸开,纵身朝前一扑,随着后面一个爆炸,气浪推动,身体远远地飞出去,再落地一滚,非常的帅气。   于是,我也学着伸开胳膊,双腿一蹬,将身子绷得笔直,往车外面扑去。这么一个经典动作使我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坚硬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更糟糕的是,下巴重重地磕在了上面,加上狠狠地摩擦了一下,疼得我差点儿没晕死过去。   一辆摩托车疾驰过来,来不及刹住车,从我后腰上碾压过去了。骑摩托的问候了我一句傻逼你找死啊,便再也不管我,加大油门逃窜了。这下,我站也站不起来了,努力的爬动着身子,尽量离面包车远一些。   轰然一声,冲天火光窜起,面包车爆炸了,由于离得不够远,我到底还是享受到了热气浪的洗礼,被掀翻到了路边的河沟子里,里面爬着苍蝇蛆虫的臭水迅速将我淹没。   喝了几大口臭水,险些把我给呛死,亏得王占元及时从路那边的草沟子里冲出来,将我给打捞了上去。坐在路沿上,我用手指头扣动喉咙,将肚子里面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然后翻着白眼,生气地说道:“买的啥王八孙车啊,咋会着火?”   “都他妈怨你了,应该是因为你掉下来的那根烟,上面的火头没熄灭,点燃了泼洒出来的汽油!”王占元抱头懊丧地说道,又抹起了眼泪,“车花三四万买的呢,还没满一年,就成这样了!”   我掏出镜子一照,顿时张嘴哀嚎起来。我的下巴擦掉了一块肉,露出了白生生的骨头,还不断地渗出血往下滴淌着。   惨了,这下估计要毁容了。   村子里的人跑着过来了,一个个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我们后,就停下来往地上一坐。不少人都拍着大腿,抢天呼地,喊爹骂娘的哭开了。   原来又死了几个人,但不知道他们为啥死的。反正都是正在跑着跑着,突然就一头栽到地上不动了,将其翻过身一看,从七窍里流出了臭烘烘的黑血,一探鼻息,已经没气个鸟。有人见死的是自己的家属,悲恸恐惧的情况下,始终舍不得扔下尸体,便想扛起背回家,谁知道,背着跑了一会儿,尸体就迅速腐烂了,烂得非常严重,跟死了好几天的臭鱼一样,用手一抓肉就穿了,直接给抓到骨头了,随着颠簸,腐烂的肉零七八碎地往下掉落,只好忍痛把尸体给扔了去。   ☆、第二十章:惊变   场面乱糟糟的,成了一堆黑疙瘩的面包冒着烟,村民痛哭不已,指着上天咒骂。我直挺挺地仰面躺在地上,举着小镜子,一边照一边叹气流泪。   有人走过来狠踹了我一脚,让我别再照镜子了,否则撕了我。王占元问我咋办,我说先打道回府吧。便央求几个好说话的村民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我往村里赶去了。   回到家,休息了大概四五天,我才能站起来了。这天气候凉快,我来到院子里,坐在太师椅上,正照着镜子默然流泪时,王占元又来拜访了。我不想搭理他,可人家带了烧鸡来,我只好一边啃着烧鸡,一边跟他说着话。   “二桃,这氤氲血尸到底是啥?”王占元沏了一杯茶递给我,问道。   “是一种很邪很厉害的尸体,专吸收活人的精元,会出汗。但流出来的汗就跟血一样红且腥臭,就跟汗血宝马一样,但这氤氲血尸在生怒时,会吐出一种红色的烟雾。这种烟雾含有非常烈的剧毒,只要吸入一点,人身上的血就会败坏掉,变成黑色的,打七窍里流出来,自然就无法活命,而且遗体会高度腐烂,到最后连骨头都能化成稀泥!”我一边解释一边摇头,愁眉不展。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研究出对付氤氲血尸的法子。连参冥门书籍里都这样记载:遇见氤氲血尸,逃。   “那这氤氲血尸是咋变成的?”王占元揪下来一块鸡肉,把上面的残留的几根白毛细心地扯掉,然后递给了我。   咬了一口肉,我翻了翻白眼,让他再给我剥一般大蒜,然后才给他讲了起来。   其实有一种怪异的现象会发生,那就是尸吃尸。当一具会活动的尸体吃掉一千个活人和一千个死尸之后,体内的阴阳指数达到极限,一经中和会再死一次,若还能复活,就蜕变成了氤氲血尸。   现在,有一个让人解不开的疙瘩,那就是氤氲血尸咋会进入到李家的棺材里,又是谁往棺材盖子砸上了棺材钉。   吃饱喝足后,我让王占元没事先回家。   待他走后,我拿起铁锨,在院子里的某个角落挖了起来。   挖了大概有两个时辰,一个能容一人站进去的深坑形成了。我跳进去,又用土把自己给埋了起来,把土埋到脖子的时候,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是一个留着大长辫子的姑娘,如果从后面看起来,她的身材亭亭玉立,杨柳细腰,长腿绷得很直,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一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呢!可一旦她转过身,绝对能把一个普通人给吓死。因为她的脸奇窄,只有两寸宽,长约有二十公分,上面五官齐全。说她是撵人鬼吧,但她的头不摇,也只是脸窄,身体跟普通人无异。   她是我在外流浪时捡到的。确切地说,她并不算是一个人,因为她没有影子。但到底是个啥,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当年我遇到她时,她正被一群摇头棒子,也就是撵人鬼在追赶,那时我正好偷了别人家一只狗,打算卖了去,但听她一直喊救命,于心不忍,就把狗放过去,把摇头棒子给吓退了,救了她一次。打那以后,她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我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阿全。   我让阿全拿起铁锨,把我完全给埋起来。前面提到过,我是一个被养尸,每过两个月左右,我都要呆在地底下,与空气完全隔绝,让地表深处的阴气滋养上一整天,不然的话我会感到很疲惫。   至于阿全,她埋了我之后,就会钻入我的床底下,老实地呆着,一般情况下,没有我的允许,她不会随便出来吓人。   在一片黑暗和窒息感中,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下午,我从深坑里钻了出来,洗了一个凉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精神抖擞地出门了。来到大街上,只见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出来逛。我抬头看了一下天,今天可是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呀,大街上这种景象不正常,平时应该是热热闹闹,人们出来拉家常或者搬个凳子出来做活计什么的。   我在街上转了一圈,经过好多门户时,发现俱是大门紧闭,还有的从外面锁上了,证明人不在家。   这到底是咋回事?   不知不觉地,我来到了马金锁家的大门口前。村里只有他家的门子是敞开着的。我往里面瞅了瞅,不见院子里有人。迟疑了一会儿,我还是迈步进去了。站在他家的堂屋门前,出于礼貌,我敲了敲门,没有动静。我又喊了几嗓子,还是没有动静。我推开门进去了。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走到床前,我弯下腰,慢慢掀开耷拉在地的床单子。床底下有六只眼睛正在看着我。正是李怀华夫妇和徐老三家的小女孩。它们把身上的毛都刮了,看起来跟一般人无异。我喊了它们几声。它们没有啥反应,傻傻愣愣的,跟低级动物似的。   放下床单子,我站了起来,又来到桌子前,翻了一下馍筐子。里面是油馍,但散发着一种恶臭味道,应该是用尸油掺白面做成的。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了,是马金锁。他看见我在屋里,顿时慌了,赶紧转过身,朝外面跑去。   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也不看看参冥门的独门轻功是干啥吃的,上次让你溜掉,是因为懒得捉你。我憋足一口气,往上一蹦,离地一米多高,两条腿扑棱了两下,然后又落地,再看时,我已经在三米之外了。   拔足狂奔了一阵子,我追上了马金锁,从后面掐住他的脖子,脚下使个绊子,将他给摁倒在地上了。把裤腰带解下来,勒住他的脖子,再抓住他的脚往上扳,使他的身体朝后弯曲起来,把脚和脖子给他绑到一块了。   “你抓我干啥?”马金锁挣扎着大叫起来。   “你见了我跑啥?”我反问道。   “俺娘说你不是好啥,让我离你远远的!”由于他现在的姿势对他来说有些难度,导致他脸红气喘,脖子上的粗筋凸显出来。   “你娘才不是好啥,你娘在哪?”我拿出一根针,抿在他脖子上的血管上面。如果他不老实的话,我打算给他放放血。   “俺娘去捉拿妖怪了!”马金锁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简直跟小孩子一样幼稚。我有些不耐烦了,手上一用力,把针给扎了进去。   血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汇聚了一片。有一只狗出现了,身上泥乎乎的,十分消瘦,看着有些面熟,竟然是我家那只已经不见了多天的母狗。我吹了一个呼哨,它便过来了。奇怪的是,它没有像以往那样见了我摇尾巴。它近了我身边后,低下头,对着地上的一滩血舔了起来。我觉得它陌生了很多。   将地上的血舔干净之后,母狗抬起头看了看我,眼神十分冰冷呆滞,神情阴鸷而森然,令我的心中冒起了一股寒意。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离它远了一些。突然,它一扭身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了马金锁的喉咙。   马金锁的脖子被狗撕开了,大片的血喷溅出来,不一会儿就倒地气绝了。而狗不仅喝血,还吃起了人肉。强忍着骇然,我朝它的屁股上跺了一脚。它倏然转过身来,对我龇牙狂吠,一副想扑上来咬我的架势。   “畜生!你吃豹子胆了!连主人都敢侵犯了是不是?”我怒不可遏,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往它的头上砸了过去。这狗倒没有躲开,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四肢一攒,从地上弹起来,朝我扑了上来。我一咬牙,抬起一脚朝它的肚子上踹了过去。一声惨叫,狗倒飞了出去,撞到了墙壁上,落地摔了一下子,翻了几个滚,然后又站起来,夹起尾巴逃跑了。   嘎吱一声,有门子转动的声音,是从后面传过来的,我转身一看,见到了徐老三。他一脸惊慌地对我喊道:“二桃,快进来!”我进去后,他又连忙关上了大门,用抖嗦不停的手递给了我一支烟。将烟叼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孔里冒出烟雾,我问道:“到底咋回事,你这么害怕干啥?”徐老三没有立即说话,一把拉住我进了堂屋,又把堂屋门给闩上了,这才对我说:“出大事了!咱们村又出大事了,天要灭咱村啊!”说罢,大嘴一张,嚎啕大哭起来。   “咋啦徐老三?别光顾着哭啊,你倒是说啊!”我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催促道。   “你先过来看看!”徐老三领着我到了床前,掀开了被子。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只见床上躺着几具尸体。尸体的状态非常惨,不是脖子被咬断了,就是脑袋被啃掉了半个,也有脸被啃得血肉模糊的,还有一具,上半身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下半身跟一颗头,中间只有一根脊椎连着。   “这都是俺家的人,被狗给吃了!”徐老三又痛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身体颤晃得厉害,“王占元他媳妇变成了狗妖,这村里的狗都服从她,跟疯了一样,见人就咬着吃!”   ☆、第二十一章:王世宝的话   摸着开始结痂的下巴,我问徐老三家里有耗子药没。他冷笑了一声,脸上浮现了豪迈的神情,说你可找巧了,我就是卖老鼠药的。这年代老鼠药大多都掺假,我怕他的耗子药毒性不够再耽误了事儿。徐老三觉得我侮辱了他,当下从猪圈里逮了一只猪崽,把耗子药给它吃了。不出三分钟,猪崽就倒在地上,吐白沫身亡了。   当下把死猪给宰杀了,做了百十来个香喷喷的肉包子,当然里面是掺有耗子药的,是为了扔给村里的狗,打算它们给毒死。准备出门之前,我问徐老三家里有趁手的家伙没有。他给我找来了一把沉重的劈刀。将劈刀握在手,舞耍了几下,感觉不错,于是就携带上了。   为了方便被疯狗追时能快速逃跑,我让徐老三骑着摩托车载我。在村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再发现一只狗。我们来到了王占元的家里。他家的大门是从里面锁着的。不管我们怎么使劲拍,用脚踹门,就是没有人来给我们开。我让徐老三给王占元打个电话试试,结果能打通,但一直没有人接听。   突然有人喊叫,是那种歇斯底里,要把嗓子嗷破的那种。我们赶紧循着声音过去,来到了村西口,发现一个浑身是血陌的陌生人一边跑着,一边呼救。拦下他,问咋回事。他哭着说,一家人三口骑着个三轮车,是来这村里走亲戚的,谁知道在经过村北边一条大河时,从桥下面钻出来一大群疯狗,扑上来就咬。他的老婆和孩子已经被狗咬死了,并且正被吞食,他仗着身强力壮闯了出来。   奇怪的是,有十几条狗本来在后面追撵他,但经过了路旁边的一座矮小土地庙时,那些狗便停了下来,不敢再继续追了,好像很忌惮的样子,往后退了退,猛然扭头往回跑了。   撇下陌生人后,我们俩骑着摩托来到了北大河。看着前面五十米开外的桥,我让徐老三去丢肉包子,由我来驾驶摩托接应他。他有些不情愿,问我咋不去丢肉包子。我说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压轴的都在箱子底,终极BOSS都是最后出场的。他问我啥是BOSS。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BOSS就是BOSS,你一个老土鳖管那么多干啥,你去就行了,有我在后面掩护你就是了,包你安全退身。   见我拍胸膛打保证了,徐老三吞咽了一下,提着装有肉包子的塑料袋子去了,佝偻着腰,行动有些鬼鬼祟祟的。他刚踏上桥没几步,就从下面的桥洞里一窝蜂地钻出许多条狗子来。一只只炸着毛,卷翻起嘴唇,龇牙咧嘴的,狂吠着朝徐老三冲过去。   徐老三赶紧打开袋子抓包子往外扔,越急越抓不利索,干脆一兜全撂出去了。可是肉包子丝毫没有吸引到那些狗,它们只对徐老三这个人感兴趣。见状,徐老三骂了一声娘的,转身返回跑,口中喊着我的名字。我赶紧蹬起了摩托,却蹬了好几下都没蹬着。“电打火!快用电打火!”徐老三一边狂奔一边急嚎。   可是电打火在哪?我找不到。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骑摩托。我以前总是见人一脚把摩托给踩着了,用电打火启动我还真没注意过。我也慌了。人在越慌的时候越不顶事。我翻身从摩托上下来,推着摩托跑起来。“搁外!”徐老三终于撵上了我,伸出胳膊一下子把我撩到了一边子,又蹦又跳的,突然身子一窜老高,一屁股墩坐到了摩托上,咔嚓一声,将摩托给发着了。   “快上来!”他大喝。   后面的狗越来越近了,相距不到五米远。   “哈哈!”我突然张狂地大笑了起来。有我参冥门的独门轻功,难道还用得着坐你这破摩托,简直是笑话。我憋足一口气,纵身一跃,腾空离地一米多高,两条腿扑棱了两下,再落地时已到了三米之外。   “你干啥?快上车!”徐老三骑着摩托往前一蹿,眨眼间就追上了我,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不用,你先头里走,一会儿我就到了你前头!”我卯足劲狂奔了起来。   “算啦,不管你了,你个傻逼!”徐老三突然增大油门,摩托车载着他一溜烟从我身边疾驰过去了。   刚开始我比狗跑得快,可到后来,我力气不足了,累得吭哧不已,不得己放慢了速度。后面的那些疯狗子倒是跑得越来越上劲,不时有狗头蹭到了我的身上。我拔出系在背上的劈刀,连连挥舞,才将它们给逼退了一些。   徐老三又骑着摩托返回来了。   想不到这家伙挺讲义气的,以前拿他家的一块红薯他还骂我。   摩托车倏然在我前面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拐弯。我再次学着电视里面的人,来了一个鹞子飞身前扑过去,扒住徐老三的肩膀。结果将他给从摩托上扒下来了。嘭的一声响,摩托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疯狗们扑了上来,摁住我俩,连撕带咬的。我身手敏捷一些,手中又拿着劈刀,突围了出来,握紧拳头,仰着脖子,张开嘴大叫着,拼了命地往前跑。等我过了路边的土地庙,后面的疯狗停住了,不敢再往前了,夹紧尾巴向后退去,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声,望着低矮小庙的眼睛中充满惊恐。   可怜的徐老三,在这次战役中牺牲了。等狗群散去后,我来到了他的遗体旁,只见现场留下了一大片血渍和烂衣服,被吃得只剩下了一双穿着皮鞋的脚。要不是这双皮鞋够结实,鞋带绑得又紧,恐怕这双脚也要被狗给吃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怀着悲痛的心情,把残留下的双脚和烂衣服给他埋到祖坟上去了。然后又来到他家,把他家人的尸骸又给埋到了院子里。因为徐老三是赫哲族,除了长子能埋到祖坟上,其他的人则是只能刮净毛发埋到院子里。徐老三虽然不是徐家的长子,但他上面的两个哥哥是光棍,没有子嗣,所以只能让徐老三在祖坟上以长子身份领穴了。徐老三的大儿子去外面上大学了,等他回来以后,看到家境遭此般厄变,不知道能否承受得了。   我抽着闷烟,坐在徐老三家的猪圈上,望着里面的一头老母猪和一群猪崽,又开始犯愁起来。这一窝子张嘴货咋处理啊,几天不喂的话就饿死了。思虑了半天后,我开着他家的拖拉机,挂上斗子,把猪都赶到了斗子里,给拉着到镇上卖了。然后买了一些肉包子吃。徐老三做包子时快把我给馋死了,因为馅里放了大量耗子药,所以当时我只能忍耐着。   回到村里,老张家又死人了。死了个大人和孩子,乃父子俩。原来两人开着小轿车从城里新家回到老家看看,过桥时,捡到了一只黑色塑料袋子,里面装了香喷喷的肉包子,以为是赶路的人不小心掉失的,就忍不住吃了,肚子疼了半路子,到老家门口就不行了,倒在车座上口吐白沫又翻白眼的,不一会儿就死掉了。   “真是稀奇了,都是城里的人了,咋还在路上捡包子吃,差那两个钱么!”有人忿然地议论道,这个人就是我。   “太不长心了,没在桥上遇到那群疯狗算他俩幸运,谁知道老天爷安排他们捡到了毒包子,真是阎王让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有个年迈之极的老者捋着颔下稀疏的白胡子,不胜唏嘘地感慨道。他叫王世宝,是村上活得岁数最大的人,上回李家办丧礼时,辨认出从刘家祖坟上钻出来的乞丐的那位老先生就是他。   “哎呀,他们俩在桥上咋没遇到那群疯狗呢?疯狗去哪里了?会不会又回村了?”有人尖着嗓子咋呼起来。   “不会吧,要来的话不早来了!”   “算了,还是回家呆着吧,万一冷不丁地从哪儿蹿出来咬人呢!”   村民心有余悸,不一会儿,除了我之外,街上又没人了,连张家父子的尸体都被抬回家了。   从家里提了一些点心,我来到了王世宝家里,想拜访一下这位于村中德高望重的孤独老人。王世宝见我来了,态度不冷不热,让我有些莫名其妙。我自个寻找个凳子坐下来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出了咱们村,往北走一点,路旁边有个小破土地庙,您老人家晓得它的来历不?”   “知道归知道,但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赶紧走吧!”说着,王世宝拎起桌子上的点心,通过门口给我扔了出去,接着又走到我的跟前,抓住我的衣服就往上拽,想让我站起来。   我暗中使了一个千斤坠,稳坐不动。嗤啦一声,他把我的衣服给揪叉了,愣了一下,便回到桌子前,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我以德报怨,掏出烟盒,拔出一根递给他,然后又给其点上了。像一个孙子一样巴结着他。   “大爷,有啥成见你对我说出来,别搁心里藏着,我还不知道是哪儿的回事呢!”我十分郁闷地抽了口烟,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   “别人还不知道你,难道我还不知道!你这次回来,是要报复我们当年将你赶出去的仇,你这玩意儿太恶毒了,想让我们村里的人全部都死掉!”王世宝将烟狠狠地摔在地上,语出惊人。   ☆、第二十二章:往事重提   听了王世宝的话,我虽然气得慌,但闷下头没吭声,伸手探入怀里,掏出了一沓子红票,给他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点根烟叼在嘴里,狠狠抽了一大口,慢慢吐出烟雾,说道:“大爷,听说你因为还没有棺材本,一直憋着一口气活到了现在,今天我给你送棺材本来了,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踏实的过个晚年吧!”   “你......你为啥要这样做?”王世宝有些感动了,嗫嚅着嘴巴说话不利索了,颤抖着手捧起红票子,往手上吐点儿唾沫,点了下数。一共二十张,两千块钱,够买一个质量差不多的棺材了。他掏出一张老旧得快没了颜色的手绢,将钱包裹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掖在了枕头下面。看得出来,他把这些钱看得格外珍贵。   “二桃,我......我可能对你有些误会!”说完这句话,王世宝呜咽了,浑浊的老眼里布满了泪水,不停地用干枯的手拭擦着,又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外,把地上散落的点心收拾了起来,再回到屋中,给我倒了一碗水,这才坐下来,盯着我说道:“二桃,你不是想知道村后面那个小土地庙的来历么,我这就告诉你吧!”   原来那个土地庙下面埋着一个死人,叫崔崇光。   这崔崇光生前是一位和尚,一次前来村里化缘的时候。村里正好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就是半夜里老是死人,一死就是死一家子,都是喉咙被咬断,身上的血被吸干,过不了两天,尸体就重度腐烂,就连骨头都软化成泥了。闹得人心惶惶,有人吓得在村里呆不住,就背井离乡了。   崔崇光检查了尸体后,就断定是来了僵尸,将大家召集在一间屋子里,自己则是盘坐在门前守着。到了半夜三更时分,有个穿着清朝官服的东西伸着胳膊,一蹦一蹦地往这边过来了。见到闭着眼念经的崔崇光就扑上去,张嘴就往脖子上咬。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迸出了一团子火花,那穿清朝官服的东西惨叫了一声,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就站起来转过身,又是一蹦一跳的走掉了。   再看崔崇光,已然圆寂了,脖子被要开个洞,里面的血也被吸干了。村民将他埋了起来,修建了一座小庙。打那以后,那僵尸再也没有来过。时间长了,渐渐就有人忘了这一茬子事儿,而那座为崔崇光建造的小庙就被人当成了普通的土地庙,也没有人去烧香参拜,就荒了起来。   有一次修路,要扩展宽度,嫌这小庙碍事,便拆了去,在下面挖了老深。结果,挖出了一个和尚尸体。只见这具尸体栩栩如生,一点腐烂的迹象也没有。修路的人被吓坏了,抱着虔诚的心对尸体跪拜了一番,然后又把它给埋起来,重新在上面修建了一座小庙。从此,那小庙里就烟火不断,逢到过年时,还会有人在里面摆供,在庙口放个火鞭。   “二桃,你晓不晓得为啥那僵尸吸了那崔和尚的血后,就再也不敢来了?”讲完之后,王世宝问我道。   “这个......”我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然后掏出镜子照着脸,神情有些忧伤地说道:“那和尚应该是跟我一样,是个处男!”   “那我也是个处男啊!”王世宝瞪着眼叫了起来,显得有些阴阳怪气,“这世界上还能找到比我更老的处男吗?”   “你为啥是个处男?咋不结婚生子?”我奇怪地问道。   “那你呢?这么健康的小伙子,咋不娶个媳妇,要不找小姐破了也行啊!”王世宝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裤子。   “你干啥?”我赶紧站起来,离他远了一些。   瞬时,一股浓重的臊气味扑鼻而来,令我掩上了鼻口。这王世宝竟然把裤子脱了下来,露出了下体。我一看,吃了一惊,发现他身上长的竟然不是个男性器物,而是趴着一只螃蟹,卷毛呈灰白色的。   “咋回事?大爷,难道你是个女的,我是不是该喊你奶奶?”我想笑,却笑不出来,看王世宝的表情极为严肃,衬得屋中的气氛有些尴尬和诡异。   “不是,我是个男的!这里面有一段事故,在这段事故之前,我跟普通男人一样!”王世宝提上了裤子,见桌子上碗里的水还满着,伸手往旁边的积满泥垢的罐子里捏了一撮白糖放进碗里面,又用筷子搅了搅,让我先把水喝了再说。我见他刚才用手撩拨了一下裤裆那里,觉得有些恶心,但又抹不开面子,只好皱着眉头,强忍着把水咕咚咚地往嘴里灌了。   “二桃,我是诓你的,不过好像也说不上是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处男了!我跟女人发生过关系,但只有那一次,第二天醒来后,我发现我的下面变成这样了!”王世宝涨红了脸,看起来有些愤慨。   “这么离奇,你到底跟什么样的女人发生了关系?”我问道。   “是一个纸糊的女人,当时我四十岁了,还是一个没尝过人事的光棍汉子。你知道刘御龙吧,就是咱村的扎纸匠。那个时候他二十多岁,有一天他找到我,给我说能帮我弄个媳妇,要收我五块大洋。要知道,那个时候五块大洋可不少啊,能顶现在五万花。我当时饥渴啊,就想方设法给他凑了五块。他让我晚上在家等着就行了,他会把女人给我送过来。果然,到了晚上,他给我弄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那姑娘跟我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我一翻身,压到了她,听得呼啦一声塌下去了,原来是个纸糊的人,吓得我从床上滚了下去,尿湿了身子,觉得不对劲,再一看下身,就变成了这样!”刘御龙说罢,激动不已,老泪纵横。   我不禁想到了李怀华的媳妇,她的下半身长有个男性器物。不知道她是否也是跟刘御龙糊的纸人睡过了之后,才变成了那样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刘御龙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家人多势众,这刘王八羔子活着时,我奈何不了他。他死了之后,我就想报复他。趁着一个刮大风的晚上,我拿着铁锨去他的坟上,想把他的尸体给刨出来,然后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说到这里,王世宝咬牙切齿,目眦尽裂,紧握着拳头一晃一晃的,但马上脸上又转换成一副十分惊恐的表情,身上打了个冷噤,继续说道:“可到了坟地后,我看见他的坟上坐了一个留着长辫子的大姑娘,起初还以为是谁家闺女跟家人吵架跑这儿来赌气呢,便喊了她一声。谁知道,她一转过身,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她的脸只有两指宽,对我挤眉弄眼的,还嘿嘿一个劲地笑!当时我就被吓尿了,屁都出来了。我连滚带爬的逃跑了,打那以后,我就打消了报复刘御龙的念头!”说完,王世宝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捞起床上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对了,大爷,刚进你家门的时候,你对我态度不好,又说我歹毒,想让村子里的人全部死光。你为啥这样说,是不是谁给你说我啥难听的了?”我递出去一根烟,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问道。   “这个也有关刘御龙的事儿,前一段时间,他托梦给我了,说你回来要想法弄死我们村的人。当然,一开始我压根就不信他的话,他坑我恁狠,我再信他那就是傻子!我在梦里跟他吵吵了起来。他告诉我说,他让我下面变异是为我好,等于是把性别变了,雄雌不分,能逃得过阎王的生死薄,不然的话我早就死了,我只有四十二载的阳寿。当然这话开始我也是不信的,但他又给我说,再过个两三天咱村的赵丰会死的,结果到了第三天赵丰就出车祸死了,于是我就相信了他的话!”说完这番话,王世宝把烟吸完了,又向我索要了一根,不再说话了,默然地用力大口吸烟。   “既然你已经选择相信了刘御龙的话,那你为啥又跟我交心了呢?还告诉我这些比较隐秘的事儿!”说着,我站起来,把半包烟给他放在了桌子上。既然他爱吸,就让他吸吧。   王世宝凄然地笑了起来,眼圈又红了,垂泪道:“二桃,我活了这么多年,啥人没见过,就咱们这一村人,死光就死光呗,关我这个老家伙啥屁事,这么多年来,谁管过我,谁问候过我,都他妈的一个个自私鬼,把我的低保户给抢走了不说,嫌我种不了地,还把我的二亩地给瓜分了,就连这隔壁邻居,都是把我的庄子占了又占!哪个不是想着法子欺负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孤苦老头子!他们都死了才好呢!也就你吧二桃,是个好人,给我送钱让我买棺材,是他们先对不起你的,你害死他们也应该,我不怪你,但我只求你,别对小孩子下手,他们啥也不懂,是无辜的,见了我亲切地喊老爷爷.....”说着,王世宝再也说不下去了,呜呜地哭起来。   “唉!”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该咋安慰他,便转过身,去取煤球炉边的暖壶,准备给这可怜的老人倒一碗水。突然门子咣当了一声,把我给吓了一大跳。从外面猛地蹿进来一个身影,扑到了王世宝的身上。   ☆、第二十三章:再次失利   只见冷不丁从外面闯进来的这东西穿着一身鲜艳的寿衣,原来是已成为白毛尸的李怀华。它将王世宝按倒在床上,推住下巴,使脖子暴露出来,一口咬了上去,令鲜血顿时喷溅开,估计是给咬到了大动脉上。我这才反应过来,冲过去,抓住白毛尸的腿,将其从王世宝的身上拉了下来。   白毛尸扭反过来身子,龇着被血染红的牙齿,又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我赶紧松开它的脚踝,往旁边翻身一转,擦边堪堪躲了过去。让这白毛尸给逃脱了。它像野兔子一样蹿出门外。我追到院子里,看见它迅速扒上院墙跳下去了。   返回屋里一看,王世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眼睛着浑圆,嘴巴大张着,死不瞑目,脖子上少了一大块肉,从伤口中汩汩流出大量血液浸湿了被褥。情景惨不忍睹,我扯上一条被子将遗容给他盖上了。从枕头下面拿回两千块钱,我打算再去趟镇上,给这无人管事的老人买一栋棺材。   等棺材买回来后,天已经黑透了。我把拖拉机开进王世宝家院子里,由于棺材太沉重,我一个人从车斗子里卸不下来,便就想着第二天再给他装殓尸体,到时候好找个人来帮忙。于是就从他家里退出来,把大门锁上后离开了。   在大街上走着的时候,对面迎过来一个人,不晓得是谁。他拿着手电筒照着我的眼,恍得我啥也看不见。我急了就张口骂道:“哪个缺德玩意儿,想死了不是!”这一骂还挺管用,光束从我眼上挪开了。有个声音嘿嘿笑了起来,听着熟悉,竟然是王占元。   我们两个一同来到了我家里,进了厨房。我一边做着饭,一边说道:“你小子心情不错啊,还能乐呵起来,你不知道你媳妇已经变成狗了吗?”王占元又笑了起来,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灭了吧,反正我也不想跟她过了!”往沸水滚滚的锅里扔了一把面条,再用筷子搅几下等着它熟,我搬个凳子坐了下来,脸上一耷拉,生气地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嘛,让你去给你媳妇动个手术,把长出来的尾巴骨给除掉,你做了吗?”王占元摇了摇头,依然兴奋地说:“本来是要带她去医院的,可我以前暗恋的女人突然来找我了,说想跟我过日子。所以我就不想要我现在这个媳妇了,她变成狗正好,你就放开手脚把她除了吧,不用给我面子!”   一听他这话,我更加生气了,猛地站起来,抬起一脚踹倒了他,指着骂道:“你个道德败坏,人性丧失的杂碎,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变成狗以后,害死了多少人!”然后又一指外面,让他抓紧滚掉。王占元躺在地上不起身,问我道:“那你啥时候把我媳妇给弄死?”   这家伙,真他妈要气死我了!   我点了根烟叼在嘴上,抽了一大口,慢慢扭头看向别处,接着伸出一只手做出了点钞的动作。   “钱嘛,好说!只要你能快点儿把她给弄死,多少钱我都愿意出!”王占元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脏土。“啥也别说了,我要五千,先拿现钱!”我伸出了一只巴掌,嘴上一用力,把噙着的烟蒂给咬瘪了。   到了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带上镐子和铁锨,趁着还有点儿夜色遮掩,来到了村北边路旁的小庙上,卯足劲挖了起来。等把庙墙的根基挖出来以后,我使劲一推墙体。听得哗啦一声,小庙坍塌了。然后我收拾好东西回家了,脱鞋上了床继续睡去。   正沉浸在睡梦中时,有人拼命捶门子,将我给吵醒了。我来到院子里打开门一看,见又是王占元这货。正好,是现成的人力,可以让他跟我去王世宝家一块装殓尸体。可他神色间充满了慌张和惊恐,推着我进了屋子,把裤子脱下来让我看。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后又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只见他裤裆里的男性物体不见了,换成了一只螃蟹在趴着。   “你是不是睡了你暗恋的女人?”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喝问道。   “嗯,是啊!折腾了一晚上,早上被尿憋醒了,跟往常一样站着撒尿,谁知道掏不出来那玩意儿了,一摸湿漉漉的还黏乎,弯下腰来一看,宝贝鸟不见了,多了一个这样的肉洞!你说这事儿弄得,寒碜人不寒碜人!”王占元欲哭无泪地说道。   “行了,先把裤子提上吧!跟你睡那个女的呢,现在在哪?”说着,我转过身,开始收拾包袱。   “现在还在我家呢,正在厨房里给我做饭呢!”王占元正要提上裤子,却突然又是一阵慌,尖着嗓子叫唤了起来,“哎呀快点儿!有纸没有?给我垫着,流血啦!妈的,不会是来月经了吧!”   无奈之下,我只好找到卫生纸,撕下来老长一截子,给他叠了一个卫生巾,让他塞入裤裆底下。   当我们赶到王占元家时,他家的大门正紧闭着。   “奇怪,我走的时候没关门啊!”王占元迟疑地推开了大门。   来到他家厨房里一看,果然正有个漂亮的女人正在做饭,已经炒好菜了,正往盘子里面盛。我掏出桐油涂在了鼻子下面,定眼一看,可不正是一个脸上涂着胭脂,描着红唇的纸人正在活动嘛!   “妖孽,我看你往哪里逃!”我伸出胳膊,一个龙爪探出去,掐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身子一蹦,两条夹住了她的腰身,像拔萝卜一样揪她的脑袋。谁知道这纸人转过身,身子往前扑倒。   嘭的一声。   我的后脑勺磕在了锅台上,疼得险些没晕过去,不由得松开了抓着纸人的俩手,只剩下双腿还在它的腰身上夹着,可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脑袋又梆的一下子碰撞到了一张低矮桌子的棱角上。   哎呀我的娘哟,这头快不能要了,疼得要命,眼珠子不住地朝上翻着,是想晕过去的趋势。情急之下,我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是一阵钻心的痛,疼得我像杀猪般嚎起来,总算从眩晕状态中清醒过来。   两腿一松,我和纸人的身体分开了,后背垂直地栽到了坚硬的水泥地上,头又是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后一仰,后脑勺再次磕碰在了地上,这次我没能再捱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等我慢慢睁开眼皮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在厨房的地上躺着,心里顿时恼了。妈的,也没人把我给弄床上去,这样一直在地上躺着,会使肚子容易受凉,弄不好是要拉肚子的。耳边传来嘤嘤的哭泣声,我顿时警惕起来,侧首一看,发现王占元正坐在我旁边抹泪哭泣着,面部变得鼻青脸肿。   “你的脸咋了?”我坐起来,揉着还发疼的后脑勺问道。   “还能咋的,还不是被那女人给打的!”说罢,王占元哭得更伤心了。   “那女人呢?去哪了?”我站起来,弹去身上的土,拿出镜子照起来。   “跟一个人走了!”王占元十分愤慨地道。   “跟谁?”我又掏出木梳,把裸露在纱布外面的头发给梳着,在额前梳了个整齐的刘海儿。   “跟咱村最老的那个糟老头子,王世宝!那老家伙不知道啥时候藏在了厨房门的后面,冷不丁地蹿出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扔倒在地上,然后那女人就骑在我身上狠狠地抽我,还说我要找捉鬼天师的话,应该找个正儿八经的,别老是领个二逼过来!”王占元一边诉说着,一边拿眼充满怀疑的瞧视我。   “啥?!它的意思说我是个二逼?!”我顿时铁青了脸,攥紧了拳头,“行,敢这么说我,再次见了它,我一定要打扁它!这次侥幸让它给逃脱了,靠!”   “二桃,说句难听的,你好像弄不过人家,我光见你打人家了,人家根本都没还一下手,然后你就掉到地上晕过去了!”王占元掏出烟盒子,拔出一支烟递了过来。   “滚开!我才不吸你的破烟!”我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把烟给打掉了,“你他妈的啥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王占元没有再说话,低下了头,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一脚踹飞了桌子,我再次怒问道。   他还是不是说话,只是闷头抽着烟。   听得一阵乱哄哄的声音逐渐传了过来,越来越近,其中夹杂着尖锐响亮的狗叫声,好像是到了院子里。我急忙冲过去,伸长脖子往外一瞅,就看到一个脸上满是两色毛的人头狗身的东西,正率领着一大帮子各种各样的浑身炸着毛狗过来了。   ☆、第二十四章:崔崇光和尚   为首的人面狗身之物停下了,抬起头望见我,一下子站住了,继而发呆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裂开嘴笑了一下。我竟然从它的笑容中看到了苦涩和悲伤。它后面的那些狗也随着它停下了,将炸起的毛放松下来,收敛起狂躁不安,一个个的都显得异常安静。   “王占元,你媳妇来了,出来下!”我扭过头,朝里面喊道。   “我不出去!它会咬死我的!”王占元的手里拿了一把菜刀不停地挥舞着,脸上布满了惊恐。   “不会的,我猜它只是想见见你,毕竟你们夫妻一场!”我走进屋里,拽住了王占元的胳膊往外拉。他反抗着,无奈力气不抵我,被我给拉到了厨房外面。   “去上前,给它一个拥抱,你看它看起来好难过!”我较为诚恳地吩咐道,从他手里夺过菜刀,用力往前将他推了一把。他踉跄出两步后,又回头瞧着我,惧怕的眼神里带有怀疑,身体哆嗦得跟触了电似的。“去吧,要相信自己!”我咬住牙朝他一握拳,微笑着鼓励道。   王占元终于往前走了,速度极为缓慢,耗了大半天才走到了狗精面前,然后弯腰蹲下来,伸出胳膊,搂住了狗精的脖子,痛哭了起来,涕泪纷飞。我叹息了一声,心里有些难受。一场夫妻,竟然以这种方式重逢了。只见狗精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要开口说话,但只能发出有些嘶哑的呜咽声。它的眼角塞满了褐色的眼屎,逐渐被湿润了,两道眼泪缓缓地流了出来。   我返回厨房里,端出了菜肴和馒头,走到大门外,放在地上,吹了一声口哨。只见我家的母狗率先从狗群里挤出来,慢慢跑着来到我跟前。我指指搁在地上的菜肴。它就低下头吃了起来。其它的狗看到后,也纷纷凑了过来,伸嘴到地上的菜盆子里吃了起来。我又把馒头掰开,撒落在地上。   这些菜是用纸人用尸油炒的,馒头也是用尸油和成的面做成的,散发着浓郁的恶臭,但对这些狗来说,实在是太香了。吃着的时候,这些狗就开始哄抢起来,你咬我,我咬他的。我又回到王占元家的院子里,动作轻柔地关上了大门,透过门缝看外面的狗。   过了一会儿,狗就成片成群地躺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口吐白沫,很快就死去了。我扯动嘴角笑了起来。之所以会发生这种状况,是因为我往菜肴和馒头里都掺了老鼠药,是徐老三卖的那种,也算是为他报仇了吧。我将提着菜刀的手放在后面,走近了王占元和狗精的旁边。他们还在流着眼泪,耳鬓厮磨起来,狗精甚至还伸出舌头朝王占元的脸上舔着。王占元抬起头,眼神坚毅地对我说道:“不管我媳妇变成啥样子,我都要陪着她,这辈子我们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我笑了起来,笑得让他们觉得我很满意。我又点了点头,说道:“兄弟,你有这觉悟就是好的!”话音未落,我猛然举起菜刀,往狗精的头上砍了去。我之所以会选择用这把菜刀,是因为看上了它的锋利和沉重。这一下子砍下去后,狗精头上的骨头登时裂开了,血混着脑浆流出来。我注意到,在菜刀落下的那一刹那,它往前冲了一下,挡在了王占元的面前,可能是以为我要伤害它老公吧。   狗精倒下了,挣扎了几下,发出一声惨叫,眼睛睁得老大,一直在看着王占元,然后气息慢慢地没有了,临死了眼皮子没合上,端的是死不瞑目。过了好久,王占元才反应过来,蹭地站起来,挥拳往我的脸上打过来。我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踹出去老远,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傻了你个龟孙!你媳妇已经成狗精了,就算留在世上你也没法养它!”我破口大骂道。   “为啥养不活,我媳妇她虽然变成了一条狗,又能吃多少?”王占元无比气愤地说道。   “它只吃人肉,你供养得起吗?”我点根烟叼在嘴里,问道。   “这个......”王占元没话说了,扭头看向狗精尸体,捶地痛哭起来。   “害死你老婆的是你自己,可不是我,让你早点儿给它做手术,可你不干,怨谁?”我掏出镜子照着,拆开了缠在头上的白纱布,一头长发洒落下来,披在肩上,我使劲晃了晃头,掏出一把木梳打理了起来,口里嘟囔道:“是哪个蹩脚医生给我裹的伤口,把头发给我盘起来包到纱布里弄屁,害我这么多天都不够帅!”   听不见狗叫唤了,有几个大胆的村民从家里钻出来到了街上,正围着死狗观看时,我打开了王占元家的大门,他们看见了我,就问道:“二桃,狗精咋样了,灭掉没?”我呵呵一笑,掏出纸扇在胸前撒开,慢摇着说道:“这天下有我二桃摆不平的事儿吗?”然后扇子朝后一指,让他们去院子里亲自去看。   这几个人去了院子里一看,就是那么一回事,喜出望外,奔走相告。这下,村子里的人都出来了,热闹非凡,兴高采烈,不少人喊我大师,向我致谢。我站在中心,摇着扇子在笑,给他们讲,天下妖魔都别怕,因为有二桃在凡间。   然后就有人骂了起来:“是哪个王八羔子把咱村后面的小庙给拆了,我一他奶奶个老祖宗,这不是成心把狗放进来咬我们吗,要不是二桃有本事,说不定咱们全都被狗吃了!”   “挨千杀的,缺德的杂种,不要脸的腌臜货,若知道是哪个,非打死他不可!”   人们骂得越来越难听,我听不下去了,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回到家里,正逢肚子也饿了,便做起了饭。饭好后,我端到了桌子上,多摆了一双筷子,把阿全从床底下叫出来,让它跟我一块吃饭。一看到阿全的脸,我就膈应得难受,所以就尽量不看她。正吃着时,我问它:“你啥时候私自溜出去到刘御龙的坟上了?”阿全一愣,然后深深地低垂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只有侧过耳朵才能听清楚:“那一天晚上,我听有人召唤百鬼夜行,没能忍住,就偷着出去了!”   “召唤百鬼的是啥人,你认识不?”我又问道。   “是一个老道士,自称姓柳,名讳一个单字洪,至于其它的,我啥都不知道了!”阿全啪地放下了筷子,嘴巴一撇,说不吃了,像是在赌气。   这货,长得再没比它更难看了,脾气还挺臭,真不知道我收养它到底图个啥。   “问你两句你还烦了,不想搁这儿就滚吧!”我可不惯它,也撂了筷子,抓住一个馒头,摔它脸上了,还不够解气,又往它坐着的凳子上跺了一脚。   阿全怕了,拽住我的衣服央求起来。   “我问你,百鬼是都有啥,你有没有看见身上流着血的尸体?”我板着脸,又问道。   “嗯,有看到,你说的是血尸吧,会吐红雾,我总共看见了两个,那晚它们是主角,还表演了一口咬断钢丝绳!但它们很害怕一个穿清朝官服的僵尸,是听命于它的!”阿全说道。   “哦,我知道了,你钻床底下呆着去吧,以后没事儿别瞎跑了,把人给吓死,你是要遭天谴的!”我命令道,又捡起筷子,扒着米饭吃了起来。   到了晚上,大概十一点的时候,我估计着这个时候没有人出来逛游了,便捎上家伙,再次来到了村北边的那座小庙上。将废墟扒开,对着下面挖了起来。挖了足有两米多深,才刨出一具尸体来。果然是个和尚的,面容栩栩如生,身上一点儿也没有腐烂,就是硬邦邦的。我扛着这具和尚尸体回家了。   到了家里,我找来一个大盆子,烧了开始倒在里面。把和尚尸体放到里面泡了起来。过了片刻,尸体就开始发软。我用针管扎在自己身上,抽了一大针管子血,注射到了和尚尸体中。然后这和尚就慢慢睁开了眼,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揪住我的衣领,作怒道:“谁让你把我的庙拆了,你想干什么?”我操起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砖头,往他的秃脑袋上拍了上去。   砖头碎了,他的脑袋毫无损伤,人也没啥事儿,但就是愣住了,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参冥门弟子?”我变得有些傲慢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本人是参冥门第七十九代弟子二桃!”“那可真巧,我是第七十八代参冥门弟子崔崇光!”和尚摸着光头笑道。   参冥门书籍上记载着一道规矩,那就是同门弟子相见,以砖头拍脑袋作为暗号。我怀疑崔崇光是参冥门弟子,是因为我跟它一样,一旦体内的血液没了,就会回归到死的状态,魂魄不会离开太远。尸体只会变僵而不会腐烂,一旦再往尸体内注入纯阳血液,就会复活。所谓的纯阳血液,自然就是童子血了。我之所以拆了崔崇光的庙,是因为他的魂魄在庙里藏着。魂魄害怕太阳晒,一旦连续晒个三四天,凝聚性再强的魂魄都会消散。崔崇光的魂魄没有了小庙的遮挡,忍受不了太阳的暴晒,自然就回到尸体上。否则的话,我光往他尸体上注射血液,但他的魂魄不愿上身,那也是枉然。   “二桃,你找我有啥事儿?”崔崇光问道。   “我想让你帮我对付一下氤氲血尸,我一个人太吃力了,何况血尸后面还有僵尸呢!”我这个人一向懒得绕弯子,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可你只往我的身上打了这么一点儿血,我有气无力啊,你得想办法让我体内的血达到充盈状态!”崔崇光转动着眼珠子,样子上带着些老奸巨猾地说道。   “瞧你这宽胖的身体,恐怕得需要三个幼小孩儿的血,现在这年代,稍微大一点儿的孩子都不是处男了,估计要去幼儿园里找了,很麻烦的!”我打量着他的体格,无不担忧地说道。   “那就算了,别让我帮忙了,你自己应付吧!”说着,崔崇光又躺回盆子中,做出了挺尸的姿势。   “别介,明天我一定帮你搞到血!”   ☆、第二十五章:阴婆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去赶集了,买了很多小玩具和糖果回来。在村附近的一个三岔路口,将玩具和糖果摆下了。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好几个小孩子前来围观。我问他们想不想要玩具和糖果。他们的眼神中透露着渴望,说想要但没钱买。我说不要钱,给你们一个糖果让我抽一针管血,给你们一个玩具,得让我抽两针管血。谁知道,这些小家伙哪个也不傻,没有一个上当的,全一哄而散了。   守候到中午,太阳晒得受不了,我收拾下东西,无功而返,感到十分沮丧。到家里,崔崇光正躺在床上,一望见我回来了,就立即像一个病人一样痛苦地呻吟起来,问我搞到血没呢。我没有搭理他,将阿全从床底下喊出来,我决定带它出去碰碰运气。午饭也没顾得吃,我翻出一块破红布蒙在阿全的头上,领着它出门了。   来到村西边的年轻光棍张老五家,我让阿全先在大门外面的一个草垛后面躲起来,并且叮嘱它不要私自出来吓人,等我叫的时候再出来。我就自己进了张老五家的院子。他正在喂猪,见我来了,便把猪食桶一放,掏出烟袋拔出一根递给我,还是比较热情的。我们两个一块抽起了烟,拉起了家常。我问他,还是处男不。他搓着手嘿嘿直笑,说我又没有媳妇,也没钱找小姐,不是处男是个啥。   挤眯着眼睛,慢慢吐出一口烟雾,我满意地点了点头,问他想不想找个媳妇。张老五一听,顿时激动了起来,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忙不迭地说想,咋不想,做梦都想哩,谁要能给我说个媳妇,让我喊他大爷都不打紧。我说我在外面捡了个流浪女,长得挺好看的,卖给你吧,你要不要。张老五问多少钱。我说不贵,反正是个张嘴货,还得养着,我嫌麻烦,就五百块钱卖给你得了。张老五感动得眼圈红了,差点儿没哭出,嘴里嚷嚷着没白给菩萨烧香,总算遇到大善人了。他还欲要给我下跪,被我给拦住了。   我喊阿全进来。由于头上蒙着红布,阿全走得很慢,但脚步显得很是轻盈,跟猫步似的,衣服有些紧蹙,勒得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尤其是两条笔直又紧夹着的大长腿,衬着丰满的滚圆肉腚,十分性感妖娆。张老五张着嘴巴看呆了,淌下口涎,就差没流出鼻血来。我在一旁斜眼瞄着他,问觉得咋样。他傻愣地栽了栽头,说好,真好,能用五百买个这娘们简直了,就是花五万也不亏。我说都这还是个处子呢,没破过身。张老五猛地蹿过去,跳进了猪圈,把肥壮的大老母猪赶了出来,用个绳子拴住,非让我牵上,说五百块钱太亏你了,把这猪卖了吧钱归你,你真是我的恩人啊二桃。   收了五百块钱,牵着母猪,我从张老五家出来了。把猪拴在一颗树上,又返回去偷看他们俩去了。只见张老五要揭开阿全头上的红布。阿全捉住他的手,推搡了一番,拉着他进屋了。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墙根下,扒着窗户往里面瞅了起来。于床前,阿全背对着张老五,头低垂着,抓着耷拉到胸前的长辫子不停地捋着,作出一副十分羞涩的模样。张老五瞅个机会乍然出手,终于把它头上的破红布掀掉了,用俩只粗糙颤晃的大手扳住了阿全的肩膀,将它给慢慢地反转了过来,看到阿全只有两寸宽的脸,身子像触电般倏地一抖,眼珠子一下子凸瞪起。这个时候,阿全突然裂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声响亮而尖锐。张老五猛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凄厉惨叫,登时身子往后一仰,昏死过去了。   冲进屋子,我从包袱里掏出一只大麻袋,把张老五给装起来,扛在肩上,蹭蹭蹂蹂地回家了。为了试试张老五说的是否真话,我用刀子将他的手指割破,挤出几滴血在碗里,用蒜蘸了,再放到火苗上燎了片刻,见蒜发红而非黑,便确定了张老五说的是实话,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处男。找来一只塑料大桶和一根端头削尖了的竹管。我捉住张老五的手腕,将竹管扎进动脉里,另一端插进塑料桶里,又把他的身体平放在高处,塑料桶搁在低下方。血就顺着竹管滴滴答答地流进了塑料桶里。   大约一炷香的时刻,血停止了流动。再一看塑料桶,已被血漫掉大部分了。一个成年人的血量,差不多也就这么大半桶了。一探张老五的鼻息,已经死掉了,身体变得冰冷僵硬。我提着血来到床前,喊醒了正在呼噜睡觉的崔崇光,让他坐起来伸出脖子,用针管子将塑料桶里的血吸收,扎到他脖颈上的大血管里。一针管一针管地把血尽数推进了他的体内。   “现在感觉咋样了?”我沉着面容,没有丝毫喜悦地问道。   “呃,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是不够,还需要增加一倍的量!”崔崇光抚摸着光头,又是笑得有些奸猾地说道。   “差不多就行了吧,为了给你搞血,我已经害死一个人了!”我把针管往地上一摔,气愤地说道。   “要想办成大事,死个把人算啥,没听说过吗,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管,反正你得把血给我注满了,否则我没有能力去帮你对付血尸!”说罢,崔崇光又躺回床上,蒙上被子,继续挺尸。   先把张老五的尸体给埋了,然后我又去纸扎店给他买了十个纸草姑娘,再次来到他的坟上,打算给他烧了,让他在阴间不要再做个缺女人的光棍。可是他的坟被刨开了,里面的尸体不见了。“是哪个缺德的杂种,竟然盗尸!”我恼怒地骂道,但还是把纸草给张老五烧了,虽然尸首不见了,但他的英灵应该还这儿守着坟。   望着冲天火光,我双手合什,闭上眼睛默默地念叨起来:“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的不是我,是崔崇光那老和尚,你告阴状时,可别说我,就说是崔崇光得了!”纸草烧到一半突然熄灭了,就像被人浇了桶水一样,再怎么点也点不着了。看来,这张老五的冤魂并不愿意原谅我。我只好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回到家,我又扶着额头发起愁来。这剩下的一半纯阳血,到底去哪儿弄啊?反正再让我害死一条无辜的性命,就是把我活活打死我也不会干了。我又在街上转悠起来,身上挎着包袱,寻找起村里的小孩儿来。当我找到一群小孩儿时,他们正商量着要去河边洗澡。其中一个小孩儿的脖子上正骑着那位李怀华生前从工地上带来的老太婆。我撵着他们去了,途中我掏出玩具和糖果,诱惑他们用血来换。可他们鬼精得很,怎么劝也不愿意。   到了河边,岸上正站着一个穿着花绿衣裳的妇女,脸色煞白,眼窝黑黝黝的,一看都不是啥好东西,她正在树荫下站着。那个骑在小孩儿脖子上的老太婆跳下来,走到那妇女面前,对着她的耳朵叽咕了一番不知道是啥话。只见那妇女不停地点头,阴鸷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老太婆又折返回去,重新跳到了那小孩儿的脖子上。那个穿花绿衣裳的妇女则是一头扎进河里不见了。河面上非常平静,只有风吹起的轻微涟漪。   孩子们脱下衣服,像下饺子般扑通扑通地跃进河里,热闹愉快地嬉耍开了。我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注意着他们那边。突然,一个凫水凫得很好的孩子在河中心沉了下去,水面上咕噜噜地冒起了水泡。其他的孩子谁也没发现。我赶紧站起来,只摘下了包袱,连衣服都来不及脱,跑过去纵身一跃,钻进了河里。潜在水里我一看,那穿花绿衣裳的妇女正在下面拽着那小孩的脚踝往下拉。她看见我来了,愣了一下子,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住了,喊了一声吴婆婆。   那个被李怀华带来的老太婆便从水面上慢慢沉了下来,挡在我前面。她后面的妇女继续往下扯拉起那小孩来。那老太婆阴沉着干瘪灰暗的脸,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啥东西,你最好少管闲事,不然到最后,你连你自己都保不住!”我不说话,俩腿一蹬,冲上去,抓住她胸前的衣襟,使劲朝里一拽,扬起胳膊肘击在了她的脸上。她张嘴就咬住了我的胳膊,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却是往我的裤裆处探摸了去,估计是想捏或拧我那玩意儿。我俯下身将脸凑过去,一直紧闭的嘴巴紧贴上了她的耳朵,然后张开了嘴,让被我提前噙在口中的蚰蜒钻进了她的耳洞中。   这蚰蜒是我以黑驴蹄子粉喂养成的,极是不容易,具有强大的镇邪降鬼之威力,平时我根本不舍得用,但这老太婆不是一般的厉鬼,不仅已害人无数,吸收了大量怨气,而且估计在生前是个阴婆。阴婆是专门饲养鬼的,一生维持着处子之身,死后被群鬼拥护,可以算得上鬼王了。故而,我才给她用上了这条珍稀的蚰蜒。如果连这个都消灭不掉她,那我对她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第二十六章:棺中尸   老太婆从我的裤裆处逮住了她想要抓到的东西,然后就使劲捏,用力拧,还有拽。我疼得身子一颤一颤,嗷嗷直叫唤,再顾不得上君子风度了,一拳捶到了她的胸脯上,随之扣住她那坨软绵的东西,连撕带揪的,恨不得给她搓下来。这下,老太婆疼得也哀嚎起来。   “松开,不要脸!”她龇牙咧嘴地骂道。   “哪见你要脸了,你先松开,我才松!”我的嘴角子一抖一抖地说道。   “咱俩一块松!来,一、二、三!”她大喊道。   结果,她松开了手,而我没有。我赶紧将大腿夹紧,屁股一撅。她想再捉拿到我那玩意儿就没那么容易了。我咬紧牙关,越发越用力,噗嗤一下子,将她胸前的那坨子软绵之物给扯下来了,还带着一块烂衣服。可她一动不动,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正奇怪她为啥不还手了。只见她的身上发出了红光,像燃烧了一样,然后皮肤就像掉瓷一般脱落,逐渐变成了一堆灰烬。我不由得一喜,知道是那条蚰蜒起了作用。   那穿花绿衣服的妇女见状,松开了小孩的脚踝,扭身一转,钻入水底深处不见了。我游过去,扶住那孩子往下坠落的躯体,将他推了上去。到了岸上,那孩子因为在水底呆的时间过长,到底没能救活过来。他家的大人来了,哭天抢地,男的还把我跺了两脚,说是我带领孩子们来河边洗澡了。见他太过于悲痛,我没跟他计较,从包袱里掏出一只糖果和玩具,摆放在孩子的尸体旁,便走掉了。   小孩死了,尸体不能过夜,也无法埋在祖坟上。那家大人可能是觉得败劲透了,也没给孩子弄副棺材,只给他裹上被子,带着他生前所穿的衣服草率地埋掉了。到了晚上,升起了月亮。我趁着月色来到了小孩的坟前,给他烧了一些纸钱,然后就操起铁锨挖了起来。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后,装入麻袋里,扛着回家了。   由于尸体已经冰冷坚硬了,我就烧了开水倒入盆子里,把尸体丢进去烫了烫。接着,我就用针管抽起了他身上的血。小孩子的血量很少,何况死的时间长了,不好抽,忙活了半天,弄出来的只有两针管半。将抽出来的血都推进了崔崇光的身体内,自然还是不够,不免又落了一通他的埋怨。   把小孩儿的尸体送回去又埋掉之后,我扶着额头犯起了愁。阿全出来了,它饿了,催促我做饭。看着它的两寸窄面,柳眉细眼的,小指甲盖一样的黑色嘴巴,我决定再用它去吓死个处男。但处男不好找,我又不想害死儿童。想了半天,我决定带着阿全去找村里的傻子。傻子有三十多了,整天穿个开叉裤在大街上晒阴晾腚,惹得村中妇女怨声载道,恨不得他快点儿死了才好。男人也憎恨他,因为他下面那器物很大,怕自家媳妇再惦记上。   到了傻子家,他正在院子里点了堆柴火生起了篝火,里面烧着一块砖头。我问他烧砖头干啥,他说天冷,把砖头烧暖被窝。我不禁笑了起来,问他想媳妇不想。他说想,但没人给介绍啊。我看了看他的开叉裤。他正在蹲着,下阴露得完整的,忽然发出哧哧声,他尿了起来。我说给你找个媳妇吧。他点了点头说中。于是我就招呼阿全进来了。傻子看见阿全就扑了上去,连它头上的红布盖都不揭。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上前去把阿全头上的破红布揭了下来,再拍拍傻子的肩膀,指着阿全的脸,让他看清楚了。   谁知道这傻子却高兴地说,老子见了这么多女人,还数这个女人长得最好看,我相中了。阿全倒嫌弃傻子,一把推开他,往他脸上啐了一口。然后这傻子就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再一探他的鼻息,已然气绝身亡了。我不禁惊讶,说阿全你这口唾沫咋真厉害了。阿全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将傻子的尸体装进麻袋中,扛着又回家了,不晓得为啥,这傻子看着精瘦弱小的,尸身却特别的沉,也就是我练过,要换了一般人,可能扛不动。   刚一进家门,崔崇光就火急火燎地从屋子冲出来了,跺脚拍大腿的问我:“憨货,你到底弄死了个啥?”我不由得一愣:“咋啦?”他指着天空西边说:“刚才有一颗星落下去了,说明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死了,你闯祸了!”我把肩上的尸体扔在地上,拭擦了一把额头上汗水:“不就死了个傻子额,算哪门子大人物,可能是碰巧有别的人去世了吧!”   “算了,我不管你了,你就作死吧!”崔崇光一甩袖子,这身返回屋里去了。   “你竟然说我作死,妈的,我还不是为了你个秃驴!”我气得大骂道。   把傻子的血抽了,推进崔崇光的体内,这下,总算达到了满盈状态。他精神抖擞地来到院子里,朝上一蹦,好家伙,竟然蹿到屋顶上去了。然后他又跳下来,耍了一套子拳脚,端的是虎虎生风,力沉劲猛。有了此得力助手,我心情顿好了不少,虽然天很晚了,但我还是做了一顿饭用来庆贺。叫上阿全,我们三个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正好电视上在演着水浒演义,到了鲁智深徒手拔柳那一段。崔崇光冷哼了一声,鄙夷道:“这鲁胖子要是遇到我,我能把他给活活捏死!”我和阿全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低头吃饭。这牛逼吹得,一点也不招人待见。吃完饭后,阿全钻进了床底下,崔崇光把我拉到了院中的一个旮旯处,悄声对我说道:“这阿全可不是啥好东西,你可别再养了,想法把它给弄出去吧,不然哪天你咋脑袋分家的你都不知道!”   我一听这话,顿时惊了一身白毛汗,又想到阿全一口痰吐死傻子的事儿了,忙问道:“你可晓得这阿全到底是个啥东西?”   “这玩意儿是撵人鬼跟尸体生出来的,具体是啥东西,还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这东西习惯半夜里钻进别人家的厨房里偷饭吃,会将唾液遗留在人家碗上,一旦有人使用了它用过的碗,就会得肺结核!”崔崇光神情严肃地解释道。   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最近村里得肺结核的病患越来越多了,已经有几个因为这病去逝了,不知道是不是阿全捣的鬼。我将阿全从床底下叫了出来,质问它是否去人家厨房里偷嘴了。它说自己除了参加一次百鬼夜行,在其它时间从来没有出去过。说罢,它还委屈地哭了起来,说哪个王八蛋乱嚼舌头根子,当心我哪天吐死你。我瞟了崔崇光一眼。只见他嘴角往下耷拉着,拳头捏得很紧,眼神冰冷地瞧着阿全。   “算了,都去睡觉吧,别窝里斗了!”我突然大声喝道。   一夜无事。   睁开眼时,天已近中午了,太阳很大很烈,晒得空气滚烫,把我惹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拿着一把大蒲扇使劲地扇着,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在家里转了一圈,发现不见了崔崇光的身影。我来到床前,弯腰掀开单子朝里一看,阿全在。我问它,那和尚去哪里了。阿全说不知道,但我听到翻柜子的声音了。   我有些紧张地打开我的钱柜一看,里面一毛钱也没了,恼得我七窍生烟,可是攒了多年的积蓄啊。到了下午,崔崇光回来了。他的身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先的破僧袍不见了,换之的是一身西装革履,油光光的脸上还挂了一个蛤蟆镜。更为夸张的是,他的光头不见了,上面戴了一顶假发,整得跟我一样,披肩式的。   “钱花完了没,还剩下多少?”我问道。   “就剩下了这么多,耷拉个脸干啥,花你点儿钱你还烦了,等我赚了还给你!”崔崇光掏出了一大把零碎钱,往我手里一塞,去院子里了,“你过来,看看我买了个啥东西!”   我出去一看,院子里多了两副棺材。   “买这玩意儿干啥?放家里多晦气!”我不高兴地道。   “是用来装死人的!”说着,崔崇光靠近过去,把棺材盖子推开了,指着里面让我瞧。   我过去一瞧,不禁又愣了一下子,只见棺材里装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看起来挺年轻,俱都画着浓妆,呈白面黑唇。   “你从哪儿搞来的这玩意儿?”我问道。   “从殡仪馆买来的,这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我让工作人员整理了一下!”崔崇光说着,也拿出一个小镜子照了起来,又掏出一把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假发。   “你弄俩这玩意儿来干啥?”我强忍住快要爆发的怒气,问道。   “我打算给他们两个举办一个冥婚!”崔崇光又说出了一句使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话,突然把手中的镜子朝上丢了出去。镜子在空中闪了一下,继而落下来。我抬起头,不经意间从镜子中看到自己身后面的堂屋门口正站着一个穿灰色古代衣裳,面目十分阴郁的人。   ☆、第二十七章:大显身手   我赶紧转身一看,却发现堂屋门口处空荡荡的,哪有什么灰衣人影,便自忖可能是看花了眼。但崔崇光却紧盯着我,沉声问看到了吗。我征了一下,点了点头,说看到了,不知是谁。崔崇光朝堂屋门口跪倒下来,神情肃然庄重地拜了拜,以喝斥的口气说:“二桃,亏你还是参冥门的弟子呢,这位老人家咱们得称呼为祖师爷,乃参冥门的开山立派之人,你也知道,咱们都是被养尸,不然你以为是谁养着咱们,正是被咱们的祖师爷给养着!”   接下来,崔崇光又给我讲,祖师爷一般都是守在现任掌门人的身后,催动一种神秘的力量,来供养着掌门人的尸体,否则一旦失去祖师爷的供养,不出半年,被养尸就会成为一具不能活动的冰冷尸首。   而我即是现任的掌门人。   原来是这样!   我抱着无比虔诚的态度,也朝着堂屋门口跪拜下来。   “就是不知道咱们祖师爷现在是个啥类型的,活人,还是鬼魂,也没人告诉我!”崔崇光摇着头,有些遗憾地叹息道。   “祖师爷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我想起了灰衣人脸上阴郁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地说道。   “因为你惹到他了!”崔崇光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   “咋这么个说?”我疑惑起来。   崔崇光又告诉了我。   原来我最近的行为不良,一连害死了几条人命,有损阴德,如长期这样下去,会连累养尸的祖师爷遭到天谴。本来养尸就是一种逆天做法,行事要低调,不宜张扬,最忌做危害之类,应多修善德。崔崇光是为了给我积阴德,所以才找来两具男女尸体,给它们举办一场冥婚,行成全之美。   “啥时候给它们举行冥婚?要抓紧哟!”我倒是有些着急起来,想快点儿弥补一下自己的缺德过错。   “不急,也得等到半夜,现在我们先去办另一件事情!”崔崇光说道,催促我快点儿收拾一下东西。   捎带上包袱,我们两个来到了马金锁的家门前,见门子敞开着,便直接进去了。马金锁的老娘正坐在院子的树下乘凉,手里拿着个破扇子一摇一摇的,看见我们俩,她咧开干瘪的嘴唇微微笑了一下,站起身,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我低头去看,见地上有她的影子,心里更是摸不准这到底是个啥东西了。   “你们俩来做啥子?”她拿着破扇子的那条胳膊往前一伸,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不让我们再往前走了。   “你最好给我闪开,一会儿再收拾你!”崔崇光一点也不客气,脾气火爆,指着老太太的鼻子骂道。   “呵呵!”老太太先是将老脸一耷拉,随之冷笑了起来,“行,有种,我等着呢!你们尽管去折腾吧,看你俩能造出啥么蛾子来!”说罢,她便挪开身体,给我们让开了道。   咣当一声,我跺开了她家堂屋的门子。一进屋,迎面就是一股难闻的气味。我用手掩住鼻子,来到床前,弯下腰掀起床单。又是六只眼睛在看着我。   三具毛尸都在。   “逼出来!”崔崇光大喝道,找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打开包袱,我掏出一只塑料瓶子,里面的装的是汽油。我将汽油浇在了床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着了。熊熊的火燃烧了起来,将木床烧得霹雳啪啪响,冒出浓浓的黑烟弥漫开来,使得本来就阴暗的屋里变得一片迷茫。   忍受不住高温,徐老三家女的女娃,也就是灰毛尸首先蹿了出来,往我的身上扑倒。我手里早就准备了一个粗棍子。咬牙猛抡起来,一棍子砸在了它的头上,把它给砸趴下去了,使得它捂着脑袋吱吱地叫唤起来。崔崇光冲过来,一脚踩住它的身子,两手捧住它的脑袋,用力一拧。咔嚓一声清脆,把头给它拧下来了。他把脑袋扔给我,让我处理。然后他又抓住灰毛尸的两条腿上的脚踝,张臂一撕,把它的身体给撕成两半截了,里面的内脏哗啦啦地流出来,都腐烂发臭了,流出黑色的脓水。   这味道差点儿没把我熏晕,强忍着恶心,我从包袱里掏出一只直径约有三四寸的炮仗,塞进灰毛尸的脑袋里,点着捻子后,扔进了床底下。还在床底下藏着的两只白毛尸看着正冒烟的炮仗,一点儿也不害怕,或许不知道是啥玩意儿,还用手拨弄着。嘣地一声,灰毛尸的脑袋被炸碎了。两只白毛尸被惊到,争先恐后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二桃,拿麻袋,活捉!”崔崇光吩咐道。   “捉这玩意儿干啥?直接消灭了不得了!”我不解地说道,但还是从包袱里掏出麻袋扔给了他。   其中一个男白毛尸,也就是李怀华,目露凶光,龇出牙齿,张开嘴往崔崇光咬去。崔崇光没有避开,把拳头伸了过去,让白毛尸咬。白毛尸自然不会客气,一口咬住了拳头,给咬破了,有血流出来。吸了两口血之后,白毛尸受不了了,松开了嘴,像是浑身烧得难受,嗷嗷叫唤着,往身上又抓又挠,将寿衣给撕得烂乎乎的。崔崇光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一下子拍晕了它,给装进了麻袋中。   只剩下一个女白毛尸了,它浑身抖嗦着,蹲下来,缩在墙角不敢攻击我们。我将麻袋撑开口,往它头上一罩,推翻它,又抓住它的两条腿往上掀,十分利索地把它给装进去了。它在里面挣扎惨叫不止,令人心烦。于是我抓紧麻袋口,高高地抡起来,往地上一甩,把它给摔得一动不动了,只会哼哼地呻吟了。   我们俩一人背着一只袋子出去了。马金锁的娘还在院子里站着,见我们打了胜仗,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但也没说什么。我们走近她的时候,她低下了头。崔崇光问了一句害怕了吗。老太太点头嗯了一下,小声地说害怕了。   “二桃,麻袋呢?”崔崇光扭头问我。喏了一声,我又从包袱里拽出一只麻袋。崔崇光一把抢过去,扔在地上,对老太太说:“别逼我,自己钻进去!”老太太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就弯腰蹲下来,将麻袋撑开罩在头上,继而身子往地上一趴,一弓一弓地钻了进去。   见到这种情景,我的心里犯起了嘀咕,不晓得这老太为啥会这样惧怕崔崇光。除了武功厉害点儿,我没看出他有啥特别之处。他将麻袋扎了口,让我背着老太。我觉得也就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太,增加不了多少重量,便答应了。可我想错了,这老太很沉,我一只手不管咋使劲都提不上来她。于是,犟劲上来了,我把身上负着的白毛尸撂下来,这回用俩手齐抓住装有老太的麻袋,随着口里哟嘿一声吼,端的是全部力气都用上了,真的没有丝毫保留。结果还是没能撼动老太半分。   “废物一个,搁外吧!”崔崇光伸出胳膊把我撩拨到一边子去了,随意往前一踢,脚尖插到了老太的身下,接着抬腿往上一挑。这老太的身子就飞了起来,正好落在崔崇光的肩膀上。他用手一搂,便扛着蹭蹭地朝前走了,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我既震惊又羞愧,耳根子发热,烧红了脸,不由得嘟囔道:“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回到家,支起了大锅,往里面浇上半锅水,下面点起柴火。等把水烧沸了,崔崇光让我往里面丢一个白毛尸。我照着做了。白毛尸很快被煮化了,成了一锅肉羹。崔崇光又让我把村子里的人都喊来,我也照着做了。等村民都来我家聚集后,崔崇光准备了很多碗,拿着把大勺子往碗里盛肉羹,对村民谎称这是羊肉高汤,快点儿喝吧。   村民跟八辈子没喝过羊肉汤似的,闹了一阵拥挤,每个人至少喝了有两碗。胃大者甚至喝了四五碗。凡是来的人,每一个都被撑饱了,均是心满意足乐开怀,纷纷朝崔崇光竖起大拇指,说这才是少见的大善人。有人问我这崔崇光是谁,我就说是我远方的表哥,喂羊发家了,为了给我博得人缘,所以请大家来喝羊肉汤。   等村民散去后,我就质问崔崇光,为啥要给村民喝这种脏东西。崔崇光说,这村里的人个个面色灰暗,眼圈发黑,印堂浑浊,眼珠无神的,大热天里甚至还有穿棉袄的,分明是中了严重的尸毒。而用这白毛尸熬成的汤能化掉体内的尸毒,不信第二天你等着看,保准每个人看起来都是红光满面,精神饱满,会有人嚷嚷这天气酷热难耐了。   还剩下一具白毛尸和老太,我问崔崇光咋处理。他的面色严峻起来,说得把余下这个白毛尸也给煮了,让这老太吃。我没有多问,便再次生火烧起了水。等水开了,我将另一具白毛尸投进锅里。很快,一锅肉羹又形成了。崔崇光让我盛一碗给阿全端过去。当我端着肉羹来到床下递给阿全的时候,一向喜欢吃肉的它这次连闻都没有闻,直接恼怒无比地将碗给摔了,大骂崔和尚真不是个东西。   ☆、第二十八章:奇怪的阿全   得知阿全不喝肉羹汤,崔崇光也没说啥,只是脸色变得更为阴沉了,将老太从麻袋里揪出来。端了一碗羹汤放在她前面的凳子上,让她喝掉。她爱吃用尸油做成的油馍,但看见这碗冒着热气的肉羹,却是给吓得浑身颤抖,说啥也不喝,还推倒了凳子,使碗摔碎在地上。   崔崇光盛怒,上前去抽给她了两耳光,骂道:“老不死的臭东西,阳寿那么长你不好好活,非要作妖害人,若不收拾你有违天理!”老太摸着被打肿的脸嘤嘤地哭着,趁崔崇光扭头看我的时候,目光倏地一沉,突然蹿起来,掐住了他的脖子,嘴巴往前一凑,咬在了他的脸上。我赶紧操起地上的板凳,朝老太的脑后勺上砸。   嗵嗵地砸了好几下子,无济于事,凳子反而被磕坏了。崔崇光伸出手对我摆摆,示意我停下,然后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发出咔吧咔吧关节爆响的声音,猛然一记重拳往老太的脑门上砸了上去。老太的身子横飞了出去,嘴上还带了一大块肉。再看崔崇光的脸上,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坑,露出了白森森的颧骨。   “要不要来支创合贴?家里常备着!”我急忙问道,然后一捂嘴巴,又一摁肚子,忍不住噗嗤了一声,这个时候,我竟然被自己的幽默给逗笑了,是看周星驰主演的国产凌凌漆学来的,里面的女主角受了枪伤,人家周星星给提供创合贴。崔崇光没有搭理我,跨步冲过去,抓住老太的身体高举起来,用力往下一放,同时膝盖狠狠地朝上一顶,击中了老太腋下。   喀嚓!是肋骨断掉的声音。老太嚎了一嗓子,张嘴吐了一口血。崔崇光松开手,将她扔在地上,返身回去又拿起一只碗,往里面盛上了肉羹,端着走了走来。老太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二桃,帮下忙!”崔崇光喊道,在老太的面前蹲了下来。我走过去,抓住老太的头一撅,让她仰起下巴,又捏住腮帮子,使她张开了嘴,让崔崇光把肉羹灌到了里面。然后老太立刻痛苦地扭成了一团,脸变成了青色,嘴角上起了痉挛,突然唇片破裂了,一条条粉色的肉虫钻了出来,长有三寸,如小手指一般粗细。接着,眼脸处逐渐凝聚成了俩黑色的大疙瘩,越来越鼓,啾的一声炸开了,从里面拥挤着爬出潮水般的蚂蚁。   “二桃,快点儿,把这些肉虫捉住,会钻地的,别让它们跑了!”崔崇光急喝道。我操起旁边的一只碗,捡起地上的肉虫扔进碗里,不一会儿,就捡了慢慢一碗,溢出来了,我只好再拿一只碗,将肉虫分成两半碗。   “倒酒!这东西喝酒就醉了!”崔崇光又喊道。他扣住了老太的鼻孔,咬牙往上一掀,生生地将老太的鼻梁给撕开了,有两只会蠕动的血红色肉瘤子在里面藏着。我到厨房里拎了一瓶酒倒入装肉虫的碗里。很快,酒被它们喝下去一大部分,肚子鼓胀了几倍,便不再来回翻腾,呈静止状态了。只见崔崇光把那两只会动的肉瘤子扣下来,用手捏爆了。一股子特别腥臭的味道散发出来,熏得我呕吐起来。再看老太,躺在地上死去了,从耳朵里汩汩地流出两股黑血。   “这老东西到底是个啥?”我问道。   “是个活人,专门玩蛊的,还养小鬼,人的尸体中被她放进去虫卵,她就能控制尸体,那些长毛的尸体应该是被她种上了毛毛虫之类的!”崔崇光找块布,一边拭擦着脸上的血,一边说道。   “这些肉虫是啥玩意儿,扔了吧,看起来够恶心的!”我指着碗说道。   “这是尸虫,看来这蛊婆子没少吃尸体,尸虫已经将它她成了寄生体,身上的尸虫多了,阴气太重,就能帮她招来鬼魂,这样,她就可以养小鬼!见刚才那两只红色肉瘤子没,就是虫王,可以控制她在别人身种上下的蛊!虫王连着她的大脑,她可以把思想传达给虫王,但要供养虫王,就得用尸油,这就是为啥她要吃尸体的原因!”崔崇光解释道。   “可有一次,我看见一小女孩的影子是这老太的,这是咋回事?”我又问道。   “那这老太应该还是个出马仙,你知道,出马仙可以让自己的魂魄出来,附在其它的动物或者人身上,要想看一个人有没有被出马仙给控制,就看他的影子,如果影子跟他本人不符合,应该就是被出马仙上身了!”崔崇光有些不耐烦了,让我去取针线,把他脸上的伤口缝合起来,不然的话,一个劲地往外流血,把血流完可就糟糕了。   用针线把他脸上的口子用线缝住后,血还是一直往外流。崔崇光有些慌了,问我有办法解决没。我哈哈一笑,说有,你可以遇到比诸葛孔明还聪明的了。便掏出打火机,摁出火苗子,往他的伤口上燎了起来,把肉烧化,粘连在一起,自然就止住了血。   然后就收拾院子的东西,刷锅洗碗什么的。等忙完之后,天都黑了。我做了晚饭,把阿全喊出来,三个人一块吃。正吃着饭时,阿全突然抬起头吐了崔崇光一脸唾沫。崔崇光啊的大叫一声,身体往后栽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把我可给吓坏了,顾不上喝斥阿全,赶紧上前去探崔崇光的鼻息。一点儿呼吸也没了,竟然是死了。   阿全裂开小嘴嘿嘿地笑了起来,说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我说,阿全你咋这样,你把崔崇光害死了,让我咋对付血尸。阿全白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道,那是你的事儿,跟我有毛关系。我不再说话了,坐了回去,继续低头吃饭。阿全却一下子把桌子给掀翻了,哗啦的,一片狼藉不堪。这下,我没得吃了,空举着手里的一双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咋办。自从知道它能一口痰吐死人,我心里对它产生了恐惧,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对付不了它的。   阿全看着我,弯下腰,把脸伸了过来,和我的脸之间相距不到五公分。我的脊背上直冒冷汗,笔直地端坐着一动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小动作惹恼了它,被它往脸上吐一口,那不得跟崔崇光一样死去了。突然,院子里传来了动静,把我和阿全都吓了一跳。阿全钻到床底下,让我看看是咋回事。   手上提了一段钢筋,我提心吊胆地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动静不见了。我扯着嗓子喝骂起来:“滚开,别惹我二桃,捉鬼天师是也,若是活人宵小,劝你还是赶紧走吧,我一脚踢倒碗口粗的松树,一拳打死一头牛,武功高手是也!”   动静又响了起来,是从摆放在院子中间的那两栋棺材里传来的。我不禁嘘了一口气,啥事儿能整明白了就好,不就诈尸么,咱是干啥的,不就专治这个的么。我返回屋里,取了包袱,手持一柄桃木剑横在胸前,一步一步挪近了棺材。棺材盖子已经被推开了一些,露出一条窄缝。我掏出手电筒,往里照着瞅了起来。结果看到里面化着浓妆的尸体正对我笑着。   如果看见尸体对你笑,可千万别动。你一动,它也动,你什么动作,它就做什么动作。我自忖有棺材盖子挡着,便没太当回事,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结果,里面的尸体一下子起来了,将棺材盖子给扑飞了。棺材盖子一下子砸到我的头上,疼得我差点儿没晕过去,伸手一摸,额头上多了一个大疙瘩。再看那尸体,正站在棺材里,依然对着我笑。我恼了,一桃木剑刺了过去。它也对我作了一个刺的姿势,可惜它的手上啥也没。   这一剑我刺在了它的胸前。它往后退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了,一下子从棺材里蹿蹦起来,身体到了老高,两条腿叉开着,往我的脖子上骑过来。我身子一矮,就地一个驴打滚,躲开了去。另一个棺材里也咕咚咕咚响了起来,里面的女尸也不安分了。这时候,阿全从屋里出来了,冲到男尸跟前,头开始像撵人鬼一样大幅度地摇晃起来,越摇速度越快,婀娜的身子也跟着摇了起来,并发出嘿嘿地笑声。   咣当一声,另一栋棺材上的盖子掉了下来,坐起一具女尸,扭头往男尸那边一看,眉头皱了起来,很不乐意,便站起来跳出棺材,来到阿全身后,猛逮住它的大辫子往后一拉。阿全哎哟叫唤了一声,身子往后一个趔趄,险些一屁股墩坐下。它转首一瞧,见到了满脸怒气的女尸,便张口就是一口唾沫往对方脸上喷去。女尸直挺挺地往后躺了下去,砰地一声摔在地上,丝毫不再动弹了。   随后,阿全再来到男尸的面前,像之前一样又疯摇了起来,嘿嘿笑得更欢了。只见男尸的脸上挂着明显的恐惧,勉强地咧嘴笑着,僵直地杵在那儿一动不敢动,眼珠子转动着,朝我这边瞅了过来。   ☆、第二十九章:在饭馆里   我赶紧回到厨房里,关上门子,隔着窗户看它们。阿全已像陀螺般旋转起来,尤为急速,令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便不敢再继续盯着它。再看男尸,神情迷茫,身体有些漂浮不定,摇摇晃晃的,慢慢地,它的脚离地有几公分高了。阿全渐渐地停止了旋转,男尸也落了下来,重新站回了地上。它们互相面对着,距离很近。男尸的神情依然很呆滞。阿全踮起脚尖,在男尸的脸上吻了一下子,然后嘿嘿笑着扭过身子往屋里走了。男尸在它身后,亦步亦趋地撵着。   等它们进到我家堂屋之后,我才敢从厨房里出来,继续透过窗户观察它们。只见它们来到了我的床前。阿全伸开手,解起了男尸身上的衣服。男尸则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低垂着目光紧瞧着阿全,神情缓过来一些,眉头稍微皱起。阿全把对方的衣服扒光之后,又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得不说,阿全身体白皙光滑,该丰腴的地方十分饱满,该凹平的地方没有一丝赘肉,如果不是因为长了一张才两寸宽的脸,应该算得上男人眼中的尤物。我突然眼睛瞪大了,因为我看到了一只熟悉的大红色裤头,是我本命年穿过的,怪不得咋找也找不到了,竟然是让阿全给偷去了。当它接下来就是要脱裤头时,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朝窗外望了过来,脸上带着几丝愠怒。吓得我将头往下一缩,没胆量再去窥视了。   啪嗒一声,屋里的灯灭了,不用想也知道是阿全关上的。这丑货虽然丑得没法看,却还怕我占它的便宜,不禁让我感到好气又好笑。我返回到院子中央,查看起地上躺着的女尸,觉得它化着妆挺端庄好看,就是不晓得卸了妆后是啥样子。没能忍住好奇心,我就端来半盆水,用手蘸着水往它的脸上搓了起来。不弄这还好,一搓就塌下去了一块,触到了黏糊糊的烂肉,原来只有半个脑袋,其余的是用面粉捏成的。我觉得有些膈应,不想再玩它了,便将它抱起来放回了棺材里。   有细微的摩擦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藏到棺材后面,屏住呼吸朝门口瞧去,只见一个人像一条蚯蚓一样,身上蒙着一条单子,贴爬在地上,一拱一拱地匍匐着从屋里出来了。单子我看着有些眼熟,不就是我家沙发上铺的那条么!这爬行之人到了院子中站起来,扯掉单子,拍拍身上的土。我定眼一瞧,差点儿叫唤出来,这不正是崔和尚么,他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崔崇光伸出食指竖在嘴唇上,轻嘘了一声,让我不要发响,悄然地走过去,拉住我匆忙地往外走,来到了大街上,问我有啥喝酒的好去处没。我带着他来到了村饭店里,老板本来已经打烊了,看到我们闯进来,就不客气地往外轰。我气愤地说都是一个村的,别这样,让我们在这儿呆会儿,少不了你的酒饭钱。但老板已经闷上煤炉子了,不想再生火,便给我们调了两个凉菜,拿了一些零食,和一瓶子白酒。崔崇光说你家厕所有藏着一个人。老板说不信,大半夜的少胡扯,怪瘆人的。崔崇光说是真的,藏的还是个死人呢!   老板害怕了,知道我是村里的神棍,便哀求我去他家厕所一趟。我立时恼了,便骂道,靠,我是来吃饭的,你让我去厕所。崔崇光说你去厕所看看吧,老板给咱炒个热菜。我瞧了老板一眼,他赶紧点了点头,走到煤炉子前,把填进去的煤扒开了,火苗顿时旺盛起来。我只好站起来,横了崔崇光一眼,叹息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往厕所方向去了。   到了厕所里,臭烘烘的,黑漆漆的,一不小心脚下踩到了泥,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倒,气得我转身就走,却被一双冰凉的手冷不丁地给捉住了脚踝。吓得我一个激灵,扭头往地下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衣服的人正趴在地上,仰着头看我。   “放开!”我喝道。   “我冤哪!救救我!”那人哭泣道。听声音,是个男的。   我没多大耐性,身子往后撤退,脚下猛地一挣,脱开了他的束缚,然后高抬起腿,狠狠一脚跺在了他的脸上,那人嚎一声,头一歪不动了,像是昏死了过去。回到屋中,我将情况给老板说了一下。老板吓得面如土色,说这可咋办啊。我说估计非死人,是个活的,因为我听到了他的喘息声。老板这才壮着胆子,喊上他媳妇,拿起手电筒去厕所查看了。   “屎养尸你知道不知道,分明是他家厕所下面埋的死人钻出来了,你咋说是个活人呢!”崔崇光一边夹菜一边埋怨我道。   “拉倒吧你,有呼吸声,咋会是死人呢!你以为你是个啥,还想着一猜就中!你连阿全都打不过,别瞎逞能了,想法让阿全把对你的气消了吧!”我喝了口酒,嘲讽道。   “唉,阿全这一口唾沫可真厉害,一下子把我的魂魄给从身上打出去了,幸亏我懂得魂魄归体之术,不然的话,可就糟糕了!”崔崇光摇着头,显得较为无奈地说道。   正说着时,老板两口子回来了,拉进来一个白衣服上沾满粪便的人,一股子臭气顿时迷漫了整个房间。恶心得我吃不下去了,便撂了筷子。而崔崇光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然在持筷子夹菜,嘴上慢慢地嚼着。   “你是谁?咋在我家茅房里,想干啥?”老板娘给气得胸间急促地起伏,尖着嗓子审问道。   “你家这饭店是不是盘下来的?”穿白衣服的人问道。   “嗯,是的!我们接手这饭店还没两年,原来的那家人去城里住了,咋啦,哪有问题?”老板紧张地说道。   “是原来的那家人把我打死埋了,图财害命!当时跟我来的还有我女朋友,不知道我女朋友哪儿去了!”白衣男子又哭了起来。   “成了!这桩冥婚成了!”崔崇光突然将筷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放,脸上带着兴奋之色道,站起来,走到白衣男子跟前,对他说:“已找到你女朋友了,我给你们俩办一场婚礼,如何?”   噗通一声。   白衣男子给崔崇光双膝跪了下来,激动地抽泣道:“如果真的是大哥说的这般,那再好不过了!”   原来这个男人真的是个死人。我又想到了在厕所里听到的呼吸声,不由得疑惑,抢过老板手上的电筒,再次来到了厕所。奇怪,厕所里空荡荡的,再没有其它人了。我又返回去,问白衣男子:“茅房里怎么会有呼吸声,你知道咋回事么?”白衣男子瞟了我一眼,好像不愿意搭理我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你还挺爱管闲事的嘛,是不是热心肠呢?刚才我让你救我,你咋不救,还往我脸上踢一脚,没见过你这号缺德之人!”   闻言,我大怒,憋住一口气,双脚倏然往地上一顿,跨步一个大跃,身子在半空中扭转,背对着白衣男子,往后尥腿,一个“抵龙踹”踢了过去。白衣男子一侧身,抬腿踹在了我的屁股上,力道很大。我控制不住身形,往前摔去。崔崇光在前面站着,应该会接住我,谁知道他躲开了,我便一个狗啃屎扑倒在了地上。   噗嗤一声。   老板他媳妇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二桃看起来怪猛,可瞎白搭!”她说道。   “你没事儿吧!”崔崇光上前把我扶起来,十分关切地问道。   “让开!”我没好气地推开了他,搬张凳子坐了下来,低头抠起了手指甲里的黑泥,觉得脸颊烧得慌。   “刚才这缺德货说厕所里有呼吸声,其实是从厕所外面传来的,那是因为你家的闺女和别人在墙外鬼混!”白衣男子面上露出尴尬,压低声音对老板两口子说道。   “啥,会哦?!”老板大惊失色,脸变成了猪肝。   “俺妮可才十八岁啊,你可别瞎哔哔!”老板娘也慌了。   两口子失魂落魄般,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扯拉着一个衣服褴褛的少女进来了。那少女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干么闯过来,扰了老娘好事。我认得她,叫韩婷,长得漂亮高挑,白脸朱唇的,脖子颀长,让男人见了容易产生欲望,就是头发染黄了,穿得不三不四,是个古惑女。   只见崔崇光脸色刷地变了,急冲了过去,捉住韩婷的手腕问道:“跟哪个厮混去了?那人呢?”韩婷甩开他,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吼叫道:“你他妈谁呀?管的不少,还要个脸不,信不信我明天找人打你!”   “行,我明天等你带人来找我,最好把你那姘头也带来,不来的是王八羔子!”崔崇光指着她的鼻子瞪眼骂道,然后招呼我和白衣男子离开了。在半路上,我靠近走得急匆匆的崔崇光,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小声问道:“咋回事,那韩婷到底咋了?”   “烂逼妮子算是活腻歪了,看吧,明天她裤裆里保准会长个小王八出来!”崔崇光怒气未消,狞笑着骂道。   ☆、第三十章:窝里斗   回到家里,我堵在大门口,不让白衣男子进来,说这是我家,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掉。崔崇光从后面抓我的衣领子,将我扔出去老远,请白衣男子进到院子了。把装有女尸的棺材打开,让白衣男子辨认。他看见后,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说这就是自己的女朋友,想不到也死了,还这么惨,脑袋少了半个。崔崇光向他索要了女尸的生辰八字,掐指给她卜算了一下,便晓得她生前是被一个年轻男人给奸污了,被对方用镰刀削掉了半只头颅致死。   白衣男子恨得目眦尽裂,问这凶手是谁,能否算出。崔崇光点了点头,然后却扭头看向我,脸色异常严肃。见状,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子,不会是这崔和尚没算准,把这档子恶事给栽到我身上来了吧。白衣男子唾骂一声无耻之徒,欲要朝我扑上来,被崔崇光给拦住了。   崔崇光沉声喝斥道,你应该感谢二桃,是他误打误撞给你除掉了凶手张老五。   啥,凶手竟然是村里的光棍张老五?他死的时候不还是个处男么?   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冷笑了一声,崔崇光说道:“玷污一个女人不一定非要用胯下那玩意儿,这张老五本身就是痿货,但体内的欲望还是有的,想要发泄就用其它下三滥的方法了!”说罢,他撩开棺材中女尸的衣服,从她的下体中拔出来一根暗红色的木橛子。天空上的乌云迅速密布了,遮住繁星,院子中变得更加黑漆漆的,一阵阴风刮了过来,不知从哪里卷起一块破红布,盖住了崔崇光手上的木橛子。我家的大门突然咣当了一下子,像是有人跑出去顺手带了一下子。   “这张老五阴魂不散,明天必须尽快找到他的尸体,免得成精作恶!”崔崇光厉声对我吩咐道。   “嗯,知道了!”我点了点头。   “本来你女友的冤魂今晚附身了,却让一个不知道是啥玩意的腌臜东西给吐了一口唾沫,把魂儿不知道给你女友打哪儿去了,可能在这附近,你先搜索一下,找到后把她带过来,我给你们举行冥婚!”崔崇光对白衣男子说道。   “好吧!”白衣男子答应了,举目探望着寻找去了。   不知道阿全咋样了。我蹑手蹑脚地来到窗户下,贴耳细听了一番,没有听到丝毫动静,便朝躲在厨房中的崔崇光喊道:“阿全八成不在我家里了,别龟缩着了,出来吧!”   “傻货,你先别瞎叫唤,去屋里看看,等确定了再喊我!”崔崇光通过窗户朝我低吼道,挥舞着拳头,做出龇牙咧嘴的样子。   我来到屋里,拉着了灯,床上的一幕把我吓了一大跳。只见阿全跟男尸赤裸地在床上躺着。男尸肌肤萎缩干瘪了,成了一副骷髅。阿全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两腿开叉着,从那牛杂碎一样的玩意儿里汩汩地流出黑色的液体,肚皮膨胀似鼓。我赶紧喊了崔和尚来看。   “阿全这是怀孕了,吸收了男尸的阴精,处于休眠状态,恐怕再也不会醒了,时间长了,它肚子里的种会破腹而出,就是不知道会生出个啥东西来!”崔崇光脸色难看,口气担忧地说道。   “那咋办?”我问道。   “用火烧了吧!二桃,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崔崇光拍拍我的肩膀,神情庄重地说道。   “谁愿烧谁烧,我可不烧!”我不禁恼怒,说得很是干脆。感觉这崔和尚是在戳傻狗上墙,谁知道烧这玩意儿会不会有损阴德。他自己咋不烧?   “不烧拉倒,放着吧,哪天钻出来个啥东西,让你咋死的都不知道!”崔崇光拿眼瞪着我,忿然地说道。   “那敢情好,让我再见识一下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呵呵!”我睥睨着他,冷笑起来。   我们一直等到了天明,白衣男子还是没有回来。太阳毒辣辣地卖弄着,由于院子里无物遮挡,棺材里的女尸被晒得臭气熏天。屋子中更是闷热,床上的干瘪男尸也不断地散发出恶臭,我用个毛巾捂着鼻子,使劲摇着蒲扇,满头大汗淋漓,过得很是辛苦。崔和尚把假发摘了,光着个大油膀子,在屋子里倒背着手转来转去的,不住地挥洒着额头上的咸水。   “你这破日过得,连个电风扇都没,你看人家都吹空调!”他抱怨道。   “那你去别人家里过去啊,你在我家呆着干啥!”这天气使我简直要烦爆了,气冲冲地回应道。   阿全的身体倒是冰凉无比,甚至上面还结了一层霜,冒着一股寒气,将周边衬得凉兮兮的,但我嫌膈应得慌,也没靠它太近。临近中午时刻,村饭馆老板夫妇带着他们女儿韩婷过来了。三个人均是一脸的着急,身上的衣服全被汗给浸透了,脸上更是汗如雨下。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院子里的棺材,来到我屋里,一看床上躺着的干瘪男尸和阿全,顿时被吓晕过去了两个。只剩下韩婷抖抖索索地醒着。   我只得拿个锥子捅他们的人中和脚心,鼓捣了半天,总算把他们给扎醒了。他们也看不到床上的男尸和阿全了,因为让我拿被子给盖上了。   “二桃,进了你家跟掉到地狱里似的!”韩婷她娘磕着牙梆子,想笑却笑不出来地说道。   “那就滚出去啊!”我扯着脖子,瞪着眼,像驴一样叫唤起来。   “二桃,你咋这个样儿,都一个村的,客气点儿!”崔崇光喝叱道,给他们三个一人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让他们喝水压压惊。他们捧着碗,都嫌发烫,不停地俩手替换着。这大热天的,他们这样,简直了。   “你们过来,是有啥事儿吗?”崔崇光问道。   “有事儿,是个大麻烦呢!关乎到我女儿一生的幸福!”饭馆老板急忙说道,赶紧朝韩婷使了一个颜色。   然后韩婷就解开一条花里胡哨的腰带,褪下了裤子。这么靓丽白皙的女孩,大热天里恨不得让人摁到床上弄给她一顿,身上却长了一个男性物体。   “昨晚跟一野男人发生关系后,第二天就变成了这个鸟样子!”饭馆老板欲哭无泪地说道,“这可咋办啊,两位大师给想想法!”   我和崔崇光互相对视了一眼。我撇了撇嘴,做出无奈状。但崔崇光却微笑了,看起来乃胸有成竹。他让韩婷提起了裤子。   “跟谁发生的关系,现在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崔崇光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像尊弥陀佛般和蔼和亲地问道。   “跟阿强,刘三瘸子家的孩子,是我们的老大,手下有几百人,可厉害了!”都这个时候了,韩婷说话免不了带有崇拜的语气,使得在场的人,除了崔和尚依然笑眯眯之外,都禁不住翻了翻白眼珠子。   “能不能带我去找阿强?”崔崇光笑呵呵地问道。   “我不敢,会砍我的!”韩婷脸色一变,身子往后缩了缩。   “他妈的,他敢!”崔崇光突然勃然大怒了,猛一拍桌子,桌子轰然塌了,又从地上操起一只残碗摔碎了,将我们都给吓了一大跳。他站起来,甩着膀子慢腾腾地走到一堵墙跟前,用手在上面拍了拍,回头问道:“这样式的结实不结实?”“嗯!”我们四个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结实是吧,那你们可看好了啊!”说罢,崔和尚将腿摆开,蹲了一个四方马步,一头往墙上撞去了。嘭的一声巨响,又是一阵哗啦啦,一堆碎砖头掉落下来,感觉整座屋子都晃了晃。我家墙上出现了一个大洞。通过洞能看到外面马二猴家的厕所。正巧马二猴正蹲在坑上解决大号,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着了,脸色变得煞白,浑身发抖,一溜子屁往外冒,崩着屎出来。   “咋了?二桃,要拆屋子么?”惊魂未定的马二猴连屁股都顾不上擦,提着裤子站起身,走过来,扒着洞问我道。   “没事儿二猴,你继续你的!”我抓起沙发上的破床单,胡乱揉成一团,把墙洞给堵住了。我能想象到我的脸是铁青色的,腮帮子绷得特别紧,来到厨房里掂了一把菜刀,又回到了堂屋,用菜刀指着崔崇光说道:“比硬那我家的房墙比啥,知道盖个屋子有多难不!要比就比这个,有种没?”   “二桃,你这心眼咋真小了,不就一堵墙,大不了弄烂泥糊上,不过,既然你拿出了菜刀,那我就再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真本领,省得你一天到晚对我咋咋呼呼,不尊重我!看我今天不慑住你!”言语间,他脖子一长,伸出光头,像挑西瓜一样拍了拍,扯着嗓子喝道:“来吧二桃,使出你最大的力气,用刀子往这儿砍!”   “可不中啊二桃,会出人命的!”饭馆老板吓得面色一变,过来抓住了我拿刀的手。他媳妇也在那边苦口婆心地劝起了崔和尚不要逞能。   劝阻无济于事,我们两个都有着格外执着的性格。   最后,我还是操起沉重的菜刀,迸裂眼眶,一蹦老高地往崔和尚的光头上砍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打架   梆的一声,溅起火星,仿佛是砍在了石头上。刀刃卷了,多了一个大豁子。我感到整条手臂麻乎乎的,没了知觉。过了片刻,觉得手疼得钻心,瞧去一看,只见虎口处皮开肉绽了,不断地渗出鲜血。崔和尚的脑袋除了出现一条白印子,其它啥问题也没。他还说这一刀上去,跟挠痒痒似的,挺舒服。   这我才清楚地知道,这崔和尚的厉害程度远在我想象之上。我怀疑他是否学过少林功夫。他问韩婷,现在放心了不。韩婷点了点头,说你这头真耐砍,就不用怕混子了,混子就爱提着刀乱砍人。收拾好一切东西后,待要出发时,我却撂挑子不干了,还拉住崔和尚,也不让他去。   他们都问我咋了。我眼睛瞅着别处,伸出一只手做出了点钞的动作。然后崔和尚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便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脱了鞋子盘起腿,眼睛一闭,举什念起了经,也不打算走了。饭馆老板夫妇互望了一眼,脸色均是变得晦暗,但还是客气地对我们笑了笑,笑得却是比哭还要难看,尤其是老板娘,抿尖了嘴巴,不停地狠狠拿眼剜我。   “多少钱二桃?开个价吧!”饭馆老板往嘴上叼了根烟,蹙着眉头问道。   “呃......看在咱们都是一个村的,现在娶个媳妇都要十万八万,你要是嫁不出闺女,等于赔个十万八万,是这个理儿不假吧!咱家要的不多,给拿五千块钱就行了!”我阖上了眼皮子的说道。   “啥?要五千,顶俺家半年的收入了,你可真黑啊二桃,不行,只给你一千块钱,你要不干,俺去找别家,神棍多得是!”老板娘气愤地道,嘴片子都打颤了。   “一千?你爱找谁找谁,别搁这儿呆着了,碍眼,滚吧!”我猛一瞪眼地骂道,又是一指正在旁边发愁地喷云吐雾的饭馆老板,“你自己吸烟也不知道让咱家一下,咱家是多讲究的人,就凭这一点,咱家能恼你一辈子!”   “能好好说话不,还整个咱家!算了,一千就一千吧,我本想着够二百块钱就去干了,二桃,差不多就中了啊,整天小肚鸡肠的,没那个辣巴劲还老爱装蒜,活得累不?”崔和尚不再念经了,落脚穿上了鞋子,不满地朝我指责道。   于是,我们来到了刘三瘸子家。   刘三瘸子家的院子很大。院子里建了一个凉棚。凉棚下面放着一个跑步机。刘三瘸子正穿着一套子紧身背心裤衩,脖颈上搭个白毛巾,正在跑步机上一瘸一瘸地跑步。旁边站着他那年轻的小媳妇,端着一盘子水果正伺候他。见我们来了,他从跑步机上跳下来,却一个没站稳,噗通一下子横着摔倒在了地上。小媳妇吓得将盘子一丢,赶紧扶起了他。他却攥着拳头一个劲地往小媳妇头上捣,脸涨得通红地骂道:“废物,要你有啥用,连我都看不好!”   按照刘三瘸子的话说,他家就是这村里的黑社会。他认得我,还找我算过卦,却不想给我钱,我哪能愿意,差点儿没打开架,被邻居给拉开了,卦钱到最后他只付了一半。故而我们之间算是结下了梁子,平时街上照了面也不打招呼,就比谁的脸更黑或耷拉得更长。   见我们来了,他的态度很不好,说话急冲冲的:“干啥了?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韩婷迎上去,眉开眼笑地回应道:“三叔,是鸡给黄鼠狼拜年了!”说罢,撅起屁股弯下腰,手上还抱着拳,在这三伏的大热天里硬是对刘三瘸子喊了声新年好。我偷眼瞧了饭馆老板夫妇一眼,见他们的脸变成了猪肝色,难看得实在不能再难看了。难怪,养了这么下贱一个女儿,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有事说事,有屁放屁,少近套乎!”刘三瘸子坐倒了一张凉椅子上,伸手往小媳妇手里取了一杯带插管的饮料,吸溜地喝了起来,歪头瞧着我们。   “三瘸子,把你儿子喊出来,有事儿找他!”崔和尚抢出一步,指着他,不客气地喊道。   “你喊我啥?没听清,再喊一遍让我听听呢!”刘三瘸子怔了一下,然后慢慢裂开嘴笑了,站起来,一拐一扭地走到了崔和尚面前,举起了手中的饮料。   “三瘸子!”崔和尚又上前一步,叉开腿站着,底气很壮地又喊了一遍。   “好,够种!”   立即就是啪的一声。饮料杯子被摔在崔和尚的脸上。   橙色果汁迸溅出来,弄得崔和尚脸上湿漉漉的。   “呵呵!”崔和尚一笑,一把扣住三瘸子肋下上的赘肉,将他给举了起来。往四周看了看,见远处有一个大瓮缸,不顾三瘸子的挣扎哀嚎,走了过去,掀开上面的纱窗,一下子将他丢进了装满黑酱的瓮缸里。   那一边,三瘸子的小媳妇拿着手机打了起来:“喂,洪强,你爹在家里被人虐了,快回来吧!”然后把电话挂了,脸上带着紧张和怒色地瞪着我们,一副咬牙切齿:“你们要倒霉了,等着挨砍吧!”一听这话,韩婷吓得哆嗦起来,扯住她父母的衣服,哭腔叫唤起来:“爸妈,我们快点儿走吧,我害怕!”   “你害怕个毛,花一千块钱给你摆平这事儿,看你以后还提拉个骚裤裆到处浪不!”饭馆老板扇了他女儿一个耳光,恨铁不成钢地斥骂道。   不出半个时辰,刘洪强带着几十个小弟过来了,个个手里持着宽背黑漆砍刀,只有刀刃是明晃晃的,显得十分锋利。他也认得我,小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玩过。他问我是谁打的俺爹。我指着崔和尚说是这个。然后他二话不说,抡起砍刀就往崔和尚的膀子上砍。典型的黑社会打架方式,就是不要你的命,但要对你狠,把你砍个少胳膊缺腿的。   崔和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砍刀落下来击中了他的肩膀。如同砍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发出噹的一声。刘洪强被震得砍刀脱了手,另一只赶紧捏住虎口,疼得直张嘴抽气,脸上出现了骇然神色。崔和尚伸手一捞,搂住了刘洪强的脖子一摁,使得他往下俯首,同时膝盖往上一抬,顶上了他的面部,然后又撕住他的头发,让其仰起脸。   刘洪强满脸是血,但态度很强硬,紧咬着牙关不出声,一双眼睛里射发出怨毒的目光。他的那些小弟应该是头一次见崔和尚这般样儿的,给震慑到了,只是举着砍刀,弓着身子,还不忘唬着一张脸,谁也不敢上前来,倒是往后退了不少。   “你别以为你很屌,给你试试这个!”刘洪强的声音响了起来,手里多了一把黝黑的手枪,抵住崔和尚的胸膛。崔和尚一怔,脸色变了,逐渐松开了刘洪强的头发,又慢慢举起双手放在头顶上,还他妈特没骨气地蹲了下来,做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投降姿势。   “是谁让你来的?”刘洪强的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喝问道。   “是这个!”崔和尚扭过头,伸手指住了我。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子,脸部的肉一下子僵硬了。   “二桃?”刘洪强有些惊讶和疑惑,“咋了,你对我有成见?”   “这个......”被问住了,我一时不知道咋回答。   “他说你泡了他的马子,今天要让你付出代价,要么阉割你,要么将你打得跟你爹一样,然后再封你个绰号,瘸二代!”崔和尚见我语塞,嘴巴快溜地帮我回答了。   一听这话,我险些没跳起来,这家伙,张口就胡咧咧,想害死我啊,人家可是有枪的。刘洪强递出一个眼色。几个拎劈刀的迅速把我围了起来,一边挥舞劈刀吓唬我,一边抬脚往我身上踹。憋了半天的怒气蹭地蹿上来了,我突地往上一蹦,口中暴喝了一声。吓得几个围着我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更加用力地殴打我。   好歹咱也是练家子,不能就这样干挨打,得还击,占不了便宜得争个面子。我突然矮身下去,就地往下一滚,抓住了一双脚踝,使劲一扳。噗通一声,有个人摔倒了。我跃身往前一扑,压在了他的身上,揪住其头发,用力将脑袋给他提高起来,趁他往回挣的时候,顺势往地上一推,砰的一声,他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没能扛住,晕厥了过去。   “哎呀!搞昏了我们的弟兄,咱别留情了,用刀劈他!”见状,有个人激动地大吼了起来。   闻言,我大惊,倏然翻身从晕过去那人的身体上下来,仰面朝天,看见几把砍刀一块朝我身上招呼下来。如果这下我躲不开,不死也得残了。于千钧一发时刻,我又是一急转身,扑趴在地上,猛然将屁股给高撅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关于色鬼的详细   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我要展示柔术了。在我抱住头的那一刻,砍刀落下来了。后背和胳膊上都挨了几下子。我顾不上疼痛,大幅度地弯腰,将身子折叠起来,头绕过肚子,从裤裆处钻出来,能看见自己的屁股和背。   做这种高难度动作,免不了要挤到肠子,没能憋住,放了一个屁出来崩到自己脸上了,气味很浓,熏得我差点儿没晕过去。   “他这是干啥?”他们停止了殴我,有人奇怪地问道。   “不晓得,会不会是啥厉害的招数?”话音里充满了紧张。   “离远点儿,别被阴了!”像是一个小头目的人暴然大喝道,率先跳开了。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跪在地上挪着膝盖,两手撑在地上,口中嘟嘟地喷着唾沫丝,像一只蜘蛛一样慢慢地爬出了刘三瘸子家的院子。   来到大门外面后,他们那些人还没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反应过来。我赶紧恢复常态,施展起参冥门的独门轻功,急速飞奔着逃跑了。回到家,我用铁锨以最快的速度挖了个大坑,把自己给埋了进去。   在潮湿的黑暗中,死一般的寂静,我越想越觉得不妥,先不说撇下崔和尚他们显得我这个人不地道。要是这事儿传出去,我二桃的名声可就丢了。最终,我从土壤里钻了出来,去了堆放杂物的东屋里,从一口老箱子下面翻出来一双奇特的鞋子。   这双鞋是用一种特别柔软结实的,但我不晓得是啥名字的皮囊做成的,鞋底是一块铁板,下面焊接着弹力特别好的弹簧。穿在脚上,往地上轻轻一蹦,便能弹出五六米高,但在空中若是控制不住身形,就会重重地摔下来。为了防止发生这样的事故,我打造了一柄牢固的伞,起名为金刚伞。而这双奇特的鞋子,原本是在爷爷去世那天在院子里挖出的那口古老檀木箱子里藏着的。   平时的一般情况下,我极其不愿意翻腾出这双弹簧鞋。看见它我就想起了那个使我家破人亡的太岁。那是一段我永远都不想再回忆起的往事,可时时刻刻都在鞭策着埋葬在我心中的仇恨。   穿上弹簧鞋,我跃起身,双脚往地上一戳,身子腾空蹿了起来,等飞到最高处,我打开金刚伞,不停地扭动身子以掌握方向,飘飘然地朝刘三瘸子家落去。很快,我就降落到了刘三瘸子家的屋顶上,便找个能窥视到院子中全貌的地方趴下来。   只见韩婷和她家人被打得满脸是血,正跪或卧倒在地上嘤嘤地哭着。刘三瘸子已经被从酱缸里打捞了出来,并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重新出来了,站在韩婷的身后弯着腰,一脸的奸淫之笑,两只手正在不住地把玩人家的胸前两驼峰。王洪强持着的那把手枪依然抵在崔和尚的脑门上,另手上握着一把成年人拳头般的铁锤,切咬着牙齿,高高抡起来,一下一下地往崔和尚的光脑袋上砸着,咣一声接一声的,每一下都迸溅出火花。崔和尚的头顶上已然是一片通红,肿了起来,有几处地方破了皮。再看他的表情,大汗淋漓,紧闭着眼睛,脸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的,是在强忍着。   我不禁纳闷了,这崔崇光这么厉害,咋会害怕一支枪呢!就他这脑袋,就是在同一个地方连崩上十枪,恐怕也打不透吧。王洪强累得气喘吁吁的,就换别人抡锤子,他则照旧拿枪顶着崔崇光的脑袋。刘三瘸子终于把韩婷的裤子给扒下来了,结果却被她裤裆里那玩意儿给吓了一大跳,破口大骂了几声,一脚把脸给其踩到地上蹂了蹂,便索然无趣地离开了。   从包袱里掏出桐油涂抹在眼上,由于太阳刺目,便学着孙悟空用手掌作个凉棚搭在眉骨上,我仔细瞅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王洪强是个纸糊的人,疑惑不已。当下再也忍不住了,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张口爆出一声惊雷般的大喝,吓得院子里的人顿时起了一片混乱,纷纷抬头朝上看。我起先在手里早就准备好了一根铁棍子,正好落在了王洪强的身后,一棍子敲在了他的头顶上。   王洪强的脑袋坍塌了下去,一声未吭就栽倒了,手中的枪也掉落到了地上。崔和尚急忙捡起来握住,手上一用力,将手枪捏成了一团铁疙瘩。我在落地的一刹那,身子瞬间又被弹起,像一颗冲天炮一样冲到了几十米的高空,往下俯身一看,顿时身上起了一个哆嗦,慌慌忙忙地掏出金刚伞打开,缓缓地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持着伞,傲慢地站在了院子中。崔和尚则是如猛虎进了羊群,驱散了一群王洪强的手下,逮住了刘三瘸子的小媳妇,咬破舌头,往她脸上喷了一口鲜血。她顿时啊地惨叫一声,歪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吐起了白沫。   “二桃,麻袋,快点儿!”崔和尚朝我大喊道。我应了一声,从包袱里掏出来,扔给了他。我昨天夜里抓了一窝黄鼠狼,尽数杀死,留下它们的血,用来浸泡了这条麻袋。杀黄皮子是很危险的行为,容易被其它的同类给惦恨上,它们的报复心很强,狡猾又通灵,经常装大仙欺负普通百姓,非常难以对付。故而,若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招惹黄皮子。   刘三瘸子的小媳妇看见麻袋,眼睛瞪圆了,十分惊恐,想要爬起来逃跑,却被崔崇光一脚把腰骨给跺碎了,只能躺在地上痛嚎挣扎了。将她装进麻袋后,紧紧地扎住了口,崔崇光才一抹脸上的汗珠,长吁了一口气,显得轻松了不少。   我们来到了村饭馆内,老板夫妇去厨房给我们张罗饭菜。韩婷拿出一瓶酒和一些零食给扔到桌子上,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坐了下来。见她这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喝骂道:“干啥?救了你,你还给脸子看,信不信我打给你一顿!”韩婷埋怨我把王洪强给打死了,那可是她结交过的男朋友最帅最有势力的一个。她还说要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抓我。我这杀了人,犯的可是死罪。我被吓慌了,六神无主,一双手抖个不停,连零食袋子都撕不开了。   一旁的崔和尚却冷笑了起来,十分镇定地该吃吃,该喝喝。他说王洪强早就死了,是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跳进北大河里淹死的,警察那里有他的死亡记录,你这不知道感恩的浪蹄子就是报案也白搭,没人信你。韩婷不信,说你少胡诌,难不成用枪指着你的那个王洪强是假的,真是荒谬。崔和尚呵呵一声,说假的倒不是,身体还是王洪强的身体,但附在上面的却不是他的魂魄,而是一个极其邪恶的阴灵,也就是这阴灵跟你发生关系后,让你下面多长出个小和尚,变成了男的。说罢后,崔和尚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由得涨红了脸,扔颗花生米到嘴里嚼着,垂头低声骂了句娘的。   “那阴灵要是附在纸人身上跟男人发生了关系呢?”我想到了王占元和王世宝的境遇,觉得这句话是多此一问,但还是想确定下。   “要是那阴灵跟男的发生关系,男的下面就会长出一个大黑窝窝来,而且这大黑窝窝还会来流月经!”崔崇光闷了一口酒,打着哈哈说道。   “这到底是个啥阴灵,为啥我就是开了阴阳眼也看不见它?”我又问道。   “是色鬼,你这种修为当然看不见它,除非你的魂魄离开身体,才能看见它!”崔和尚有些轻蔑地讥讽道,好像已经忘了今天是谁将他从枪口下救出来了。接下来,他把有关色鬼的传说告诉了我。   相传在女娲造人之时,由于犯瞌睡打迷糊,不小心捏出来一个身上有两种生 殖 器的泥人,被称为元狩。这元狩可不得了,仗着身上有两个不同的那玩意儿,阴阳皆可以吸收,循环交替,连绵不断,长生不老,但非常好色,既喜欢跟女人睡,同时也爱慕男人。凡是被元狩睡过的女人都变成了男人。反之,跟它发生过媾合的男人变成了女人。这下,可乱了阎王殿定制好的生死秩序,那些跟元狩睡过的人,本来在生死薄上记载着是男或者女,临死了要去抓他们的魂魄,却发现性别不一样,以为搞错了,就没有拘他们的魂魄,使他们逃去一死,活得岁数长了,就成精作妖,危害社会。天帝知道此事之后,甚是震怒,派神兵天将捉拿了元狩给处死了,并封它的阴灵为色鬼,让它去投胎,背叛人类的感情,使人间增加精神上的磨难。后来,玉帝觉得感情的痛苦能阻碍人类参悟,甘心坠落,为了避免得道者成仙,造成天庭拥挤,他就让女娲造了许多类似元狩这样的,将它们处死后,阴灵纷纷去投胎。   但色鬼有时候不好好投胎,喜欢收一些利益,帮一些心怀叵测之者,附在傀儡上面作怪。傀儡譬如尸体,纸人等。由于它体内的阴阳综合指数已达到可承受极点,跟男的发生关系,会吸收他们的阳气,这个时候,它体内的气息是过满的,所以就必须释放出去一些,它本来是可以释放出阳气的,但为了作怪,它就将自己体内的阴气释放到男人身上,结果,男的下身器官会发生异变。在跟女人发生关系时,它是要往女人身上注入阳气的,由于它的气息可以改变人的性别,所以女人在吸收了它的阳气之后,下体就会长出一个男性器官。   ☆、第三十三章:又来事儿了   正值崔和尚说得唾沫横飞时,饭馆老板夫妇俩把几样炒好的热菜给端上来了。其中一道菜把我给吓了一跳。是一种被炸熟的虫子,呈长条形状,跟大号蛆虫似的。看起来有些熟悉,但我不太确定,便问道:“这是啥玩意儿?”   “额,这是我家养的肉虫,吃起来味道可香,你尝尝!”饭馆老板笑着说,自己用筷子夹了一根焦糊糊的放在了嘴里。   “养?在哪儿养的?说实话,是不是从厕所里挖出来的?”我唬着脸,瞪眼质问道。   “二桃,你咋说话呢?我们开饭店的,咋会厕所里弄吃哩东西呢!”老板娘不乐意了,将湿手在围裙上拭擦着,嘴巴又抿尖,拿眼剜我。   “你咋会这样说呢?二桃!”饭馆老板推了他媳妇一把,使了一个眼神,笑得有些不自然地问我。   “还说呢,你弄这玩意儿是尸虫,你家厕所里不是埋过尸体,就那个白衣男子的,我认为这尸虫是从他身上长出来的,跟蛆一样,见屎就拱,爱沿墙角,让你们看到给捉了,竟然用来炒了当菜!”我从桌子上拿下卫生纸,撕了一大片,盖住了那盘子被炸熟的肉虫,看见老觉得恶心得慌。   他们两口子面面相觑,俱是低下头,脸上露出了惭愧和尴尬之色,默然不做声地将那盘爆炒尸虫给撤下去了。崔和尚却觉得可惜了,说尸虫炒熟了吃,还是较为有营养的,能化痰补肺。我问他为啥要捉来刘三瘸子的小媳妇。他说亏这小妇人呢,算这色鬼倒霉,不小心中招了。   原来,色鬼有一大忌,那就是不能沾到经血。经血对它造成的伤害,就好比人类裸肤触到浓度硫酸一样,会产生十分剧烈的腐蚀性反应。当时我一棍子敲扁了刘洪强的天灵盖,把阴灵从他体内给打出去了。这阴灵就附在刘三瘸子的小媳妇身上了。可谁知道,这女货偏偏及时来月经了,将阴灵给重创到,再加上崔和尚往女货脸上喷了一口纯阳血。阴灵要附到或者离开一个人的身体上,是要通过七窍里进出的。必须得是七窍,缺一不可。而崔和尚这一口血正好喷到了女货的鼻孔和嘴巴上。故而一时半会儿,阴灵只能在女货的身体内忍受着经血的灼烧,出不去了,再被装进被黄皮子血浸泡过的麻袋里,若想逃出去,堪比登天还难。   黑毛动物的血类似于经血,但黄皮子血,于阴灵来说,比经血还要厉害得多。   至于怎么处置阴灵,崔和尚说可不能把阴灵给放出来了,极难摆弄,将它的寄附体用黄皮子血给淹死最好。   听罢后,我不禁有些唏嘘,说这刘三瘸子的小媳妇怪可怜的,伺候个脾气不好的残废不说,还得跟阴灵一块儿陪葬。崔和尚讥诮地冷笑了,说你倒是还挺怜香惜玉的,但恐怕是弄错了对象。我一愣,问咋个说。   夹口热菜放嘴里慢慢嚼着,再灌口辣酒,崔和尚又给我解释了起来。   这刘三瘸子的小媳妇原本是个男的,叫李二蛋。乃短命鬼投胎,该是活不过十八岁的,但色鬼跟其发生了关系,使其变成了女的,到死期那天,前来拘魂儿的阴间差使根据生死薄一看,性别不对,以为整错了,便饶了过去。这刘三瘸子的小媳妇才能活到今天,由于成了生死薄上的漏网之鱼,阳寿没了个极限,继续活下去的话,早晚会成精作妖,有违天道,应当除去了为好。   “哦,原来是这样!”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我的眉头舒展开了,但随即又皱了起来,不情愿地嘟囔道:“还得用黄皮子血淹死,说话怪轻巧,这又不是蚂蚁,可是一个大活人,让我去哪儿给你扒那么多黄皮子去?”   “要是实在弄不来够量的黄皮子血,用黑毛动物血也行,威力是差了一点儿火候,这样的话,不仅要淹死寄附体李二蛋,还得用火把尸体烧个一干二净才行!”崔和尚说道,到了一些酒在掌心搓了搓,抹在了红肿的头顶上。   酒足饭饱之后,我打了一串子嗝,感到头有些发沉,眼皮子涩得慌,想回家睡一会儿去。但崔和尚却赖着不肯走,问韩婷是想要变回女儿身,还是就这样下去当个男人。韩婷转着贼溜溜的眼珠子想了想,说就这样吧,不想变回了,当个男的才能混起来。饭馆老板夫妇也过来了,也说让韩婷保持着男儿身,正愁没个儿子呢!崔和尚的脸一沉,摇头说道:“不行,这样有违天道,弄不好是要遭雷劈的,还是变回原来的样子吧!”韩婷立即大怒了,蹭地站起来,弯着腰往后退着,嘴里嘶吼道:“不,我就要当男的,这样也不用死了,黑白无常不拘我的魂儿,多好!”   “崔和尚,你吃饱撑得是吧,管的倒不少,再说,你能给人家变回来吗?”我忍不住地埋怨道。   “若生异象,必遭天诛!不信,等着瞧吧,到时候可别后悔!”愤然撂下这么一句话,崔和尚扛起地上装有人的麻袋,跟我离开了。   回到家,我将大肚子阿全给从床上挪到了床底下。它的肚子好像变得更大了,体重非常沉。至于干瘪男尸,我用条破被子将它兜起来,提到院子里,往上面点着火,让它烧成了灰烬。   躺在床上,睡意渐浓,我来回翻动着黏糊糊的身子,始终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想着崔和尚那句话:若生异象,必遭天诛。   来到沙发前,我拍醒了正在上面打呼噜的崔和尚,问道:“你我都是属于世间异象,会不会遭到天诛?”崔和尚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点了点头,说早晚会,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然后他就扭过去身子睡,不再搭理我了。   天黑了下来,我站在院子,摇着扇子,目光朝上望着,想看看今天有没有月亮。崔和尚从屋里出来了,一边抱怨着真热,一边用卫生纸擦着脸上的汗。他问我在干啥。我说瞅月亮。他又问瞅月亮作甚。我说快中秋节了,看月亮圆不圆。他干笑了几声,找个凳子坐下来,也抬起头往天上看。   月亮没出来,连星星都看不到,倒是过来了一层黑压压的乌云。原来是天阴了,怪不得如此闷热。我躺在太师椅上,问道:“你的脑袋这么硬,咋会害怕枪呢?”崔和尚叹息了一声,打开了裤衩,嗤啦嗤啦地用力挠着裆部,紧蹙起眉头,撇下嘴巴说道:“我生前是一名少林寺的和尚,主要习练了两种武功,都是属于硬气派的,一种是铁布衫,另一种是铁头功,当年日本侵略中国,我为了救一个儿童,仗着自己有硬功,挡在了儿童前面,结果被日本鬼子用枪给打死了,从那以后,心里留下了阴影,虽然成了被养尸,但我看见枪还是莫名地恐惧!”   突然,我家的大门被推开了。有几个村民急闯了进来。我忙迎上去,问咋了。有个叫胡大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俺家的,还有他们家的孩子,都不见了,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有人说钻到王世宝家里玩耍了,俺们就进去找,可他家锁着门,俺们就把锁砸开,往里面一看,院子里有栋棺材正在拖拉机的斗子里搁着,上面坐了好几个没脑袋的玩意儿,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华丽丽的。吓得我们腿一软,连滚带爬的逃出来了,你不是会捉鬼么二桃,快跟我们去看看吧!”我点了点头,返回屋里收拾包袱,再次来到院子里,却杵在那儿不走了。村民扯拉我,我暗中使了千斤坠,保持身体一动不动。   “咋啦二桃?快走哇!”胡大民疑惑不已。   “我感到身体不舒服。”我眼睛望向别处,伸出一只手做出了点钞的动作。   “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还......多少钱?”胡大民跳脚拍大腿地问道。   考虑了一下,我说都一个村里的,指定不能给你们多要,这样吧,一台空调啥价,你们就给多少钱吧。胡大民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了一番,然后俱都摇了摇头。捋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胡大民愁眉苦脸地说:“一台空调好几千块呢,你别趁火打劫了二桃,我们一人凑一百块钱给你,中不?”   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伸出手指指戳戳的,点查起了人数。一共来了六个村民,也就是说,他们只给我六百块钱。我从包袱里掏出一卷子卫生纸,说要去上茅房解大号。他们赶紧拦住了我,说俺们给你凑一千整。我扭头问正盘坐在地上念经的崔和尚,一千块能买个空调不。他睁开了眼,道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家人不打诳语,一千块钱的确买不了一台空调,二手的不要。说罢,他又闭上了眼,继续念起经来。我把卫生纸装进包袱里,掏出一把剃须刀,电动的,一推开关,呜啦啦响起来。我朝上翻着白眼,不慌不忙地刮起胡子来。   ☆、第三十四章:阴尸   最后他们几个人商议一下,把价格出到了两千。这我和崔和尚才有些磨磨蹭蹭地上路了。到了王世宝家的大门前,他们都不敢再进去了,留下来守驻。我刚一迈过门槛时,就闻到了一股腐臭,越是往里,这味道愈发浓重,令人作呕,我只好拿出条毛巾掩上了鼻口。   棺材上果真坐着几个身穿鲜丽寿衣的无首之躯,但俱是一动不动。我近上前去一看,发现它们并非是单独坐着,而是互相依靠着才没倒下,是属于无变异的普通尸体。   它们的头颅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和崔和尚在棺材周围找了一阵子也无果。便将它们从棺材上搬下来,掀开棺材盖子,往里面一瞅,顿时惊呆住了。只见从饭馆茅房里钻出来的白衣男子正躺在里面,面情错愕,眉心、脖子和肚脐部位上分别被插了三把桃木剑。这种手法是常见的,乃“钉尸三星”。   诈尸通常分为三种:毛尸,这种发生多半是因为尸体上被偷种了毛虫蛊。冤尸,这种生前本是好人,意外遭人残害,死不瞑目,大量冤气凝聚不散,形成极深怨念驱动尸首。阴尸,这种是最难以对付的,是人在死后,机缘巧合之下,尸体通过某种途径吸收了天地之间的邪气,慢慢具有了恶毒多诡的意识。   阴尸会吃活人和尸体,当它食够一千个活人和一千具尸体后,体内的阴阳达到极盛状态,会互相攻击,产生中和,导致阴尸再次死过去。如果它还能活过来,那就变成了血尸。血尸的寿命只有五十年,死后身体僵硬不腐,若每个夜晚都能被月光照耀到,白天被太阳晒到,间不隔断,每晒一昼,必晾一夜,严格循环,不能有丝毫差错,吸收日月精华,经过三年零六天之久,便可成为僵尸。   僵尸是最难形成的,因为天气总是阴阳不定,同一个地区,不可能每天都是晴天,如在升炼过程中,一旦遇到阴天,没有日月照晒,或逢日月不全,那这血尸就作废了,压根成不了僵尸。   所以,僵尸的形成一般都是人为的,经天然形成的极少极少,或者根本就不存在。制造僵尸的人,拥有很惊人的毅力,可以根据天气变化,将血尸不停地转换地方,达到日月每天必照晒到的条件,方可成功。   “钉尸三星”主要是用来对付冤尸的,用三支桃木剑,插在冤尸眉心、脖子、肚脐眼这三个地方,可以泄掉它的冤气,使怨念散掉,尸体自然就回归到普通状态了,成为一般的静态死尸。   “看来,这村里暗藏高手,竟然能破掉冤尸!”崔崇光看了我一眼,小声嘀咕道。   “这里可能还潜伏着阴尸,你看这些没头的东西,都是从坟里刚刨出来的,尸吃尸,先拔头!”说罢,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来到了王世宝家的堂屋门前。崔和尚跟过来,和我并肩站着。我伸开微颤的手,按到了门子上,一时却没有勇气推开,侧首瞧了瞧崔和尚,见他的额头上已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要不先回去,明天吃饱了再来,我饿得慌!”崔崇光吞咽了一下,勉强笑着提议道。   “好吧,不吃饱哪有力气,我觉得白天来比较安全一些!”我顺坡下驴地赞成道,蹲下来揉了揉突突跳个不停的腿肚子。   于是,我们两个就打道回府了,几个村民急着要孩子,将我们给臭骂了一顿。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内心里感到十分压抑。崔和尚倒是倒背起手,转过来转过去的,唉声叹气不已。他说,我们连个完整的驴蹄子都没,咋对付阴尸。我说,得搞头驴,只要能搞到一头,就能得到四只驴蹄子。他说,要不明天去城里买一头驴。我说,拉倒吧,我哪有那闲钱买驴。他问,那咋办。我想了想,说去偷一头吧,我知道谁家喂着驴。   半夜一更时,我穿了一身黑衣服,脸上蒙了个手绢,来到了李二蛋家。他爹是专门酿酱油醋的,整天牵个毛驴拉辆架车兜着圈子做买卖。李二蛋他娘早就死了,他爹是独身一人,耳朵有些背。本来老人家是跟李二蛋相依为命的,可是就在前两年,李二蛋突然失踪了,杳无音信。原来是变性后,隐姓埋名,给同村的刘三瘸子当了小媳妇。这事儿挺他妈乌龙的,要知道,李二蛋家跟刘三瘸子家是隔壁邻居,中间只有一墙之隔。   这崔和尚自命清高,不屑于当小偷,就留在家里,就我自己来了。我寻得一处低矮的墙头,纵身一跃,扒了上去,侧翻而过,双脚轻点地,落到了李二蛋家的院子里。他家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我不由得有些奇怪。这孤老头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啥呢。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来到了窗户下面,悄悄探头往里一看。只见这孤老头子正坐在椅子上,有个人正站在后面,手里拿个推子正给他剃头。   半夜里剃头,这也稀罕的紧。我想看看那给老人剃头的人是谁,可玻璃上有一大片模糊,刚好挡住了我的视线,使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半截身子,和手在一动一动地掌握着推子。我注意到孤老头子正闭着双眼,嘴角耷拉着,面上带着愁苦,躺靠着椅背,一动不动。   灰白的头发一片片地往下掉,不一会儿,一个有些扁的白光头出来了。推子停了下来,被那人放在了桌子上。孤老头子睁开了眼,朝上望着,应该是在看着给他剃头那人的脸,用沙哑着嗓子说道:“都是一个村的,甭做这么绝吧,宝哥!”   宝哥?我的身躯倏然震了一下子。我想起来了,村里的上了年纪的人,见了王世宝都喊宝哥。可王世宝已经死了,咋会给人来剃头了?   难道是另外一个名字里带宝字的人?   听得那人说道:“咱村这么多人,为啥我偏偏来找你,还不是因为你对不起我!”   没听到那人说话还好,他这一说话,我顿时听出来了,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这不是王世宝的声音,而是村西头赵宝山的。   赵宝山就是一个剃头匠。   孤老头子有些激动地说:“我咋对不起你了?老是给你送酱油醋的,给你要过钱么?你说!”   “行了吧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啥给我送酱油醋么,你往里面掺了铅粉,是想毒死我,幸亏我早就知道,没吃你送的东西,直接给你泼了!”赵宝山愤然地说道。   “你说这话才是瞎胡捏造的,你说说,我为啥要毒死你,毒死你对我有啥好处?你倒是说个!”孤老头子气得身子一仰一仰的。   “因为你见我跟魏寡妇关系好,你嫉妒得慌,你也去找人家,人家看不上你,你就想把我害死出气!不说了,你先走一步吧!”说罢,赵宝山退到到一边了。   一个穿着蓝色寿衣的身形走过去,用一双黑指甲很长的干枯爪子掐住孤老头子的脖子,指甲瞬间深陷进肉里面,使劲往上一拔,噔地一声,将脑袋给他拔了下来。血柱顿时从断处喷涌出来。赵宝山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馒头,将断颈上的口子给塞住了。   尸吃尸,先拔头后放屎;尸吃人,刮过毛再理论。只不过阴尸不会说话,通常会找个人代它说。穿蓝色寿衣的身形绕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来,抱着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啃了起来。这我才看清了其面目,原来是王世宝。只见他面色灰暗,嘴唇发深绿,新长出了一口尖锐细长的牙齿,眼窝子深陷,颧骨凸起老高,一双眼珠子没了眼白,完全变成了幽森森的黑蓝色。   噗通一声,赵宝山给阴尸跪了下来,一个劲地磕起了响头。我顾不得再看下去了,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来到驴棚里。毛驴正在地上打滚,四肢一蹬一蹬的,看见我来了,也没啥特殊的反应。我抓了一把草过去,递到它嘴边。它张开嘴就吃,翻身站了起来。我安抚了它一会儿,然后就扯了缰绳,牵着它往外走去。顺利地穿过院子,刚来到门口,我就看到一个人影正挡在了前面。   “是谁?”我紧张地问道。   “是我!”   原来是赵宝山的声音。我更加紧张起来,忙朝四处看了看,却没能瞧见王世宝。赵宝山走过来,伸手搭在了驴背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脸上还整块布,就你这发型谁认不出你!二桃,半夜里偷人家老李头家的驴,让我给抓住了吧!你说吧,这事儿该咋办?”我从口袋里摸到了一把匕首,斜目冷冷地盯着他,沉声喝问道:“那你想咋办呢?”   “找个地方坐下来,让我给你剃剃头!”赵宝山表情阴恻恻地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大半夜的剃什么头,不剃!”我断然拒绝了。   “不剃也得剃,今晚你做不了主,有些事儿你对不起我,我得跟你论道论道!”说着,赵宝山过来拽住了我的胳膊。我猛然将匕首掏出来,瞅准了,一下子从他的腮帮子下面往上捅了进去。我这匕首很短,扎这一下子不会要他的命,但足可以令他痛苦万分。   赵宝山哀嚎起来,捂住受伤处,弯腰趴倒,躺在地上打滚起来。   我赶紧打开大门,牵着毛驴来到了大街上。   深夜里的大街上空荡荡的,死寂无声。我牵着毛驴跑了起来。突然觉得缰绳一顿,从我手里崩脱了出去。我扭头一看,见毛驴停了下来,驴背上多了一个人。其实哪里是个人,正是阴尸王世宝在上面骑着。我给惊得魂飞天外。要知道,驴蹄子辟邪,但鬼物恋驴背,一旦被这不干净的东西骑上驴背,那可谓是助了它,是要出大乱子的。   ☆、第三十五章:张老五的尸体   每个动物,包括人类这种高等,身上都有阴阳极。譬如一个人,头和两肩之上,乃阳极地,有三把火,为阳火,尤其是头顶,阳火最盛,这就是为啥人的额头上和肩下腋部,还有两肩之间的脊梁上特别容易冒汗;阴极地则在脚掌之上,这就是为何人的两只脚总是易发凉,尤其是冬天,经常冷得脚受不了。   阴极地容易受到邪物的侵袭,所以走夜路的话,穿的鞋子底板越厚,越是不易遇到鬼打墙。相反,如果光脚走夜路的话,一般是很容易遭到鬼打墙的。还有走夜路的时候,若听到有声音喊你,最好别回头,一旦扭头,下巴就会将肩膀上的阳火给撞灭。   一边肩膀上的阳火灭了,另一边肩膀上的阳火也会跟着熄灭。这个时候,就需要头顶的阳火匀出一部分递续到肩膀上,依旧是三把火在燃烧着,只不过如此这般,导致整体上来说,三把火的旺盛程度都减弱了,遇到较为厉害的阴毒冷息便抵御不了,就容易生病。故而,赶夜路中,遇到有人喊你的话,应该头保持不动,只转动身体往后看。   但驴这玩意儿就不一样了,跟人恰恰相反。它的阳极地位于四肢蹄子上,而阴极地则在驴背上。这就是为啥驴总是爱躺倒在地上打滚,因为总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喜欢骑在它那驴背上,使它感到不舒服。   黑驴子身上蕴藏的阴阳指数要远超于其它动物的。也就是说,它的阳极地阳火非常旺盛,足可以驱邪避鬼,而阴极地阴气极为浓重,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若一般的鬼物骑在驴背上还好,驴只要屈身子躺地上打滚,便可驱逐之。但这阴尸非寻常邪物,极为厉害,骑在驴背上,则能完全控制住这头毛驴,为其所用。   只见阴尸王世宝所骑的这头毛驴子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显得非常精神,尥了尥蹶子,伸长脖子昂昂地叫了几声,便一头朝我冲刺过来。我腾空跃起一米多高,俩腿扑棱了几下,落到了三米之外。比速度是我的强项,参冥门的独门轻功可不是盖的。身后的动静增大了,我回头一看,驴子已经到了我的身后,用头顶住我的屁股往上一挑。我的双脚登时离地了,身体失去重心,一个不稳,噗通地摔趴在了地上。我就匍匐着往前爬。驴的前肢蹦了起来,践踏在我的背上。它的体重让我吃不消,感觉胸腔塌瘪下去了,吐出一口苦水,呼吸困难。我努力挣扎着,伸手向后一撩,逮住了它的腿,手感硬邦邦的,如同捂住了一条木柱子。我使劲扯它的腿,企图把它给拉倒。可别看它腿细,但站得特别稳扎,我撼不动。   正值绝望之际,驴从我身上蹦了下去,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臀部对着我,尾巴一摇一摇的,噔噔放出几个响屁。我以为它是拉粪便到我头上,赶紧双手撑地,欲从地上爬起。谁知,它就在我仰起上半身的那一刻,使出了传说中唬住过老虎的绝招,尥后蹶子。哒!跟挨上了铁锤子似的,坚硬的驴蹄子猛蹬到了我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烧之痛,疼得我眼泪掉出来了,鼻血流了一地,嘴巴麻得厉害,感觉不到牙门是否还在,头往后一仰,险些脖子折断。我大为恼火,身子往旁边一扭,滚到了墙角下,摸到了半截子板砖,站起来。当驴再次朝我冲过来时,我两腿大开叉地往上一蹦,想让驴从我的裤裆钻过,然后一砖头将驴背上的阴尸拍下来。   可无奈我蹦得有些低,正好让驴头给顶上裤裆撞到了墙上。哎哟,奶奶的,快活不成啦。我无力地将手一松,砖头掉了下来,感觉裤裆里那玩意儿碎了,尾椎骨也戳到了墙上,疼得我身上直发抖。驴往后退了去,我的身子往下落,一屁股坐到了尖形物体上,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反正特别坚硬。我感觉某部被扎上了,可能都叉了,像触了电一般弹起来,再顾不得跟驴斗了,看见左边有一棵树,奔过去搂抱住,蹭蹭两三下子爬了上去,站在靠近树的墙头上,喘着粗气。   感觉裤子后面湿漉漉的,摸了一把屁股上,放面前一看,不禁瞪眼,满手是血。糟了,明天解大号可能要生不如死了。再看那头驴,停了在墙角下。上面的阴尸抬起头朝我看过来,神情特别阴鸷,突然它龇牙咧嘴了起来,身子一纵,站在了驴背上,两只干枯爪子往前伸着,弯腰弓腿的,看样子是要朝我扑过来。我赶紧从墙头上跳下来,来到了院子里。这是张丰喜家。   自从我把村里的狗尽数药死之后,谁家也不再养狗了。但张丰喜家喂了一些鹅,本来我在墙上时,有几只鹅就已凶狠地叫唤起来。我这一跳,正好跳在他家的鹅圈里了,惊得一群扑棱着翅膀乱飞,嘎嘎地叫得更响了。再一看那阴尸,已经扒上了墙,在上面站得笔直。我抓起一只鹅,用力扔了过去。   阴尸伸臂张手一捞,接住了鹅,凑到嘴边,一口咬断了鹅脖子,咕咚咚地吸血起来。我从鹅圈里出来,来到了张丰喜家的堂屋门前。正好,他屋里的灯亮了。随后门子被打开了,张丰喜手持着一根铁棒子出来了,看见是我,便讶然问我半夜里闯到家里做啥了。我说有贼偷你家的鹅。他一听,挥舞着铁棍子往鹅圈那边去了。我一看他家的门子是防盗的,便钻进屋里了。   张丰喜他媳妇正在床上坐着,由于是夏天,穿得很少。见我进来了,忙扯条单子盖身上,急恼地问我进来干啥。我没说话,疾步到床前,弯下腰,掀开耷拉在地上的床罩子,钻了进去。床下竟然藏着一个鼓胀肥大的东西,乍一看,白生生明晃晃的,定眼一看,把我给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已经死去的张老五嘛!是谁把他的尸体给弄到这儿来了?还用大量的蜡给封上了。   从床底下钻出来,我问张丰喜的媳妇咋回事,这张老五的尸体咋在你家床底下藏着。她浑身哆嗦起来,说不知道。便挪动身子,要下床来看。当她掀开单子的时候,这我才发现她只是上半身穿了一个背心,而下半身啥也没穿。看到这里,瞬时我脸一红,发烫起来。她此时则跟我刚进屋时判若两人,不再掩饰,倒是大大方方地让我看了起来。这我才看清楚,她的下体长了一个男性器物。   “现在咱们都是爷们,我也就胸前多两坨肉,你爱看看吧,没事儿!”说罢,张丰喜的媳妇就弯下腰,往床底下看了看,呆愣了一会儿,然后直起了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刀子,突然一扑,往我身上扎了过来。我赶紧往后躲,但速度还是慢了一筹,被她一刀子给扎在了大腿内侧,把肉给我别着削下来了一块子。我像杀猪般嚎了起来,握紧拳头抡了出去,却被她躲过,又是一刀子给扎在了手背上。   门子哐当一声,张丰喜闯了进来,神色慌张,赶紧关上门子锁上了,说咱村的老东西王世宝疯了,穿着一身寿衣出来瞎逛,见人不说话,扑上来就咬,劲还怪大的,往他身上砸了两棍子,他也没事儿一般,我打不过他。她媳妇已经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摁地上了,气急败坏地对他说,喜子,我听别人说王世宝前几天已经死了,你不会是遇到脏东西了吧。张丰喜一惊,摇着头走过来,说不会有恁邪门吧,刚才没顾得上问你,你咋还跟二桃打起来了。   张丰喜媳妇说,这烂桃子发现咱们的秘密了。张丰喜说没事儿,你把他放开吧。我被解放了,坐起来,问张丰喜张老五的尸体是咋回事。张丰喜却一挑眉,说你先别问我,让我先问你,张老五是咋死的。我一怔,顿时脸上不自然了,干笑一声,说我咋知道,你问这稀里古怪的,尸体是在你家发现的。张丰喜冷笑着说,你别装了,是你把他埋掉的,你当我不知道么,实话告诉你,这事儿捅出去的话,我顶多是落个剽窃器官罪,而你犯的是杀人罪,你看着办吧。   一听他这话,我像是在十冬腊月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懵掉了,不知道该咋说了。张丰喜点了根烟,也让给了我一根,说二桃,识相点儿,我也不亏待你。我闷头抽着烟,没有吭声。啪!一样东西砸在了我的头上,掉落在地上。我瞅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沓子红票子。张丰喜说,这是一万块钱,算是你的辛苦费了,封口费不给了哦,我还想找你要封口费呢,嘿嘿。   思想上挣扎了半天,把烟蒂摁灭在地上,我最后还是把一万块钱揣进了怀里,问他道:“喜子,你不是看见王世宝了,它呢,去哪里了?”话音还没落,防盗门就兀然嘭嘭的,震天价地响了起来,像是有人在拼命地踹着。   ☆、第三十六章:后遗症   “哪个撒泼真欢,竟然敢咣当我家的门子!娘的,是鬼是人的老子崩了你,正愁没货源了!”张丰喜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根长管子猎枪,扛在肩上,骂骂咧咧地走过去了,趴在门子上,通过猫眼向外一看,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面色苍白:“是王世宝那狗日的,穿个寿衣怪瘆人,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二桃你知道具体情况不?”   “是真死了,成阴尸了,千万别开门,危险!”我开始担心起来,不知道这防盗门能否抵挡住阴尸的进攻。张丰喜的媳妇钻到床底下,将张老五的尸首翻了一个身,原来下面压着一个东西,用布兜给包裹着。她把布兜拆开,赫然是一只黑驴蹄子。怪不得张老五死那么窝囊却不诈尸,原来是这东西给镇压着。   “弄个这玩意儿干啥?”张丰喜疑惑地问道。   “谁不晓得黑驴蹄子辟邪,我怕张老五尸变,搞个这治着,我才敢安心睡觉啊!”说罢,张丰喜媳妇把黑驴蹄子递给了我,让我去用它把阴尸给赶开,说我是捉鬼的,多少该有点儿真本事吧。我接过黑驴蹄子,感觉沉甸甸的。但是光只有驴蹄子也白搭,这干巴巴的它不粘阴尸啊!   翻个白眼瞪了我,张丰喜媳妇问还需要啥东西。我脑子里捋了捋,给她列举了出来:经血,稻米,浆糊。她说稻米和浆糊能搞来,但经血没有。说罢,她望着张丰喜,脸上笑得促狭。张丰喜脸红了,将猎枪放下来,解开腰带脱下裤子,从裆部抽出来一条血淋淋的卫生巾,说正好这几天来了。我不由得一喜,紧蹙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了一些。   由张丰喜媳妇去用面粉熬制浆糊,幸亏他家的有个电磁炉,面粉和稻米在堂屋里放着,有水和盆子啥的,不用打开门去厨房了。我则是取了一个杯子,放在张丰喜的裤裆下,接经血。可滴落下来的经血量太少了,我只好硬着头皮用手将血淋淋的卫生巾攥在手中,咬牙将里面的经血给拧挤出来,让流进杯子里。   至于稻米,我用个臼子将它捣碎了,放出一些自己的血将它给浸泡了。等面糊熬制好了,我将黑驴蹄子放在里面沾了沾,然后用经血淋了黑驴蹄子的大面积。做完这一切后,我的信心提升了不少,觉得有把握对付阴尸了。   防盗门一直在嘭嘭的响个不停,下面已经被跺弯曲了些。我让张丰喜去开门,他却胆怯了,说啥也不去开。倒是他媳妇比较猖狂,自告奋勇地去开门了。当门被打开的一刹那,阴尸冲进来了,一下子掐住了张丰喜媳妇的脖子。张丰喜举起猎枪,往阴尸的肚子上崩了一枪。阴尸被散弹打得身体往后退了退,手上用力一拽,将张丰喜媳妇的脑袋给揪下来了,大量的鲜血从断颈处成柱形地嗤嗤激喷了出来。张丰喜给吓得嗷了一声,扔掉猎枪,像只被雷给惊到的野狗一样,仓惶无比地钻床底下去了。   我绕到阴尸的后面,将黑驴蹄子往它的背上一摁,兹啦一声,冒起了一股白烟。黑驴蹄子瞬间往它体内钻进去半截。阴尸的身子一抖,疼得晃动着胳膊大叫起来。我从它肋下钻过去,又来到了它的前面,见它正张大着嘴巴,便将另一手中握着的稻米撒了进去。顿时,它的嘴巴里像放鞭炮一样,溅起了火星子。   黑驴蹄子就像有了生命一样,如同寄生物遇到了宿主,一个劲地往阴尸的体内钻。当它完全钻进去后,阴尸倒在地上打起了滚,带有黑色长指甲的干枯爪子不停地往肚子上挖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肚皮刨开了,将里面已高度腐烂且发臭的内脏给尽数掏得干净,连肋骨都扒断扔出老远。可黑驴蹄子仿佛消失了一样,根本就不在它的肚子里。终于,阴尸不再动了,身上一直兹兹啦啦冒着白色的浓烟,肉身开始融化,最后成了一滩沸腾滚滚的黄水渍和一堆烂衣服。   抹去额头上大片汗水,我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微笑了起来。张丰喜从床底下钻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对我伸出了大拇指,笑得嘎嘎直响。我说你不悲痛么,你媳妇死了。他面带鄙夷地说悲痛个鸟,这几年我倒腾器官发了大财,早就想换了,却被她拿捏着把柄,还有,她背着我偷了男人。我问你现在是女人了,有啥打算。他说我可不想当女人,我准备到泰国去植个男性物体,要植就植个大号的,赶超英美的那种。   一瘸一拐地从张丰喜家离开,我在大街上发现了那头毛驴,便牵上了它。天明了,太阳徐徐升起来,我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依靠在墙垛上眯着眼。崔和尚从里面把门子给锁上了,我再没有力气扒墙过去,只好等他睡醒了给我开门。   结果等到半上午,没有等到崔和尚起来,倒是等到了饭馆老板夫妇带着韩婷过来了。他们愁眉苦脸地央求我,让我想办法将他们闺女恢复到原来的身体。我问咋了,当个男的不是挺好的么。还没等他们回答,门子吱呀一声开了,崔和尚红光满面,精神饱满地出来了。   进到屋子后,韩婷把裤子脱下来了,露出了那玩意儿,把我给惊到了。才多长时间不见,她裤裆里的那男性玩意儿已经变成驴货了,足有茄子那么大,甚至还更长。接着,韩婷又把上衣给脱干净了。一看她的胸上,又把我给吓了一大跳,两坨白肉增添了不少,却很松垮,往下耷拉着,已经垂到肚脐眼边了。   “咋样,有法治没?”我问崔和尚。   “有法治!”崔和尚点点头,十分肯定地道。   “哦!”我拉长声调,使了一个颜色。然后崔和尚就脱掉鞋子上了沙发,盘起腿,双手合什,闭上眼睛,嘴唇蠕动着,念起经来。我则是眼珠子朝上翻看,左右环顾着,一只手伸出来做出一个点钞的动作。   “多少钱?”饭馆老板问道,渗满汗水的黄土色老脸上布满了苦楚和焦虑,显得可怜巴巴的。   “买一辆车汽车需要多少钱?”我扭头问崔和尚。   噗通一声。老板娘不知是咋回事,一个没站好,腿猛打弯地险些栽倒。   “买啥汽车?买个摩托还不行吗?”崔和尚睁开眼,面带愠色地喝斥道。   “呃.....好吧!”我长长地叹息一声,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给你两千行不二桃?”饭馆老板说。   没有说话,我阖上眼皮子,缓缓地摇了摇头。   “三千行不?”饭馆老板的语气加重了,好像是下着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腾出小手指头抠起鼻孔,还是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那你到底要多少?”听声音,饭馆老板是怒了。   我睁开了眼,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掌。   “五千?”饭馆老板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老板娘拽住张婷的紧身牛仔裤,开始使劲往上提了起来,嘴巴抿得蛇精似的,白眼珠子一个劲地剜我。   “NONONO!”我一连撂了三声英文,“请仔细看我的手势!”说着,我原本伸开着的手掌蜷缩起了三根手指头,只剩下了大拇指和食指依然在坚挺地伸着。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再经典不过的八的手势。   “是要八千么?”老板娘尖着嗓子叫唤起来。   嘴角朝上一撇,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包袱里掏出电动剃须刀,一推开关,仰起脖子,呜呜啦啦地刮起下巴来。   “看你那屌脸值八千不!”两口子一个使劲一跺脚,一个往地上呸地吐了一口浓痰,拉着女儿,气冲冲地走掉了。   “不看拉倒!谁稀罕了!”我暴跳如雷地跳着脚骂道,气得呼哧呼哧喘气,抬手捂上了胸口,心里面一阵阵地抽疼,早知道,三千就答应他们了,这才是倒嘴的熟鸭子飞了。   “装!接着装,让你装,现在一毛屌钱也拿不到了,一天到晚的装啥装!”崔和尚扭曲着个脸,又抱怨起来。   俩人正吵吵着的时候,王占元来我家了。一进屋就问我家的洗脸盆子在哪。我问干啥。他火急火燎地掏出一张票子塞进手里,说快借来我用用。我便把脸盆从院子的水井上给他拎到屋里来了。他赶紧一脱裤子,撅起腚,对我们喝一声看好了啊。然后从大腿根中间抽了一张血淋淋的尿不湿。哗啦一阵响,如同从水管子里流水似的,一大股子经血喷射出来,冲砸到了我家的洗脸盆里。过了十来分钟后,王占元点了点屁股,将挂在那玩意儿上面的经血甩下来,这才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尿不湿,重新垫上,提上了裤子。再一看盆子里,好家伙,快满了。   “咋弄啊二桃,再这样下去,我不得流月经流死啊,从昨天又开始来月经,才一天半的功夫,我就已经用完了两袋子尿不湿!”王占元脸上毫无血色,酷热天里感到很冷的样子,灰白的薄唇片子不停地颤抖着。   ☆、第三十七章:死前享受   我问崔和尚,这王占元的症状能治不。他点头说能。我不禁一喜,刚要狮子张口大要价,却被崔和尚撩拨到一边子去了。他让王占元先回家,到了最佳治疗时机自然会通知。王占元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我,说二桃,你跟这光头谁厉害。还不等我回答,崔和尚就端起暖壶,扒开塞子,将里面的滚烫开水浇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然后气定神闲地看着王占元。王占元愣住了,然后露出了一个带有巴结性的笑容,对崔和尚伸出了大拇指,说还是你厉害,二桃没这本事,我信得过你。说罢,连个招呼都不给我打就走掉了。   有钱竟然不赚,让我有些郁闷,猜不透这崔和尚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他从床底下拉出那只被黄皮子血浸泡过的麻袋,解开了口,一看里面的李二蛋已经被饿得奄奄一息了,睁开了一条眼缝瞧着我们。   “把我放了吧行不,我天天陪你们睡,随便想咋玩都行!”李二蛋流出了泪水,嗫嚅着嘴唇央求道。   “把他弄出来干啥?”我不解地问道。   并没有回答我,崔和尚抓住李二蛋的头发,将他的脸摁在了装有经血的脸盆里。我顿时明白了崔和尚的意思。黑毛动物血等同于经血,现在有这么多经血了,不灭李二蛋体内的色鬼更待何时。省得再屠宰了。   由于透不过气了,李二蛋开始拼命地挣扎起来,双手双脚胡乱地扑腾着。崔和尚按得很紧,不让他的脸离开脸盆。没过多大一会儿,李二蛋俩腿一蹬,胳膊放下来,气绝身亡了。我说点火把尸体烧了吧。崔和尚却摇了摇头,说别烧,先把尸体分解了,用盐巴子和醋腌上。我一听,觉得变态,便问为啥要这样做。他白了我一眼,说你去做就是了,问这么多干啥,洒家自有道理。   找了两只陶罐,本来是腌咸菜用的。我俩先给尸体洗澡,然后用刀切成比较匀称的四方块,装进了陶罐里。最后还剩下了一颗脑袋,没地方装了。我问咋整。崔和尚就找来一只棒槌,将脑袋敲碎了,专门另放到一只海碗里。往碎尸上面撒上几袋子盐,浇上几瓶陈年老醋,这活算是忙完了。我们的肚子都饿了,正准备做晚饭的时候,昨天晚上找过我们的几个村民又来了。   他们说孩子还没找到,又不敢进王世宝的家宅,本来想报警,可奇怪的是,在村这一片,没有信号了,觉得太邪门,只好又来登门拜访了,甭管要多少钱,这回都给,毕竟是为了孩子嘛。看着他们哭得红肿的双眼和皴了的糙脸,我有些于心不忍,便看了看崔和尚。他又盘膝坐在沙发上念经了。我嘬着牙花子说,都是一个村的,我不会多要你们的钱,也不知道孩子现在啥情况,咱们图个吉利,来个万里挑一得了。   几个村民脸色骤然一变,有一个小心翼翼地问,二桃,你是给我们要一万块钱么。我说要一万干啥,一万反过来念是万一,多不吉利,我要的是一万一,就是一万之一的意思。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内没人再说话了,气氛非常尴尬和安静。我担心起来,生怕这桩生意跑了,便干咳了几嗓子,语重心长地劝道:“都是为了孩子嘛!难道几个孩子加起来还不值一万块钱?”   他们又商议了一番,结果最多是只出到九千,六口人家每户平摊一千五,再多了就不请我们了。我佯装十分无奈地摇头叹息了一番,在崔和尚不住地翻白眼的情况下咬牙答应了,说谁让咱们是一个村的呢,亏点儿就亏点儿吧!   于是我和崔和尚收拾了一下,将黑毛驴的蹄子砍下来一只,不顾它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叫,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在村民的簇拥下,来到了王世宝家的大门前。进了院子,依旧是难闻得要命的尸臭味道。这次我直接踹开他家的堂屋门,走了进去。屋子内昏暗潮湿,空荡荡的没有人。我见床上鼓梆梆的,便靠近过去掀开了被子。眼前的情景十分残忍,简直不堪入目。只见床上有几具幼小的尸体,腰部以上的上半身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下半截腿叉子,肉色已经变得青黑,开始发胀腐烂,一疙瘩一疙瘩的蛆虫乱拱翻涌着。我们又在其它的屋子里找了找,并没有发现阴尸。便出了大门,将里面的情况告诉了丢失孩子的村民。他们一听,就瘫倒在地上哭嚎起来,有两个年纪大抵不住血压高急速上升,哭着便晕厥过去了。   帮村民将孩子们的残尸埋葬了后,我和崔和尚来到了城里,一人买了一身衣服和鞋子,泡了泡温泉,还请了两个搓背师傅给捏了半天。虽然是这般享受,但我们谁也高兴不起来。要知道,我们买的衣物可是寿衣寿鞋。从澡堂里出来后,我们又去了棺材铺,订了两栋比较普通的桐木棺材,本来是想要楠木的,因为结实嘛,可价格太昂贵了。   接下来我们要对付血尸了,谁也没有把握,就把后事先备好了吧,走也要走得体面一些,毕竟现在不差那俩钱。我说想吃顿好的。崔和尚说想吃啥啊二桃。我说这辈子还没吃过龙虾。   来到大饭店里,我们专点了一只龙虾,两千多块,是用花篮子装着的,果然是跟电视里看到的那么大。我一直不太相信世上有这么大的虾米,以为电视里面弄的是夸张的道具。真正的龙虾摆在我面前,我激动得拿着筷子,不知道该咋吃。崔和尚却站起来,说二桃,别吃了,走吧。我感到奇怪,说为啥不吃,花这么多钱买的。   沉默了一下,崔和尚说两千多块呢,退了吧,把省下来的钱还给村民吧,他们失去了孩子,日子不晓得有多难过,还不够可怜的呢!   我垂着脑袋想了想,便放下了筷子,说好吧,那就不吃了。但麻烦出来了,饭店里说啥也不给我们退,非让我们付钱。说菜已经点过了,吃不吃是你们的事儿。崔和尚怒了,来到大厅里的圆柱子前,指着它问饭店的经理,这玩意儿硬不。经理点头嗯了一声,说很硬,咋个滴,难不成你还想自杀威胁我。   崔和尚拍拍油光发亮的脑袋,说你看好了啊,给你表演一下。说罢,身子猛然一蹿,一头往圆柱子上撞了上去。嗵的一声巨响。感觉整个大厅里震了震,吊灯都晃了,圆柱子上掉下来一大片瓷砖和水泥,连裸露出来的钢筋都弯了。经理和一帮子服务员被吓坏了,杵在那里哆嗦起来,再没一个敢叫嚣的了。有围观者拿起手机拍我们。   回到村里已经晚上了,我挨家去还钱,却发现有两家人自杀了,另外四家一看是我,不是举着扫帚板凳,就是挥舞着菜刀铁棍子,把我给赶出来了,格外地凶狠,气得呼哧呼哧地喘,跟见了仇人似的,指责我当时光顾着讲价钱,耽搁了救人的宝贵时间,现在又来还钱,这个人咋这么贱呢!   被人泼了一盆子脏水,浑身湿漉漉的,到家后我抱怨起来,又不是吃饱撑得没屌事儿干了,还啥子钱,做作多怪的。崔和尚蹲在地上,给毛驴子包扎了一下伤腿,然后站在院子中央发起呆来。我见他不说话,便凑近一看,大吃了一惊。原来他哭了。还没等我问他为啥哭,我家的铁门又发出咣当一声,被人推开了。   是四老瓜来了。看见我后,他拍着腿就叫唤:“二桃,快点儿吧,出事儿了!”我哦了一声,转身回到屋里,扛着包袱出来了。四老瓜拔脚就往前走,一副要带路的架势。可我站在院子里不动了,咳嗽了两声。四老瓜回过头来,问我咋不挪身了。我从包袱里掏出电动剃须刀,一推开关,呜呜啦啦地又响了起来,然后不慌不忙地弯下腰,握剃须刀的手往前一戳,刮起了崔和尚腿上的毛。崔和尚像触了电般往后一跳,瞪眼喝问道:“你又作啥妖?”我有些尴尬,电动剃须刀还在呜呜啦啦地响着,便招呼四老瓜过来,要给他刮刮胡子。   “不年不节的,你给我刮啥胡子啊!都火烧眉毛了,快点儿走吧!别瞎神魔了中不?”四老瓜跺着脚催促起来,脸上带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到底咋了?”崔和尚忍不住了,问道。   “俺家炮炮的不知道咋回事,一双手溃烂流脓,去了好多地方都看不好,今天不小心碰到了香灰,忽啦地冒起了一股子烟,然后俺家炮炮的浑身都起满了红疮,一个红疮跟手掌那么大,里面有核桃大小般的黄脓,可那黄脓分明是呈一张人脸的样子,好像还在狞笑着,所以我觉得八成是中邪了,二桃不是会捉鬼么,所以请他去给看看!”四老瓜急急忙忙地说道,泪水崩眶而出,淌湿了一张布满褐色麻子的脸。   ☆、第三十八章:毒血瘤   四老瓜愈发焦急,我愈显淡定,慢慢转动脖子,眼睛又望向了别处,伸出手做出了点钞的动作。可被崔和尚拽住头发,不顾我的挣扎,像牵羊羔子一样把我给强拉出去了。   刚一进四老瓜的院子,我就闻到了一股辛辣酸臭的味道,登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再一瞧旁边的崔和尚,也是霎时变了脸色。进到屋子里观看,四老瓜的儿子杨大炮正在床上坐着,浑身赤裸,往前伸着两条胳膊。只见他的两只手上严重烂掉,已经露出了白骨头,且骨头也开始有一些被腐蚀的迹象。他的身上到处布满了硕大的红疮,每个都跟小号饭碗那般大,往外凸鼓着,中间的脓疙瘩就像鹅蛋黄一样。   凑近仔细一看,脓疙瘩上面还真有一张人脸,正在抿着嘴角,表情阴毒地笑。我问杨大炮觉得咋样。他涩然苦笑一下,有气无力地说,疼倒是不疼,就是痒,但不敢挠,能清晰地感受到红疮里有东西在蠕动。我取出一根针,要过来一只瓷碗。把红疮刺破了,用碗在下面接住。有暗红的水和黄脓流出来,量有大半碗。红疮失去毒水和黄脓之后,只剩下了一层皱皱巴巴紫色表皮。我将表皮撕开,发现肉里有条虫子露出黑头在蠕动着。我用两根手指头猛地往肉里一戳,想要揪出来,它却缩回里面去了。   我说拿个刀子把肉剜开,将虫子挑出来吧。崔和尚却说不可,这些虫子是从骨髓里钻出来的,要想捉到它们,就得把骨头打开,这样做太危险,会使杨大炮毙命。四老瓜一听,身体柔柔软软地瘫倒在地上了,痛哭流涕起来。倒是这杨大炮,显得挺镇定,蹙了下眉头,惨然地一笑,说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我也抱啥希望,能治就治,不能治就走吧,别图俺家钱,这二桃有名的贪财,还能要便宜了。   一听他的话,我的脸耷拉了下来。   侧过首面带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崔和尚倏地将脸一沉,喝问道:“你是不是碰啥脏东西了?”杨大炮一愣,随即问道:“那你能看出来我是碰了啥东西不?”崔和尚点了点头,语气较为肯定地说:“你应该是碰了血尸,你身上这种疮叫毒血瘤,是因为骨髓里生了一种败血虫,而血尸身上通常布满了败血虫的卵子!”   杨大炮的眼里逐渐发出了亮光,像是看到希望一般,激动得身子起了轻微的颤抖,声音也响亮了一些:“这么说,你是能给我治了!”崔和尚沉吟了一声,有些犯愁地说:“治倒是能治,但必须得找到药引子!”四老瓜从地上爬起来,紧握住崔和尚的手,急问道:“要啥样的药引子?别怕花钱,花多少钱我都买!”崔和尚瞧着杨大炮,面情严肃地说:“得需要你所触碰的那具血尸的心肝,晒干了揉碎,跟治疮的药一块服下,才能治疗你身上的毒血瘤!”   “这个......咋个说呢......我不方便透露!”杨大炮犹豫起来,吞吞吐吐的,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啪!   愤怒无比的四老瓜跳起来扇了杨大炮一个耳光,气急败坏地骂道:“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隐瞒,快点儿说实话吧,到底碰了哪个血尸?”   低头缄默了一会儿,杨大炮道出了一个实情。原来,给李怀华夫妇办丧礼的时候,是他跟别人搭伙偷着将血尸装进了棺材里。当时,他是负责给李家装殓尸体的。有一个老道找上了他,让他纠集几个信得过,嘴巴严实的人,趁旁人不在的时候,把两具额头上粘贴着纸符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并且还被老道特意嘱咐一定要在合棺下钉之前把纸符从尸体上撕了。说来也奇怪,本来看着是两具普通的尸体,一旦纸符被揭掉之后,自皮肤上瞬间溢冒出了殷红的血液。本来正在整理尸体的杨大炮一个躲闪不及,双手染上了那种有些灼烧感的血液,回到家不久后,两只手就开始蜕皮,肿胀发黑,继而生脓溃烂。   听罢后,崔和尚说:“幸亏只是沾到了它的血液,若是惹它生气了,它会吐出一种红色烟雾,让人吸入一星半点,整个肉身很快就会化为一堆烂脓!”   啪!   四老瓜又蹦起来甩了杨大炮一巴掌,结果把他脸上的红疮给拍爆了,脓汁溅到了四老瓜的眼里。四老瓜捂着脸痛嚎起来,倒在地上来回打滚。我将他扶起来,一看,好家伙,他的左眼珠子上起了两颗水泡。我让他强忍住,用针把水泡给挑破了。水汩汩地流了出来,可待水流尽之后,又有血往外涌,怎么也止不住,很快就浸透了一大团卫生纸。我忙问崔和尚这是咋回事。崔和尚拍着大腿骂道:“二桃,你除了会拿个针瞎胡挑,还会干啥?糟了,人的眼让你给治瞎了!”四老瓜一听,又嚎了一嗓子,刚要抡起拳头砸我,却一下子栽倒,再无动弹了。   “俺爹有心脏病,快做心脏复苏!”杨大炮急喊道。   “啥事儿都不早告诉!”我埋怨了一句,将四老瓜的身子翻过来,让其面朝天的平躺在地上,然后一手掌摁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攥成拳头,高抡起来,往手背上砸起来。嗵嗵.....我砸得很是卖力,每砸一下,四老瓜的身体就大幅度地颤抖一下。   半天过去了,四老瓜还是没醒过来。我累得气喘吁吁,便停歇下来,一探他的鼻息,没气了,已经死了。   “这......这还猝死了,咋弄?”我慌了起来。   “爹呀!俺的爹呀......”杨大炮哭嚎起来,身子却在床上坐着不敢动。他正光着脚,脚底板上也有两颗毒血瘤,一旦站起来的话就会踩崩。   安慰了一阵子,杨大炮总算停止了哭声,开始骂我起来。崔和尚劝道:“人各有命,生死在天,该死的是一定要死的,别骂了,二桃也是本着好意,只不过是弄巧成拙了!人已经死了,你就是骂死二桃也无济于......”我闷头抽着烟,不停地点着头,表示赞同崔和尚所说的话,时不时朝他伸一下大拇指,赞其言之有哲理,然后又说杨大炮你得提高觉悟,你爹的死不怨我,怨他自己命苦,你办了缺德事儿,让你爹替你遭到了报应。   最后,杨大炮说:“只要你们能把我治好,我爹的死就不追究了,权当是一命换一命得了,至于钱,一分钱也不会付给你们了,没让你们赔偿算是好的了!”我和崔崇光迎面相觑了一下,俱是点了点头,觉得这样行。   “我现在先把你体内的败血虫给拔出来一茬,能维持个三四天,败血虫已经在你的骨髓里产下了卵子,故而过了三四天之后,败血虫还是会长出来,若要除根,就得想法弄到药引子了!”说罢,崔和尚让我去找一只盆子来。   盆子找来后,崔和尚让我抱起四老瓜的尸体,以头下脚上的姿势放置,然后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子,就要往尸体的脖子上抹。杨大炮见状,赶紧喝停,问这是干啥。崔和尚说,败血虫喜欢喝血,然后排出的都是毒素,你体内的毒素多于血,败血虫可能有些不喜欢,我打算用你爹的干净血把你体内败血虫诱引出来。杨大炮哦了一声,说你看着办吧,只要能把我治好,其它的我啥也不再管了。   抹开了四老瓜的脖子,血液哗啦地流了出来,汇聚了大半盆子。崔和尚让我持刀剜掉一颗毒血瘤,然后舀起一碗血倒在创口上面。顿时,缩在里面的败血虫慢慢地爬出来了,是黑头红圆身子,呈长条形,大约有一寸长,跟田地里的玉米虫有些相似。崔和尚揪住败血虫扔进了另一只瓷碗里。就这样,忙乎了大概两个时辰,我们才把杨大炮身上的败血虫给拔得差不多了,反正能看得见的毒血瘤尽数给他挑破了。   看着满满一大碗的败血虫,我问崔和尚咋处理。他说用酒泡醉了,晒干或者炸了,是一种良药呢,这玩意儿有剧毒,但以毒攻毒,可以治疗白血病。离开杨大炮家时,已经半夜三更了。我们两个都是累得精疲力尽,困意起潮般翻涌,眼皮子不住地打架。等到了我家门口时,我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忘了问杨大炮,那个让他装血尸的老道是谁,还有,杨大炮为啥要听他的去做。崔和尚打着哈欠说,我先回家睡了,你自己去问吧。我便把门上的钥匙交给他,强打起精神,自己一个人折返了。   到了杨大炮家,却发现他人不在床上了。屋里空荡荡的,恶臭弥漫,只有四老瓜的尸体在地上摆放着,一双凸起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我高喊了几声杨大炮,却没有人回应,一切非常寂静,昏黄的灯光下,只有我的影子投在地上随着我的移动忽长忽短的。由于心中对四老瓜怀有愧疚,我便想从床上取条单子给他盖在尸体上,人死了,要遮住丑陋的死相,这算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可当我的手刚触碰到床的那一刻,却冷不丁地有个啥东西一下子将床给拱翻了。我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跳,定眼一看,整个人瞬时懵掉了。   ☆、第三十九章:悬壶济世   从下面钻出来将床给拱翻的是一个小人,只有二十公分来高,穿着跟我们平常人差不多,对我嘻嘻哈哈的笑,笑声非常急促和尖锐,迈步朝我走过来。我往地上一看,这玩意儿竟然有三条影子,不由得更为骇然,两条腿像筛糠似的发抖,踉跄着往后退去,突然一转身,夺门而出。   一路不敢停歇地跑回家,我喊醒正在沙发上打鼾的崔和尚,把情况给他说了一下。他陡然一惊,顿时埋怨起来,说那小人可是好东西,你咋不捉住。我问到底是啥玩意儿,看着可瘆人呢!   他说那是地娃娃,打哪儿来的不知道,专门找死人吃的。别看现在的坟包子越来越多,但十个坟七个空,都是让地娃娃往棺材上打了个洞,钻进去把死尸给吃掉了。它不仅吃肉,还吃骨头。这地娃娃为啥非死人不吃呢,原来是因为它身上的阳息太重,需要食用一些阴物来进补抵衡,不然的话,它一天不吃死尸,就活活地干枯死了。它喜欢在半夜里,趁人睡着的时候,从床底下钻出来,蹦床上溜达,最爱压在人的胸上,会像黄皮子一样干扰人的意识,使人产生幻觉,让人误以为是鬼压身。这东西还喜欢到处乱吐口水,一旦被它的口水沾上,谁第二天就会发烧。   我说那么邪的玩意儿抓来干啥,万一趁咱们瞌睡的时候把咱给吃了呢。崔和尚摇摇头说不会,只要人还有呼吸在,地娃娃是绝对不会吃的,之所以要把它捉来,是因为这玩意儿是僵尸的死对头,僵尸尚且顾忌它,更别说是血尸了。我一听,心老塞了起来,后悔不迭,这天上掉馅饼了,我看见没接住,反而躲开了,懊恼得连连捶自己的头,挤着嗓子低吼起来。崔和尚一见我这样子,赶紧安慰道:“行了二桃,想开点儿,你这小心眼的别再给气死了,其实上这地娃娃也不好捉,弄不好让它给咬一口,比给毒蛇咬一口还厉害,光让你发烧就烧死了!”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了不少,但还是觉得梗梗的。   到了第二天,天还很早着,崔和尚就把我从床上叫起来,让我去搬柴火,在院子里架个大锅,先烧两桶油。我问做这干啥。他也不说,让我只管去做。但我还想接着睡。他用大拇指往我肋下的一个穴位上使劲揉了揉,我的睡意立时消失了,浑身有劲,就想起来蹦跶舞耍。   把半锅油烧煮沸后,天已经大亮了。崔和尚把用醋盐闷上的碎尸一块一块地扔在锅里炸了,用罩滤把炸成的黄焦肉干子捞上来,装进一个大筐子里。我把村民都喊到我家了。崔和尚说这次不喝羊肉汤了,咱们吃兔肉干。大伙一听,又哄抢上去,不一会儿,一筐子肉干子就被人抢光了。他们吃了后,不少人都开始肚子疼,纷纷跑厕所去屙了。有十来个吃肉干后肚子没啥感觉,但有的头发掉光了,下巴上长出一个脓橛子。有的指甲发黑甚至脱落,喉咙肿得老大。   这村民就不愿意了,怀疑崔和尚是给吃了啥带毒的东西,均是发怒声讨。崔和尚却从身上掏出一沓子钱,给那些肚子疼的村民分发了,算是补偿,劝他们离开了。这样一来,在我家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些秃脑袋和粗脖子的人。他们在质问为啥不给他们发钱。崔和尚没再说话,阴沉着一张脸去把我家的大铁门给关上了,并且落了一把大锁。我讲压水井上鸭蛋般粗细的铁杆子卸下来,举着问他们硬不硬。   他们都很吃惊,说这玩意儿当然硬,二桃你要干啥,不会是想打死我们吧。我又指着崔和尚问他们,这家伙遭人烦不。他们点了点头,说太让人烦,不晓得给我们吃了啥,让我们变成了这个样子,真使人恼得慌。崔和尚大马金刀地叉开腿站着,微闭上了眼睛。我奔过去,抡起手中的铁杆子砸在了他的头顶上。咔吧一声,铁杆子弯了。崔和尚拍了拍粘在头顶上的锈渣,然后又操起一块板砖,眼也不眨地朝自己的脸上糊了上去。板砖碎了,他的脸看起来啥事儿也没有。这十来个村民被吓傻了,脸色生变,谁也不敢再吭声了。   “今天你们谁不听我的话,我就弄死谁!”崔和尚表情狰狞,恶狠狠地诈唬道。   我发现一个现象,身上发生指甲脱落和肿脖子症状的是男人,头发掉光和下巴上长脓橛子的是女人。崔和尚朝他们喝道:“你们都给我脱下裤子!”竟然没有一个人犹豫迟疑,更没听到抗议声,都比较利索地动手解起了裤腰带。   待他们脱下裤子后,我看到,女的裆部长的是男性玩意儿,男的则是相反,裆部长了女性特征。这我才恍然明白,只要是身体出现变异的人吃了这种人肉干,就会出现特别的症状;一般人吃了此人肉干,只会闹肚子疼。崔和尚之所以这么做,目的是为了筛选出身体变异的村民。变异也算是他们的报应吧,谁让他们感情不贞,胡乱跟别人发生关系。   “你们是不是都很痛苦?”崔和尚面情温和了起来,笑容可掬地问道。   “嗯,痛苦得轻了都不算!”他们俱都点了点头,有几个下面挂着硕大青紫驴货的女人还抹起了眼泪。   “我是普德施惠来了,我能给你们治愈,要相信我!”说着,崔和尚操起了一把锋利的剪刀,让我端个洗脸盘子在后面准备接着。“先剪驴货,男的后退,女的向前走一步!”崔和尚大喝道。   结果,女的都退到墙角下蜷缩起身子,恐惧地抖嗦起来了。原来她们都害怕疼。崔和尚说放心,不会疼的。便有个胆子比较大的少女,也就是韩婷,半信半疑地过来了,说了一句你别骗我啊,便叉开两条腿,让崔和尚剪。崔和尚抓住那团子肉嘟嘟的玩意儿,拽得老长,将剪刀大错开用来抿住,咔嚓一声从根剪了下去。哇的一声,跟秃鹫叫唤似的,韩婷痛晕了过去。那一团子肉嘟嘟的东西掉在了洗脸盆里,大量的血也跟着哗啦啦地往盆子里流,迸溅到了我的脸上,腥味特浓。崔和尚赶紧掏出针线包,将韩婷下部的伤口给缝合上了,最后往上面贴了块卫生巾算是了事了。   其他的女人都说崔和尚骗人,分明就很疼。崔和尚却笑得老奸巨猾,说那不是疼晕的,在剪下去的那一刻,韩婷是太过于害怕,其实是吓晕过去的。但谁也不信,连我都对他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嫌他编的谎话未免太低档。最后,崔和尚恼了,说了一句先苦后甜懂不懂,然后就如狼似虎地蹿过去,一拳打晕一个,把女子们都放倒了。这下剪起来就容易多了,也不怕她们一直昏迷着,随着咔嚓一剪子铰下去,她们就吱哇着醒过来了,央求着让抓紧把伤口缝住,以免失血过多把命给丢喽。   忙完了女人,就该忙男人了。他们也是很害怕。崔和尚说你们的就简单多了,用不着使剪子了。说罢,就把剪子抛起来给扔了,掉到厕所里了。我不乐意了,说不用给我就行了,干嘛乱扔,万一掉屎上咋弄。嘴里嘟囔着,我便去厕所里看了,来我给气坏了,果然是掉到一堆屎上去了,好好的一把剪刀。崔和尚懒得搭理我的样子,往装有驴货的洗脸盆里倒了一些凉水,将它们好好清洗了一番,然后拿起一个,招呼王占元过来。   王占元踌躇了半天不过去,崔和尚火了,吼了一嗓子,他才战兢兢地往前挪身了,以哭腔说,可千万不要疼,最害怕疼了,我都害怕打针。崔和尚让他脱下裤子,掰开其裆部的那女性玩意儿,放出一股子经血,将驴货塞了进去,接着用针给缝上,算是完事了。王占元着急地说,这是把驴货头朝里的给反着塞进去了,又不是正着摆上去的,这不等于是堵死了吗,我这裆部都成平区了,让我以后咋撒尿呢。崔和尚一瞪眼,说急啥,先憋着,少喝水,过两天再来,到时候要真尿不出来,我再给你捅个眼。   忙完手术之后,天已经下午了。崔和尚让我把李二蛋的碎脑袋拿出来,熬成汤给大家喝,说具有消除体内邪性的功效。天黑后,我和崔和尚用床单子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把女的都抬回了家。至于男的,让他们开叉个腿自己走着回家。做完这一切之后,崔和尚松了口气,笑得很是满意地说,这回可做了不少功德。   但我的心里挂着事儿,根本高兴不起来,忙活了一天一分钱没收着。我问崔和尚在白天里给村民散发出去的那一沓子钱是从哪儿弄的,是不是偷了我的。他把油脸耷拉下来,说二桃,你又小心眼了,钱乃身外之物,有那么重要吗。   正吵着架时,突然咣当一声,我家的堂屋门子响了一下子。   ☆、第四十章:血尸   我们戛然停止争吵,抢身过去一看,只见堂屋门后躲着一个二十公分高的小人,正在一脸紧张地看着我们,它的身后有三道影子。原来是地娃娃。崔和尚大喊一声捉住。突然,地娃娃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朝我走过来。我被吓得往后退,担心被它咬上。崔和尚摸了一条铁棍子,悄然地绕到它后面去了,瞅准一个时机,一棍子往地娃娃的头上砸了过去。但它的后面像是长着眼,往旁边一跳,及时躲开了,转过身,蹦了一下子,竟然有两米多高,往崔和尚的头顶上掠了过去,嘴里噗噗地频吐着口水。崔和尚一矮身,就地一个驴打滚,来到我的旁边,说道:“这家伙对你友善,你先哄哄它!”   地娃娃落在地上,又朝我走过来,嘻嘻哈哈地笑着。我忍住膈应,站在原地不动。它走了过来,拽住了我的裤腿一晃一晃的,抬起头瞧我,像小孩儿撒娇一样,张开胳膊做出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我看着它的一张老脸,个头跟鸡蛋一样大小的脑袋,不禁头皮一阵发麻,但发现崔和尚一个劲地对我递眼色,努嘴巴的,我便弯下腰将地娃娃抱了起来。又是噗的一声,它竟然往我脸上吐了一口痰,依然在嘻哈地笑着,然后俩手左右开弓,扇起了我的耳光。   别看这玩意儿是个小不点,但力气出奇的大,才几下子就把我的脸给打肿了。崔和尚端着一个暖壶蹑手蹑脚地从我对面走过来,指着暖壶嘴对我点头示意。我便把地娃娃给一下子塞进暖壶里了。崔和尚赶紧颠晃了一下暖壶,用塞子将壶嘴给堵上了,随之面上露出了喜色。   接着,崔和尚让我找点儿石灰粉。待我从邻居家找来一袋子后,他把石灰粉倒进脸盆里,然后把暖壶里的地娃娃往石灰粉里一倒。扑通一下子,地娃娃一头栽进了石灰里。一股烟嗖地冒出来,地娃娃张开嘴巴,发出了像婴儿一般的哭声,身体被烧得烂糊糊的,不停地扭动。崔和尚又取来一把虎口钳,让我帮着摁住地娃娃,将它的胳膊和腿夹断了,又把牙给它砸掉或拔下来。总之,原本好好的一个地娃娃,让崔和尚给整得跟一个蒙着血的烂红薯似的。末了,装一锅开水丢在煤炉子上,煮开后,将浑身蘸着石灰粉的地娃娃给扔了进去,加上了锅盖。   看得有些于心不忍,我担忧地问,这样会不会将地娃娃给搞死。崔和尚大咧咧地一摆手,说没事儿,这东西的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远超出你的想象。我哦了一声,便不再说啥了,见已时至半夜更里了,便打个哈欠,上床睡觉去了。   待我睁开眼后,天已大亮,阳光照在我脸上,刺目灼热。我坐起来,抹去头上密密层层的汗珠,随手拿起枕头边的破蒲扇,呼啦呼啦地用劲扇着。崔和尚过来了,打扮得裹腿束腰的,催促我快点儿起床。我说起床干啥。他说做饭啊,都快饿死了。我说你都不会做顿饭。他说本人是一块吃饭的料,而非做饭的料。我白了他一眼,然后躺回了床上。我又不饿得慌,干嘛要做饭。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十分出乎我的意料。正当我迷迷糊糊的,再要睡过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睁眼一看,屋子不知何时已迷漫了大量烟雾。我赶忙从床上下来,跑到了院子里。一看,我家的厨房着火了,烧得毕啵毕啵直响,火苗子蹿得贼旺。我问崔和尚咋回事,咋还燃起来了。崔和尚说地娃娃跑了,可能是它纵的火。我埋怨道,蠢死吧,咋会让它跑掉。崔和尚没有再说话,低着头显得十分沮丧。   将火扑灭之后,我见煤炉子上的锅还在,便过去掀开一看,不禁咂舌。只见锅里的水已被烧干,锅底多了个洞,也不晓得是被烧坏的,还是地娃娃弄出来的。   收拾了一番。我们来到了一个水坑边。前一段日子,李家找来起重机吊棺材,有一辆就是在这儿出事的。那栋暗红色棺材滚到里面,没进了水中。我发现这坑里的水有些发红。在周围的几个村里打听了一遭,都说没见有人从坑里把棺材捞出来。于是我们便推断,棺材可能还在坑深处里。附近的村民还说,不晓得咋个回事,最近家家户户抽出来的水都是红色的,味道有些酸辣,饮了这些水以后,不少人的肚子开始疼,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内脏上长满了红斑和寄生虫,医院也给看不好,那些人没过几天就死了,那个惨哟,身上长满了小碗一样大的红肿脓疮,死后那个尸体要臭死人,没敢过事就抓紧埋掉了,连坟周围的花草都枯死了,打那以后,谁也不敢再喝院井里的红水了,都买矿泉水,费老钱了。   在崔和尚的提议下,我花钱租来一个水泵,将坑里的水给尽数抽干了。但也不见棺材的影子。坑底有厚厚的黑色淤泥,散发着恶臭。崔和尚说,棺材就在淤泥里,得想法挖出来。我翻着白眼说,你挖吧,我歇着,这咋挖,陷里面都出不来了。崔和尚说有钱好办事儿。于是,我又花钱雇来一帮子村民捎上自家铁锨来挖泥。   谁知道,几个村民刚一下去,就出不来了,歇斯底里地大声呼救,身子在淤泥里不停地挣扎。我们急得不行,心有余力不足,不知道该咋救,打电话报警吧,不管是谁的手机,在这一片都没一个信号。有人扔绳子让那几个陷进去的抓住。可邪门的是,甭管是谁扔,包括崔和尚,谁也无法把绳子扔到正确地方,不是被风刮斜,就是绳子自己打卷。   不一会儿,几个村民就完全沉进淤泥里不见踪影了。怕他们的家属找来闹事,我跟崔和尚找个空隙偷着溜了。不敢回家,怕人家给打听到地方再给堵住了,我俩在镇上找了一个小旅馆,要了一间房,打算住下来。可老板说得提供身份证,最近严查。我倒是有个身份证,可崔和尚哪里弄。跟老板好话商量半天,他也不同意一个身份证俩人住。崔和尚生气了,说二桃,你自己住吧,我在外面呆一晚上没事儿。我想了想,说好吧,那你自己在外面守着,等我明天早起的。   “珍重!”跟目瞪口呆的崔和尚道一声别,我噔噔地踏上了旅馆的窄楼梯,头也不回地在楼梯拐角处转了身。在散发着霉味的小房间里,我睡到大半夜的时候,感觉到楼在晃,还有嘭嘭砸东西的声音。以为是地震了,我赶紧穿好衣服从窗户口跳了下来,摔得身体往前一跌,扑倒了。爬起来一看是崔和尚正在抡拳砸墙。   “妈的,我气的慌,凭啥你一个人在里面睡大觉,我在外面干瞪眼!”崔和尚红着眼珠子冲我怒吼道,两条胳膊抡得更快了,用的力气越来越大,拳头一下比一下更重地砸着墙,砖渣滓乱飞。   旅馆里的人都跑出来了。崔和尚在墙上砸了一个大洞,钻进去一看,嗬,还有两根起支撑作用的柱子,便又抡起拳往柱子上砸了起来。   轰然一声,尘土卷起。两层小楼的旅馆坍塌了,也不晓得砸死谁没有。崔和尚没出来,被埋进废墟中了,过了半天才从里面扒着爬出来,灰头土脸的,一脚踹飞了欲要捉住他交给警察的旅馆老板,拉着我离开了。   大半夜的,我们俩又来到了坑边上。看见白天被淤泥吞噬的那几个村民正在岸上着急不安地转圈子。是他们的魂儿。见我俩来了,它们将我们围起来,纷纷指责,说我们属于坑害人命。崔和尚说你们不去蹚黄泉水,留在这里干什么。有个村民说,有人不让我们走,威胁我们说谁敢走,就害死谁的全家老小。我和崔和尚一惊,互相看了一眼。崔和尚脸一唬,说哪个敢阻拦你们。   有村民往坑里一指。我们扭头望去,惨白的月光下,只见黝黑淤泥的表面上趴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正瞪着我们,眼珠子发着蓝幽幽的光。   是血尸。   突然,它的嘴巴一张,发出咴儿咴儿的声音,喷出了一股红色烟雾。崔和尚赶紧从我身上扯过包袱,掏出一只大盒子,大打开它,一股熏人作呕的恶臭迎面扑来。我问这是啥东西。他没回答我,抓起一把涂抹到了我的脸上,尤其是嘴唇和鼻子上,给我覆盖了厚厚一层。并叮嘱我要憋住气息。然后,他把盒子重新盖起来,塞回包袱里了。我心里疑惑他为啥不往自己脸上抹这黏糊糊的臭东西,但为了憋住气,我没有开口说话。崔和尚在坑边上找到一块巨大似斗的石头,足有两千斤的样子。他吐气一喝,将石头兜胸搬起来,用力往前一推,朝趴伏在淤泥上面的血尸身上砸了过去。   血尸往上一跃,悍然一头撞上了石头。叭的一声,石头碎了,血尸落下去,又是趴在了淤泥上,口中喷出的红色烟雾更浓了。停歇了一会儿后,它手往淤泥里一捞,逐渐拽出来一截子上面糊满泥的长方形东西,约有七八米长,一人怀抱粗细,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接着,它竟然于淤泥上站了起来,将那长方形东西高举过头顶,向我们投掷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一物克一物   见庞大的长方形物体来势凌厉,如何敢硬抗,我自然是要躲开的,可是脚下不晓得让啥东西给绊了一下子,使得我噗通一下子重重地摔趴在地,下巴都磕着了,啃了一嘴泥草。崔和尚本来已经跑开,但见我这样,又折返回来,纵身一跃,扑到了我上方,双手和双脚撑住地,做了一个拱形人桥。   嗵地一声沉闷,那长方形物体正好砸在了崔和尚的身上。他身体震了震,张大嘴巴,嗓子眼里发出了难听的声音,便咕地嘟喷出一口鲜血淋在了我的头上。   “哎妈呀,老子的发型!”我朝上伸出手想抱住头,却又不敢触碰,颤抖地惨叫起来。   然后,崔和尚用力喝了一声,将抵在身背上的那东西顶开了去,翻身躺倒在一边,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脸色变得煞白,带着微笑地瞧着我,问候了一声你没事儿吧二桃。我坐了起来,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镜子和木梳,打理起头发来。一梳子梳下来,从头发上捋掉了好多血。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簌簌地掉下来,朝崔和尚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干嘛吐血到我头上,吐的时候,嘴巴子都不能往旁边扭一下子么,靠!”   又是咕嘟一声,崔和尚再次张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他仰望苍天,有气无力地喃喃道:“老天爷,我好像救错人了,这家伙非一般的不地道啊!”   血尸蹿了上来,到了我们对面,伏在地上,像一只蛤蟆似的,瞪着一双发着幽蓝光芒的眼珠子,脸上露出了狰狞地笑容,身上的血汗沥沥地往下掉落着。虽然我正努力地屏着呼吸,但还是不可避免地闻到了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恶臭。崔和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挡在我的面前,握着拳头,摆出了一个迎战的姿势。我顿时恼怒极了,都他妈的这个时候了,还想逞能,一定要把风头独自抢完么。   “别当我不存在!”我冷冷地说出了这句话,扔掉木梳和镜子,抓住崔和尚的上下位置,将他高举了起来,像撂麻袋一样将他给远远地扔了出去。砰地一声,他重重地摔在了十米以外的地上,又吐出两口鲜血,艰难地挣扎了几下,挣着脖子,紧蹙起眉头,满面疑惑地瞧着我:“二桃,你的力气突然变得这么大了,是不是吃啥药了?要知道,我崔崇光的体重可足有上千斤!”   我没有说话,走过去捡起镜子和木梳,照着镜子又梳起了头。   看着镜子里面一张俊得令人发指的脸庞,我心中默念道:“再见了二桃,或许还真的能再见,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尽力而为吧!”咔吧几声,我把镜子掰得粉碎,用玻璃渣子划破了自己的肌肤,朝血尸扔了过去。   血尸对沾血的碎镜片颇为忌惮,连连闪躲。扔完玻璃渣子后,我从包袱里掏出了一双黄色的皮手套。上次杀掉一群黄鼠狼之后,把它们的尸体去掉肉留下了皮,裁成了一双辟邪手套,就是不晓得用来对付血尸效果会咋样。   戴上皮手套,我挥舞了几下子,口中像李小龙一样发出呼呼的啸叫声,感到自己成了拳击手,就差腰上捆个金腰带了。我面情严肃地冲血尸说道:“都现在了,难道还不投降吗?”血尸歪了一下脑袋,咧了咧嘴,露出了尖利的倒刺牙,张嘴喷出了红色烟雾。我哈哈一笑,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防毒面具戴上,这玩意儿在卖消防器材的地方可以买到,我早就料到有对付血尸的那一天,所以早早地买了一只准备着。   血尸怪叫一声,动作如猴子般蹿跳起,异常灵活,张牙舞爪地朝我扑了过来。我转身就狂奔,在宽阔的田地里,想跑哪儿跑哪儿。血尸撵着我,速度比我快多了。但我会突然猛地胡乱拐弯,或者突然一个折身从它肋下钻过去。所以折腾了半天,血尸也没抓到我,只在我身上挠了几道子。   被血尸挠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不一会儿就起了水泡,继而水泡发红,中间有脓点儿出现,我感到骨头里好像有蚂蚁在蠕动,难道这是身上要起毒血瘤的趋势?我不由得心惊胆战,丝毫不敢松懈,更加卖力地跟血尸周旋着。   但我的力气毕竟有限,时间长了,便觉得累了,动作不似先前那般敏捷了,有些迟缓。血尸倒是显得愈来愈精神了,又多挠了我几下子。终于,我跑不动了,被血尸从后面掐住了我的脖子。它布满血汗的手给我的感觉非常油腻,而并非我想象的那种黏糊糊的。它的手用力收缩,卡得我的脖子逐渐变细。窒息感对我并无大碍,就是担心它把脖子给我掐断了,毕竟它的力气很大。我从包袱里掏出一只由黑狗血浸过的桃木剑,往它的肚子上扎去。伴随着一声清脆,桃木剑断了,对血尸毫无威胁。   崔和尚蹭蹭蹂蹂地跑过来了,正抱着那个血尸从淤泥下面拽出来的长方形之物,高抡起来,一下子砸在了血尸的头上。血尸没事儿,只是身子晃了晃。倒是崔和尚又是一头栽倒了地上,口中咕嘟地喷着鲜血。这我才看清,这长方形之物竟然是起重机上面最粗的一段起重臂。血尸大怒,一巴掌拍掉我脸上的防毒面具,对着我吐了一口红色烟雾,然后松开了我,扭过身子,提着两只张开的血色爪子,朝崔和尚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从地上卟地钻出一物,把我给惊了一大跳。定眼一看,竟然是地娃娃。它赤裸着身子,上面烂乎乎的,伤口结了紫色痂,能蹦又跳的,可见其断掉的骨头已经长好了。它对我做起了鬼脸,有些恼怒的样子。我往后退了退,生怕它扑过来咬我一口。但它并没有逼近我,却忽然朝我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尖锐急促的笑声惊到了血尸,它本来已走到崔和尚面前蹲了下来,不知要干什么,听到地娃娃的怪异笑声后,倏然回过头,满脸惊恐,浑身哆嗦起来。地娃娃则不理血尸,靠近了我,扯住我的裤腿摇晃了几下,张开双臂,脸上做出撒娇的表情,又对我索要抱抱。我期待它能对付血尸,有些想讨好巴结它,便硬着头皮伸出俩手叉到它的腋下,给举了起来。   然后这地娃娃就跟昨晚一样,左右开弓,朝我脸上扇起耳光来。不一会儿,我绝世无双的面容肿得老高。没能控制住,我流下了屈辱的泪水。地娃娃一愣,不再嘻哈地笑了,而是伸出手,放到我的脸颊下面,接住了我眼泪,抬起头望了望我,神色复杂,然后它低下头,用嘴巴啜吸着,将手掌心中的泪水喝掉了。我怔住了,不晓得它到底是个啥意思。崔和尚兀然大笑起来,十分欢乐的样子,呼叫道:“二桃,你有福了,它这是饮泪认主,快让它灭了血尸!”   这话太荒谬了,我没法相信。但地娃娃对我点了点头,伸出体积如啤酒盖般的小手,不再甩我的耳光了,而是将我脸颊上的泪水拭擦去。我指着血尸问它,能不能对付。它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狠狠地点了点头。于是,我放下了地娃娃,看它会如何表现。   只见地娃娃一溜小跑地过去,到了血尸的面前,对它招了招手。血尸像个奴才面对主人,匍匐在地,脖子伸长,探出了一张猴子似的干瘪脸,眼睛里的幽蓝光芒暗淡了不少。地娃娃张开嘴,噗噗地往它脸上吐起了口水。兹兹啪啪的一阵响,白烟腾腾升起。   血尸凄惨地叫唤起来,在地上来回地翻身打滚,俩手不住地往脸上挠着,口中呼哧地喷出红色烟雾。地娃娃双手掐腰,腮帮子鼓凸起来,嘴巴撅成吹火状,眼珠子瞪大,发出哕哕的声音,将红色烟雾尽数吸到了肚子里。血尸还在惨呼扑腾着。地娃娃扑上去,压住它的胸膛,再摁住了它的脑袋,往脖子上给咬了一口。嘶嘶地,一股黑紫色的气从血尸脖子上的口子中释放出来,味道十分辛辣,呛得我的眼睛红肿起来,直掉泪。但见血尸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了,终于一动不动了,身上的血汗不再往外冒了,很快风干了。   地娃娃津津有味地吃起血尸来,不时扭头瞧瞧我,嘻嘻哈哈笑一番。那几个村民的鬼魂飘过来,围着地娃娃观看议论,纷纷伸手啧啧称奇。地娃娃却不领情,脸上一怒,朝它们喷起口水。有个鬼魂不小心让它给喷到了,顿时啊的一声叫出,冒起一股子黑烟,消失不见了。其它的鬼魂被吓得四处逃窜了。   待地娃娃吃饱后,来到我面前,又张开双臂要抱抱。我欣然一笑,就将它给抱了起来。它嘻嘻哈哈地笑着,露出尖细颠乱的牙齿,牙缝子里塞满了腐肉,发出的气息难闻得要命,熏得我眉头拧成一团疙瘩,好几次险些呕吐了。我极力强忍着,勉强地笑,心中咒骂不止,真想抡起来一下子摔死它。过了一会儿,它捧住我的脸,嘴巴抿尖,朝我的脸腮上亲吻过来。给我吓坏了,刚要扭头躲开,却冷不丁地腰上的肉被崔和尚拧了一下子。我哎呀叫唤起来,疑惑地望着他。见他对我努嘴使眼神的。我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把脸腮凑过去让地娃娃亲。   地娃娃扳住我的脑袋,撅着嘴快亲下来时,脸上却突然起了狰狞,跟饿狗抢食似的,张开嘴蹭地一口咬住了我的脖子。   ☆、第四十二章:风水祸   突发情况之下,我啊地尖叫,可给吓坏了,不晓得地娃娃为啥要这样,赶紧抡起拳头往它身上砸。可它的身体非常灵活,一扭一弯的,个头又太过于袖珍,我几拳下去没捶住正地方,全跑到我的下巴上了,导致歪斜脱臼了。我瞄准了,又一拳砸向它鸡蛋壳般的头颅,可谁知道,竟然跟石头一样硬梆梆的,我手上的两处关节被硌碎了,疼得我支棱起嘴片子颤抖着,叫得更欢了。   崔和尚脸色刷地变了,过来抓住地娃娃的两条小细腿就往外拽,企图将它从我身上拽下来。可它这一口咬得实在太结实了。崔和尚的劲也很大。我又使了千斤坠,稳站不动。导致我脖子上的肉被拉得很长。   “二桃,这样你的脖子再有弹性也耐不住啊,会被撕叉的!”崔和尚大叫道。我想问那咋办,可由于下巴脱臼了,呜呜啦啦的说不清楚。崔和尚说了声看我的,然后就从身上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往我脖子上被拉长的那块肉上面一抿,准备割的架势。我大惊,嘴里哇哇呀呀叫着,口水大量地往下流,拼命地摆手让他停止。可他熟视无睹,嗤啦一下子,把被拉长的肉割断了。   地娃娃嘴里咬着一大口我脖子上的肉,被崔和尚拽了过去,使劲一甩手丢出去了老远。天大明了,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射过来,地娃娃哀嚎了一声,俩手捂住了眼,跪倒了下来,一头钻进地里不见了。   我的脖子上多了一个凹坑,用手摸着触感十分明显,血流不止。不一会儿,凹坑不见了,伤口处高肿了起来,开始往外爬出一些虫子,黑头红圆身子,约有一寸长,跟玉米虫似的,竟然是败血虫。崔和尚一拍光头,恍然大悟了。原来我被血尸挠破肌肤,而它指甲缝里潜藏着大量的败血虫之卵,已经传染到我的身体里了。而地娃娃咬我,是为了往我的血管注入它的唾液,以将败血虫给逼出来。   败血虫爬出来后,经太阳一晒,马上就干了,纷纷从我的肌肤上掉落。再一看我身上起的那些红色水泡,已然消失不见了。崔和尚脱下袜子,将我的脖子给绑住了。我说用你的袜子,还不如用我的。脱下鞋一看,才发现自己原来没穿袜子。   我们决定回家一趟,行为鬼鬼祟祟的,恐怕被别人看见。在家里等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堵门,便放心了不少。吃过饭后,就去补觉了。   咣咣当当的,将我给于睡梦中惊醒了。我家的铁大门快要被人给拆掉了一样,以为是有人来堵门了,便慌张不已。一看沙发上空了,崔和尚人不见了,不晓得去哪里躲了。我也打算钻入床底下藏起来,可听见了王占元的叫喊声。料想我俩关系好,他应该不会带外村的人前来堵我家的门。便略放下悬起来的心,来到院子里,把大门给打开了。   进来了一群男女,都是因为身体变异被我们治疗过的人。我问他们来干啥。他们说找秃驴算账。我说我也不知道秃驴蹿哪儿去了。他们不信,便往我家屋里去,翻找了起来。结果搜索了半天,也没寻到崔和尚。倒是怀孕的阿全被两个人抬了出来,问这是啥玩意儿,肚子这么大,脸咋这么窄。有几个胆小之辈被阿全的样子吓得哭了起来。我赶紧诈唬道:“这本是一个得了肝腹水死去的人,不见了脑袋。人死留全尸,我好心好意地给它安了一个不太符合的小脑袋,这脑袋是我从路上捡的,应该是从摇头棒子身上掉下来的,晚上这副尸体是会走动的,它身上有病毒,小心点儿,莫被传染了!”   来闹事的村民一听,吓得赶紧走掉了一大半。就剩下了一男一女,就是王占元和韩婷。我问他们到底咋了,为啥找崔和尚算账,他没能给你们治好么。王占元恼怒地说:“治的是个狗屁呀,把我们的裆部给整成了一块平秃地,要穴没穴,要棒槌没棒槌,尤其是我们男的,连个尿泡眼都没给留下,已经有一个来膀胱憋炸了,去医院开刀了!”韩婷急眼跺脚地叫道:“我这到底算是个啥,石女么?人家石女大腿根那儿好歹还有个逼样儿,我这儿连个逼样儿都没了,让我以后咋嫁人啊!”对着我抱怨撒气了一番,见没啥实质性的作用,光惹得我捂着个嘴巴忍不住笑了,他们两个便恼悻悻地走了,说要去告崔和尚,让法院来解决这事儿。   正奇怪这崔和尚到底跑哪儿去了,突然厨房里有异响。我急忙进去一看,见崔和尚身上蒙着块黑布,从灶台里钻出来了。我问他,咋给人治成那样了。他坐下来,擦去蹭到脸上的锅灰,神情十分凝重地对我说:“就是故意要把他们给治成那样的,其实上是为了暂时保住他们的命。他们身体出现了变异,在死后生殖器那块地方成为恶性媒介,可以通过来吸收邪恶气息,非常容易诈尸,而且还是变成较难对付的阴尸,就像王世宝一样。现在他们变成这个样子,死后根本无法吸收邪气,谈何诈尸!就算是诈尸也不成了阴尸!”   “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待有人出现变异后,会想法弄死他们,让他们的遗体诈尸?”我点根烟叼在嘴上,吐口烟雾,问道。   “对头!遗体诈尸之后,能害死更多的村民!”崔和尚站了起来,从锅里拿了一块红薯,一边揭皮,一边望着窗外,愁眉不展地说道:“看来这事儿挺复杂,不知道幕后操纵者为啥要搞死这村里的人,好像要赶尽杀绝似的!”   “你以为是谁在背后操纵?”我有些激动地问道,眼睛圆睁得有些生疼。   “你觉得呢二桃?”崔和尚蓦然扭过头看我,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心里面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听着街上乱哄哄起来,有人在大呼小叫,还有人在哭。崔和尚让我出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让他跟我一块去。他说要避嫌,省得那帮子被他治过的人围住他专找麻烦。我便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大街上察看。   原来是李家又死人了。数量之多,令人咂舌。一下子死了六个。是坐了一辆面包,让一辆装满垃圾的大卡车给撞上,又碾着压过去了,尸体成了一大堆肉酱,要是罐头论,而面包车就是被挤扁的罐子,场面十分的惨烈,家属用铁锨把部分溢出来的肉酱给从地上铲起来装棺材里了。   六个都是年轻人,刚婚,未生子。我返回家,把情况给崔和尚说了。他思虑了一下,脸色非常难看地说:“李家的坟地里被埋了一个血尸,等于是风水是给破坏了。导致李家不断地死人,先死的人是具有传宗接代能力的男青,往后还得死,下回李家应该要死新媳妇了,这样二桃,你让那些新媳妇快点儿离开李家,都成寡妇了,还赖在李家有什么劲,弄不好就惹祸上身了!”我一听,怒骂道:“死光头,你咋不去,就知道唆使我去办一些缺德事儿!还有其它办法救李家没?”   “那就是危险的办法了,去他们的祖坟上,把那具血尸挖出来处理掉!”崔和尚说道,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临去之前,我说先给李家要俩钱吧,毕竟是为他家做事的。崔和尚点点头,说好,你去要吧。谁知,我刚一迈步欲要往李家方向去,就遭崔和尚拽住头发往后拖。出了村,我就看到同村的李世茂骑着摩托过来了,想必是来办丧事的。他耷拉个老长脸,我给他打招呼,他都不带理的,从我身边飞快地驰过去了。我恼羞成怒,咒骂一句快点儿死了才好。   还没走多远,就听见砰地和轰然一声,像是啥东西爆炸了。我跟崔和尚返回去一些去观看,只见李世茂的摩托歪倒在墙根,墙被撞裂了。显然是摩托车的油箱爆炸了,还着着火。而李世茂本人的身体被炸成了两半截,上半身挂在了墙头上,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肝脏还跟上半身由血管连接着,往下耷拉着。崔和尚白了我一眼,埋怨起来。说都是你把人家李世茂给害死的,你就是个乌鸦嘴。   没理论性的话,把我给气得七窍生烟。啥都粘我。我知道,这李世茂才二十出头,刚有人给他说个媳妇,才定了亲。是风水祸找上了他。   我跟崔和尚继续往李家祖坟方向赶了去。在途中,经过一条村子的时候,我见这村口两旁的大树上绑着一根铁荆刺,上面还挂了一个牌子,写着“前方办婚礼占道,请绕行”我不禁冷笑一声,说这他妈霸道的,结个破婚还堵路了。我俩觉得累了,便坐在这村口的一块废弃磨石上休息。听见嘣嘣哒哒的声音,聒噪得慌,我抬头一看,见是我村里的李宗熙开着个三蹦子往这边来了。   三蹦子蹿得很猛,从排气筒里冒出浓郁的黑烟。李宗熙才十八九岁,刚辍学,游手好闲,调戏村里娘们是一把好手,是李家最横的一位主,经常吹嘘自己在社会上结识了多少人,要打架的话,能叫上几百个。   ☆、第四十三章:拿什么拯救你   我从包袱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大塑料袋子,里面装着苹果,打开看只剩下一颗了,就对崔和尚说这苹果让我吃了吧,我渴得慌。崔和尚翻了翻白眼,说谁不渴得慌啊。我没搭理它,一手抓住苹果凑到嘴边咬,另一手将黑塑料袋子扬起扔了出去。   呼啦啦地作响,今天风挺大,吹得塑料袋子飘扬在半空中,一下子扑在了正骑着三蹦子的李宗熙脸上,把脸给他罩了个严实。这李宗熙就哎呀叫唤,手从开三蹦子的车把,脚下鬼使神差般地猛踩了油门。随着嘣嘣声骤然增大,三蹦子载着他一下子往村里面迅猛地急蹿过去。可村口正绑着铁荆刺作拦路,正好勒住了李宗熙的脖子。   三蹦子的力道何其大,岂能是一根铁荆刺能拦得住,到底是驶过去了。李宗熙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凄厉惨叫后,就兀然消音了。他的身躯依然在三蹦子上坐着,但罩着黑纸袋子的头颅却挂在了铁荆刺上。三镚子继续蹦蹦哒哒地往前溜着,自残躯的断颈处喷射出一股血柱,洒落到水泥地上,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目。等三蹦子又跑出大概五十米开外的时候,拐得很斜了,一头扎进了路旁边的河沟子里,将无首之躯砸压在了下面。   “阿弥陀佛!”崔和尚单手立在胸前,闭上眼睛,微一躬身,神情潸然庄重地诵了一声浑厚的佛号。我咬一口苹果,迸溅出白汁,吧唧吧唧地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开个烂三马车能得不是他了,这下出事了吧,开得快有啥好处!”崔和尚怒瞪着我,有些感伤无奈地说:“二桃,我咋会认识你这样的人?”我将吃剩下的半个苹果递给他,说给你吃。崔和尚接过苹果,用力将它摔在了我的脸上。我恼了,身子往前抢,一脚朝他肚子上踹过去。却被他一把逮住脚踝,给撂倒在旁边的河沟子里了。   在河沟里的草丛里,我摸到了一个圆乎湿黏的东西,还会蠕动,吓了一大跳,翻身坐起,拨开草丛一看,竟然是一只粉嫩的太岁。我喊给崔和尚,这里有一只太岁。他赶紧跳下来,叮嘱我千万别再碰它,说太岁是不能离土的,谁让它离土,谁就会遭遇厄运。接下来,崔和尚又给我讲了一些。这我才明白,太岁主要是寻找福地,一般喜欢潜伏在别人家的院子里或者祖坟上,用来镇宅辟邪,增旺风水的,人们不可以在太岁头上动土,更不能让它离开土地,否则会招来凶煞气数,导致灭顶之灾。   当我们来到李家的祖坟上时,天已是傍晚时分了。夕阳啼血,彩霞染红半边天。我找棵树,掰了一根粗的树枝。然后从包袱里掏出铁锨头,用树枝插上面,往地上顿结实了。便对着一座散发着恶臭的坟茔挖掘起来。挖了半天,接近两米深的时候,才见到了黑色的棺材。腐臭的味道更浓了,熏得我没法呼吸,便将防毒面具掏出来戴在了脸上。崔和尚却把它给我摘下来往远处扔掉了,说别戴了,我看着不顺眼,膈应得慌。   然后他又摸出了那只大盒子,从里面扣出臭黏物,要往我的脸上涂抹过来。我连忙躲闪,问这到底是啥东西,简直能把人给臭死。他说是掺经血的狗屎,糊在鼻子上,可以过滤毒气。我一听,乍然惊悚,立马跳远了,说我才不抹,你咋不往你自己脸上弄。崔和尚说这玩意儿太恶心了,谁会在明知道的情况下往自个的脸上抹这物。   终于将黑棺完全给刨出来了,天已黑了。劲风嗖嗖地刮着,附近没有人烟,死寂一片,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守着一栋黑色的棺材,气氛有些诡异。崔和尚往掌心上吐了口唾沫,说要把棺材给搬到上面去,在坑底它通阴,招来阴间不干净的东西,会给我们添加麻烦的。我不禁哎呀了一声,说你快拉倒吧,当时多少人都抬它不动,才找了起重机来吊的。崔和尚不听我劝,挽起了袖子,扎个四方马步,双手扳住棺材的一角,闭目酝酿了一下,然后吐气一喝,竟然真的将棺材给抬起来了,然后弯下身子,一点点地钻到缝隙中,将棺材逐渐给拱到了肩背上。   天知道这崔和尚到底有多大劲,折腾了一番,硬是将棺材给扛到深坑之外了。但他也累得够呛,浑身大汉,气喘吁吁的,甚至肩膀被压得有些酸疼,让我给他揉了一会儿。他说,你把地娃娃召唤出来呗,省得我们掀开棺材盖子再斗血尸了,它来了,往棺材上打个洞,钻进去,直接都把血尸给吃了。我问咋召唤地娃娃呢。他说既然它已经饮泪认主了,那你就哭,哭得眼泪滂沱的,不怕它不出来。   这可为难了我,像我这种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哪能是说哭就哭呢!崔和尚抬起手,甩了我一耳光,说打你,还不哭么。我不仅没有哭,反而觉得好笑,一边乐呵,一边抬手把耳光还给了崔和尚。崔和尚突然脸一沉,说二桃,你都家破人亡了,做人不该这么欢愉的。我愣住了,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慢慢流出了眼泪。当泪珠子落下的那一刻,卟地一声,地娃娃从地上钻了出来,伸出啤酒盖般大的小手及时接住泪水,抿尖嘴巴,啜着饮尽了。然后抬起头看我,一脸的急切和迷惑。   我对地娃娃笑了笑,然后一指棺材,另一手往脖子上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地娃娃有些迟疑的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再嘻嘻哈哈了,反而是闷闷不乐地走到棺材近前,两只手往涂着黑漆的棺材板子上扒挠了起来。嗤啦嗤啦的,发白的木屑乱飞,片刻功夫,棺材上就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地娃娃慢慢地转过身,瞅着我,愁眉不展,竟像是恋恋不舍的样子。我心里忐忑起来,有了种不好的感觉,但我并没有阻止它。   像这样的丑东西,难不成我还会对它产生爱怜!简直是笑话,没有冲过去把它掂起来给摔死就已经很不错了。它的裤裆里啥也没有,无法区分性别。或许它是个母的,恋我的绝世容颜,可我憎恶它的丑陋模样,要不是为了利用它,我才不愿意想起它,膈应得慌。我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掏出镜子就着惨白的月光照了照,然后甩了一下头发,认为世上最帅的也莫过于此了。待了一会儿,棺材里噗通噗通地响了起来,像是在进行一番打斗。有红色烟雾从棺材上的圆洞里冒了出来。   突然,崔和尚脸色一变,喊了声糟了。我的嘴唇一抖,烟灰掉落下来,忙问咋了。崔和尚说忽地想起来,刚才好像没有看到地娃娃后面的三道影子。我啊地失声叫起来,赶紧又问,那会怎么样。崔和尚说不好,地娃娃应该遇到潜龙了。我刚想问啥是潜龙。可崔和尚顾不上搭理我了,双掌一推,击翻了棺材盖子。   往里面一看,只见地娃娃正趴在血尸上面掐着它的脖子。血尸不停地大幅度的晃动挣扎着。地娃娃看起来有些吃力,累得嘴里吭哧吭哧的,腿少了一条,八成是被血尸给咬掉了。血尸身体猛地一个扭转,局面反败为胜,将地娃娃给压在身下了,一手摁住它的小脑袋,另手握成拳,往它的肚子上捶了起来。地娃娃张开嘴呃一声呃一声地叫起来,剩下的一条腿扑棱地乱蹬,两只小手使劲掰血尸按着它头的那只血汗淋漓的大手,却怎么也掰不动。目光一转,瞧向了我,泛着泪光,显得甚是无助。   见状,我心里一下子犯堵了,鼻子酸楚不已,一股愤怒的力量霍地蹿上来了,抓住血尸的后背,就往外拽。可它的血汗太油腻了,我的手打滑了。第一次拯救没有成功。我奇怪这地娃娃咋不吐口水了。但也来不及多想,便伸手到包袱里,掏出一罐子香灰,倒在了血尸的身上。滋啦啦地一片响,跟放小鞭炮似的,烟雾腾腾地冒了起来。血尸的身上顿时被烧烂了。它松开了地娃娃,一下子从棺材里弹跳起来,撞到了正俯身于棺材口观看的崔和尚。咣的一声,两者的头碰上了。血尸把崔和尚顶出个趔趄,蹿出去跑掉了。崔和尚的头被血尸撞出了一个大疙瘩。   再一看地娃娃,脸色变得晦暗,躺在那里半死不活的,腿上断处汩汩地流出了绿油油的液体。我将它抱起来,使劲摇晃了几下。它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但声音异常缓慢嘶哑,再不似以前的尖锐急促了。我忽然很想念它以前的怪异笑声,虽然难听得要死,但代表了一种丰沛的活力。现如今,它已制造不出能让我觉得聒噪的声音了,代表了一种油灯枯竭。地娃娃终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眼皮又逐渐地阖上,鸡蛋壳般的脑袋慢慢地栽了下去,一动不动了。不管我怎么使劲摇晃,它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了。泪,霎时间如雨纷飞。我扯着嗓子嚎叫起来,把它高举起来,用尽生平的力气摔了下去。   没有机会把这令人讨厌的丑陋东西给摔死,那我就把你狠狠地摔活过来。   ☆、第四十四章:生活还是要继续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地娃娃到底是死掉了,死得很彻底。我弃用铁锨,用双手在地上刨了一个坑,要把它埋起来。但崔和尚阻止了我,说这玩意儿死后就能煮烂,可是一种上好的药材,可以治严重的风湿病。我想了想,也好,就让它物尽所用吧,就跟人死捐献器官的意义一样。于是,我就把地娃娃的尸体捡起来,装进了包袱里。崔和尚说血尸往附近的村里跑了。我注视着他,以十分坚定的态度说,这次我一定要收钱,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崔和尚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随便你吧。   我们来到了最近的一个村庄。敲响了一家的大门。嘎吱嘎吱的,将门子开了一道缝隙,探头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白皮脸上长满了一层褐色麻子。她问我们干啥。我说有不干净的东西进村了,小心点儿好。说着,我掏出一张黄符,说这是辟邪阻鬼符,只卖五十块钱,贴在门框上即可。中年妇女紧张的脸上露出些许欣喜的神色,说要不你到我家看下吧,我总觉得床底下有个东西在鼓捣,但我又不敢看,正好你们来了。   进了她家的堂屋,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灯光很暗。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床,弯下腰掀开耷拉在地上的床罩。结果看到了一双幽蓝的眼,身上血淋淋的,还不住地往下淌着红色液体。吓得我一下子蹦了起来,冲崔和尚喊道:“是血尸!”   话刚落音,一股红色的烟雾从床底下慢悠悠地飘了出来。我赶紧屏住呼吸。崔和尚则是掏出了那盒子经血泡过的狗屎,抓起一把糊在了中年妇女的脸上。中年妇女尖叫起来,说给我脸上抹的是啥。我说是狗屎。中年妇女恼了,伸手就往崔和尚的脸上抓。崔和尚捉住她的俩手腕,说只糊狗屎白搭,你别出气。“你麻痹,想干啥?”中年妇女从椅子靠背上拿起一条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冲到门后,拿了一根铁棍子,抡起来,照着崔和尚的头上砸了过去。崔和尚一扎四方马步,探出脑袋让她砸。   但铁棍子还没落下来,中年妇女就扑通一头栽倒了,眼珠子往上翻,口吐白沫,不一会儿气绝身亡了,尸体迅速膨胀溃烂,散发出恶臭,是吸到了血尸喷出的红色氤氲。崔和尚勃然盛怒,走过去把床掀开了。血尸扑上来,搂住了崔和尚的身子,张嘴就往他脖子上咬去。崔和尚手从后面揪住了血尸的头发,差一点儿没让它给咬到。血尸的嗓子里发出铲子刮锅底一般的沙沙声,听得让人牙帮子酸倒。它正呲牙咧嘴地使劲把头往前挣。   嗤啦一声,崔和尚竟然把一大块子头皮给血尸生扯下来了。血尸的头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一磕,尖利的倒刺牙一口咬住了崔和尚的脖子。我蹿过去,又从包袱里掏出一罐子香灰,要往血尸的身上倒。崔和尚却伸手阻止了我。他给我递了一个眼神,那意思就是尽管让它吸。我只好伫立在一边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掉了。大约有半柱香的功夫,血尸从崔和尚的身上掉下来摔在了地上,就像僵了的虫子从树枝上吧嗒地落下来一般。崔和尚的脸色变得有血苍白,貌似是失血过多的现象。只见血尸缩成一团,抽搐起来,幽蓝的眼珠子开始发白,咯嘣咯嘣,将牙齿给咬碎了,嘴唇上起了透明的水泡,肚子变得越来越大,如同一面鼓。当它的肚子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突然砰地爆炸了。一股子臭气熏天的黑水子顿时泄流了出来,混杂着肿大腐烂的内脏,还悠悠地冒着温度很高的白烟。   随后,我扶着身体虚弱的崔和尚离开了中年妇女的家,来到了李家祖坟上,把深坑给平住了后,就坐在坟头上休息起来。乌云密布过来,遮住了月光。天变得深度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有几个身影从坟头里钻出来,穿得花里胡哨的,是寿衣。都是一些李家逝去的先人。它们来到我们面前,朝我们跪倒下来,磕了三个头。有个带头的老者连说几声感激不尽,便率领其它鬼魂又钻进坟里了。   “血尸搞定了,该歇歇了吧!”我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凉透了的红薯,用手捏了捏,递给了崔和尚。他接过红薯,慢慢地揭着皮,不说话。过了良久,他一边吃着红薯,一边唉声叹气起来,频频地摇头。我问咋了,干嘛整出这副衰势。他把吃了一半的红薯递给我。我接过来摔到了他的脸上。他抹了抹脸,问我道:“二桃,接下来有啥打算?”我说不是还有幕后操纵者跟僵尸么,这些东西我们都得对付啊,任重而道远。   崔和尚却说,我累了,没法帮你了,把血还给你,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吧。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他掏出了一把匕首,把手腕割破了,接着又把脖子也割开了,又把脚筋给挑了。大量的血从伤口处汩汩地流了出来。我呆愣了半天,不晓得他为啥要这样做。但我没有问他,而是从包袱里掏出一根蜡烛点燃,插在地上,蹲下来,掏出木梳和镜子,搭理起乱糟糟的发型来。我一下一下地梳着,梳得很认真,任何觉得碍眼的地方都不放过。崔和尚捏住了脖子上的口子,发音艰难地问道:“二桃,为啥这么自恋?”   “自恋?”我呵呵地冷笑起来。其实我一点儿也不自恋,我是因为孤独而患上了恋镜癖,之所以照镜子,是因为起码还有镜子里面的那个人在陪着我,只要我愿意,他永远不会离我而去。崔和尚在的这一段时间里,我觉得没那么寂寞了,照镜子的次数少了很多,但现在他要走了,我的心又悲凉起来。   不存在永恒的朋友,陪伴你到最后的只有影子,还有镜子里的你。   “二桃,把我找个阴暗的地方埋起来,最好再给我盖座小庙!”说罢这最后一句话。崔和尚倒在地上不动了,看他的模样,眉头紧蹙着,嘴角往下耷拉,一副愁苦之相,像是有啥事情放不开。我一个人独坐到天明,一直照镜子,不停地梳头,头皮被刮破了,梳下来了血,虽然很疼,但我还能忍下去。我扛起崔和尚的尸体,来到一个水坑边,扔了下去。你不是要阴暗么?水坑深处应该能满足你。   回到家后,我把有关于崔和尚的东西尽数收拾起来,在院子里烧了。又从床底下搬出大肚子阿全,在茅房旁边挖个坑把她给埋了。然后我就坐在太师椅上,一边照镜子,一边梳头,啧啧赞叹,这镜子里的帅哥俊死了,不当明星可惜了。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星期。李家不再死人了,反而添了两个后代,虽然是从亲戚那儿领养过来的,但毕竟是随了李姓。村里的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我每天无所事事,到街上溜达几圈,找几个娘们调戏一下,回到家做饭,吃了后睡,日子过得干枯无聊。后来舍得花钱买了一个手机,蹭着邻居家的无线网,干脆每天躺在床上看新闻,再也不出去了,床前准备了几个大油桶,小便都解到里面,很快就灌满了好几个大油桶,又懒得掂出去倒了,就放在床底下。可以这么说,除了吃饭去厨房,解大手去茅房,其余的时间我都躺在床上用手机上网。   可有一天,邻居家的无线网登不上了,不是密码改了,而是搜不到了。我有些郁闷,手机上又没安装电话卡,只好弃它,不再摆弄了。秋天到了,天气清爽,我又坐到院子里的太师椅上,照着很长时间没洗过的脸,梳着很长时间没洗过的头,觉得生活枯燥又油腻。   傍晚的时候,王占元来我家了。又说起了要盖门市的事儿,嫌刘家的祖坟太碍事,能不能让我再想想办法,让刘家把祖坟给挪了。他还问我那个和尚呢,咋不见了。我告诉他:“明天准备好钱,去城里买有用的东西,这回,我非要让刘家的祖坟挪走不可!不然......”我过去,操起一把菜刀,把手平放在桌子上,欲要一刀砍下去,“我就把我的手跺下来!”然后就咣当一声,把刀子扔到了桌子上。   到了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洗漱了一番,穿上一套中山装,弃了使人坐下去就慵懒的太师椅不用。搬了个小马扎,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子里,等个人。足等了有一个时辰,王占元这家伙才过来找我了。我冲过去,踢了他腚上一脚。责问他懂不懂得一天之计在于晨。我让他去接个卡车。他有些慌了,问又借卡车干啥。我说想不想盖门市,不想的话不用借,在家歇着吧。于是,他就去借卡车了。   乘着卡车来到了城里,还是牲口市场上。转了半天,我也没找到一头相中的牛,正在沮丧,准备要离开时,却兀然眼前一亮。只见一个家伙十分得瑟地牵着一头油光水亮的大黑牛进了牲口市场。正是之前遇到的那个会使牛掉眼泪的牛贩子。而他手里所牵的那头黑牛也极为熟悉,可不就是上次从他手里买过来的那头嘛!原本被我拴在了院子里,却有天趁我不搁家,缰绳遭人给割了,把它给偷跑了。   ☆、第四十五章:着手准备   我掏出一根皮筋,把头发扎起来,冲天型的马尾辫。呼啦一声,又甩来了纸扇,用来挡住自己的脸,一步三颠两晃的,慢慢地靠近了牛贩子。他察觉到了我的与众不同,瞪直了眼在看我,神情间充满了疑惑。我将扇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挪开,逐渐露出了自己的笑容。牛贩子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面如死灰。我指着牛问,啥价钱。他伸出两根手指头,说两万,不还价。我呵呵地笑了起来,说你一个偷牛贼,难道不怕我惩罚你。他摇摇头说不怕。我朝他伸出了大拇指,说真牛逼,胆子够大。他忽然扬起手,一巴掌把我的大拇指给拍下去了。   面对如此挑衅,我脸阴沉了下来,问这牛贩子,敢不敢去个偏僻的地方,咱俩单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半截刀子亮了亮。本以为能吓唬住他。可牛贩子却脾气暴躁地说敢,谁不敢谁是孙子。我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地仰天大笑了起来,扇子呼啦呼啦地在胸前摇着。   于是,我们来到了一处空旷的野地上。牛贩子脱下了衣服,露出了一身黝黑精壮的肌肉。我问王占元想不想省钱。他点点头,语气十分肯定地说咋不想,龟孙才不想省钱。我指着牛贩子对他说,只要能打倒这挨千杀的偷牛贼,你就能省下两万块钱。王占元激动了,也脱下了衣服,露出了白皙丰满的肉肚,拍脚尥腿地蹦跳,舞耍了几下,眼睛圆睁,嘴里啊地叫着,冲了上去。牛贩子深吸了一口气,眉拧目瞪,狠狠一脚踢向了王占元的裤裆。王占元不躲避,悍然直接迎上去,用大腿夹住了牛贩子的脚,双拳齐出,捣在了他的胸膛上。我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功夫。   牛贩子揪住了王占元的头发,另一手使劲挥动,朝他的脸上打着,啪啪地清脆。不一会儿,王占元的一边脸就高肿起来。他的手还在呈双龙出海式,一遍一遍地捣着牛贩子的胸膛。我咳嗽了两声,高喊了一声韦小宝。王占元愣了一下,也高声回应了一嗓子多谢指点。然后他就俩手化成鹤嘴,叼住了牛贩子的胸前两点,用力往后拽,给其把肉拽得老长。正是鹿鼎记里韦小宝对付鳌拜的经典招式。   惨叫声从牛贩子的嘴里发了出来,他一咬牙,手掌变拳,一个大幅度地捶过去,砸在了王占元的眼眶上。嘣地一声,王占元松开了牛贩子的咪头,捂住了眼,也张开嘴巴,像羊羔子一样嗷起来。不妙,我方战败。我面情一肃,将扇子合上,纵身一跃,施展起了参冥门的独门轻功,腾空到了一米多高,双腿一阵扑棱,落到了三米之外,是牛贩子的身后,胳膊往前一圈,勒住了他的脖子,猛然抬腿,膝盖重重地顶在了他的后腰上。牛贩子吃痛呻吟,突然臂肘往后反转,一个大龙爪探出,抓住了我的裤裆。   正好被他扯着了蛋,我倏然心惊。接着,他又用力一拧,就跟撅玉米似的,干脆利索,毫不留情。我仰天痛呼,疼得眼泪出来了,双手高举起来,大喊:“我投降!”牛贩子松开了我,将我推出去,激愤地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注视了牛贩子一会儿后,我朝他抱起拳,赞一声好汉。他也作揖回了礼,说声不敢当。互相惺惺惜惺惺了一番。然后我把王占元喊到跟前,让他拿出两万块钱买牛。   王占元凸瞪着一只眼,另一只被打肿的眼则是紧挤着,怨气满脸,声音颤抖地说:“都折腾成这样子了,还要买他的牛么?”我哦了一声,说不买也行,门市别盖了。王占元赶紧掏出一张银行卡,对牛贩子道:“刷卡行不?”牛贩子走到黑牛旁边,取下自己的黑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大一小的带按钮的黑块子。我问这是啥。他说是pos机,专门刷卡用的。   刷完卡之后,我让王占元牵上了牛。刚要走的时候,我嘟囔了起来,还得再花五千块钱,想法搞到牛的眼泪。牛贩子听到了,赶紧拦住我,说你明知道我可以让牛流泪,为啥不找我,我不给你要五千,两千块钱即可。我呵呵笑了起来,让王占元再拿出两千块钱来。王占元说还得刷卡。我问他卡里还有多少钱。他哭丧着脸说只剩下五千了。我把卡给他夺过来,揣进口袋里,说不用再刷卡了,两千块钱我先垫上,回到家你还我三千就行。王占元不愿意。我恼了,说不愿意也行,门市别盖了,走,回家吧。这他才答应下来。   默念了几句让人听不懂的咒语之后,牛贩子的身体倒了下来。随着黑牛哞地叫唤一声,有眼泪从它的阔眼中溢流出来。我从包袱里掏出一只白色瓶子,迅速打开,从里面剜了一坨黑色黏物,眼疾手快地糊住了黑牛的两只大鼻孔,从身上摸出一块黑布抖开,蒙住了牛眼。然后又从包袱里掏出一只大麻袋,罩在了牛首上,用根绳子绕了牛脖子好几匝,刹紧了麻袋口,一连绑了好几个死结。王占元奇怪地看着我,问这是干啥呢。我没有正面回答他,又冲过去,把牛贩子往下趴着的身体扳过来,让其仰面朝天,又从白瓶子里抠出一团黑色黏物,堵住了他的七窍。我让王占元抓紧去把卡车开过来。他先不去,却急着问我咋个法子把牛给装到车斗子上。   等卡车开过来后,我把牛贩子的身子扔到驾驶舱里。然后我把刀子掏出来,来到黑牛身边,附在它的耳朵上说:“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会让你吃苦头!”牛哞地叫了一声,声音响亮急促。然后它摇了摇头。我用刀子在牛腚上扎了一下子。牛弹跳起来,往前冲,却一头撞到了一棵树上。我跑过去,拽住牛尾巴,使劲往后拉,冲王占元喊道:“快开车撞死它!”   等王占元把卡车发动起来。牛便瘫倒在了地上,大小便齐出,浑身哆嗦不已。我蹲下来,又附在它的耳朵旁问道:“你听话不听?”沉默了一会儿,它点了点头。我喊一声站起来。黑牛就果然站了起来。我牵着它来到了车斗子边,打开车斗的门,命令它往上蹦。这黑牛就扑腾一下子跳了起来,比一般的牛跳得要高,落在了车斗上。   回到家里后,我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牛贩子的身体埋了起来。像往前一样,把黑牛依旧拴在了厕所旁边的树上。王占元问我还有事儿没。我让他先回家,过了晚上十点之后,十二点之前来找我。他说大半夜的找你干啥。我说不想盖门市的话就甭来了。他脖子一缩,笑得有些难看地说,都花这么多钱了,再盖不成门市的话,干脆死了得了,还有啥颜面活在世上。说罢,他就气冲冲地扭头走了。   吃过饭后,我又拿起手机,尝试着搜索了一下,还是没能搜到网络信号,不由得火气蹿上来。不就蹭你个破网么,都不让,算什么邻居。被我蹭网的邻居姓胡,叫胡正久。胡姓是我村里的第二大姓,第一大姓是李氏。是按照人口多少来排名的。我来到胡正久的家门前,拍了半天的门子,也没有人来开门。他家的灯是亮着的。我找个离他家窗子位置近的地方,搁着墙扯嗓子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我不禁感到奇怪。难不成这胡正久家里没人,或者还是为了躲我,怕我问有关无线网的事儿,故意不出声的呢!   突然,我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是从胡正久家里传出来的,像是有人刻意憋着嗓子在嘿嘿地笑。找到一段矮墙之处,我腾身跃起,扒住了墙头,爬上去,站在墙头上朝里看了一会儿,因为被院子里繁多的树挡着,我除了能看到胡正久家的堂屋门开着,其它的啥情况也察觉不到了。踟蹰了一下,我还是跳到了院子里。蹑手蹑脚地悄然走过去,站在门口往里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屋子里有七八个摇头棒子,也就是撵人鬼,正在欢快地又蹦又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眉开眼笑,嘴里发出嘿嘿地尖笑声。它们正在围着一个人,正是胡正久。   只见胡正久坐在一个椅子上,整个人一动不动,肩膀往下垂垮,两手耷拉在身边,从紧闭着的双眼中流出了两道子血,嘴巴绷闭着,呈黑紫色。再一看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正是胡正久的老婆和孩子们,俱是死状残忍,不是被咬断了脖子,就是四肢不见了,或者脑袋缺少了半个。尤其是胡正久的老婆,貌似是死状最惨的,不仅头颅和四肢不见了,从下体中插进了一根铁锨把柄。而铁锨把柄的另一端则是从断颈处钻出来了。总之,场面血淋淋的,令人无法直视,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腥臭之味。   有吧嗒吧嗒之声冷不丁地响起来,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第四十六章:僵尸   声音是从堂屋旁侧的东屋里发出来的,我稳定下心神,踮起脚尖猫着腰,来到了东屋的窗户下面,慢慢探出头往里瞧,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个没有头颅的无首之躯正端坐在电脑桌前,双手胡乱地在键盘上敲打着。再一看地面上,这无首之躯竟然有影子,不仅是一个,而是有七八条影子。这下我迷惑了,不知道这到底是啥玩意儿。而且看到这种东西,我就明显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压迫着自己,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极力强忍着心惊,可两条腿还是不停地抖晃,没办法,我只好掏出一张定魂符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瞬间感到脑袋一沉,反应迟钝麻木起来,挪动脚步更是艰难,只好把定魂符给揭了。我把身子贴到地上,匍匐着到了院墙根下。正好旁边有个破梯子。这是人品爆发么,我不由得一喜,就把它竖在墙上,蹬着往上爬。   谁知道,破梯子已经糟透了,当我蹬到第六节的时候,横木突然断了。哗啦一阵响。我跟着破梯子一块摔倒下来。摇头棒子从堂屋里面冲出来了,来到墙根下,看到了我,就往我身上扑。我赶紧打滚躲闪,但还是让其中一个给压住了。别看这摇头棒子身体上下只有两寸窄,可它的体重很沉。我感到像是一块千斤巨石压到了我身上,几乎要把我的胸膛给挤压碎了,强烈的窒息感袭上来。   其它的摇头棒子把我们围了起来,摇晃着脑袋嘿嘿笑不止。压在我身上的这个摇头棒子,也还在摇着头,把窄脸往我面前凑过来,嘴巴里发出一股子难闻的臭气。我腾出双手握住它的身子和脑袋,使劲一拧,想把它给拧成麻花形状。可这玩意儿身上布满了黏糊糊的液体,非常油腻。我的手打滑了。不知道是谁家的鹅叫唤起来,把这一伙摇头棒子给吓跑了。我从地上站起来,一直担心那具无首之躯会撵过来,但并没有发现它,这心里也就安定了不少。纵身一跃,扒上了墙,翻身到了院子外面。   回到家,已经十点了。我洗了洗沾满黏液的手,觉得刺痒得厉害,反掌一看,只见通红一片,有些肿,还有些起皮了。铁门子咣当响了。我过去给打开。原来是王占元找我了。我让他去找些干草。他说找干草弄啥,大晚上的。我说你不去就回家吧,门市不用盖了。   等王占元找来干草后,我把黑牛牵进厨房里,喂了它一些米汤和干草,然后抚摸着它,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牛贩子,其实上,你是个出马仙,你姓啥?”黑牛的蹄子往地上顿了顿,乱划拉了几道。我从灶台里取一些锅灰撒在地上。这黑牛就用蹄子在锅灰上面划了一个田字。   原来是姓田。   “田兄,请别介意,帮我一个忙,日后自有重酬!”我诚恳地说道。黑牛眼珠子不眨地凝视了我一会儿,便点了点头。在一旁的王占元实在忍不住了,好奇道:“能帮咱啥忙?”我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掏出了刘家祖坟上的瑞气分布图,让黑牛瞧了一会儿,问道:“田兄,你能根据这个路线快速地冲撞过去么?”黑牛用蹄子又在锅灰上面划拉出两个字:缺德。然后它又点了点头。   有了出马仙控制黑牛,那破坏刘家风水就容易多了。   我狞笑了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过十二点了。闲得无聊,我就问王占元现在裆部咋个情况,有尿泡眼没了。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他就气愤得跳脚骂道:“孬种和尚,别让我逮住他,不然我非宰了他不可。我去医院看,大夫不仅给我捅了个眼,还给我造了个这!”说着,他脱下裤子,拽出了个肉色的皮玩意儿,仿真度不低。   十二点过了。我让王占元牵着黑牛,我背着包袱,往刘家祖坟上过来了。在经过胡正久家的大门时,我看到一个身形正撅着屁股,在墙角下不知道鼓捣什么。王占元喝了一声,干啥呢,不会是贼偷敲门溜东西吧。那身形没有反应,依然在自顾弯腰忙着,手里好像是提着一个布袋子,正往里面掏东西。王占元走过去,朝那身形的屁股上跺了一脚。结果,把他自己给弹出去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哎哟地叫唤。那身形才慢慢地直起腰来,却没有脑袋。我吓得嗷出了一嗓子,瞬时腿又软了。王占元也嗷了一声,直接被吓晕了过去。那身形从布袋子里掏出了一颗脑袋,安在了自己的颈项之上,但方向反了,胸在前,背和脸对着我。看它的模样,是一张很慈祥的老伯面孔。它笑了笑,对我说:“你是第一个看到我没有被吓晕过去的人,我可是潜龙!”说罢,他打开了胡正久家的大门,有些蹒跚地迈步走了进去,临关门时还朝我挥了挥手。   随着门子被咣当地关上的一刹那,我松了口气,抹去额头上汗水。原来是遇到了潜龙。我不晓得这潜龙是啥东西,但崔和尚不是说过,地娃娃就是因为遇到了潜龙,连它的克物血尸也打不过了。我把吓得跑远了的黑牛牵回来,拴在门前的硕大石狮子上。然后我踢了踢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王占元。他毫无动静。我蹲下来,从包袱里掏出尖锥子,往他的人中上扎了一通。他还是不醒。我只好脱了他的鞋子和袜子,在脚底板上又给他捅了一番。妈的,还是不醒。我怒了,抓起他的脚踝,像抖绳索一样把他给抖了起来。嘭嘭的,他的脑袋在地上乱磕。   抖了半天,他还是没能醒过来。我更恼了,说你总算是触到了我的底线,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找了两块板砖,把他的指头搁在其中一块上面,用另一块狠狠地砸下去。把手指头给他砸扁了。这王占元才兀然醒了过来,像触电般猛坐了起来,一看自己的手指头,扯着嗓子尖叫了一阵,又是吐气翻眼,再次晕了过去。我靠,这专门是给找麻烦呢!我气得手脚发抖,将他抱起来,找根电线杆子,腾出一条胳膊搂住它,蹭蹭地爬了上去。大概有三四米高的时候,我用双腿夹住电线杆,俩手把王占元的身体倒转个,让他头朝地,然后松开手丢了,让他的身体垂直地往下落了去。下面是坚硬的水泥。为了防止他的脑袋被磕崩,我提前脱下衣服裹住了他的脑袋。   咣的一声沉闷。王占元的脑袋着了地,脚也挨上了地,摆出了一个身体窝着的造型,折叠了起来,像一个站起来要画图的圆规一样。然后他的腰扭动了。妈的,总算是醒了。我从电线杆上跳下来,一时忽略了高度,被摔得一个趔趄,往前趴倒在了地上,往坚硬的水泥地上啃了去,把嘴片子给磨流血了,门牙也崩掉了半颗。哎呀,妈的,可真恼死我了,真是出师不利啊。我站起来,就往还在冒充圆规的王占元身上跺,把他给跺倒了。他梗着脖子喊道:“不行啦,脖子扭了,腰好像也断了,快把我扶起来!”   极不情愿地把王占元扶起来后,我松开了手,看他自己是否能站得住。结果,他像面条一样软绵绵地瘫倒了地上,歪着脖子叫唤不止。突然黑牛哞了一声,狂躁不安起来。同时我也听见了嗵嗵的声响,侧首往声源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有一物,伸着俩胳膊,一蹦一蹦地过来了。我突然响起,黑牛最害怕僵尸,它也被僵尸咬过一口。莫非过来的这东西是个僵尸?   “僵尸过来了,快点儿走吧!”我一边收拾包袱,一边冲歪白菜一样的王占元喊道。他一听,浑身打了个激灵,双手挠地,梗着脖子往前爬,嘴里喊道:“二桃,快点儿把我扛在你身上,可千万别扔下我!”我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十分认真和诚恳地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扔下你的,但我带着你跑不快!”   “啊,那咋办?你快想想办法啊二桃!”王占元又着急地吱啦了起来。我从口袋里摸出银行卡,问道:“密码是多少?”   “二桃,你咋这样啊,我骗你的,里面不止剩下五千,还有两万多呢,呜呜,表这样啊,求你了!”王占元咧着嘴哭了起来。   “啥,还有两万多?”我把银行卡扔在了他身上,抓起包袱就走,“原来你的命就值两万多,拿着银行卡去阴间刷吧!”走出没多远,王占元就气急败坏地大喊道:“密码是六个八!”我停下身子,扭过头问:“是骗人的不?”王占元又喊道:“谁骗人谁死全家!”   “哦,好吧!”我折身过来,捡起银行卡,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了一盘麻绳,扯出个绳头,打了个活结,牢牢套在了王占元的脖子上,继而把绕成一团的绳子中间段拆散开,走到黑牛旁边,又在绳子的另一端打了个活结,套在了急得尥蹶子的黑牛的脖子上。嗵嗵的声音更响了,非常清晰,仿佛在耳边一般。再一看,一个穿清朝官服的僵尸过来了,距离我们很近。   “二桃,你干啥?”王占元大惊失色,声音里充满了颤抖和绝望。   “你们俩的命运再次捆绑在了一起,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缘分,要珍惜!”说着,我在牛腚上拍拍,差点儿没让它给踢到,然后解开了拴着它的缰绳。   ☆、第四十七章:我是个好人   牛脱离了缰绳的束缚,疯了一样奔跑,就像托拉了一截木桩子一样,带领跟它太有缘分的王占元体验生死之速去了。不晓得咋回事,我突然有些羡慕王占元,人家的人生可谓波折精彩,不似一般人平淡无奇。我也施展起了参冥门的独门轻功,跟在了黑牛的后面。但黑牛的速度比我快,不一会儿就把我远远地甩开了。后面的僵尸一蹦一蹦的,到村头齐寡妇家的门口站住了。   黑牛停了下来,跑不动了,身子使劲往前倾着,将麻绳拉得绷直,却挪不动半步了。原来王占元被甩到了河中,桥下面突兀起来的半截子钢筋挂住了他的腰带。只见他身体斜着悬挂在半空中,灰头土脸的,身上多处被磨破了,被勒得脑门上青筋暴起,梗着脖子,还能笑着开口说话:“幸亏这腰带是真皮的,够结实,三十九块钱买的,没假!”我站在桥沿上,将别在裤腰上的纸扇拔下来,呼啦地打开了,在胸前轻扇着,甩了一下披肩长发,抬首望了望天上皎洁的月亮,又低头沉吟了一首李白的静夜思。   接着,我又瞧着河中倒影,慢条斯理地说道:“占元,其实我对你算是很不错了!”王占元身子动了动,在半空中有些晃悠,附风弄雅起来,歪仰着脖子也瞅了瞅月亮,朝我抱拳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敢问阁下哪里对我不错了?”我指着他脖子上的绳套说:“我花重金给你整这么粗个绳子套在你脖子上,使你不至于被勒死,你想,我若是图便宜,给你弄个细一点的绳子,你现在已经被勒死了!”王占元垂头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说的确有道理。然后他又问我:“那你想咋地吧二桃?”我取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开始在麻绳上来回地磨擦起来:“如果绳子断了,你说你能不能掉下去,虽然真皮腰带结实,但看被钢筋挂着的这角度,我觉得,只要这绳子一断,你就掉河里面去了!”王占元冷哼一声,神情有些傲然地说:“就是掉河里又怎样,我又不是不会凫水!”   一听他这话,我略一怔,随即哈哈一笑,从包袱里掏出一只小瓶子,里面装的柳叶汁浸泡过的狗血辣油,抠出一点儿在指甲上,挤一只眼瞄准了王占元,使劲一弹,狗血辣油落到了他的眼皮子上。“这是啥玩意儿?”他用手抹了一把,顿时哎哟地叫唤起来,说真辣,把眼给蛰得疼死了,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指着河面对他说,我已经给你开了阴阳眼,你往下看看就知道。王占元满脸惑色,有些迟疑地低下头往河面上瞧了去。   惨白的月光照耀下,能清楚地看到,在平静的水面下,澄清透彻的河水里正潜伏着几只穿着鲜艳花绿衣服,面色苍白如纸,眼窝黑如煤炭的水鬼。它们正面朝上,幽森森的绿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占元,脸上带着十分渴望,焦虑和紧张的样子,好像生怕王占元不掉下来似的。王占元惨嚎了起来,两条腿乱蹬不止,大叫道:“二桃,快把我弄上去,求求你!”   一阵屁响的声音,又有滴答滴答的,王占元的裤子湿了,尿顺着裤腿往下流。“肯定是要把你弄上去的,谁让我们是一个村的呢!”我从包袱里掏出了本子和纸,又抬头望起了月亮,渐渐咧开嘴巴,变得笑容可掬,“但你得给我写个欠条!卡上有多少钱,就写个多少钱的欠条吧!”“二桃,你咋这样!”王占元又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带着浓厚的哭腔。“啰嗦!你到底写不写?”我将脸一耷拉,手上使劲,嗤啦嗤啦地开始撕起了本子,“等没纸了,你就是想写也写不成了,到时候,让水鬼说话吧!”   “行,我写,我写了之后,咱们就不再是朋友!”王占元凄惨地笑了一下,泪水顺着肮脏青肿的面颊流了下来,哽咽地嘟囔道:“真是活八辈子也遇不到你这样的人,算我倒了个大血霉!”我从包袱里掏出一只折叠篮,用根细绳拴住,把笔和本子装进篮子里,放落下来到了王占元面前。等他写好欠条之后,我检查无误,便心满意足地解开裤子,打开内裤上的兜拉链,把欠条塞了进去,重新拉好之后,又用力拍了拍,说你先等下,我这就救你。   点根烟叼在嘴里,往上撂了一下明晃晃的刀子,再用手接着,我来到了黑牛身边。见僵尸没追过来,这家伙惫懒了,卧在地上不挣扎了,只是扭着脖子嫌绳子勒得不舒服。幸亏它和王占元之间的麻绳还是保持着绷直的,不然王占元可能已经掉落下水了。我指了指前面,让黑牛往前冲。它站了起来,只是象征性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被绳子扯拉着,自然是往前走不了。“用劲!死笨牛!”我大喝道,操起刀子冷不丁地往它腚上扎了一下子。黑牛吃痛之下,叫唤了一声,身子跳起来往前猛地一蹿。   嘣地一声。王占元的真皮腰带被钢筋硌断了,他的身体像炮弹一样弹了出去,以冲天之势钻出老高,在空中划出一个长长的半圆弧,竟然掉落到了黑牛的前方远距离处,把黑牛扯拉得脖子一歪,四肢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倒。这下,黑牛又脱离了束缚,撒开蹄子,又拖拉着王占元疯狂地跑起来,到了空旷的田地上,一溜烟不见了,留下了一串子愈来愈小的莎莎啦啦的摩擦声。   为了不得罪水里的水鬼,我站在桥边缘上,点了一大堆纸钱给它们。它们像青蛙一样纷纷跳出河面乱抢,但不敢太靠近我,对我还是有些畏惧的。随后,我折返到了村子里,来到了齐寡妇家的门口前,往漆黑的门上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多了两只白手印子。我用手沾了沾白印子,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一种生涩的味道。   翻过墙来到齐寡妇家的院子,左手持一柄暗红色桃木剑在手,右手捏着一道上面用金砂画有定身咒的纸符,我一步一步地来到了齐寡妇家的堂屋门前。破木头门子紧闭着,屋里面没有开灯。我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有动静,好像是床在咯吱响。我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用手猛拍了一下子门子,然后躲到了侧边。   灯亮了,破木头门子嘎吱一声开了,上半身只穿一条黑乎乎的泥垢罩子,披头乱发的齐寡妇探出了脑袋,向外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缩在墙角屏着呼吸的我,便嘀咕道:“是啥东西敲门子,咋不见有龟孙出来哩,妈的!”   “谁呀?”一个裸着膀子的男人出来了,搂着齐寡妇,粗鲁地捏着她胸前的两坨肉,不满地喝问道:“是不是你另外还找了姘头,大半夜憋不住找你来了?”齐寡妇啐骂了一声,便将那男人推进屋里,关上了门子。估计是回到床上又继续折腾去了。这个男人我倒是也认得,是村里的李亚宝,年轻时犯过猥亵女童罪,被关了一段时间后又出来了,依然本性不改,食色如狼,行为不正。据闻,齐寡妇的丈夫死得也挺冤,是因为一点儿蒜皮鸡毛小事跟齐寡妇吵了架,到半夜里让她拿个剪刀将熟睡的他的命根子给铰断了,流血过多致死的。当时也没人去报警,她的公公霸占了她,她的婆婆又是个瘫子,又瞎又聋的,她丈夫惨死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不几年后,齐寡妇的公公婆婆相继去世,剩下她独自一人,家里自然成了她的乐园,专供她来放肆地偷野男人。   齐寡妇家院子里有一颗杏树。杏树属于阴性植物,不宜在家里种植,容易招鬼。杏树下面有一个土包,咋一看像个坟。但这齐寡妇属于汉族人,咋会在自家院子里种个坟呢,应该只是寻常的一堆土。可是土堆蠕动了起来,吓了我一大跳。我赶紧躲到一口大瓮缸后面,偷着观察。只见从土堆里钻出来一个女孩,大约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浑身血淋淋的,沾满了泥土。我一惊,这不正是齐寡妇唯一的闺女嘛!是在她丈夫死后生下来的,也不知道是谁的种,名字倒是挺洋气的,叫胡贝。我并不待见这个胡贝,相当讨厌。因为她一旦遇见了我就老不停地拿眼白我,还在背后跟别人叽咕,说我长得还没王宝强帅,却整天照个破镜子,梳个扁瓜头,让人看着觉得恶心得慌。如果不是秉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做人原则,我早就打她十八顿了。我要是真长得不帅到也罢了,可我明明长得很帅你还腌臜我,这不是明摆着犯贱么。想吸引我的注意,你直接说得了,用不着走极端方式。   突然轰然一声,一堵墙倒塌了下来。从外面蹦出来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原来墙是被它给撞倒的,它的力气可真不小。只见胡贝表情木然地走过去,到僵尸的跟前,面容逐渐扭曲,咧开嘴嘤嘤地哭了起来,噗通跪倒,给僵尸磕起头来。   ☆、第四十八章:以怨报怨   原来胡贝已经死了,钻出来的是她的尸体。因为我发现她是没影子的,就是不确定她是属于啥类型的诈尸。应该是冤尸一类的吧,毕竟正是豆蔻花季的年龄中死去的。又是咣当一声,齐寡妇家的堂屋门子打开了。又是一个僵尸从里面蹦了出来,但仔细一看的话,其动作有些柔软,腿稍微打弯。再说地面上有他的影子,从面相上看,能大概地看出是李亚宝的样子,脸上和手上涂着一层层厚厚的白粉,随着他一蹦一蹦的,白粉还簌簌地掉落。齐寡妇家黑大门上的白色手印子也是他拍上去的,我尝出来是生面粉。   李亚宝这货手指头上还戴着尖长的黑指甲,不晓得用啥东西抹黑了嘴唇,应该是锅灰或者墨水,连眼圈都涂抹了,整得还真像个僵尸。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和影子出卖了他,只是不知道他这身清朝官服是打哪儿从来的,还整了个羽翎官帽顶在了头上,可谓是在这方面下了功夫。   由于那头黑牛身上附了出马仙的魂魄,否则凭黑牛自己来判断,一定能识破这假装的僵尸,也不至于被吓得落荒而逃。人的洞察力,到底还是不能和动物相媲,要差上一截子。   撞倒墙闯进来的那个僵尸是真的,蹦起来时身体很僵直,没有丝毫呼吸,在地上看不到它的影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黑紫,颧骨高耸,双颊深陷,凹下去的眼窝子暗黝黝的,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子根本看不到眼白。而且我还认得它,是刘家祖坟上埋着的那只,叫张世荣,生前是个太监。这太监僵尸可不了得,极阴之体,比一般的僵尸要厉害得多,就是害怕太阳,白天这东西是不敢出来的。   如果这李亚宝如果胆子不是真的特别大,可能觉得来的也是一个假僵尸,跟自己一样。至于墙体倒塌,在他看来,可能认为也是人为的,目的是为了营造一种具有震撼力的气氛。他竟然不知死活地一蹦一蹦的朝着张世荣过去了。张世荣蹦着转过身,嘴唇上翻卷,跟发怒的老狗一样,龇出了尖利狭长的牙齿,对着李亚宝迎了过去。李亚宝也不敢示弱,上嘴唇一抿,也露出了牙齿。只不过他的牙齿跟普通人的一样,平钝短小,甚至还露出了两颗黄色蛀牙,上面的豁子倒是挺扎眼。   两者靠近了,李亚宝突然变幻了姿势,像猴子一样扑到了张世荣的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铁锤,一手搂住它的脖子,就往它的头上死命地砸。这凶狠劲真够,要面对的是个活人的话,早就被李亚宝给砸死了。张世荣的胳膊机械性地回屈,噗的一声,它锋利的长指甲像插白豆腐一样刺进了李亚宝的头颅里。李亚宝啊地惨叫起来,咚的一声,手中的锤子掉在了地上。张世荣的手往上一掀,咔嚓一声,李亚宝的天灵盖被掀掉了,露出了白花花的,豆腐乳一样的脑子。李亚宝发出最后一声惨无人寰的厉呼,便手脚松垮下来,毙命了。但张世荣并不放过他,用手撑开他的下巴,往脖子上咬了去,贪婪地吸喝起了他的血。最后,张世荣的嘴巴离开李亚宝的脖子,这李亚宝整个人瘦了很多,身上只剩下了一层皱皮,包裹着他的骨头,活脱脱的一副骷髅模样,他的肉不晓得咋就没了。后来,在一本有关于记载僵尸的书籍上,我才了解到,这僵尸能分泌出一种唾液,可以使人的鲜肉化为血水,被它尽数吸走。刘三瘸子的脖子是沾上僵尸的油汗了。   嘭的一声沉闷。张世荣将李亚宝的干枯躯体扔在了地上,随即一蹦,穿着厚底鞋的双脚顿落在了干枯躯体上,发出干柴火折断的清脆响。胡贝走了过去,匍匐下来,五体投地,又对僵尸跪拜起来,脸上难掩激动之色。僵尸没有搭理它,而是一蹦一蹦地朝齐寡妇家的堂屋里去了。   等它进屋后,我尾随跟着,看看它又想干什么。屋里空荡荡的,床上除了一堆凌乱的脏被子,没有人了。这齐寡妇不晓得去哪里了。可我刚才一直有留意堂屋门口,并未见她出来过。难道她钻进床下,或者躲进柜子里了?僵尸忽然转过身,看见了正扒在门口的我。我倏然一惊,扭身就逃,却一下子撞上了已经来到我后面的胡贝。胡贝像是提前有了刻意防备,这一撞,她的身体纹丝不动,倒是把我给撞得身子往后一仰,踉跄地连连后退,脚下被门槛给绊上了,一屁股坐倒在了门里面的地上。僵尸没有朝我过来,而是往前探出脑袋,竟然有了呼吸,用鼻子一嗅一嗅的,是在闻什么。其实上,他是嗅到了人气,不是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的,我身上早就没人气了。   只见僵尸蹦过去,把床给掀翻了。果然,床底下躲着一个人,但并不是齐寡妇,而是刘洪强的父亲,刘三瘸子。没想到这货竟然在这儿藏着,不晓得他是要干啥,是偷听床,还是玩混战。刘三瘸子哆哆嗦嗦的,哭嚎起来:“饶了我吧,我不想死啊!”僵尸走过去,叉住刘三瘸子的脖子,把他给提了起来。刘三瘸子嚎得更响了,两条腿拼命地蹬着挣扎。   奇怪的是,这僵尸竟然对着刘三瘸子笑了起来,笑容十分晦涩,比哭要难看得多。然后它把刘三瘸子轻轻地放下来,胳膊一伸,手指着门口,竟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我才想起,这僵尸是在刘家祖坟上埋着的,受命于纸草能匠刘御龙。而这刘御龙就是刘三瘸子的亲大哥,怪不得这僵尸并不伤害刘三瘸子。刘三瘸子的脖子却变黑了,散发出一股腐臭。这僵尸身上会渗出一种油汗,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跟硫酸差不多。   刘三瘸子头点得跟磕头虫似的,连说谢谢,便一瘸一拐地往门口处走去,看见我在地上坐着,还使劲朝我喊:“傻逼,有僵尸,还不快走,会丢命的,是偷寡妇重要还是命重要!”我苦笑了一下,然后掏出镜子和木梳,打理起了我的飘然长发,头一扬,傲慢地说道:“就我这样子,帅到天地不容,还用得着找寡妇吗?我是来捉拿僵尸的,要不是我在这儿坐着,这僵尸早就把你给掐死了,还能轮到你在这儿瞎放屁!”刘三瘸子又骂了一声傻逼,从我身边绕着瘸走过去了。   但是,当刘三瘸子走到门口时,却遭胡贝拦住了。他看见胡贝,嘶哑着嗓子,叫着快没个人声了:“小贝,你不是早就死了么?”胡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叉开腿弯下腰,手放在裤裆下面,慢慢地从下体内拔出了一根长约三十公分的尖头木橛子。   木橛子上面沾满了血,尖头还插着一个手掌大小的东西,上面裹了一层膜,仔细看的话,呈人形,竟然是一个雏形胎胚,已经长出了一层毛绒绒的褐色头发。扑通一声,刘三瘸子双膝跪倒下来,对着胡贝使劲磕起了响头,口中告饶道:“求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是个挨千杀的!”说罢,扬起手,霹雳啪啪地狠扇起了自己的耳光。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脸给打肿了,嘴角子流出了血。胡贝面目极度扭曲着,尖啸了起来,声音刺耳凄厉,停止啸叫后,她哭着说:“这是我跟我男朋友的孩子,我们打算奉子结婚,谁知道,我一回到家,就遭俺娘陷害,被你跟李亚宝强奸,这还不算,你们还用带刺的木头橛子把我给捅死,还有我的孩子!现在我把这个还给你!”说着,胡贝冲过去,把刘三瘸子给扑倒,像疯狗一样,嘴里呜呜着往他脸上乱啃一阵,然后用木头橛子扎穿了他的脖子。   刘三瘸子登时毙命了,只剩一颗眼珠子凸瞪着,另一边眼的眶部被啃掉,眼珠子到了胡贝的嘴里,被她给嚼烂咽了下去。被她吃掉的还有刘三瘸子的鼻子和嘴唇,并且她又趴到刘三瘸子的尸体上继续啃着吃了起来,先从耳朵咬起。   昏暗灯光的照耀下,腥臭迷漫,听得见咔哧咔哧的啃咬声,胡贝痛哭着,不时塞满血肉的口中含糊不清地咒骂着齐寡妇这个蛇蝎心肠的。就是不晓得这齐寡妇去哪儿了,我环顾着屋子里,包括房梁上都看了,又翻柜子找了一通,还是不见她的踪迹。僵尸一蹦一蹦地过来了,一脸的怒色,从后面趴倒,身子笔直地往下倾斜个三四十度,将胡贝从刘三瘸子的尸体上抓起,就像人类逮住蝼蛄揪掉它的头一样,把胡贝的脑袋给咔嚓一下子拔了下来。   然后僵尸扔掉胡贝的无首之躯,两只大手夹住她的脑袋,嘭地一声,给夹爆了。接着,它又捉住胡贝的两只脚踝,将身体给她撕成了两半截子。顿时有腐烂肿大的内脏和一泡臭气熏天的黑水流洒出来。忙完之后,它扭过头,两颗深邃不见底的黑珠子定定地看着我的身后,脸上露出古怪之极的表情,鼻翼一动一动地使劲嗅着。我感到有些不对劲,内心中骤然莫名地恐惧起来,身子变得僵硬不灵,实在不敢扭过头,就稍微侧目偷瞄一眼,见地上赫然多了几道影子。   ☆、第四十九章:阴阳浊血   “二桃,又见到你了,很高兴。”一个陌生的声音不咸不淡地说道。我扭过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佝偻的大胡子手里正捉着个胡乱挣扎的娘们儿。我不认识这大胡子,但认识被他从后面掐着脖子的娘们,可不就是齐寡妇。   “你是?”我微微蹙起眉,疑惑地问道。   “呵呵,才多大一会儿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说罢,大胡子伸高手扣住自己的头顶,看似随意地拧了一下。听得咔嚓几声,他的头颅转了个半圈。然后他就扭过身,以有些驼的背部和长满胡须的脸正对着我,被他捉着后脖颈的齐寡妇则背朝着我,离开地面的两条腿胡乱蹬不止。   原来是潜龙。它又换了一颗脑袋。   我眯着眼打量起了它。发现它的脖子有些奇怪,看起来挺别扭,像是有个肉圈套在脖子中间。说得难听一些,它的脖子就像是一个男性裤裆里那玩意儿,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一层包皮,而脑袋则像是个特大号的龟 头。只是这龟 头上面带了不少黑毛。   再一看这大胡子的脚下面,足有七八条影子,不包括齐寡妇的。   “潜龙,你们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   “想知道么,那你可瞧好了!”说毕,这大胡子的脑袋就开始往下降落,一点儿一点儿的,竟然逐渐地缩到脖子里面去了。确切地说,是被它脖子上的那层包皮给吞进去了。它的脖子膨胀得跟吃饱了的蟒蛇的肚子似的。接着,它脖子上的包皮翻卷起来了,呲出两大排细密的倒刺般的牙齿。我的天,我被震惊了,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这到底是啥情况?这到底是个啥东东?   过了一会儿,潜龙的脑袋又从脖子里出来了,又咔嚓咔嚓地朝后扭转过去,脸部跟胸腹一个面,算是恢复了正常。然后它又转过了身看着我。这样一来,它手里提着的齐寡妇也面对向了我。   “这还不算啥,继续往下看!”潜龙微笑着说道,然后抬起腿,用脚蹬掉了自己的鞋子,露出了脚的真面目。它的脚很奇怪,跟普通人的脚不一样,倒是像人的手,但比手要粗壮糙砺得多,带有两寸长,看起来坚硬锋利的指甲。它用脚迅速在地上挠了起来,频率非常快,就像挠田用的耙土犁,很快在地上刨出了个大洞。   潜龙和齐寡妇的身体随着地洞的深度增加往里陷进去,不出半柱香的时刻,他们两个的身子就不见了,已完全没进了深洞里。但这还没完。墙上突然出现了很多小洞,从里面钻出一些没头的小身子,大概有十公分左右,比地娃娃还要袖珍上一倍。它们跳到地上,哄抢过去,争先恐后地把堆在地上的土往深坑里填。填完土之后,它们又用脚踩,不一会儿就将那一块松软的地面给踩得硬邦邦的。   这些没有头的小身体还没有忙碌完,它们用指头从墙上扣刮下来一些干土,铺垫到颜色较深的坑面上,覆盖住了湿土,再用脚踩实了。这下,就看不出这屋里的地面上有被刨过坑的痕迹了。这齐寡妇家是我村里最穷的,她家的房子还是非常老旧的土坯房,不仅墙壁是用泥巴垛砌成的,地面上也是清一色的泥土地,上面连块砖头都没铺。   如果面对的是水泥地或者上面铺有地板砖的话,不知道这潜龙还能否在地上刨出深洞来。   没有头的小身体忙完后,又钻入到墙上去了,它们没有从原洞返回,而是重新打了新洞。不得不说,它们打洞的速度极快,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数的功夫,它们就钻进墙里不见了,只留下了口径如鸡蛋般大小的洞。   僵尸一蹦一蹦地朝我来了,之前古怪的表情已恢复了阴冷。我左手从后背上拔出桃木剑,右手捏着画有咒语的定身符,不敢直接迎上去,做起了防御。屋外响起了脚步声,一股无形的压力又朝我的心头上袭击来,让我莫名其妙地感到惊慌。原来是潜龙从外面走过来了,手里还掐着齐寡妇。它站在门口处对我笑了笑,然后迈进了屋中。僵尸呆怔了一下,蹦着往后退了。   “张世荣,这么多年了,你还为非作歹,当年崔崇光大师舍身取义,试图以佛祖割肉喂鹰的精神感化你,没有反抗的让你吸了他的血,结果崔崇光大师圆寂,你身受重伤。有崔崇光大师的阴灵在这村里坐镇,你不敢乱来。现在崔崇光大师刚消失不久,你又来作乱,真是冥顽不灵,也罢,今天老夫替天行道,消灭了你,也算是造就功德一件吧!”言毕,潜龙将手中的齐寡妇朝我一推,叮嘱我看好,可别让她给跑了。   齐寡妇本来是闭着眼耷拉着脑袋的,一到我怀里,突然就抬起头睁开了眼,妩媚地对我笑了一下。嗬,想勾引我,那可比登天还要难。我轻蔑地冷笑一声,白了她一眼,毫不掩饰地做出了厌恶的表情。   那边,潜龙一步一个脚印地朝僵尸走了过去。僵尸往后退,龇牙咧嘴不已,口中发出咴儿咴儿的洪亮声音,像是驴发春在叫似的。潜龙的脑袋又缩进了脖子里,从脖子里又落到了肚子里,使得肚子有些鼓了起来。然后它脖子上的包皮翻卷起来,露出两大排倒刺牙齿。僵尸兀然蹦出两米多高,落到了潜龙的身后,疾速扭过身,双手往前一伸,噗嗤一声,刺进了潜龙的后背中,再往外一拔,出现了一行窟窿,正好十个,连大拇指都插进去了。   从窟窿里汩汩地流出了黑色的血,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酸味,比陈年老醋还要更甚。潜龙的身体慢慢地朝着僵尸歪倒了。僵尸扶住了它,肩膀颤抖起来,发出了喈喈地怪声,仿佛是得意地笑。可还没等它笑完,潜龙的脖子倏地伸长,竟像软组织一样,一下子吸住了僵尸的脸,把脑袋给它往下拉了下去。   陡然的惊变,让僵尸明显慌了,它的身体动来晃去地挣扎着,双手使劲推着潜龙的肩膀,可无济于事,它的脑袋被潜龙的脖子一点一点儿地吞吸了进去。   “好!”我不禁鼓掌起来,双手自然松开了齐寡妇。   这齐寡妇竟然是出乎意料地凶猛,从门后抽了一根铁棍子,冲到潜龙和僵尸跟前,嗵嗵的,一棍子接一棍子的重砸着潜龙的脖子。见状,我不由得有些好笑,心想,潜龙这么厉害,你拿个铁棍子乱砸顶个屁用。觉得不用担心潜龙,于是我就掏出镜子和木梳,低下头笑眯眯的,专心地打理起自己的发型来。   过了一阵子,嗵嗵的沉闷之声还在响着。我不禁心里暗赞这齐寡妇的还真有耐力,砸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累。我抬起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再次出乎我的意料,这潜龙被齐寡妇的一通砸之下,已经将僵尸的脑袋吐出来好多。终于啵的一声,僵尸的脑袋完全脱离了潜龙的脖子。只是它的官帽落在了潜龙的脖子里,好像是卡住了潜龙的喉咙,怎么吐也吐不出来,急得潜龙扼住脖子往外撸,才把帽子给撸出来了。   只见这僵尸的头上湿漉漉的,布满的液体还很黏,把它的大清辫子给粘成了一团疙瘩。它看了看齐寡妇,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奇怪声。齐寡妇笑了起来,样子有些酸楚,流下眼泪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同意了什么。僵尸兀然眼一瞪,牙一龇,猛地扳住齐寡妇的脑袋,往她的脖子上咬了上去,咕嘟咕嘟的,大口地吸起了她的血。   潜龙跟我一样,身上斜挎着一个布袋子。它从布袋子里掏出一颗头颅,安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是个女的面孔,拥有波浪披肩发型,白皙的脸蛋,粉嫩的朱唇,跟它佝偻的身材实在不搭。它猛一拍大腿,面孔扭曲,支棱着粉嫩的嘴唇,气急败坏地说话了:“你个傻逼二桃,谁让你放走了齐寡妇!”声音尖锐刺耳,是个女声。   “咋啦?不就是让齐寡妇给拿棍子抡了,你瞧她已得到报应了,让僵尸给咬死了,真是自作自受,活该!”我梳着头发,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懂个屁!”潜龙破口大骂道。随即,它强忍着怒气,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原来,这僵尸平时是靠吸人血饱腹,但普通的人血也只是刚能满足它的食欲,并不能给它带来大的滋补。每过个十年,这僵尸就需要一种阴阳浊血来补充一下身体,否则它的身体会逐渐衰败,就跟人类会变老一样。而阴阳浊血也非常讲究,比例调节不能出一丝差错,即乃一阴溶千阳。   所谓的一阴溶千阳,就是以阴体为主,吸收阳刚气息。人体分阴阳,即为男女。女为阴体,这阳刚气息就需要从男人身上攫取。   齐寡妇当年被纸草能匠刘御龙种上了淫虫蛊,从一个普通的乡下妇女变得极为淫荡,不停地从各种男人身上汲取阳刚气息。当她跟够一千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就等于是完成了一阴溶千阳。她体内的血就是阴阳浊血。僵尸能闻到阴阳血的气息,就会循味前来寻她,要从她身上吸取阴阳浊血。   每吸一次阴阳浊血,僵尸的修为就更上一层楼,变得更加厉害。   最后,潜龙愁眉苦脸地说,本来对付这张世荣就较为吃力,这下让它又给吸了一次阴阳浊血,实在是没把握对付它了。   ☆、第五十章:村子空了   听潜龙如此一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子,扭头一看,见僵尸还正在吸喝着齐寡妇的血,便纵身一跃,一桃木剑刺向了它的一只眼。潜龙急忙大喝一声休要,为时已晚。我手上的桃木剑扎到了僵尸的眼眶里。   噗地一声,桃木剑没进了大半截,另一端从僵尸的后脑勺出来了。我顿时感到浑身一麻,被一股不可抵挡的巨大力量给控制了,不停地颤抖起来,就像触电一般。僵尸的嘴巴并没有离开齐寡妇,依然在她的脖子上紧贴着,倒是腾出一只手,往我的天灵盖上插了过来。   于危急的时刻中,潜龙冲过来,伸出胳膊挡在我面前,和僵尸握住了手。咔嚓一声,骨头碎掉的声音。潜龙张大嘴巴,扯着嗓子嚎叫起来,却不忘用另一只砍断了桃木剑。   “嘭!”   巨大的力量骤然消失,我的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酸疼发麻,半晌起不来身。   后来我才了解到,僵尸在吸收阴阳浊血的时候,是正在逆天行性修炼自身,借助了匿藏在天地间黑暗角落里的邪恶力量,比平时厉害不知道多少倍,势不可挡。   一阵嗤啦嗤啦的。原来是僵尸饮完了齐寡妇的血,将她的身体给撕碎了。潜龙扑过去,又用脖子上的包皮吸裹住了僵尸的脸。僵尸一边疯狂地挣扎,一边用手不停地狠狠捅着潜龙的身子。潜龙的身上布满了窟窿,黑色的血流淌到地上,汇集了一大片,显得甚是触目惊心。屋中弥漫着强烈的酸味,十分呛鼻子。我的眼睛被这酸味刺激得流泪不止。   终于,潜龙将僵尸的整个脑袋给吞了进去。僵尸还是不停止双手,一遍一遍地在潜龙的身上乱插着。潜龙的身上血肉模糊,无数个小窟窿相连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大窟窿,五脏六腑都掉了出来,发出极其难闻的臭气。   突然,一个想法在我的脑子中形成了。   我朝潜龙大喝道:“快去厨房!”   于是,潜龙拖着僵尸,异常艰难地逐步移动着,将它给拖到了厨房中。可我在厨房里看了一遭,大为失望,这条件也太简陋了,窗户烂巴巴的,到处漏风。我又朝潜龙喝道:“快去院子里!”潜龙听罢,身子顿了顿,翘腿朝我虚空跺了跺,好像表示不满。但它还是听我话地变换了方向,又拖着僵尸来到了院子里,从肚子里流淌出来的肠子已耷拉到地上,黑血淅淅沥沥地洒落了一路子。   要知道,一般农家院里都挖有深窖子,是为了藏红薯。我在齐寡妇家院子里寻找了一番,并没有发现红薯窖子。妈的,不仅穷,还他妈懒,连个窖子都不挖。我蓦然想起来,这潜龙的脚不是跟耙土犁似的,能往地上刨洞么。我再次朝潜龙喝道:“快刨坑,把僵尸拖到地底下去!”说罢,我就从包袱里掏出弹簧鞋穿上,手持着金刚伞,大力蹦高往地上一顿,身子登时蹿起老高,在空中打开金刚伞,双脚扑腾着,朝王占元家的方向落去。   大概五分钟之后,我降落到了王占元家院子里,一脚跺开他家的厨屋门,从里面搬出煤气罐扛在肩上。这王占元家里条件好,做饭用的是气,不像齐寡妇家,还烧柴火,连个煤球都着不起,真是穷逼骚包。   待要离去时,无意中在王占元院子里发现了一辆大型拖拉机,我便将煤气罐卡着放在拖拉机的上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摇把将拖拉机给摇着了。开着叭叭叫的拖拉机,一踩油门子,咣当一声震天价响,撞开了王占元家的大门。惊醒了不少邻居,他们都打开了灯,趿拉着鞋出来看情况,一看是我,问我发啥神经。我说去捉僵尸,谁去帮忙。结果,没一个人应声,都缩着脖子回家睡觉去了。   到了齐寡妇家里一看。僵尸和潜龙已倒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我气的慌,吼道:“潜龙,说好的坑呢,你砸不刨?”潜龙没法说话。我看到它腿上多了密集的血窟窿。僵尸的手正在它的脚踝上连续刺着,应该是阻止潜龙用脚刨坑。我又是一重踩油门子,让拖拉机对着两个纠缠到一起的家伙碾了过去。   拖拉机的前轮子比较小,碾着它们的身体过去,貌似对它们没造成啥大碍。到后轮子经过的时候,听得嘣的一声,像是碾爆了一个西瓜一样。继续把拖拉机向前开远一些之后,我下来查看情况。   但见僵尸和潜龙都静止在地上不动弹了。   僵尸的脑袋还在潜龙的脖子里塞着。   只不过潜龙的脖子和僵尸的脑袋对接之处瘪了,被碾压成了一堆稀巴烂。   我在齐寡妇家院子里找到一把铁锨,在一片比较松软的空旷地上挖起来。挖了大概有两个时辰,天有些发白了,一个扁瓮缸形状的圆坑形成了。我将僵尸和潜龙的身体扔到坑内,又把气罐丢了进去,往里面塞了很多柴火,点燃之后,用块石磨盘将洞口盖上了。然后我搬个板凳,坐在五米开外,点根烟叼在嘴上,有些激动地等待着。   大约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左右,轰然一声,坑洞里面的气罐子爆炸了。石盘子像炮弹一样崩过来,我赶紧站起身,却始终没躲掉,被石盘砸中了腰,扑通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爬了半天也没起来。只好扯着嗓子干嚎,希望有人听见,能过来把我给救了。   太阳升到了半空中,都大上午了,也没人过来救我。我干渴饥饿得要命,有些绝望之际,听得咣当哗啦啦地一阵乱撞之音,抬头一看,原来是黑牛拖着王占元过来了。我不禁一喜,知道自己这下有救了。黑牛到我跟前停下了,风尘仆仆的,直喘粗气,四肢蹄子跑得都磨流血了。   再一看王占元,没个人样了,猛一瞧还以为是一截沾满泥土的破木桩子,浑身是伤,血被土给覆盖上了。我喊了几声,他没反应,担心他是否死了。   由于我没法挪动身子,就让黑牛想法把王占元弄到我跟前。黑牛低头沉思了一番,然后眼睛猛然亮了,身子躺倒下来,压着绳子滚起来。绳子就绕在了它身上,等剩下最后半截时,它站了起来。这王占元就直立了起来,贴上了黑牛的身子,以上吊的姿势被它扛到了我跟前。   黑牛又卧倒,将王占元放到了我的面前。我一探王占元的鼻息,还有点儿气,便放心了。我腰疼得厉害,没法张身,就算黑牛趴下来,我也爬不上它的身子,它的身子太厚了。相比之下,王占元的身体倒是瘦薄。我艰难地一寸一寸地移着,爬到了王占元身上,将他压在下面当成垫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闭上眼睛忏悔起来。   就这样,有了个肉垫子在身下,由黑牛拖拉慢行着。在途中我看到王占元的脖子被拉得老长,一直担心他的脖子突然断了,若那样的话,我就不知道该咋回家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我总算一路平安到了家。   但回到家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我该咋上床睡觉?我发起愁来。渐渐地,王占元苏醒了,张开眼看到我后,就气息特别微弱地说道:“二桃,算了,我不想盖门市了!”我一听,就急了,还有我的四间门市呢,他不盖我咋整。我瞪眼喝斥道:“熊色吧,没耐心啥也弄不成,好好的咋能说不盖就不盖了,你放心,有我在,门市一定能盖,不会出啥岔子!”王占元流出了眼泪,在布满泥土的脸上冲刷出两道印子:“我怕门市还没盖成,我就已经去阴间报到了,算了,别折腾了,再折腾我就死了!”   最后,王占元掏出电话拨了急救电话,救护车来了,把我们拉到医院里医治去了。过了大概半个月后,我俩出院了。一回到村里,发现村子里空荡荡的,很少有人在这儿居住了,只剩下几位孤寡老人。我去问老人,人呢,都去哪儿了。   老人说,都搬出去了,最近老死人,基本上一天死俩,今天又死了一个呢。我又问今天死了谁。老人抹泪说,是我的老伴。我扼腕叹息一声,给他留下一些钱,让他去把老伴埋葬了去。   我们来到了刘家祖坟上,看着一片长得茂盛的荒草,已然很久没有人来上坟打扫了。王占元看着前面大路上人来车往的,咂着嘴巴说:“村里不能住了,在这儿盖门市住挺好的,离咱那不详的村子比较远,可惜就一堆坟碍事!”我冷哼一声,一边照着镜子梳头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心,不出半个月,我一定让刘家起坟!”王占元身子明显一个哆嗦,翻着白眼说:“别瞎折腾了行不,你没那能耐,几回了都,你哪次弄成事儿了,你真以为我有九条命啊!”   回到家后,我发现院子里赫然出现了个大坑,倏然大惊,难道出马仙牛贩子钻出来跑了?但仔细一看,出现坑的不是埋他的位置。而是埋阿全的。难道是阿全钻出来了?若是她钻出来,应该会缩在我的床下面躲着。我进到屋里,掀开耷拉在地上的床单,探头往里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第五十一章:地龙巢   原来是阿全在床底下躺着。它的模样发生了变化,大肚子不见了,脸浮肿得厉害,本来两寸宽的脸,现在看起来有足有三四寸。它的头发也全白了,面孔看起来苍老了不少,增添了些许皱纹。   可能是被动静所惊扰到,它睁开了眼,扭头望着我,面情甚是凄楚,嗫嚅了下嘴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流下了两行较为浑浊的眼泪。我感到惊讶,便问它:“咋啦?伤心个啥劲啊?”阿全嘶哑着嗓子说:“我把孩子生下来了!”   “哦,你的孩子在哪里呢?”我实在无法想象出它生出来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儿,禁不住有些期待看到。   “唉,我这是造孽啊,生了个祸害,它几乎每天都要吃掉两个人,这可如何是好?”阿全脸上带满愧疚和焦虑的说道。   听罢,我不由得怔了一下,然后慢慢裂开嘴笑了。   阿全问我为啥要笑。   “我可是专门为民除害的,不就是个孽种么,有啥大不了的,甭管它啥妖魔鬼怪,只要我二桃还在人间,就不要害怕!”我从鼻孔里挖出去一块黑乎乎的鼻屎,嘣地一声弹出去,较为傲慢地说道。   “行了!说正事呢!甭吹牛逼行不?”阿全严肃认真地喝斥道,然后眼珠子一转,往下瞥视,揪掉粘在脸颊上的黑鼻屎放进嘴巴里细嚼着。   “阿全,问你个事儿,你知道潜龙这玩意儿不?”我正色问道。   “啥,潜龙?”阿全的脸色骤然变了,明显很紧张的样子,“为啥要问潜龙,到底咋啦?”   在我的再三追问之下,阿全告诉了我有关潜龙的延续。   有潜龙的地方,就有地龙巢。地龙是一种史前动物,庞大无比,它的脊椎骨就是传说中的龙脉。这潜龙就是寄生在地龙身上的一种生物,到底是啥物种,无从考察,因为它有八个主魂,故而在光的照耀下,能呈现出八条影子。它的长相十分怪异,没有头颅,嘴巴长在脖子上,据说是没有眼睛的,靠的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感应,脖子上有层坚韧的包皮,吸附能力特别强,嗓子的模仿功能格外强大,可以发出多种声音,跟民间奇人的口技似的。   它还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就是将人的头颅安装在自己脖子上后,自身神经可以接通头颅上面的神经,从而控制这颗头颅。   它主要是守护地龙巢的,是盗墓偷尸者地娃娃的天敌。   “地龙巢?既然这里出现了潜龙,难不成这村子附近有地龙巢?”我点根烟叼在嘴上,吐着烟雾,奇怪地问道。   “我觉得地龙巢就在这座村庄下面,每当半夜里,我就能感受到从地表深处隐约地传来一种轻微的颤动,不晓得是不是地龙活动时制造出来的!”阿全阴郁着面孔说道,显得颇为忌讳的样子。   咣当一声。我家的大门响了。我站起来隔着窗户往外瞧,见王占元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了,神情慌张。我让阿全继续躺着,便放下床单子,来到院子里,坐在了太师椅上,拿起镜子和木梳,专心搭理起头发来。   “二桃,不好了,咱们村里剩下的那几位孤寡老人也都死光了!”王占元气喘吁吁地说道。   “哦,是吗?有啥大不了的,年龄大了,自然就该死了,你以为他们是唐僧,可以长生不老啊!”我盯着镜子,拔出一根胡子,语气不温不热地说道。   “可他们都是横死的,裤裆里血淋淋的,流了一大片血,味道老臭了!”王占元心有余悸的模样,说着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我装起镜子和木梳,掏出折扇在胸前扔开了,慢慢地扇着,施施然然地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偶尔低头一看,嫌皮鞋不太干净,就到水井边找到抹布,从盆子里蘸了点儿水,蹲下身来,仔细地拭擦起皮鞋来。   “二桃,现在咱村里没剩活人了,不,还有,就剩咱俩了,这可咋办啊?就算是报警,警察也不来管这事儿了。在一个老人死之前,听他说,上个星期来有几个警察来调查,都离奇地死了,都是裤裆那儿受了严重的伤,失血过多死了,上面也没啥动静了,也不再派警察来继续调查了!”王占元急得跟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擦完皮鞋后,我回屋里收拾了一下包袱,让王占元前面带路,说要去死人的现场看看。当他走到大门口时,后面跟着的我突然啊了一声,停下来,嘴巴大张着,眼睛斜瞪着,身体僵直地一动不动了,仿佛一尊雕塑。   “二桃,你咋啦,可别吓我啊!”王占元回过头看,愣了一下子,折返回来,使劲摇晃着我的肩膀,带着哭腔叫喊道。   我机械性地慢慢抬起胳膊,脖子扭动时咔嚓了一声,望着别处,一只手缓缓地做出了点钞的动作。   “我快没钱了,俺爹被车碰死,人家赔偿的那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光你都给划拉走好几万了!”王占元哭着说,非常伤心的样子。   “哦,是这样啊!如果你不想再活命的话,就不要拿钱给我,有种你别拿,就当我是诈唬你!”我的身体慢慢地往后退,坐回了太师椅上,又掏出镜子和木梳,打理起我的发型来。   “我二桃这人品,怎么会诈唬人呢,所以你要谨慎考虑,生命攸关!”   王占元像个木头人一般,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不再说话了。在太师椅上躺的时间长了,我犯起瞌睡,在迷迷糊糊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院子里空荡荡的,王占元不知何时不见了。   今晚的月亮明亮清澈,也很圆,我观赏起它来,不禁唏嘘一声。这都过中秋节了,也没人给我送块月饼。风渐渐地起了,乌云密布过来,整个天地间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村子里停电了。我点了一根蜡烛在院子中,可被风吹灭了。我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大铁门又响了。王占元打着手电筒又过来了。他跟我说不敢在村里呆了,太安静,太诡异了。我说不想呆就离开啊。他问我有啥打算。我没有回答他,朝他伸出了手。沉默了一会儿,他无奈地摇头叹息,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钱放到我手上,说全部家当了,真的只剩这么多了,就算刘家祖坟挪了,也没钱盖门市了。   将钱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我满意地笑了,差不多有一万块钱的样子。我又问他,黑牛在哪里。他说一直在俺家厨房里关着,没有跑掉,不过快饿死了。   我们来到死者的家里,人是死在了堂屋里的,乡下的人大部分都在堂屋里睡觉。进去之后,我点燃蜡烛,就着昏黄跳跃的光来到床前察看。   上面躺着两个死人,一男一女,年龄很大了,是两口子,属于无人管的绝户头。他们的裤裆里果然是血淋淋的,大量的血浸湿了大半个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腐臭味道。我让王占元拿住蜡烛,扒开男性死者的裤裆一看,那玩意儿没有了,周围也被啃掉了一大片,露出白生生的胯骨和大腿骨。   接下来,我又扒开女性死者的裤裆瞧,只见女人的那玩意儿也没有了,同样是周围被乱啃了一遭,露出盆骨和胫骨。   “这到底是被啥东西给咬的,这么狠,还专挑这种地方咬!”王占元紧皱着鼻子和眉头问道。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来回地翻转,将沾到上面的臭血在他衣服上蹭擦干净了。点根烟叼在嘴里,我掏出镜子和木梳,坐在床沿上,让王占元把蜡烛挪过来一点儿,就着烛光打理起发型来。   “二桃,大晚上的别犯神经了好不,怪瘆人的!”王占元又快要哭出来地央求道。   “占元,事到如今了,我也不瞒你了,毕竟你已付了钱的,先给你看看,这镜子里面是啥。”我收起木梳,把镜子递了过去。王占元却不敢接镜子,牙齿打架厉害,蜡烛在他手中晃得厉害,使得屋中的光线摇摆不定,一明一暗,影影绰绰的。   “你干啥二桃,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不,我害怕得慌,求你别再吓我!”王占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两条腿筛糠似的抖晃个不停,响屁嘣嘣地往外蹿,裤子也给尿湿了。我站起来,把镜子举到他面前让他看。   只见王占元乍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笑了。   我问他为啥笑。   他依然在笑,却不说话。   我又问他,看到啥了。   他还是在笑,只顾笑,不说话。   我不问了,等他笑够。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他终于笑够了。我就问他,看到啥了。他说,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小孩。我继续问,黑乎乎的小孩在哪里。他指着自己的脖子说,就在这里骑着。我又问,那你为啥笑。   他又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夸张,仿佛遇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一样。   他说,因为我开心。   说罢,他就又哭了,哭得甚为伤心。   我从来没见过王占元哭得这么伤心过。   “是我的儿子,我看到了我的儿子,我好开心啊!”声音歇斯底里,给人感觉仿佛喉咙里要啼出血。   王占元的儿子是几年前被一场大火给烧死的,这个我早就知道。   “你儿子一直没有离开过你,是因为你心中有牵挂,它也有留恋,所以它一直骑在你脖子上!但这样是不好的,它压住了你的大动脉,再过一天,也就是明天,你就会突发脑溢血死亡!”   说罢,我转过身,从床上搬了一具尸体扛到肩膀上,叮嘱王占元也要搬一具。   ☆、第五十二章:破掉风水   当尸体被王占元扛到肩膀上的那一刻,他脖子上的黑小孩儿被捅了下去。然后黑小孩儿就哇哇地大哭,朝我做凶脸,不停地咒骂我,抱着王占元的腿不肯离开。当然,这些王占元是看不到的。   于晚上,将镜子倾斜到某个特定角度,是可以看到鬼魂的,即便是没有阴阳眼。刚才我就是将镜子调整到了那么一个角度让王占元看,他才能瞧见自己死去多年的儿子。   至于是什么角度,其实也并不复杂。可以找来一块钟表,将镜子的边缘抿在时针上以垂直角度放置。时针是走着的,每个时间里镜子放置的角度都不一样,很是麻烦。但到了半夜里十二天整的时候,正是阴阳交接之际,这时候无论你将镜子搁放成什么位置,都能看见潜伏在你身后面的鬼魂。   我突然做了一个甩腿的动作,险些踢上王占元。把他给吓了一大跳,身体一晃,肩上的尸体差点儿没掉下来。他问我干啥。我说没事儿。其实上我这一脚将他的鬼儿子给踢到一边子去了。   那黑小孩吃痛哀叫起来,在地上滚了滚,爬起来,一脸惊惧地看着我。我又跺了跺脚,唬了唬脸,才将它给吓跑了。我们扛着尸体来到了王占元家里,打开他家厨房里门,一看里面是空的,哪有什么黑牛。我怒了,将尸体掷在地上,问他这是咋回事。王占元神情慌张地说,今天下午还在厨房里呢,咋就不见了呢!我说糟了,出马仙可能憋不住寂寞,驱使黑牛跑了。王占元又整出了哭腔问那咋办。   把尸体锁到厨房里,俩人急匆匆地赶到了我家,找出两把铁锨,在埋着出马仙身体的位置上挖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出马仙的身体给挖了出来。   找来一大盆子,往里面灌满水,我让王占元去到厨房里把菜刀取来。然后我将出马仙的身体放在水里,让他盘膝而坐,让王占元扶好了,我则将菜刀平放在出马仙的头顶上,持把小铁锤往菜刀上一砸,发出当的一声清脆。   出马仙,就是可以派自己的魂儿附到动物身上的人,俗称仙家,蛇仙儿等。但他们派出去的都是副魂,唯主魂还在体内。主魂一旦离开身体,人就死亡了。出马仙的级别太低,一旦没了副魂,只能呼吸,却会出现一直昏迷不醒。我这是在击打出马仙的主魂,不管距离多远,只要地球上还有磁场存在,就可以跟他的副魂产生共鸣,让他的副魂知道,我要下手了。   连续敲了十来下,一下比一下敲得响,可好像啥事儿也没发生。我有些不耐烦了,将菜刀挪开,直接往他的天灵盖上敲了一锤子,给他敲出了个大疙瘩来。咣当一声,我家的大铁门被撞开了,黑牛闯进来,到了我的面前就四肢屈膝,跪下了,不停地磕头。我恼道:“下不为例,否则连警告都不给你,直接弄死你!”   把出马仙的身体重新埋了后,我让王占元牵着黑牛,而我则是骑在牛背上摇扇子。重返王占元家里。把尸体从厨房里搬出来后,我让黑牛吃。可黑牛咬了一口后,就不再吃了。我一脚将它踹倒,问它吃不吃。它摇了摇头,表示不吃。我让它站起来,然后再跺。一连跺倒七八回,可它犯死倔,就是不吃。我没办法了,总不能宰了它吧。   黑牛吃尸,引发天怨,可以凝聚大量的浑浊恶气,对它冲撞刘家祖坟上的瑞气有极大的帮助。我问它想吃草不。黑牛点了点头。于是我就让王占元去扯青草。等他弄回来一大堆青草后,我用他家菜刀,在他家案板上,将尸体剁得稀碎巴烂,拌上麸子,和青草掺了,然后再去喂黑牛。   这下,黑牛狂吃起来,风卷残云地将碎尸给吃完了,末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盆底的混合了青草汁的臭血。过了片刻,一大团子非常明显的浑浊恶气迅速将黑牛给围拢了。   远远的看去,只能看到一团黑雾,而瞧不清被黑雾包裹在里面的黑牛。   为了防止王占元受不了恶气的侵袭而害疾病,我掏出两颗黑球让他吃。他问这是啥。我说是软枣,吃不。他说不吃白不吃,就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嚼着觉得味道不对,便问我咋回事,还臭烘烘的,是不是过期了。我没吭,等他咽下去了我才说,其实上这不是软枣,是羊屎蛋子。   吃羊屎蛋,可以消除体内积存的浑浊恶气。不是民间有老话讲么,一天嗑三颗羊屎蛋,能磕出个活神仙。意思就是吃羊屎蛋能身体健康,自然就活长命,都快撵上神仙了。   “说到羊屎蛋我就想起了我的母亲!”王占元喃喃地说,又流泪了。   “咋啦?你妈老喂你羊屎蛋么?”我问道   “不是,俺娘就叫杨世丹,外号白羊屎蛋,因为俺娘长得白!”王占元十分煽情地说道。   “这个......”我有些语梗,不晓得该说啥了。   休息了一段时间,见过十二点了,我就跟王占元牵着黑牛,来到了刘家祖坟上。跟上次一样,将一切都布置好以后,我用脚在田地里趟出一个路线,让黑牛按照路线去冲撞。为了能激发它的潜力,我还是决定在它的尾巴上绑上火鞭。可火鞭绑好后,还没点着,这黑牛就吓得撒一泡尿,腿软了,栽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没办法,骂了声没出息的,我只好将火鞭解了下来。招呼王占元过来,可他躲在五米之外,俩手抱着一棵树,死活不松开。我就过去跺他,将他跺歪在地上,他俩手还是搂着树根不放。   以为我真拿你没辙么。   冷笑了两声,我掏出打火机,往他紧扣着的双手上一燎,他的手就松开了。我趁机逮住他的腿,将他给拖到了黑牛旁边,把他的腿跟牛腿紧紧地捆在了一起,为了防止途中他们因为腿分开而导致身体离散,我用铁链子将王占元的脖子跟牛脖子锁在了一起。   王占元绝望地问我,为啥非要将他跟黑牛绑在一起。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用两块布将黑牛的耳朵堵上,这才嘴巴凑到王占元的耳边低声说道:“其实上,当年你不是喂养过马么,这出马仙为了偷你家的马,使用了调虎离山计,这边纵火烧你家房子,那边去马圈偷你家的马。结果你儿子被活活烧死了。你就听我的安排,过一会儿你听见我喊开始,就用刀子使劲扎黑牛,一旦黑牛死了,出马仙的魂儿就再也跑不出去了!”   说罢,我就移动身子,挡住牛的视线,往王占元的手里塞了一把刀子。王占元脸上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然后流着泪用力点了点头。   接着,我又把王占元的耳朵堵上,然后又附在牛耳边悄声说道:“是王占元花重金请我把你捉来破坏风水的,为了不泄密风声,他准备事后杀死你,我实在看不惯他的做法,你说你修成个出马仙也不容易,死了太可惜了,我故意用计把他绑在你腿上,是为了让你有机会踩他,你知道我啥意思了吧!”   黑牛急促地哞了一声,使劲点了点头。然后我又以恐吓的表情对它说:“我才不管你俩之间的恩怨,你必须给我按照路线冲散刘家的祖坟上的瑞气,否则,我让你......你懂我的意思了吗?”黑牛又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猛然高喊一声开始。牛就开始拖着王占元跑,起始速度并不快。王占元瞬间面目狰狞,嘴里就呜哇啦地叫了起来,用刀子往牛肚子上戳去。这黑牛吃痛,狂暴异常,蹦起来乱跳,用脚踩王占元,踩得王占元越疼,王占元就用刀子往它身上戳得越狠。两个谁也不让,互相伤害,俱是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可幸的是,黑牛在狂踩王占元之下,也不忘根据路线冲撞过去。终于,刘家祖坟上方分布着的瑞气被冲散了,换之一团浑浊恶气笼罩在刘家祖坟的上空。我不禁大喜过望。   再一看,茫茫黑夜中,黑牛载着王占元已经蹿不见了,只能隐约地听见王占元的凄厉惨呼声从远方传来。   轰然一声,刘家其中的一个祖坟爆炸了。泥土飞溅,棺材崩出来,是一座空棺。我不晓得这是啥情况,赶紧从包袱里掏出弹簧鞋穿在脚上,用最大的力气蹦出老高,再使用千斤坠猛地往地上一顿,身子顿时腾空而起,钻到了将近六十米的高空之外,低头往下面一看,一切都变得非常遥远渺小。   兀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往上空一看,赫然瞧见神灵那张巨大的脸正悬浮在了灰蓝宽旷的苍穹之中,正在冷冷地俯视着我。我顿时感到浑身寒冷,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连忙伸手往包袱里去掏金刚伞,却于一刹那间,脑子嗡地懵掉了。   这可是我有生以来升空最高的一次,可我竟然忘了捎带金刚伞!!   ☆、第五十三章:孤村留守   没有金刚伞的情况下,我的身体急速地朝下坠落,宛如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块陨石般,就差摩擦起火星子了。我努力在空中做着各种各样的翻腾,扭腰,弹身,伸开双臂,两腿蹬着往上纵,可都白搭,没有着力处,只能往下愈来愈快地坠落。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我运气终究要好一些,不至于被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成为一堆粉碎。   结果是我砸断了很多树枝,被挂在了树上。   大腿被一根折断的粗枝给贯穿了,摆出了个头下脚上的姿势,还被个树杈子给卡住了脖子,无法抬头。寂静的黑夜中,我疼得浑身颤栗,泪水纷飞,纵情地嚎叫起来,想惊扰到人们,让他们把我给救下来。   可谁也没有把我救下来,我在树上熬到了天明,头沉得厉害,迷迷糊糊的,终究体力不支,昏迷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之后,天空中已然下起了雨。雨滴打在我脸上,很是冰凉刺骨。我发现自己还在树上挂着,跟电视里的情节太不一样,人家主人公受了伤,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了,旁边还有个美丽的大姑娘伺候着。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成了倾盆大雨。   妈的,看来我只能自救了。   从包袱里掏出一把匕首,把它当成锯子使,拉起树枝来。树枝被拉断后,我将身体翻落下来,摆个头上脚下的姿势,感到舒服多了,畅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扑棱了两下脑袋,甩动湿漉漉的长发,觉得整个人精神多了,便找个硬实的树枝坐下来,掏出镜子和木梳,打理起发型来。   嗯,像我这种人湿了头发,看起来是非常性感的。   雨渐小了。   却又开始下起了冰雹。   冰雹跟大枣一样的颗粒,砸在身上生疼。   不能在树上呆了,得找个地方躲避一下。   还没等到我下树,冰雹就越来越大,竟然跟馒头一样了,在我头上砸出了好几个大疙瘩,也亏得我是个练家子,这要换成一般人,早就被砸死了。我勃然大怒,从包袱里掏出一把菜刀,弓绷起身子,对着冰雹密集降落的空中,用力将菜刀偏斜着掷了过去。   传说没尾巴老鲤被他父亲砍了一刀,伤好后越过龙门,成了一条主管行云布雨的龙。当他布雨又想起他父亲的时候,便心生记恨,于是来点冰雹,砸坏他父亲种的庄稼,以示报复。后来他父亲知道了这事,每到下冰雹时便把菜刀扔向空中。那没尾巴老鲤知道父亲菜刀的厉害,不敢继续与父亲作对,便迅速止住冰雹,只下大雨。于是人们便争相效仿,下冰雹就向外扔菜刀,一直沿袭至今,成为习俗。   果然神奇,菜刀没白扔,冰雹停了下来。   但接下来,又发生了电闪雷鸣。   有些不正常,巨大银蛇般闪电一道一道的,蜿蜒地劈下来,有好几次险些劈到我所在的这棵树上,把我给吓得可够呛,再顾不得腿上的伤痛,赶紧溜下树去。   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中,先到厨房里煮了点儿姜水喝了,再来到堂屋。   堂屋里却弥漫着一股臭气冲天的味道,令我险些呕吐。我捏住鼻子强忍着,来到床前,掀起床单弯腰往床底下一看,只见阿全的身体已发黑,肿大腐烂,一疙瘩一疙瘩的蛆虫蠕动着,露出了白骨。   这是怎么回事?这才一晚上不见,阿全就死了,而且尸体腐烂程度还腐烂得这么快。   我搞不明白。   把阿全的尸体清理后,我又往屋里喷了很多香水,觉得差不多了,就躺在床上休息起来。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一觉睡到了天黑透。我来到院子里,坐在太师椅上,慢慢地摇着扇子,感到十分无聊。   咣当一声,我家的大铁门被撞开了。进来的是黑牛,还有被拖拉在地上的王占元。   人和牛俱是血淋淋的。王占元一动不动,已经气绝身亡了,胸膛和脑袋均被黑牛践踏得瘪碎,都看不出他原来的模样了。黑牛的肚皮上破了个大洞,五脏六腑朝外耷拉着。   扑通一声,黑牛歪倒了在地上,奄奄一息,瞪着两只大眼瞧我,充满了乞求,渐渐流出了两行泪。王占元的死,让我感到很难过,不管咋说,这个人对我还是不错的,是把我当成了真正的朋友。   可我没法将他当成朋友,因为他的人品不行。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件往事,在他的儿子被烧死的那年,他跟隔壁邻居吵架,心里面生了妒恨。邻居家有对双胞胎儿子,他就暗中雇人将这对双胞胎裤裆里那传宗接代的玩意儿给剪没了,导致邻居一家吃农药自杀。   这事儿别人都不知道,但王占元把他的生辰八字告诉了我。故而,他所做的坏事我就能推查出来。   身为出马仙的牛贩子也不是个好啥,专靠偷别人家的牲口为生,奸淫留守妇女无数,当年为了偷马纵火烧死王占元的儿子,是确有其事,想我二桃的人品,又怎会胡乱造谣。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但到了伸张正义的参冥门弟子这儿,只要让我给逮住这恶人,绝不姑息。我用铁锨将黑牛给活活拍死了,出马仙的副魂还被封在里面,怕是永远出不来了。我收集一堆柴禾点着,将牛尸给烧了。   至于被埋在地下的出马仙的身体,暂且不用管,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身体机能消耗殆尽,自然就死亡了,就算他的主魂兴风作浪,也闹不出啥大乱子,顶多冤气旺盛些,让尸体诈成个冤尸从地上钻出来。   这下,这个村子里连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包括我,我只不过是一具被养尸。   夜里,阴风嗖嗖,乌云密布,漆黑异常,伸手不见五指,整个村子里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我在床沿上坐着,由于没有电,只好点燃了一根蜡烛粘在桌子上。   就着跳跃昏黄的火光,我正在照着镜子,慢慢地梳着头。   寂寞,如跗骨之疽。   一夜无眠,我干坐到了天明,用梳子刮下来很多雪白的头皮,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头上是不是生了头癣,老痒个不停,刺挠得慌。   过了几天,村子里回来了一家人,姓刘。   男主人叫刘云奇,做生意发了财,建了工厂,平时回趟老家,都是开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这次他回来,却租了一辆面包车,后面还跟着一辆破卡车,把家当都捎回来了,看样子,是要在村里长期住了。我过去了,打个照面,问他还出去不。   他看起来头发白了不少,一脸沮丧地说,城市里的房子都没了,欠了一屁股债,还能去哪儿,就在老家窝着躲债吧。我作出一脸惋惜的样子,又问他咋会整这么惨。   沉默了一会儿,他点了根烟,也扔给我一根,吐着烟雾,愁眉不展,说真的很邪门,短短几天内就发生了几件不幸的大事儿,先是厂房着火,烧死了二十几个工人和大量物资,再个就是客户纷纷退单了,本来造的是食品,根本就放不住,这一遭客户全部退单,就等于彻底赔惨了,接下来就是正上大学的儿子被车给撞死了,肇事者逃逸了。   告别刘云奇后,回到家,我照着镜子,忍不住嘴角上抿,狞笑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刘云奇的老婆上吊自杀了。我过去安慰刘云奇时,他已经欲哭无泪了,头发全白完了。照旧,他递给我一根烟,自己也点燃一根,狠狠地吸着,缄默不语。我问他,好好的人咋会上吊呢,是不是因为受不了失子之痛。   刘云奇摇了摇头,说这是我的后妻,被撞死的是我跟前妻生的儿子,她不至于悲恸到要上吊,之所以选择想不开,是因为她的肚子里长了一个恶性肿瘤,就是癌症,没法治了,本来她还想着要自己生个大胖儿子呢。   唉叹了一声,我说祸不单行,反正已然发生了,想开一些吧,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现在刘云奇家里,就只剩下他和一个九岁的小女儿了。   有一天,我见刘云奇扛着铁锨出去了,便偷着跟踪在他身后。结果,他来到祖坟上了,铲除起荒草来。我佯装路过,咳嗽了两声,跟他打起了招呼。这回,他没有再给我扔烟,而是态度冷淡,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样子。我问了他几句话,他简单敷衍了。甚感没趣,我就离开了。   回到村里,在大街上,我看见刘云奇九岁的女儿正独自在大街上站着,显得格外孤独伶仃,小小年纪的她,一脸的愁苦之相,神情呆滞,看到我就像没看见似的,招呼也不知道跟我打一下。我走过去问她:“小妮儿,在这儿干啥呢?”   她冷冷地瞧了我一眼,面上带着不情愿地说道:“臭自恋狂管的事儿倒不少,我在等伙伴呢!”   “伙伴?”我惊讶了,赶紧将手中的纸扇合上,语气有些急促地追问道:“这村里不就你一个小娃子么,你还等啥伙伴?”   “谁说的,咱村里还有其它的小孩儿呢!我看你是傻了吧,连大嘴哥都不认识!”小妮儿立时变得像一只斗鸡一样,气鼓鼓的,撅着小嘴,双手掐上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第五十四章:伟大的父爱   大嘴哥来了。看见它的第一眼我就被吓了一大跳。这玩意儿长得够稀罕。一颗脑袋奇大,如百姓家腌鸡蛋用的小号瓮缸,嘴叉子咧到耳根子下面了,若一只成年人的拳头放进它的嘴巴里也不费力。一张脸看起来大概有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它的身材极为短小,还没有刘云奇家九岁女儿高,两只巴掌却异常硕大,足撵上一般大人的了。   这家伙身上的衣服穿得很少,只有一条三角裤头,光着油光发亮的膀子,胸肌异常发达,下面有八块腹肌,腿上也满是隆起的疙瘩肌肉。总之,这黑货看起来力量饱满,坚实得就像一只甲虫似的。   目光一转,我瞥眼朝地上瞧去,注意到它是有影子的,不禁心里疑惑不已,这玩意儿到底是啥物种,人不人鬼不鬼的。   刘云奇家的小女儿名字叫刘晓友。她很喜欢大嘴哥的样子,大老远就热情地喊它,蹦蹦跳跳地迎过去,挽住了它的胳膊,笑得咯咯脆响。大嘴哥倒是保持起了冷酷,一张脸像是谁欠了它二百块钱似的。它趾高气扬地来到我面前,大马金刀地一站,指着我问:“小友,这二逼欺负你没?”   “二逼?!”   我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了,竟然敢这么不尊重我,难道没有被我凌厉的气场震慑到?莫非,这丑癞玩意儿是有两把刷子的。   “没欺负我,但我烦他,整天拿个破镜子照来照去,还留个长头发装大姑娘!”刘晓友的脸耷拉下来了,非常认真和不满地说道。   “呔,二逼,为啥老照镜子?”大嘴哥朝我喝道,气势十足。   “你奶奶了个腿,你他妈活腻了,再喊我一声二逼试试!”我眼一瞪,扯着嗓子嗷起来。   “二逼!咋啦吧?”大嘴巴朝前迈出一步,手摁在我肚子上,把我给推搡了一下子。   这是要造反么!   “呵呵,你逼我!”话音未落,我耸肩往上一蹦,一只脚踢出去,蕴含了我七成功力,如果挨上的话,连孩童胳膊粗细的树都免不了要折断。大嘴哥不慌不忙地往后挪一步,倏地伸手,一把逮住了我的脚踝,猛然往后一拉。   “哎哟!”   这家伙的力气可真大。我的身体不受自个控制了,腿往上翘着,屁股狠狠地撞到了它后面的一堵墙上,登时仰面朝天,背部先着地的重摔在墙根下了。   此时我应该就像一颗歪白菜。   妈的,这姿势可不雅,有损形象,得把面子扳回来。我一咬牙,用力一蹬墙,身体在地上摩擦出去两三米远。   紧接着我就使出一个鲤鱼打挺,可没完全站起来,只起来了有百分之八十,头离地都有一米多高了,却又返回去往下栽去了,慌乱之中,我脚赶紧往地上蹬,想趁后退着时站起来。   结果,退倒是朝后噔噔地退了好几步远,纵然紧握着双拳,脖子使劲往前伸长着,但依旧没能站起来,身子还是往下栽倒了,恰好下面有一摞子砖头,嘭地一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砖头上面了。   眼珠子朝上翻了翻,我没能停住,晕厥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没少胳膊也没短腿的,身体健全的很,但一张俊美天下的脸却埋在了一泡黏糊糊的黄屎上。   “缺德,怎么可以这么缺德,习武之人,当修武德,应尊重对手嘛,纵然对手不如己,但毕竟是有尊严的嘛!这么帅的脸能随便埋汰吗?”我一边用根粗糙的玉米芯蹭刮着脸上的肮脏之物,一边气急败坏,浑身发抖地骂道。   回到家,我把脸洗了九四三十六遍,都搓了一层皮下来,总觉得那股臭味还在。一照镜子,脸红肿得跟猴腚似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便闷闷不乐地去厨房做饭了。吃完饭后,我去刘家祖坟上溜达了一圈,发现坟的周围栽上了一圈银杏树。   不好!   银杏树的叶子具有吸附浑浊恶气的作用。   是谁在背后给刘云奇支招?   不会是那个万恶的大嘴哥吧!   亦或者是刘云奇的叔叔刘御龙。   不管怎么说,这银杏树指定是不能在刘家祖坟上的。   我阴着一张脸,背负着双手,望着天边夕阳啼血,彩霞满天,心事重重,突然想起什么来,便缓缓扭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影子有些稀淡了,心里面不由得更加焦虑和沉甸了。   于是,等到天黑透了,我穿了一身夜行衣,用块手绢蒙面,扛着一把铁锨到刘家祖坟上,一直忙碌到半夜三更,才把银杏树尽数刨光了,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圈子大坑。   大早上,我还在睡着的时候,大铁门被人拍得嗵嗵响。我趿拉着鞋子,揉着惺忪的眼,到院子里,打开门一看,是刘云奇。   只见他一脸的急色和慌张,说自己的女儿刘晓友不见了。我蓦然一惊,睡意顿然全消,问啥时候不见的。他说是昨天,女儿刘晓友一夜未归。   他还说中间找了我好几趟,可我都没在家,也不晓得我大晚上干啥去了。   “事态恐怕要严重了!”我嘬着牙花子说道。   “那咋办?”刘云奇快要哭了。   回到屋里,我收拾好包袱,准备要跟刘云奇走的时候,却突然脖子一梗地啊了一声,目瞪口呆,僵在那儿不动了。   “你咋啦二桃?”刘云奇身子一哆嗦,使劲晃了晃我,哭腔问道。我慢腾腾地伸出手,做了一个点钞的动作。   “说吧,要多少钱,快点儿!”怔了一下后,刘云奇把手探进了口袋中欲要掏的样子,一张脸如丧考妣。   “唉,谁让咱是一个村的呢!有多少钱就拿多少钱吧,毕竟你家遇上事儿了!”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   结果,刘云奇只掏出了五块钱,三张一块的,一个硬币,还有两张五毛的。   “是不是存心故意的?”我脸倏地一耷拉,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太师椅上,掏出镜子和木梳,怒气冲冲地打理起头发来。   呵呵,五块钱,这是在极大地侮辱我。   “二桃,我真的没钱了,你说要多少,我先赊着你,过后我就是卖血也会把钱还给你!”刘云奇说得十分诚恳,眼圈都红了。   “卖血?你舍得吗?你有那诚意吗?装啥装!”我像驴一样扯着脖子叫唤起来。   “怎么你才信我,说吧,二桃!”刘云奇颤抖着嘴唇问道。   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我到厨房里拿了几只碗,从包袱里取出一根本是给猪打针用的大针管递给刘云奇,对他说:“我要五碗血,你抽吧,把血打到碗里,每碗都要满!”   果然是爱女心切,这刘云奇二话不说,就挽起袖子,接过针管,往自己胳膊上一扎,眉头不皱,抽起自己的血来。我又后退几步,坐回了太师椅上,一边照镜子梳头,一边观察着刘云奇的情况,不时翻翻白眼,心里面烦得慌,为啥就碰见了个穷鬼求我办事儿呢!   两个时辰过去了,扑通一声,刘云奇站不稳,摔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手脚颤抖的,手里拿着的针管子戳到了地上,把针头给顶弯了。我一看那些碗里,才只有四碗半,便恼怒道:“咋还没整够五碗呢,弄啥吃了你,还把针头给我弄毁一个!”说着时,屁股从太师椅上挪开,走过去,又掂出一只空碗嘭地放在地上:“现在得六碗了,继续往里面打血,不够六碗别想让我给你办事儿!”   “二桃你咋这样?”   “七碗!”   “二桃,你......”   “八碗!快九碗了啊,嘴巴小心点儿!”   刘云奇不敢再说话了,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掰了半天才把针头给弄直了,这回干脆往自己的脖子扎了上去,又开始抽起血来。   又两个时辰过去了。八碗血终于凑满了。刘云奇几乎连针管都拿捏不住了,脸白得可以媲比一张纸。又是噗通一声,他再次摔倒在地上,戛然嚎叫起来,满地打滚。原来一个没照顾好,被细长尖利的针头扎住了眼,把眼给扎瞎了。   “蠢得吧!这可不怨我啊,是你自己弄的!”我站起来,从厨房里提出暖壶,小心翼翼地将八大碗血倒了进去。刘云奇捂着瞎掉的眼,血从指缝中溢流出来,我赶紧拿碗过去接住,说可不敢浪费了。   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没了足够的力气,只能两条腿在地上缓缓地蹬着,歇斯底里地低吼道:“能给我去找女儿不了?”我点了点头,让他把刘晓友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打算给她卜一卦。   得个卦象之后,我不禁摇头叹气,面色凝重,说节哀顺吧,你女儿已经于一个时辰前死掉了,这算出来的是个亡卦。刘云奇呆愣住了,半天没说话,只是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然后他艰难地爬了过去,到了一处墙角,摸到一把竖在那儿的镰刀,嗤啦一下子,抹了自己的脖子,登时腿一蹬,气绝身亡了。   念他算是一位好父亲,我挖个坑把他给埋起来了,但没有给埋到他家祖坟上,而是埋在了我家的院子里。   刚忙完后,我家的院门咣当响了一声。   扭头一看,见有个小女孩凄厉地哭喊着跑进来了,着实把我给吓了一大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了。   来者可不就是刘晓友!   ☆、第五十五章:买车   回到堂屋里,我撅着屁股拉开一道道抽屉,打着手电筒往柜子里面照,翻腾了老大一阵子,才找了一些发霉了的点心,拿给让刘晓友吃。她已哭得不似之前那么厉害了,只是还有点儿呜咽,看了看我给的点心,眉头一皱嘴巴一撇的,顺手给扔掉了。   在一张小板凳上正襟危坐下来后,我问她哭啥哩。   她又嚎啕大哭起来,身体一颤一颤的,一个劲地抽噎不止,委屈至极地说:“今天回到家里,发现多了一个老娘们,面相很凶恶,不停地骂我,还拧我踢我!我找俺爹爹找不到,村里又没其他人了,我只好来找你了!”   找出一把破伞,我让刘晓友打着,说今天太阳毒辣,别晒黑了。小姑娘本来就长得不白,但可能怕晒得更黑,便欣然同意,撑开伞打上了。   跟着来到她家只后,我问老娘们在哪儿。她带领我来到了厨房门前,自己不敢进去,朝前一指,说就在灶台旁边坐着呢。   推开厨房的门一看,果然有个中年妇女正挨着灶台,但不是在坐着,而是正在站着,脑袋往下耷拉着,头发遮盖住了脸。我咳嗽了一声。她缓缓地抬起了头,脸色灰暗,黑眼圈浓重,上面挂满了泪痕和凄苦。   我认得她,就是刘云奇的前妻,已经死了八九年了,是个挺不错的人,当年我被赶出村的时候,她还劝过村民不要对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孩子太过分了,却被大伙一齐给辱骂了。   “人死如灯灭,魂离体重投胎,往事一切乃云烟,这都多长时间了,婶,你咋还放下?”见她落得这般,我心里较为难过,要说这村里我对谁有好感,那就是惟一的她了。   “二桃,婶子死得惨哪,云奇那挨千杀的,抛弃我这糟糠之妻也就罢了,我就图个名份,别跟我离婚就行,握着结婚证我心里多少觉得自己还有点儿活头,可云奇竟然伙同那狐狸精一起害死我,你知道咋把我害死的不,半夜趁我睡的时候,把头给我砸烂,然后再碎尸,熬了一锅肉羹给狗吃了!可怜我从小是让刘家给收养的,也没个娘家,连给我报案的人都没有,我憋着这一口气,我就不走,我等云奇死了我再找他的魂儿算账!”中年妇女哭哭啼啼的,甚是伤心,脸上产生了怨恨的神情。   “婶,刘云奇已经死了!”我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喷着烟雾,轻描淡写地说。   “啊......死了,那孩子咋弄呢?”中年妇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面上透着担忧地说道。   没有立即说话,紧蹙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将烟蒂扔在地上踩灭,我转过身,朝正在外面站着的刘晓友挥了挥手:“过来!”   打着伞的刘晓友有些胆怯,迟疑着止步不前。   “过来!”我冷不丁地爆发了脾气,跺了一下脚怒吼道。   被我唬住了,年幼的刘晓友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门口,脸上充满了恐惧之色,瞪大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地望着中年妇女。   “这才是你的亲妈,知道了不?她生下你后不到三天就被你爹给害死了,你还找你爹干啥,跟你妈一块走吧!”我生气地大声喝斥道,又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既然是我妈,她为啥打我骂我?”刘晓友又撇嘴哭起来,不解地问道。   “是呀,你为啥要打孩子骂孩子呢?”我也是搞不明白,问中年妇女。   “她最近老是跟大头怪玩,我看大头怪不是好啥,长那么大个嘴,万一哪天恼了,发起狠来,把她给吃了咋弄,都一晚上不回家了,我担心得要死,还没开始说她几句,她就先骂我起来,还对我连跺带咬的,现在这小孩儿,真没教养!”中年妇女愤然地说道,抹了一把涕泪,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行啦,甭吵吵啦!其实上小友已经死了,现在看到的是她的魂儿,小孩子啥也不懂,还不晓得自己已经死了!”我内心感到压抑得慌,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又掏出镜子和木梳,打理起头发来。看到镜子里面一张俊得让人想啃玻璃的脸,我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这就是我为啥给刘晓友拿把伞,让其用来挡住太阳。因为魂魄是不可以长时间经太阳暴晒的,会给晒散掉的。   所以,平时不要独自去太阴暗的角落里去玩,容易碰到不干净的东西。   待她们母女相认后,我又问刘晓友,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她说自己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被大嘴哥往脸上喷了一口痰,自己就晕过去了,等醒来时,发现正在大街上躺着,也没多想,就站起来回家了,本来是要回家告爹爹的,谁知找不到爹爹了。   中年妇女脸色紧张地对我说:“二桃,你要小心点儿,在头两天里,我看到刘御龙回家了一趟,但没让云奇发现他,只在桌子上丢了一封信后就走了,整个人显得神神秘秘的,不晓得要干啥!”   我在刘云奇家的屋里翻找了一遍,在一只油腻的枕头下面发现了刘御龙留的那封信,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几个黑毛笔字:坟上栽银杏,忌桃。   原来如此,怪不得刘云奇在自家坟上栽了不少银杏树,当时对我的态度也明显转变了。但他始终没有完全忌桃,到底是求我帮忙,结果把命给搭进去了。   告别之后,我回到了自家,捉到一只老鼠,打死它后,扔在了院子里,然后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了把网子。过了一会儿,有两只乌鸦落下来吃死老鼠肉。我一网子撂上去,罩住了一只乌鸦。   用根绳子绑着乌鸦的腿,我牵着它在村里来回走动。突然乌鸦使劲要往一户人家钻,我便跟着它进去了。到了堂屋门口,乌鸦用尖嘴在木头门板上啄了啄,然后抬头看看我,那意思是要进去。我推开门,一股腐臭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进去后来,看到床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刘晓友的,也是裤裆处被啃得烂乎乎的,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乌鸦兴奋地呱呱叫唤,蹦到床上,要吃烂肉,让我抡起一棍子给敲死了。   接着我用条被子将尸体裹了,搬到院子里给用火烧了。   现在村子里又空荡荡的了,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不是一个人,我只不过是一具被养尸。   闲着没事儿干,十分无聊,我就琢磨着寻点儿事儿干。于是我就找了一辆拖拉机,在它屁股上挂上个大斗子,挨家挨户地搜集起值钱的东西,比如谁家没来得及带走的冰箱电视啥的,破铜烂铁等,还有囤积的粮食,没被饿死的家畜,然后拉到镇上卖。   几天忙碌下来,累死累活的,倒也搞了不少钱。可我并不是多开心的,因为不管是在谁家翻,也没翻出现金。他妈的,这世上的人怎么都是见钱眼开,光知道把钱给全带走了呢,也不知道给我剩下点儿。   看着床上堆积的几万块钱,我想明天去城里买辆车,以后天要冷了,开车出门可以御寒。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来到了卖车的地方。车牌子很多,眼花缭乱的,我感觉奥迪不错,四个圈比较顺眼,名字听着也洋气。就进店看看,相中了一辆越野式的,一问价格,把我吓得顾不上再照镜子梳头了,当场撂下一个响屁,赶紧一溜烟跑出去了,剩下几个售车小姐捏着鼻子乱骂,手挥舞着驱散空气。   来到二手车市场上,我又看上了一辆大众速腾,挺崭新的,一问价格,才几万块钱,在我的可接受范围之内,便打算要了。卖车的中介怪殷勤的,端茶又是捧瓜子的,把我当大爷一样伺候着,夸我有眼光,说这辆车新买的价格下来十七八万呢,才开了没两年。我有些奇怪,便问那咋会卖真便宜呢。   卖车的中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问我平时看新闻不。我摇摇头说不看那玩意儿,有那时间还不如看喜羊羊和光头强呢!卖车的中介笑了,好像放心下来的样子,然后他给速腾车主打了电话。   车主过来了,跟我一见面,就哎哟起来了。真是逢巧了,原来是跟我同村的,姓刘,名叫叫刘貔虎。   刘貔虎这名字起得可是挺不错,有几分可以辟邪的味道。   我们年龄相当,小时候一起玩过,关系算是不错的,后来他家买了房子,搬城里住了,平常没咋见过,听说他现在是个混子,专门聚众赌博,手上有两个钱。   他扔根烟给我,说二桃,你咋想着买车了,是不是发财了。我点着烟,笑了笑说哪里,不要命的打工攒了俩血汗钱,想买辆车开开,过把瘾。   随后,轮到我问他,好好的车咋说卖就卖了呢。他愁眉苦脸起来,说最近点背,老是被警察抓住,罚了很多钱,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所以就要卖一辆车,反正家里好几辆,放着也没用,还得买保险带审车的供养着。   闲聊了几个功夫,刘貔虎站起来说:“二桃,去试下车吧!”   “好哇!”我收起镜子和木梳,也站了起来。   刚一出门,一个在外面等着的老头儿就立即撵上了刘貔虎。   ☆、第五十六章:断子绝孙   我跟在他们两个身后,打量起这个老头子来。只见他的个子很高,秃脑袋,下巴上留着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鹰钩鼻,眼窝凹陷,目光深邃,驼背弓腰,手脚硕大,长腿猿臂的,走起来啪嗒啪嗒的,脚抬起来要碰上手似的,上身穿着蓝底对襟褂子,上面画满了金色的大铜钱,下身穿了一件大红裤子,脚蹬着黑色厚底子四方口鞋。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表情很是阴鸷。我目光一瞥,在地上瞧了瞧,没发现他的影子。   再抬头望望天,是个暗沉的大阴天,这种情况下,很难发现人的影子。   由于这老头子穿的衣服挺厚,又是在一晃一晃地走着路,我看不出他的胸间是否起伏,从而无法断定他有无呼吸。我有些不确定这老头子到底是个啥了,但我没吭声,装作不知道一样。   上了车之后,一股子浓烈的柠檬香水味,挺好闻的,里面也很干净,擦得一尘不染,内饰还算可以,沙发宽大柔软,坐着很舒服,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那老头子也上了车,坐在了后面,一双犀利的眼睛老是盯着我看。我掏出镜子和木梳,一边仔细地打理着发型,一边假充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刘貔虎,咋还带着老丈人过来的。   闻言,刘貔虎像触了电般身子一抖,脸色刷地变得苍白,眼瞪得跟鸡蛋似的瞧了我半晌,才声音微颤地说道:“二桃,你咋知道?”我翻起白眼,望着车顶,伸出手做出了一个点钞的动作。刘貔虎又愣了一下,随即呵呵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脸色十分难看地说二桃,我不晓得你这是啥意思。   “哦,没事儿,开玩笑的,试车吧!”我心里面有气了,不愿意搭理他恁些,又对着镜子梳理起头发来。在镜子里,我看到那老头子阴恻恻地浅笑了一下,伸出两只手,拍了拍刘貔虎的肩膀,把阳火给他拍灭了两把。   随即,刘貔虎头顶上的那把阳火匀递给了两肩上,又是三把火同时燃烧着,但相对未遭老头儿拍肩之前,这三把火黯淡了近一倍。   汽车发着了,机器的声音比较安静,怠速挺稳的。驾驶了一段时间,刘貔虎问我咋样,能看上不。我说去高速上跑跑看吧。他有些紧张起来,说跑高速干啥,还得拿高速费。见他这样子,我心里面起了狐疑,这车不会跑不到一百码吧。   于是我就坚持要跑一趟高速,大不了高速费我拿。   犹豫了一番,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似的,刘貔虎咬牙点头同意了,额头上开始不停地冒汗,就打开了冷风空调。   到了高速口,收费站的工作人员投来异样的目光,面上带着担忧地问道:“先生,你确定开这样的车跑高速,难道你没看新闻吗?”刘貔虎一下子恼了,火气冲冲地喝斥道:“张嘴吃饭就行了,胡咧咧个啥,我买的这是独立悬挂!”   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哦了一声,面上轻松了不少,收了钱后,给我们一张卡,就放我们过去了。   车在高速上跑得呜呜叫,并没啥异常。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问道:“啥是悬挂?”刘貔虎一听,本来蕴含着愠怒的一张脸顿时乐呵起来,笑得像个弥陀佛似的,说悬挂指的就是座椅方面,有些车的座椅容易坍塌,把人的屁股给露下去,那这人的屁股不就悬挂起来了。   听了他的话,我脸色一变,赶紧低下头,握紧拳头,使劲捶了捶座椅,嘭嘭地直响,虽说很柔软,但非常坚韧,咋会塌下来呢。   “咱这车座子应该不会塌吧,我看很结实啊!”   “放心,绝对不会,座子塌了我把车白送给你!”   带着严肃认真的神情,刘貔虎把话说得非常肯定,令我放宽了心,不禁脸上绽放出了微笑,当即心里便果断地下了决定,就买这辆车了。   一看发着光的仪表盘,这车才开到了八十码。我说,开个一百码我看看。刘貔虎说开那么快干啥,容易出事。我说没事儿,开吧,现在高速上车少,是不是开不到一百码。刘貔虎又恼了,说放屁呢是不,我这都快二十万的车,能开到二百码。我说那你开个试试,让我看看。   额头又开始冒汗了,开了冷风空调也白搭,刘貔虎抬手拭擦了一把,突然双眼一发狠,咬牙切齿地说了声妈的,拼了。然后脚下将油门子踩了下去。机器的轰鸣声逐渐增大,仪表盘上的红色指针上升,直至一百码。   见车好像要慢下来,我赶紧说不是说能开到二百码么,给我开到二百码,不然这车我可不要。   “你......”刘貔虎扭头看了看我,冒汗的脸上露出十分着急和无奈的表情。   “我咋啦我,见过这么帅的么?少哆嗦,快点儿给我开到二百码,不然你这破车我真的不要!”我扯个脖子像驴一样叫唤起来,然后翻了翻白眼,掏出了镜子和木梳。   妈的,这墨迹玩意儿,把我买车的好心情给破坏了,需要看一眼镜子里的绝世容颜来平复一下。   这个时候,我从镜子里注意到,后面坐着的那老头儿伸出硕大的手掌在刘貔虎的头顶上摩挲了一下,把上面的阳火给搓灭了。   随后,刘貔虎肩上的两把火也相继熄灭了。   人一旦熄灭三把火,就要出大事了。   见状,我暗道一声不好,这刘貔虎可别在这个时候出事,这个车上还坐着我呢!机器发出来的轰鸣声有些聒噪得慌。我瞧了一眼仪表盘上,指针已经触到一百八十码了,还在上升着,眼看快要达到二百码了。   突然,喀吧一声巨响,车子猛顿了下来,后面乍然矮了一截子,吱吱啦啦的,异常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我的身子登时飞起来,往前一蹿,一头撞在了挡风玻璃上,这回,把挡风玻璃给撞了个大洞,身子被玻璃尖子划拉着直接过去了,重重地摔在前方的水泥地上,斜着往旁边滚了去,被栏杆挡住了。   只见那车后面的俩轮子掉了,光前面俩轮子拖着车身歪歪扭扭地瞎蹿,车皮在地上摩擦起大量的火花。   又是嗤啦一声,一股子黑烟冒起来,后面正撒欢奔跑着的重型卡车来了个急刹车却刹不住,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一道长长的黑印子。哗啦啦的,碾压着瘸了腿的小轿车过去了。   小轿车被碾扁了,里面打着安全带的驾驶员,也就是刘貔虎,成了一堆肉酱,大量的血液从扁车下面慢慢地溢渗出来,向外蔓延。   艰难地挣扎了半天,我才从地上爬起来,还是站不稳,身体摇摇晃晃的,肚子被玻璃刮开了,流出了一截青紫色的肠子。我赶紧坐下来,掏出针线包,自己缝起伤口来,疼得我咬牙咧嘴的,大汗淋漓。   围观的人被车祸现场给震惊了,同样也被我给震惊了,纷纷掏出手机对我拍照,不断地朝我伸出大拇指。   他们都说我堪比关羽刮骨疗毒。   还有人嚷嚷着要跟我合影,我一听顾不上缝伤口了,丢下针线包,赶紧掏出镜子,却找不到木梳了,急得直拍大腿,只好抓紧用手捋了两下头发,这才伸出两根手指头,被一人搂着,对着镜头喊茄子。   百忙之中,我看到那高个子老头在绿化带旁边站着,张开嘴巴,舌头吐得老长,面带微笑地朝我挥了挥手,他的身边站着一脸沮丧的刘貔虎。然后,他们就转过身,全然不顾路过的车辆,径直穿越过公路,朝西方向走去了。   后来,我才听到闲言风语,说刘貔虎因为赌博输了很多钱,把自己的媳妇给抵押了三万块钱,反正他身边也不缺少女人,由于人长得高大帅气,总有年轻小太妹纠缠着,施展各种伺候。他老丈人自是气不过,得给自己闺女讨个公道吧,就去找他论理,结果被他用一根绳子给勒死到那辆车上了。   至于那辆大众速腾,原来是跑着跑着突然断轴了,据说是后悬挂质量严重有问题,总公司还搞了个十分牛逼的“补丁门”,在新闻界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   到最后,我还是买了一辆国产车开着回家了。   过了几天,我到刘家祖坟上转了一圈,发现坟墓周围出现了很多窟窿,原来是耗子洞,有大量的白毛老鼠钻来窜去的。这可不是好兆头,是要断子绝孙的迹象。我回到家搬了一袋子干粮出来,撒在洞口,喂这些白毛耗子,希望它们繁殖得愈来愈多。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又有一家本来已在城市安家落户的刘家人回村了。这家户主叫刘一堂,是我村刘姓辈分最大的,纸草能匠刘御龙该喊他大爷的。   他们家人口比较多,一共六口人。除了刘一堂两口子,他们有两个闺女,两个儿子。俩闺女当属花季,一个十六,一个十八,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看见她们,我的心里有些发慌,噗通噗通地跳得厉害,脸烧得头都低下去了绕开的走。   她们一个显得文静秀气,小家碧玉,一个看起来英姿飒爽,一头短发,浑身散发着干净利索的中性美。她们盯着我看的时候,都是互相暗递眼神,推搡呵吱对方,附在耳边不知道悄声说些啥,然后就捂着嘴巴偷笑。   每次和她们俩打过照面后,我就回到家照半天镜子,嘿嘿地笑个不停,心情很是欢愉,总觉得俩姐妹花肯定是相中我了。   ☆、第五十七章:热心的我   刘一堂家里的大儿子岁数已达二十八九了,没娶媳妇,从小到大一直好好上学,绝对的勤奋分子,学霸中的扛把子,人家够努力吧,但也不白费劲,得出显赫的成绩了,连市长都重视,在国内帝都的著名高校窝身了快八年,拿了个啥硕士,眼看就要出国深造了,却冷不丁地在一个星期前变成神经病了,经过医生诊断,说是不知道咋回事,大脑内严重缺氧造成的后果。   但咱方百姓可没这么文绉绉,硬是说得难听之极,道人家读书是读傻的,头里面装的知识太多了,把脑子给撑瘫痪了,就跟街上的车多了,自然就犯起拥堵,造成交通疙瘩拧,是同一个道理。   这么一位品学兼优的莘莘学子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岂止没用,还会给社会造成不安定因素的疯癫玩意儿,不晓得要高兴毁多少初中就辍学出去了的打工仔。   疯子叫刘文腾,长相仪表堂堂,高大秀气的,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以前不管见了谁都礼貌问候,哪怕是见了人称神棍的我,也会带有戏谑性地尊呼一声二桃师傅,还跟我热情地嗑叨两句。   到底是文化人之间好交流,我就能跟人刘文腾滔滔不绝地说上话。虽然大部分都是我在侃,他在侧耳听。不时会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的观点。   有次我见他脸上有了急色,便不高兴了,问他是不是听我唠唠烦了。他赶紧笑呵呵起来,说没有。我又板着脸说,看你一脸不耐烦,跟憋不住要慌着去拉泡屎似的。他还是呵呵地笑,一点儿也不气恼。看看,人家就是这等素质,走到哪招哪儿的人待见。   可现如今,刘文腾最喜欢的就是将一本大书卷起来,见人就往人的裤裆里捅,连他爹娘都不放过,这要让他上街去,岂不是要乱套了。听说他刚一发病那天是在学校里,把一个六十岁的女教授给捅得住了多天医院,诊断单上面写的是某处血肿。   唉!   虽然这刘文腾还在鼓捣课本,但作用跟之前大不一样了。可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不敢令人小觑。   有一天我在大街上走着,遇见了刘文腾。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会有啥奇怪举动,以为疯子犯病都是一阵一阵的,无非就是抽搐吐白沫,胡言乱语,或者偶尔打人。   见他手里拿本书在看,打扮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挺正常的,我就上前问,文腾又在看书啊,是啥书。他像往常一样对我呵呵笑了一声,就把手里的书递过来让我自己看书名。   我认字不多,紧张起来,聚精会神,正在一个个地念封面上的字时,却未料到他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上正持着一本卷起来的大书,不声不吭的,一下子捅在了我的裤裆上。   力道出奇的大,书也很硬,贼准!疼得我当即瘫掉,躺在地上直打滚,大汗淋漓的,嘴里哎呀的直喊爹娘。回到家后脱裤子一看,私处肿得简直没法看,跟病患的疝气发作了似的。   刘一堂的二小,叫刘钦,二十四了,乃本命年,不知道是忘了穿红裤头子还是咋,今年的运气也是特别的背。长相是帅哥一流,猛一看像韩国电视剧里面的人,头发卷卷的,非常白净瘦高,还老戴个墨镜,显得冷酷得不得了。   就在前一段日子,他女朋友跟他闹分手,他一时想不开,就愣头虎脑地喝下了敌敌畏,人品大爆发,让他给买到真的敌敌畏了。   最后被人发现,给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了,但毕竟中毒已深,造成一双眼睛重度失明,只好辍学回家了,现在开始练习拉个苦瓜弦子,大早起天不明就开始了,坐在大街上的,聒得我好几天都没睡好。   至于刘一堂,也是位商场干将,当年推个破三轮卖粉条起家,一步一步发展成大商,开了一个大型加油站和加气站,生意可谓兴隆之极,日进斗金的,一时在我村风头无俩,经常开个宝马越野来村里炫耀。   谁料,就在他得知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患上精神病那一刻,忘了自身还在加油站上视察,有些懵怔地掏出打火机点烟了,结果轰的一下子爆炸了,在场的人基本都被烧死了,还引爆了附近的加气站,偏偏他自己命够硬,被气浪掀到了一个大水缸里躲过了一劫,身上被烫熟了个十之七八,彻底毁容了,一张脸疤喇扭曲的,能吓哭小孩子,平日里出门时只好用块布蒙住面,还造成了肌肉萎缩,行走举物俱比较困难。   至于他的财产,当然是破了,得拿赔偿费吧,恰逢爆炸那日,是保险到期后的头一天,还没来得及续保险呢,让保险公司给抓住了把柄,死赖活赖的,拒不赔付,导致刘一堂把城里的房子和车都卖了,还欠了一屁股窟窿。   由于和刘一堂家是对门邻居,中间只隔了一道街,人家刚迁回老家,我咋的也得前去祝贺一下吧。于是,我掂了一兜生红薯过去了,到他们家一坐,就感受到了浓郁不散的悲伤气氛。刘一堂歪抽个嘴,腆着一张癞蛤蟆脸,哭得跟啥似的,不停地诉说我咋真倒霉啊,这日子没法活了啊。   他媳妇都有些呆滞了,反应极慢,一张苦瓜脸皱着皮笑起来让人觉得天都晦暗了。他家的俩闺女望着我,又在捂嘴偷笑,互相咬起了耳朵,对我指指点点的,不知道有个啥劲,家里都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把脸给耷拉一下衬托这惨状。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商女不知亡国恨。   他家的大儿子被关在耳房了,正在里面闹腾得噗通噗通的震天响。二儿子刚从厕所回来,带着一股子新鲜屎味儿,摸索着到墙角坐下来,又开始拉起了他的苦瓜弦子。刘一堂吼骂道:“操你娘,别拉了,鬼哭狼嚎的,夹着一股子丧气调,死难听活难听的!”这刘钦就磕磕碰碰的放下了苦瓜弦子,又开始用衣袖抹着眼泪嘤嘤地哭起来。   刘一堂问我二桃,咋个法子赚钱,看你都买车了,给出个门道。说着,又扔给我一根烟。烟掉地上了,我捡起来,弹了弹粘在上面的土,点燃了叼在嘴里狠狠地抽了一大口,吐着烟雾说:“咱村后面有个北大河么不是,里面的鱼都多成灾了,我弄了个电捕,天天搁里面电鱼,一个月下来挣了好几万!”   “真的,电鱼这么赚钱?”刘一堂的眼睛兀然发亮了,激动得手一抖一抖的,烟灰不断地往下掉落。   “骗你作甚,这村里就剩咱两家了,以后有个啥互相照应些,别的我不敢说,但我家现在有俩电捕,要不匀给你一个吧!”说罢,我咳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皱了皱鼻子,憋住了气,不知道是谁放了一个闷屁,弄得这屋里臭烘烘的。   “二桃......你让我咋......咋谢你啊,......你咋真好哩......要不给你说个媳妇吧!”刘一堂感动得眼圈红了,嗫嚅着嘴唇,有些语无伦次,颤晃的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又拔出根烟扔给我。   “说啥媳妇?有好的个瞅个!”我客气地应付了一句,抬眼瞄了瞄在一旁嘻嘻傻笑的姐妹花,把烟夹到耳朵上,便站起身来告辞了。   回到家,我找些木头,造了个简易木筏,然后又去镇上买了一个高压电瓶,加上一些铁条和一把网子,靠着自己对电的那些模糊知识,硬是做成了一个电捕。   到了晚上,我带上电捕来到了刘一堂家。他们两口子见了我敬如上宾,把唯一的一个带靠背的凳子让我坐了。我掏出镜子和木梳打理了一番发型,再掏出打火机,找起烟来,往身上摸索半天,也没找到烟,其实上我都没带着,装个样子而已。刘一堂不亏是当过大商,还算有眼色,赶紧掏出烟递给我了。   吐着烟雾,我微眯起眼,伸手做出了点钞的动作。刘一堂两口子愣了愣,立刻慌了,手往身上摸了个遍,说现在一分钱也没有。我哦了一声,站起来,提着我的电捕就要走。刘一堂赶紧拦住了我,一张肿脸扭得跟个沙皮狗似的,哭腔对我说:“二桃,先把电捕放这儿,以后有钱了加倍还你!”他媳妇也哭了起来,水泡眼,鼻头红肿,圆嘴巴撅嘟着,活像头迷茫的老鹿。   “穷也没个骨气,光想美事儿,这么贵的东西,总不能白送给你们吧!”我板脸喝斥着,放下了电捕,在他家院子里转着圈子翻找了起来。   找了半天,啥值钱的东西也没,连个铁疙瘩都没摸着,真是家徒四壁了。无奈之下,我气得直跺脚,只好钻进他们家的厨房里,硬着头皮把他们的铁锅跟铝壶给掂走了,砸了当废品卖。   半夜里我正睡着觉时,被一种让人想割掉耳朵的绵高音给聒醒了。是刘一堂的二小子,他妈的,两点三更的又坐在我家门上拉起了他的苦瓜弦子。恼得我蹭地从床上坐起来,趿拉着鞋子跑出去了。   打开门一看,来我给吓了一大跳,只见低矮的大嘴哥正站在刘钦跟前听他拉苦瓜弦子,垂耷着眼帘,脸上带着很享受的样子,就是我咣当铁门子也没吵到他。   ☆、第五十八章:找上门来   大嘴哥慢慢抬起了眼皮子,光个眼珠子动,连头也懒得转地睥睨向我,淡淡地吐出一声滚回去。我一听顿时恼了,要知道,这可是在俺家门上呢,你哪旮旯里钻出来的棒槌,搁这牛逼个啥。退后两步返回去,我从门后拎了一根铁棍子,二话不说,冲上去就砸向大嘴哥的脑袋。   它只是歪下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抱臂在胸前,标着个短腿儿,连躲都不躲,任由我这一棍子抡上来。   喀吧一声,铁棍子弯了,把手掌给我震得麻乎乎的,虎口生疼。我呆了一下子,随即身子一个哆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皮子,赶紧扔掉铁棍子,转身拔足蹿进家里,咣当一声把大门给关严实了,插上了铁栓,提心吊胆不已。   这家伙的头真够硬,跟崔和尚有得一比。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弓起腰,我隔着门缝偷瞧起来。   只见刘钦还在垂头埋脸地拉着苦瓜弦子,幅度扯得很大,来回的动作迅速,一副非常卖力的样子,两条细长腿儿一晃一晃的,裤裆里已经湿透了,还在往下滴答着水。   嘭地一声。大嘴哥照刘钦头上拍了一下子,破口骂道:“拉个是个屁啊,好好的二胡子让你给拉成猫头鹰叫唤了!”   “哥,咱就这点儿本事,你让我咋弄?”刘钦哭腔说道,不忘用手撩拨了一下耷拉在额前的头发,还作精卖怪地甩了甩头。   啪!   一巴掌过去,刘钦的墨镜被打飞了,露出不住地朝上翻着的白眼珠子。   噗!   一口脓痰被吐到了刘钦的脸上。   这刘钦连吭一声都没有,身子直挺挺地歪倒了下去。大嘴哥突然奔过来,一脚踹上了我家的大铁门。咣当一声巨响,震得我的耳朵差点儿没聋掉,铁皮向后凸起来,撞到了我的鼻口上,火辣辣的,疼得我直掉眼泪。   原本平整的铁门子被跺出了一个大坑,错开了一道宽大的缝隙   “我给你说二桃,你要是不想死二回,就识相地给我躲远一点儿,这块地方我霸占了,地龙巢非归我不可,你别做梦,最好连想都不要想!”大嘴哥手穿过缝隙,在我的额头上戳戳点点的,力道不小,估计都给我戳破皮了。   没有说话,我只是怒目而视。   咱家不忿,宁死不屈的精神难道还能给老祖先掉了不成。   “还敢照,把肉蛋给我撂下去!”大嘴巴支棱起了巨大的嘴巴,龇出两排十分锋利的鲨鱼牙齿,喷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举起硕大的巴掌对我挥舞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慢慢地低下去了头,不敢再瞧它了,握紧了两只拳头,但又不敢攥得太紧,怕手指关节咯吧咯吧响起来,再惊动了这刚转过身去的大嘴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用给我十年,只要给我几天时间,我就能把这个大嘴怪物给收拾了。   大嘴巴扛着昏迷不醒,亦或者已经死了的刘钦,敏捷得像头老狸子,蹭蹭蹂蹂地钻进了一个胡同里。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正犯着迷糊时,有人拍响门子。   原来是刘一堂过来了。他问我见俺家二瞎子没。我也不隐瞒,就把昨天的情况告诉了他。谁知道,他并没表现出伤心,反而咧开嘴憨笑了起来,显得轻松不少,搓着俩手说没事儿,我养这俩孩子败劲透了,能死一个就死一个吧,活着是种受罪。   到了上午,收拾好一切东西后,我跟刘一堂来到了北大河的岸上。   是深秋了,水有些凉,但一心想赚钱的刘一堂可不管这些,挽起裤腿就往水里蹚,扑通一下子,滑到深地方栽进河水里了,一连喝了好几口脏水,好在他会凫水,不一会儿就游上了岸。我说这电捕有木筏子,你踩上去电鱼就行了,干嘛下水,看弄得身上湿漉漉的。   他说我这是祭河,咱们这地方捕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进北大河捞鱼的,都得下去先让呛几口河水,以求得河神的饶恕,这样的话,河神就不让死到河里了。我对他的话感有些啼笑皆非,但也没反驳啥,跟他从三轮车上卸下木筏子,扔到河里了。   盯着烈阳,站在漂浮不定的木筏上摇晃,将通了电的网子往水里一杵一杵的,嗤啦嗤啦地电了半天,刘一堂累得气喘如牛,拭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疑惑地说道:“二桃,这河里有个鸡把鱼,到现在一条也没见到呢!”   “你再往里挪挪啊,鱼都在河中心了,你老在河边电个啥劲,不是瞎白费嘛!”我坐在荫凉处,嘴里叼在烟,不满地回应道。   “好吧,这水中间可深了,有个几十米咯!”刘一堂嘟囔着,撑起竹篙,将木筏往河深处荡漾了去。   在河中心又嗤啦嗤啦地电了两个时辰左右,刘一堂又扯着脖子嗷起来:“搞毛哇,有鸡把鱼,连个泥鳅都没!二桃,你他妈的是不是坑老子呢,害我这一身烧伤还没好利索,沾水就发了!”   我没有说话,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河岸上,用两根手指头夹着烟在一口一口地吸,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在刘一堂的身后面,有一只苍白无比,十分肿大的手悄然无声地从河水里慢慢探了出来,扒住了木筏,猛然使劲往下一拽。   木筏霎时晃动起来,刘一堂站立不稳,嘴里啊啊叫唤着,哗啦一声掉落进去了,溅起水花。   嗤啦啦的,水里还带着强电,把刘一堂电得身子一阵乱颤,冒出了大量白烟。   风刮过来,一股焦糊的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子。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刘一堂的身体在河中漂浮着。等我把他打捞上来时,他已然毙命了,身体还热烘烘的,竟然熟透了。   一个浑身湿漉漉半大孩子正在岸上的阴凉处站着,通身膨胀如充满了气,脖子鼓得跟蟾蜍似的,衣服太紧,有些裹不住它的身体,裸露出来的白皙肉非常扎眼。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脸上带着异样的表情。   半天后它才问我:“你不就是二桃么?”   “是啊!”我点了点头。   “你为啥把刘一堂给我带来了?”它奇怪地问道。   “没啥,你不是一直找不到替身么,这样你可以去上岸投胎了,让刘一堂在河里守着呗!”我掏出镜子和木梳打理起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是,一颗泪珠啪地滴落在了镜面上,我眼前起了一片扭曲和模糊。   这个水鬼就是我的大哥,杨一凡,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掉进河里淹死了,是为了救刘一堂家的大儿子刘文腾。这么多年来,刘一堂对此事只字未提,好像完全忘了这一回事儿。我爹在生前时,就算是看在对面邻居的面上,他见了我爹也不搭理,冰冷个脸,好像是我家欠他的似的。   欠下的,终究要还!   “二桃,我想回家看看咱爹咱娘!”杨一凡肿得像核桃般的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渴望。   “这个......”我张开嘴哽咽了,不晓得该咋回答他,一时间泪如雨下。   杨一凡好像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说话,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今世别再留恋!”我掏出一把伞递给它。杨一凡又愣愣地瞧了我一会儿,接过伞撑开,转过身朝西方向走去了,一直没有再回头。   回到家后,我看见刘一堂的媳妇正在院子像只圆规一样站着。她捂着心口,紧蹙着眉头,一张布满忧愁的苦瓜脸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厌恶。她说自己眼皮子老跳,担心一堂出事。   然后她又问我一堂呢。我将刘一堂的尸体从三轮车上搬下来,放在了地上,说不小心掉河里被电死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哭没有闹,反而异常平静地说,死了好,省得受罪了,荣华富贵也享受过了,够本了,再活下去就是受罪。   絮絮叨叨了一番,她弯下腰,一个干瘪得快成枯柴的半老妇女竟然力气出奇地大,抱起地上的尸体回家了。从头到尾,她连一句都没有埋怨过我。   过了几天,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一条野狗,叼着一颗烂乎乎的,散发着恶臭的头颅经过刘一堂家的门口时。被刘一堂的媳妇给认出来了,她扯着嗓子嗷嗷直叫唤,简直要把嗓子喊破,说是二小刘钦的脑袋。又是力量出奇地大,从门后头操起一把铁锨,蹬蹬地跑得飞快,追过了上去,只两三下子,就把吓得夹起尾巴的野狗给拍死了。   当她倏然扭过头看我这边时,嘴里正发出呵哧呵哧的急促喘息声,眼里迸射出来的凶狠目光,让我不禁为之打了个颤栗,赶紧退回家关上了大门。   傍晚时刻,我正坐在院子里照镜子的时候,家的大铁门突然被拍得嗵嗵震天价响。我心里突地一紧,不由得忐忑起来。说实话,我真的害怕刘一堂的媳妇找上门来,这玩意儿看起来跟中了啥邪似的,我怕她抡个铁锨对我一通乱拍。   打开门一看,我顿时放下心来。   来的是刘家的姐妹花。   这回她们都没笑,而是神情十分严肃。   低下头,我用两手拨分开我的中分长发,往后一撩,脖子仰起,有些风情万种地地问道:“你俩来找我干啥?”   “二桃,快去看看俺娘,她把筷子扎满了全身,还拿了把菜刀,说是要扒层肉皮钻出来,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神神叨叨的,我们都听不懂呢!”   ☆、第五十九章:我不好惹   原来是请我去解决麻烦的,那可不能白干,咱还没达到那种高尚的境界。我紧紧地盯着她们姐妹两个,如临大敌一般,弓起身子,张开双手护在胸前,像打太极似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坐回了太师椅上,突然张开嘴爆发出呃的一声,眼睛一闭,然后脖子朝一旁歪倒了。   “咋了这是?”当妹妹的刘翠面露惊讶地问道,她是文静柔弱的那位。   “妈的,还看不出来啊,这逼在装!”当姐姐的刘芳怒气冲冲地。她是个典型的女汉子,冲到我跟前,手一伸朝我脸上拂来,顿时一股清香味扑面而来,非常好闻,令我心中春意荡漾。   她一把揪住我的耳朵狠狠地往上提,根本没把耳朵当作肉,气愤地说:“现在这村里总共就俩带把子的,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那傻子大哥,你比较正常些,现在我家出事了,作为一个男人你总该去瞧瞧吧!”   不愧是女汉子,手劲很大,疼得我忍不住直咧嘴,但我并没有睁眼,头依然在耷拉着,伸出手做出了点钞的动作。   “原来是要钱,臭不要脸的,我给你五百!”说着,刘芳伸出葱嫩的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一下子糊在了我的脸上,炸了一声清脆。   捂着火辣辣的脸,我睁开了眼,慢慢地抬起了头,表情森冷地说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打女的?”   “你动我下试试!马勒戈壁的,看你那吊脸,能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   啪!   又是一巴掌盖在了我的脸上,更狠了些。   好吧,怨不得我,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这张俊脸绝对不是用来打的,而是用来着迷的,没眼光就算了,贱爪子还瞎胡抡。   啥好男不跟女斗,谁放的狗屁,遗臭万年。   霍地站起来,我一个凌厉的后抬脚踢飞了太师椅,握紧拳头,脚下后退一步,胳臂张开了一个大幅度,伴随着口中一声尖利的呼啸,重重一拳捶在了刘芳的肚子上。   这一拳,我使出了六成功力,足以让一个怀胎八月的孕妇直接流产。   啊啊地叫唤了起来,蹬蹬地连退几个大步,刘芳捂上肚子弯腰蹲了下来,一张脸变得煞白,额头上沁出了汗水,嘴巴一张一张的直流口水。   “二桃,你咋打女人?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刘翠上前一步,气得涨红了粉脸,手指头颤抖着指我怒斥道。   拔出镶在裤腰上的纸扇,呼啦一声在胸前扔开,轻轻地摇动着,另一手掏出小镜子,胳膊伸直举远了地照着,我淡然地说道:“就凭我长这么帅,打个女人怎么了?”   话还没落音,刘芳忽地蹿了起来,跟一头凶残的母狼似的,扑到我身上,俩手抓住我的头发就使劲摇晃,嘴里一个劲地喊着马勒戈壁我弄死你。   “哎呀,我的头发,别给我拽下来了喽!”我惨叫起来,脑袋被她给摇得同拨浪鼓似的,脚下一阵踉跄,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上了。然后这女孩子往前一蹦,骑上了我的脖子,用俩腿使劲夹。我被她的裤裆给堵住鼻口,有些喘不过气,只好把手绕到后面,扒住她的屁股兜使劲往后拽。   嗤啦一声,把裤兜子给刘芳撕烂了,我的手里多了一块布。她的身子还是一个劲地往前拱,一只手依然拽着我的头发,另一只手腾出来,啪啪地朝我的后脑勺上卯足了劲地拍打着,跟疯了似的,好像我的头是一面鼓。   我感到一阵眩晕。   现在的女生咋这么猛?!   梆的一下子,一根棍子冷不丁地敲在了我的手背上,疼得我嘴巴一抽,不由得把手缩了回去。   正在纳闷是谁用棍子砸我时,没想到,平时看起来特文静柔弱的刘翠竟然怒瞪着杏眼,嘴里哇啦啦地叫着,变得凶神恶煞一般,拎着一根铁棍子冲到了我的侧边,让刘芳把手挪开。然后一铁棍子朝着我的头顶上猛抡了下来。   痛嗷出一声,我登时晕厥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感到一阵阵刺骨冰凉。发现自己正在地上趴着,衣服被扒了个精光,下面一大滩水渍。刘家姐妹花轮流地端着满盆的凉水往我身上泼。我想爬起来,却发现动不了,原来手脚被她们给用绳子结实地捆上了。   “这逼醒了!别浇了!”咣当一声,刘芳扔下盆子,娇喘吁吁的,擦着脸上的汗珠,瞪着我狞笑。刘翠则是又操起了拇指粗细的铁棍子,俩腿一开叉地站着,摆出一副要开打的架势。   “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还是对门邻居,你们有必要这样吗,快点儿把我放开,光天化日之下让我光个屁股,成何体统!”我梗着脖子,唬着脸,语气严厉地喝斥道。   “马勒戈壁!还鸡把装!”刘翠又冲过来,抡起铁棍子往我的腚上重砸了一下子。给我疼得身子哆嗦一阵,嘴角一颤一颤的,但这回硬是憋着没嗷出声来。   “你们想咋吧?”我蔫了,把脸贴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沙哑着嗓子小声地问道。   “马勒戈壁的,我想玩这个!”刘芳从我家厨房里找出一只铁皮桶,罩在我的头上,然后不知道用个啥东西在铁桶上嗵嗵地死命乱敲,差点儿没把我给震傻喽。   “我早就看不惯他这一蛋吊毛了!不给他弄一下,迟早被他恶心死!”刘翠手则是持着一把剪刀,蹲下来,拽住我的头发咔咔地乱剪了一通。   屈辱的泪水慢慢地在我的脸上滑落,我没有说话,极力保持沉默,忍受着她们的任性。   但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一字一句地说:“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不晓得这家伙还是个处男不!”刘芳突然冒出了一句这话,脸上浮出了阴险的奸笑,着实把我给吓了一大跳,伏在地上的身子又不停地哆嗦起来,犹如寒冬腊月里刚孵化出的小鸡崽。   “咋啦姐,难道你相中他了,要给他破一下身么?”刘翠转动着眼珠子,瞄了瞄我,媚笑道。   “我呸!看他那吊脸,就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对他也强行提不起兴趣!”说罢,刘芳掂着我的一只破鞋过来了,弯下身提起我的脑袋,照我的脸上给了一鞋底子,吼叫道:“说,忿不忿?”   “嗯,忿!”我点了点头,又把脸埋在了肮脏浑浊的泥水里。   “唱征服!”刘翠也过来了,单膝蹲下来,将铁棍子抿在我的头顶上,气势十足地喝令道。   “这个......我不会唱!”我嗫嚅着嘴唇,泪流满面。   “放屁!整天听你扯着嗓子嚎,你敢说你不会唱!”刘翠手里铁棍子一转,往我背上狠戳了一下子。   疼得我又嗷出一声。   “唱不唱?”刘翠扬起铁棍子,又准备戳。   “唱!”   “哈哈......快点儿,马勒戈壁的!”刘芳把破鞋甩我头上了。   “终于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了胜负......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的退路......”   我用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唱了起来,唱到自己心碎,唱到自己流干了泪。   两个女人呆怔住了,静静地听我唱,可能是没想到我唱得极其动人,极其好听吧。   “马勒戈壁的,硬撑着听完了整首歌,愣是一个字也没对上调!”刘芳怒骂道,又捡起破鞋,提起我的脑袋,左右抡开了。   “别浪费时间了,又不帅,折腾着真没劲,快点了他吧!”刘翠不耐烦地催促道。   她们从拖拉机上搞到一些柴油,将我翻转过来,把一大碗柴油尽数倒在了我下体上,淋湿了那一团性感浓密的卷毛,在我的高分贝尖叫声中用打火机给点着了。   噗啦一声,给烧秃了。我悲惨地成了一具白虎。   火还在滋滋地燃烧着,空气中迅速弥漫起一股肉焦味儿。   巨大的疼痛钻心,使我鬼哭狼嚎,不停地扭动翻滚着身子,将身子翻过来前倾着,在地上摩擦下体。   火烧得很旺,看形势,一时半会儿根本熄灭不了。   我翻腾得精疲力尽,奄奄一息了,绝望了。   难道我最终的下场,竟然是被活活给烧掉了。   自古以来,吉人自有天相。   天突然阴沉下来,下起了倾盆雨,令我大喜过望。   两个女娃子哇哩尖叫着跑回家去了,说晾的衣服要抓紧收拾。   大雨把我身上的火浇灭了,我松了一口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是,接下来天上又开始下冰雹起来。碗口大的冰雹,给砸得我遍体鳞伤,头破血流。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又想晕过去的趋势。我下狠心咬破了舌尖,硬挺着不让自己昏迷,由于手脚被束缚着,只能像蛆蛹般,身体一拱一拱地钻进了厨房。   找个墙拐角,我把绑着手脚的绳子磨断,穿好衣服,做了一碗辣姜汤喝下,又下了碗面条垫吧了肚子,总算恢复了精神气头。   雨过天晴,我扛着包袱,拎着一把菜刀,冲向了刘一堂的家。   他家的两个妮子这回要遭殃了。惹谁不好,偏偏惹我,我是好惹的么。他家的大门紧闭着,我推了一下没开,就用脚踹。震得我腿疼,只好作罢,双脚往地上一顿,施展起了参冥门的独门轻功,身体腾空一米多高,双手往前一搂,扒上了他家的墙头,见院子里空荡荡的无一人,便翻身而过。   “刘翠,刘芳,俩个没把儿的赔钱货,给滚我出来!”我大马金刀地站在院子中心,用菜刀指着前方,炸雷般地怒吼道。   没动静。我又吼了几嗓子。   过了半晌,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破木头门子慢慢地被拉开了。   见状,我不由得愣住了,心蹭地子提到了嗓子眼。   出来的并不是刘家姐妹花。   而是一个浑身扎满了无数根筷子,包括脸上和头上,都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筷子,伤口处不住地流淌着鲜血,看起来活像一只刺猬的半老妇女。正是刘一堂的媳妇。她的手里也持了把菜刀。   ☆、第六十章:一切自有定数   “叫唤个啥,吵啦吧唧的!”刘一堂的媳妇提着菜刀朝我走过来,身子微微弓起,一副想要打架的姿态。   “你干嘛要这样,筷子插满身干啥,不疼么?”我将菜刀护在胸前,本想往后退的,但转念一想,不能灭了自己的气势,长了对方的威风。   有多少高手对决,败者其实都是输在了自身不足的气势上。   谁能打过谁,还不一定呢,不管咋说,咱也是个练家子。   宁可败,不可逃,就算有了怯意也要装心底藏起来,大不了脖子上多块碗口疤。   我二桃不是个懦夫!   先下手为强。我全身肌肉绷紧起来,表面上装作大喇喇的样子迎了过去。   当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三四米远的时候,刘一堂的媳妇并没有做出啥异常的反应,依然是老样子。我一咬牙,猛地蹦起来,朝她扑过去,同时高抡起菜刀。   她则是突然站住了,没有躲闪,也没有还手。   咔的一声。我一菜刀准确地劈在了她的头骨盖上。   菜刀崩飞了,我感到手臂无比的酸疼麻木,手不停地颤抖着,侧目一瞧,只见虎口迸裂,鲜血溢出来,染红了掌上一大片。   再看刘一堂的媳妇,除了插在头上的几根筷子断了,其它的都没事儿,整一个毫发无损。   天,这又是啥玩意儿?   咋一个个的都成铁头了。   刘一堂的媳妇竟然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低下头瞧了一眼自个手上满是豁口的菜刀,咣当一声,给扔在了地上,然后抬起头,口气较为温和地对我说道:“咋样,咱这身子够硬吧,别说了你了,我自己在家劈了一上午,愣是一道口子也没劈出来!”   “为何要自残?”手抖得实在厉害,我有些艰难地点了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强装镇定地沉声喝问道,随即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烟雾没有被她吸过去。   原来是没有呼吸的。   我又转目往地上一瞥,是有影子的,不禁心里愈来愈疑惑了。   这到底是个啥东西?!   “我要砍开这副躯体,是因为我想出去,我在里面憋得实在太久了,现在连大嘴鬼娃都出来了,我也想凑个热闹!”刘一堂的媳妇着急地说道,又从衣裳里摸出一根长筷子,对准自个的耳洞,蹭地一下子,把筷子给完全扎了进去,“痒死了,他妈的,我就不明白了,为啥连木头筷子都能扎透我的身体,却用精钢做成的刀砍它不动呢,真是邪门了!”   闻言,我从包袱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剪刀,递了过去,说你用这个试试,看是否只要是带尖的东西都能刺进你的身体。   “好吧,谢了啊二桃!”刘一堂的媳妇接过剪刀,倏然两眼一瞪,嘴巴抿尖,胳膊大幅度张开,高高地扬起剪刀,狠狠地扎在了自己的另一手掌上。   嚯嚓一声,剪刀被顶弯了。再看刘一堂媳妇的手掌上,只出现了一个白印。   见到这般,我心里禁不住哆嗦起来,叼在嘴上的香烟一晃一晃的,使得烟灰簌簌往下掉落,只觉得喉咙发涩,慌忙摘掉烟,勉强地干笑了一下,说可真奇怪,我也帮不了你啦。   “算了,我去让大嘴娃子给我弄一下吧,那家伙力大无穷,看它能把我的身体给撕开不,唉,真他妈的头痛!”说罢,刘一堂的媳妇愁眉苦脸地摇着头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直到她出了大门,我才挪动了脚步,走进了屋子中。   屋子里没有人,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耳边传来唔唔咛咛的声音,我静下心聆听了一番,便循着声源来到了床前,弯下腰掀开耷拉着的床单往里一看,刘家的姐妹花正在床底下背靠背地坐着,不过被捆绑在了一起,动弹不得,嘴里也被塞进了破布。   以德报怨是种美德。犹豫了一番,我给她们松绑了。她们揪出嘴里的破布,吭哧吭哧地喘息了一阵子,然后就问我为啥救她们,不是该恼恨么。我掏出镜子照起来,看着自己的头跟狗啃了似的,忍不住泪水盈眶,凄惨地笑了一下,悲戚戚地说道:“大人不计小人过,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不必再重提!”   俩姐妹花愣住了,过了半晌才互看了一眼,俱是脸上露出了羞愧之色,深深地垂下了头。我依然在照着镜子,掏出木梳,打理了半天,发型依然跟狗啃似的,这儿缺一块那儿露出头皮的,根本没法用梳子将头发搂到一块去。   终于,我扔下镜子木梳,裂开了嘴巴,双手捂住脸,肩膀一耸一耸的,不住地抽噎起来。   “二桃哥,对不起啦!”刘翠抚摸着我的肩膀,也流下了眼泪。   “我对不起我张帅脸啊,这么帅,却没个好发型给衬着,就像一只漂亮的锅,却没个漂亮的锅盖,美中不足,何其悲哀!”我仰起头,看着黑黝黝的肮脏屋顶,呜咽地悲呼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刘一堂家是瓦房,屋中间有一道梁檩撑着大面积的屋顶。   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披散着头发遮住面孔,正在房梁上坐着,脚上穿着一双红得刺眼的崭新大红皮鞋。   “哎呀,不就是头发么,有啥大不了的!剃个光葫芦不就得了!”刘芳撇着嘴巴,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说得怪轻巧,俺这偏头瓜子,你让我咋剃光?”我瞧向她,歪抽着嘴巴哭道。   噗嗤了一声,刘芳不再说话了,低下头用脚尖踢着凳子。她的后面正站立一个低矮的小孩儿,个头儿只到她腰部,面色苍白,黑眼圈浓重,嘴唇呈暗紫色,脸上挂满泪珠,正一脸迷茫地瞧着她的背影。   后来她们两个商量了一下,一人掏出十块钱给我,算是弥补我。   “别谈钱,谈钱就俗了,再说我的形象就值二十块钱么?你们这是在变相地侮辱我!”我更加生气了,义愤填膺地怒吼道,伸出手接住钱塞进了口袋里。然后我问她们,你们的大哥刘文腾呢。   原来傻子刘文腾已经失踪两三天了。   我们三人决定,留一个人在家守着,另一个跟我去寻找刘文腾。   我跟刘翠先回到了我的家里,因为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没有带着,那就是金刚伞。上次就是因为没有金刚伞被挂到了树上,那算是幸运的,要直接摔地上的话,岂不成了肉饼。   记得金刚伞在厨房里的长条桌子上。推开门子的那一刻,我看到那个穿白色连衣裙和大红皮鞋的女孩就在里面站着,头发依然往前耷拉着,我看不清她的面目。我一进厨房,她就给我跪了下来,发出嘤嘤地哭泣声。我没有搭理她,不吭不响地取了金刚伞,到了院子里。   刘翠问我拿个伞干啥。我笑了一下,没有回答直接回答她,从包袱里取了弹簧鞋穿上,往地上一顿,身子顿时被弹了上去,在十几米高的空中,打开金刚伞,飘飘然然地落下来,然后杵在那里得意的笑。刘翠跑过去,扯着我的袖子撒娇,说真有趣,也想玩玩看。   刚开始我不答应,说这玩意儿太危险,弄不好掉下来就摔死人了。她说没事儿,不是有伞拽着人。我严肃地纠正道,不是伞拽着人,是人拽着伞,一定要拽紧,到了天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她一再央求之下,我只好答应了她,让其玩一次,但是要收费的,一次五十块钱。刘翠笑嘻嘻地说没钱,给你个吻可以么。说着就把红嘟嘟的嘴巴凑过来。我赶紧别开脸,摇摇头说不必了,就让你免费玩一次吧。   当她穿好弹簧鞋要跳时,我说等等,让我检查下金刚伞,免得出意外。她抱怨了一句真墨迹,还是把伞递给了我。我开合了几下伞,说骨架有些生锈了,不容易打开,我去给你犒点儿油。   再次来到厨房里,只见那穿白衣连衣裙的女孩还在跪着。我淡然地说起来吧,一切自有定数,不可强求,何必一再执着呢!女孩又嘤嘤哭起来,跪地不起。我唉叹了一声,从墙上摘下挂在上面的油葫芦,往金刚伞上面涂抹了一番,然后出去了。   我问刘翠想飞得高还是飞得低。她一脸兴奋,摩拳擦掌地说当然要飞得更高。我打量了她一下,嘲讽道,你就是想飞得高恐怕难,你这细腿马蜂腰的,蹦不起来多高,顿在地上弹簧鞋吃不了多大力。   面露出难色,刘翠说蹦高确实不是俺的强项,那咋办。我让她爬上厨房的屋顶,穿着弹簧鞋跳下来,怕不怕。刘翠两眼发亮,说怕个鸟,这正是个好办法。于是,我给她竖立起梯子,让她爬上了屋顶。   我家的厨房是个小平房。   “我要飞了,天空任我翱翔!”穿好弹簧鞋后,刘翠站在屋顶沿上,手里握着金刚伞,张开双臂,神采飞扬,豪迈地朝蓝天喊道。   我点了根烟叼在了嘴上,喷出一口烟雾,在下面看着她,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嘣的一声,刘翠跳下来了,弹簧鞋刚触碰到地,瞬间将她的柔弱的身体弹了出去,像炮弹一样冲到了天空中,目测大概有四五十米高度,站在地上朝上望去,她的身影迅速成了一个黑点。   金刚伞被打开了,就像一朵盛开的黑花,看起来是那样的不详,是那样的诡异。   嘭地一声巨响,地面震颤了一下。像流星一样急坠下来的刘翠一头撞在了院子里大水缸的边缘上,把头撞得像烂西瓜一样粉碎,红血中混着豆腐脑一样的白浆,尸体陈横在泥土地上,大量的血不断地汩汩流淌出来,顿时被松软的土壤给吸收了。   金刚伞还在空中,孤独伶仃的,歪歪斜斜地慢慢降落,银色把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好吧,敢做就敢承认。   刚才,我在金刚伞的把柄上涂满了大量的润滑油,导致当刘翠在高空中打开金刚伞,抓着把柄的时候手打滑了。   狠狠地把最后一口烟吸完之后,扔掉烟蒂用脚踩灭,我转身进了厨房。   ☆、第六十一章:晚上窜门去   进得厨房里,我拉过一只小板凳坐下来,又点根烟抽上了。那个跪在地上穿着白色连衣裙和红色皮鞋的女孩站起来了,已不再哭泣,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浓密的黑长头发依然在她的额前耷拉着,遮盖得很严实,看不清她的面目。我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说既然已经把怨气给你出了,你为啥还不走,重新投胎再来过吧,这辈子吃苦,下辈子该享福了。   她慢慢伸出苍白纤手将面前的头发拨分开了,露出了一张十分清秀的脸,但也是令我感到熟悉的,这副模样,正是刘翠的。   原来,这个才是刘翠本人的魂儿。   也就是说,她的躯体被别的脏东西给占据了。   “谢谢你二桃!”她说得十分诚恳,俊俏的脸蛋上带着明显的感激和歉意,“其实你是个好人,是我们刘家对不起你!”   一口一口地抽着烟,我闷着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向外瞧去。只见大水缸旁边伫立着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正在对着刘翠的尸体不住地扼腕叹息。他慢慢地扭转头,朝我这边看过来,一张皮包骨头,尖嘴猴腮脸呈死灰色,带着愤怒和幽怨,努了努嘴巴,好像是在咒骂我。   我则是没有搭理他,退身回去,又重新坐在了小凳子上。   “走吧,不要再逗留!”我盯着手中的镜子,语气冷淡地说道。   “可是,胡泉在外面,我害怕!”刘翠的魂魄面露出惊惧之色。   闻言,我从包袱里掏出一叠子黄纸和朱砂,用朱砂在纸上面画了一些歪歪扭扭的梵文,又在自己指腹上咬破一个口子,将血挤出滴在黄纸之上,叠成了一柄匕首的形状,用打火机点着烧了,剩下一堆灰烬。   过了一会儿,我将嘴巴凑过去,附在刘翠耳边,教了她一句咒语。她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学着默念了,手中便慢慢出现了一把闪着金光的刀子。我说别人给你报仇不算啥,自己给自己报仇才叫痛快,去吧,亲手宰了那狗养的败类去。   先是咬唇犹豫了一番,最终刘翠目光中透着无比坚定和狂热的朝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持着刀子冲出去了。   她到了院子站住,将拿刀的手藏在背后,大喊了一声,那个叫胡泉的中年男人回过了头,微微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了猥琐暧昧的笑容,一边大踏步地走过去,一边开心地说道:“原来黄泉路上并不寂寞,翠翠,其实我不只喜欢芳芳,我更喜欢你!”   当胡泉刚于刘翠跟前站定,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抚上对方的脸蛋时候,刘翠就腾出身后的刀,使劲往他的胸前刺了去。胡泉并没有躲,脸上还挂着微笑,可能自持本身已不是肉躯,只不过是一个魂儿的缘故,故而并不怕这刀子吧。   闪着金光的刀被一下子刺进了胡泉的心脏位置。不消一秒,他的脸色倏然变了,眼睛瞪得很大,张开口还未发出声音,魂体就迅速消散了。   这把刀,在参冥门书籍的记载里,叫阴阳刀,阴间的人使用,实际上刀体上蕴含着大量阳气,一旦魂魄被这把刀刺中,顿时会落个灰飞烟灭。我本不该让刘翠使用阴阳刀的,这样做有违天道,但我实在是恼怒得慌,一个为人师表的衣冠禽兽,应当落个万劫不复,甭想再继续投胎有下辈子了。   这刘家姐妹花自从上了高中后,一个好好学习,本分向上,是文静柔弱的刘翠;另一个整天瞎混,荒了学业,是一身中性打扮,痞狂流气的刘芳。当姐姐的不保护妹妹也就罢了,竟然伙同别人一起来谋害。   胡泉是刘芳的班主任,里表不一,看起来文质彬彬,清瘦俊朗的,实际上窝着一肚子坏水,专打班上女生的主意,不管是否漂亮,能不放过就不放过任何一个,图的就是一个老牛啃嫩草。刘芳乃学校里著名的中性气质美女,属于万人瞩目的那种。靓丽飒爽的倩影整天刺挠着胡泉的一颗淫荡之心,搞得他睡不好吃不香的,一门心思想着咋把刘芳搞到手,哪怕劣迹败露,事业不要也罢。   虽然刘芳考试的时候回回交白卷,但从来没有挂过科,这里面是谁的功劳自是不用说。但刘芳孤傲冰冷的,对男生一向是爱搭理不理,不晓得让多少爱慕的男性抓耳挠腮,为之操碎了心。   这班主任胡泉到底是心眼贼多,诡计多端,善于琢磨,不晓得从啥渠道了解到刘芳根本不喜欢男生,是块玻璃,只喜欢女生,而且,她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刘翠。摸清了对方的底子后,这胡泉就经常以班主任关爱学生心理健康的名义召来刘芳,跟她谈谈心。   再冰冷的心毕竟不是石头,始终架不住时间长啊,在胡泉老师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刘芳那颗傲然冰寒之心被捂热了,开始向胡泉倾诉自己的心里话,大倒苦水,说自己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自己的妹妹,可这刘翠虽然看起来表面上静雅柔弱,其实骨子里非常倔强强硬,得知自己的姐姐是玻璃后,嫌恶心膈应得慌,说啥也不让她接近自己的身体,刻意躲避着她。   这刘芳就像是一条眼冒绿光的饿狗,天天看得见美食就身边,可自己就是吃不上,都不知道给馋成啥样子了。   到底是个高中老师啊,文化就是多,能想出鬼点子。他像求婚一样给刘芳跪下来,表示了自己的强烈爱意,至死不渝。这刘芳被吓坏了,对方是个男人,她当然不愿意。这胡泉就说了个灵魂交换的词汇,引起了刘芳的好奇。   她问啥是灵魂交换。胡泉说,就是让我的灵魂跟刘翠的灵魂交换一下,这样的话,我的灵魂支配着刘翠的身体,咱俩不就能耳鬓厮磨,光腚摩擦了嘛。刘芳担忧地说,若那样的话,你不就是成了一个女儿身,还能体验到做男人的乐趣嘛。胡泉深情款款地说没事儿,为了我心中的女神,我啥都愿意做。   这话把刘芳给打动了,她相信这是真爱。   于是,俩人就一拍即合,达成了共同目标。   之所以知道灵魂交换,是因为胡泉认识一个泰国的巫师。   这泰国的巫师可不是吹的,他做到了,在收了足够钱的情况下,把刘翠和胡泉的灵魂给替换了一下。   胡泉倒是得逞了,可人家刘翠不干啊,自己好好的一个洁净女儿身,在某天早上醒来一看不见了,成了一个带蔫把儿的老男人,这换谁,谁会愿意?可又有啥办法,这刘翠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十七八岁的姑娘,不会工匠于心计,只会气得哭。这让她到哪儿说理去啊,说出去的话谁信啊,最后还被人当成变态,让学校给开除了。   于是这刘翠就一时想不开,用孤苦的灵魂驱使着老男人的躯体从楼上跳下来自杀了,粉身碎骨。她生前听说过,穿白裙红鞋子的鬼是厉鬼,故而是这番打扮。   这胡泉虽然不爱老婆,但他有个儿子,他还是十分疼爱的,虽然灵魂附到刘翠的身体上了,但不忘经常去偷看自己的儿子,这让霸占欲望强烈的刘芳吃上老大醋了,所幸只是个几岁的娃子,自己尚能对付得了,于是狠心之下,趁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用饼干当诱饵,把心腹之患勾引出来,给以刀子抹脖子式的除掉了,女汉子身手敏捷利索,不留丝毫痕迹,没招来性格即慵懒又马大哈的警察,故而就安然度过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听起来的确挺荒谬的。   哭着给我讲完后,刘翠的魂儿欲要离去。我喊一声且慢,从其魂体上解下来阴阳刀。这玩意儿可不能让其带走,弄不好会引起大乱子的,到时候“当家的”算账的时候,会把这笔账给算到我头上,我可担当不起。   吃过晚饭,我来到院子里伸伸懒腰,张张身子,打了两圈太极之后,看到水井边有一根棒槌,走过去拿在手中掂了掂,感觉挺舒服的,于是就扛在肩上,又捎了两块红薯,去刘一堂家窜门了。   他家里就剩刘芳自己在家了。她好像很寂寞的样子,见我一个人来了,就急忙问我刘翠呢,咋没跟你一起回来。我随口编了个瞎话,说刘翠留在城里了,住了宾馆。刘芳一听,跟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跳脚起来,问干嘛要一个人住城里。我留意观察着她的表情,说遇到了一个故人,叫啥牛莲花,两人叙旧了。   “什么?牛莲花......”刘芳浑身颤了一下子,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咬牙切齿的。   牛莲花就是胡泉的妻子。   过了一会儿,刘芳平静下来了,还是带着一脸的恼悻悻,问我大半夜的扛个棒槌过来干啥。我呵呵地笑而不语,把棒槌扔在了地上。那个一直跟在刘芳身后的小男孩突然钻过来,捡起了地上的棒槌。   刘芳一见棒槌自己飘起来了,给吓得先是一愣,然后就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俩腿一蹦,骑到了我的腰上,搂住了我的脖子。来不及将她从身上推下去,我倏然一惊,脸色骤变,因为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上了我的肚子。   ☆、第六十二章:你会开车吗   只见那男孩俩手攥着棒槌高高地举起来,兀然眼一瞪牙一呲,瞬间面目变得狰狞可怖,像野兔子般蹭地跳起老高,照着刘芳头顶上砸了重重砸了一棒槌。刘芳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眼珠翻白,晕厥过去了,手脚松开,从我身上滑落下来,躺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男孩有些愣怔的样子,盯着地上的躯体,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迷惘神情。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问我道:“叔叔,我做错了么?”   “你为啥会认为自己做错了?”我不解地问道,惊讶于它问出这么一句。   “因为姐姐给过我饼干吃,我觉得她并不坏!”男孩又低下了头,瞧着地上,紧皱着眉头,有些自责的样子,“我不晓得她为啥要杀死我,是不是因为我不够乖?”   “这个......”我顿时语塞,鼻子一酸,赶紧点了根烟叼在嘴上,狠狠地吸着,仰起下巴朝上望着黝黑肮脏的屋顶,一股接一股地喷着浓浓的烟雾。   咣当一声,棒槌掉在地上了。男孩抬起脸对我说:“叔叔,我要走了,有话想跟你说下,不晓得为啥,虽然你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狠劲,但我总觉得你是个好人,我也希望你真的是个好人!”说罢,它转过身,走出了门子,再也没有回过头。   我站在原地,嘴里噙着烟,沉默了很久。等我想起吸烟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熄灭了。噗地一声,我吐掉烟头,坐在了床帮子上,注视着地上昏迷着的刘芳。   大概过去了两个时辰,她苏醒了,坐起身子,想揉自己的头却又不敢使劲摸,说自己头痛,肯定是被人打了,然后瞪眼发怒地问我,二桃,是不是你搞的鬼。   霍地站起来,我走过去,猛抬起一脚踹在了她的面门上。她凄厉地惨呼起来,崩了一脸的鲜血,连忙用手捂住,瓮声瓮气问道:“干嘛踹我?干嘛要踹我?!”我问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她爬到床边,拽出掖在枕头下面的卫生纸,扯下来长长一段,拭擦着脸上的血污,哭着道:“我当然是女的,你犯神经啊,马勒戈壁的!”   “啪!”我又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细眯起眼睛,歪嘴咬牙地喝道:“你再给我骂一句脏话试试!”   “你打我是吧,我他妈跟你拼了!”愣了又两秒后,刘芳再次像一头母狼似的,凶猛地朝我扑过来。我憋住一口气,瞄准了,俩手扶摁上后面的床帮子,像兔子蹬老鹰般,倏地一脚蹬出去,跺在了她的肚子上,将其跺出去老远,脚步一连地踉跄,险些没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乘胜追击!   一个呼吸间,我忽然蹿上去,俩手抓住她的头发,往下一撕,将她拽得弯下腰来,然后一抬腿,膝盖顶在了她的脸上。她头朝后一仰,发出啊呜一声,又是双手捂上脸。我再次把她摁下来,用膝盖再顶,一口气连顶了好几下子,速度快如闪电。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很杀马特,简直天下无敌了要。   咔嚓一声,把手骨给她顶折了。我放弃了用腿,弹跳起来,用胳膊肘重重地捣在了她的后背上,把她给捣得一下子跌趴在了地上,不再动弹了,脸贴着地地面,张嘴嚎啕地大哭着,口水往外流着,身子一颤一颤的。   “跟我单挑,我打不死你!”我举起双手放在额头上,向后捋了一下头发,身子往后退几步,坐回了床沿上,掏出镜子照起来,就算是有着狗啃似的发型,但这个时候,我还是觉得自个帅呆了。   常胜将军,不就是这样的嘛!从刘芳身上,我重拾回了自信。   以后谁要再敢犯我,下场就跟现在的刘芳一样。   “服不服?”我上半身猛地往前一倾,突然吼道。   “嗯,服!”刘芳沉闷嘶哑的声音传来,显得有气无力。   “给我唱征服!”我点了根烟叼在嘴里。   “你终于找到一个方式分出胜负......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的退路......”刘芳唱得凄凉哀婉,两只死鱼眼呆呆地望着前方,看起来甚是绝望。   唱完后,我让她站起来,把裤子脱了。刘芳闻言大惊,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上带着惊怕,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裤裆,摇了摇头。我冲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棒槌,抿在她的头顶上,说你脱不脱。王芳流下了屈辱的眼泪,慢慢解开腰带,使劲往下扯拉了半天,才把自己的紧身牛仔裤子给褪下来了。   原来她真的是个女儿身。之前她裤裆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我的肚子上,是因为她在里面放了一根黄瓜。心中的疑惑总算揭开了,我抹了抹脑门的汗,松了一口气,让她把裤子提上。   然后,我就扛着棒槌回家了。连夜在院子里挖个坑,把刘翠的尸体埋葬了。   第二天,太阳升起三竿高时,我才悠悠地醒过来,趿拉着鞋子到厨房里去做饭。刚往油锅里磕了两个鸡蛋,我家的大门子就响了起来。我过去开门一看,是鼻青脸肿的刘芳。我脸一耷拉,喝问道:“干啥,又想讨打不是?”   “二桃,帮我去找下俺妹妹吧!”刘芳哭腔央求道。   “这个.....”我沉吟着,目光往下一瞥,见她手里正提着一兜东西,便努努嘴,“这是给你妹捎的,还是给我送的?”   “是给你的二桃,不让你白帮忙!”刘芳赶紧把东西举过来,十分勉强地谄笑着。   “哦.....好吧,进来!”我紧绷的脸迅速绽放开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送东西的都是客。   进了厨房,我让王芳搬个小窄凳子坐墙角里等着,自己继续做饭。做好饭后,我问刘芳吃饭没,她咽了咽唾沫,舔了舔嘴巴,摇摇头说还没呢。我哦了一声,便多拿出一只碗盛上饭,往里面投放只勺子。   还没等我再说话,刘芳自己就过来了,要去端那碗饭。   “咦,你干啥?”我唬着脸喝道。   “这不是给我盛的饭么?”刘芳呆住了。   我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又是瞪眼一喝:“坐回去!”   有些人,就爱自作多情,很显然,刘芳就是这样的人。   我在带棉垫子的宽板凳上坐下来,端起一只碗,往里面夹几块炒鸡蛋,紧盯着刘芳,一边吸溜忽啦地喝着自己碗里的饭,一边操起另一只碗里的勺子,舀着里面的饭往外泼。   可以说,我每喝一口,就往外面泼一勺子。   咱就有这资本,喝掉一碗,浪费一碗。   谁能把我咋地。   就是不让刘芳这货喝。   吃完饭后,我拍着胀起来的肚子,打了两个饱嗝,从嗓子眼里呕出一些饭到口腔里,便吐在了掌心中,让刘芳看看:“撑得我都咽不下去了!要不这点儿你喝了吧!”刘芳铁青个脸摇摇头,果断地吐出俩字:“不喝!”   “你不喝我喝,还真以为咱这肚子容不下了是不?咱这是宰相的肚子,可是能撑船的!”我冷笑一声,把掌心的饭倒进嘴里,咕咚一声咽掉了,然后用擦脸布擦了擦手。   “让我看看你给我捎的是啥东西!”我走到桌子前,抓起搁在上面紧系着的破布兜,解开一看,吓得身子不由得起了一个哆嗦。   原来是几根黄瓜,我还以为是铁棍山药呢!   她的黄瓜我可不敢要,我掂着布兜跑到院子里,隔着墙头扔了出去。   “二桃,你咋这样,这黄瓜是干净的!”刘芳跺下脚,涨红了脸,气愤地嚷道。   “干净的我也不要,我不喜欢吃黄瓜行了吧!”我照着镜子,揪下来一根鼻毛粘连着一连串子鼻屎。   说好要去城里找刘翠,我们两个坐上了我的汽车。我问她我这车咋样。她态度冷淡地说一般般。也难怪,人家可是坐过好车的人。我说我会玩漂移。她以怀疑的目光瞧着我,撇撇嘴说不信。我说那就试试呗。她说行,随便你。   在一条宽旷的路上,我加快车速,超过一百五十码的时候,我说声看好了啊,随之手上用力,猛然一提手刹。嗤啦一声,汽车突然扭了个九十多度的弯儿,有两只轮子离地了,险些没翻。同时,咣的一声,刘芳一头撞在了侧面的玻璃上。   那么硬的玻璃,愣是让她给撞出了裂纹,令我感到心疼不已,刚要喝斥她,却发现她头上破了个鸡蛋一样大小的洞,大量的鲜血汩汩地流出来。她人也晕了过去。   把车停好,我从车座上撕下来一大块海绵,攥成个圆球,塞进了她头上的洞里,用布在她头上裹了一圈。接着又从包袱里掏出锥子把她给扎醒了。   她埋怨我副驾驶位上的安全带太松垮了。我笑了笑,说你先在车里待着,我去解个手。   解完手回来,我问她会开车不。她点点头说当然会,有驾照的。我把车开到了村里,指着一条长胡同,让她往里面开一圈,然后把车再倒出来。她轻蔑地一笑,说考验我是吧,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站在大街上,看着她把车开进胡同里,我迅速扒着爬上了一棵树,坐在了高端,然后点了根烟叼在嘴上。   望着快驶到胡同尽头的红色小车,我逐渐眯起了眼。   嘎吱一声。她一个紧急刹,把车给停下了。只见在车的前面,正站着个头低矮,脑袋出奇硕大,老鳖盖子一样的嘴巴叉到耳根下,身上只穿一条三角裤头,皮肤黝黑,肌肉隆鼓,强壮得像一只甲壳虫的大嘴哥。   ☆、第六十三章:不可弥补的失误   到底是犯过命案的女汉子,胆子着实不小,把车窗降落到底,刘芳探出脑袋朝着前面喝斥道:“打哪旮旯里钻出来的丑侏儒,快他妈滚开!”大嘴哥一口浓痰喷在了车引擎盖上面,噹的一声,脆响震耳,就像是抡起铁锤子狠砸在铁盖子上面一样,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坑,使得偌大个车身颤晃了一下。   嗡......发动机的声音骤增,车窗也锁上了,轮子急转着,迅速向后倒退去。   要说这刘芳还真是个开车能手,驾照不白拿,让车在狭窄仄长的胡同里直线倒行。要换成我的话,可没这般熟练,保不准已经在两侧的墙上碰撞几次了。   乍一看像甲壳虫一样的大嘴哥依然站在原地,并没有做出啥动作,只是盯着离它越来越远的车在看,脸上挂着奇诡的笑意。   等车快驶到胡同口时,它突然弓起腰往前一蹿,令人感到眼前一花,眨眼间就到了车头前。速度快得匪夷所思,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把我惊得险些从树上掉下来,嘴巴再也夹不住烟了,啪地掉在了裤裆上,给烧出了一个窟窿。   再看那大嘴哥又弯下身子,伸手拽住了车前保险杠下面用来拖车的粗铁挂钩。这下,车往后退不成啦,被大嘴哥拽着往前挪,车轮子呜呜地急转着,把下面的土都给挠出来了。   正在车里面的刘芳鬼哭狼嚎起来,透过车窗看见神一般的二桃正在树上坐着,就打开车窗,拼命朝我这边挥手呼救。   而我则是缩着脖子,夹紧屁股,蜷成一团,呆在树杈上一动也不动,将呼吸也暂停了。   此时,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只知了。   大嘴哥歪头朝上瞧过来,必是看见了我,轻蔑地冷笑一声,没说啥。车内的刘芳也不再呼叫了,可能已觉悟到人在危急时刻还是要靠自己。   发动机又嗡地啸叫起来,听音分辨,这车的转速估计已超过四千转了。   嗤啦咔咔一阵刺耳,重度摩擦的声音,可能是刘芳在慌张之下挂档时忘了踩下离合,导致齿轮互相打住了。我心疼得差点儿没抽过去,花好几万新买的车,她这般瞎胡弄,变速箱恐怕是要作废了。   汽车猛然往前蹿了出去,将大嘴哥撞倒了,给覆盖到车底盘下面去了。   我见车蹦跳了两下,应该是前后轮子碾压着大嘴哥过去了。   说实话,我虽然恼恨刘芳,但我更巴不得大嘴哥这个来历不明的怪物赶紧死了拉倒,自己实在是没能力对付它。   汽车过去了,又往胡同里面钻去,把大嘴哥留在了后面。   只见大嘴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着,整个身上除了沾上些泥土外毫发无损,估计只不过是晕了过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趁着此时此刻正是消灭它的好机会,我自树上跳下来,不顾摔得腿疼,一瘸一拐地疾奔过去,赶紧从包袱里掏出了一瓶汽油,一股脑儿尽浇在了它的身上。   当我还没找到打火机的时候,大嘴哥兀然睁开了眼,瞪眼喝问道:“二桃,你作甚?”给我吓愣了一下,随即把空瓶子往地上一扔,又蹬蹬地跑了回去,到了那颗树下,抱紧树杆,使出生平力气,蹭蹭地三两下蹿上了树,回到了老位置上坐着,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伸着脖子左右张望。   庆幸,这大嘴哥好像懒得理我,从地上爬起来,直奔胡同里面的汽车去了。刘芳才打开车门,刚想下来,一看大嘴哥又过来了,吓得啊地尖叫一声,缩回了腿,嘭地把车门子给重新关上了。   奔到车跟前,大嘴哥顿住了身形,张开胳膊,在车后面比划了一番,是想抱住车的样子,可能是觉得车身太大,过于浑圆了,无从下手,懊恼得一跺脚,举着双手,张开大嘴,仰天咆哮起来。   喀吧喀吧......一阵清脆的骨骼关节爆响,大嘴哥黝黑的身上开始涌上蓝色,腾腾地冒出水蒸气般的青黑色烟雾,伴随着裂帛之音,肌肤逐渐成片地炸裂,整个低矮的躯体正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变高增阔了。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大嘴哥停止了吼叫,身上已全然变成了深蓝色,肌肤里也不再往外冒出烟雾。   它现在看起来个头足有两米多高,肩膀大概宽四尺,头大如麦斗,面如蓝靛,加之肌肉异常发达,整体形象上看起来,堪比美国大片里的绿巨人,就是没人家的长得英俊,嘴巴难看得跟巨型老鳖盖子似的,大张开来足能吞下成年人的脑袋。再说,人家绿巨人的裤衩会跟着身体涨大或者弹性超好,大嘴哥的三角裤头则不会,早让它给撑爆了,裸露出了下体,裆部浑圆平坦,竟然不是男亦非女。   机器又被发动起来,嗡声轰然骤升,估计是将油门给一下子踩到底了。   汽车再番急速地往后退了。   这刘芳肯定是不愿坐以待毙,想再次撞倒大嘴哥,从它身上碾压过去,能让车驶出胡同,跑到大街上就好办了。   大嘴哥往后急迈出一步,猛地用手摁住了汽车的后备箱。   这车就走不动了,车轮子剧烈地转动着,再次把土挠起来。咔咔嘣嘣的,于两股大力互相抵抗的作用下,铁皮做成的后备箱上逐渐凹出一个大坑。   接着,大嘴哥突然两条胳膊朝前一揽,搂住车屁股,伴着口中一声暴喝,竟然生生地将汽车给抱起来了,伸出湿漉漉的紫色舌头一下子堵住了正在突突冒气的排气管。   听得叭的一声,跟放炮似的,消音管爆炸了,随之汽车也熄灭了。大嘴哥咬牙瞪眼的,将汽车举高头顶,狠狠地往地上摔了下去。   一声巨响之下,汽车瘪了不少,玻璃碎了一地,震得前盖子和车门都张开了,刘芳从里面滚落了下来,重磕在地上,口中歇斯底里地哀嚎着,挣扎着爬不起来。   然后,大嘴哥又把汽车给搬起来举高,再次狠狠地往地上掷去,一下子砸在了刘芳身上,霎时血肉纷飞,将其给砸成了一团肉饼。   然后,它又奋力高抬起腿,将簸箕般大的巨脚朝下跺开了。不一会儿,就把汽车给踩得稀碎巴烂,期间还把油箱踩爆了,崩起一块铁片子朝我这边飞过来,我急忙矮身闪躲,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身子横着重摔在地上,感觉肋骨断了好几根,也磕住了胯骨,疼得我一阵哆嗦,直掉眼泪,哼哼呀呀的,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男孩又出现了,手里打着一把伞,正是我的金刚伞。它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叔叔,棒槌呢?”   贱狗吃屎,乞丐捡衣,鬼拿棒槌。   棒槌是用来砸穿脏的衣服的,衣服上面沾满了人气,人气遇水转化成阴气,可以说棒槌让阴气给浸透了,只要没经过太阳暴晒,适合鬼物拿来当武器。我每次用完自家的棒槌,就会放在阴凉处,如果哪天它自己突然动了,说明是鬼来掂棒槌了。   虽然我能看见鬼,但还得开法眼,的确挺麻烦,平时不开的情况的下,就留个心眼,多注意观察棒槌,鬼一到人家里去,看见充满阴气的棒槌,必会忍不住拿起来玩耍一番。   平常人家,可以在用完棒槌之后,放置于阴凉处,过个几天,就会发现棒槌的位置变动了,那就说明鬼魂往家里来过。   “你不赶着去投胎,又要棒槌干啥?”我疼得直抽凉气,龇牙咧嘴的,皱着眉问道。   “是不是在你家搁着?”男孩不直接回答我,又问道。   算了,不就一个破棒槌么,送给它得了,如果这次我还能幸存下来的话,就去买个洗衣机,还用啥棒槌,咱不差那俩钱。   我闭上眼睛,唉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男孩便离去了,它的速度也很快,一眨眼间就到了几米开外,彷如闪电。   后来,我才从一本有关鬼类区分的书籍上了解到,有一种无齿鬼,力大无穷,可战夜叉。   无齿鬼转世投胎,则会成为长不出牙齿的人,命运多舛,下场悲惨。   好像是居心要吓唬我,大嘴哥紧盯着我,脸上带着狞笑,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朝我走过来。当距离五六米远的时候,那男孩提着棒槌过来了,挡在我面前,抡起棒槌往大嘴哥身上砸过去。大嘴哥一脸的轻蔑,鼻孔里哼了一声,根本不屑于躲这一下子。   哐!   跟敲响钟似的,棒槌砸到了大嘴哥身上,顿起了一片火星子。它哎哟叫唤了一声,高大魁梧的身躯顿时缩短了一尺。   又是哐哐两棒槌,大嘴哥变回了原形,低矮黝黑,短腿小胳膊的,唯有脚掌和手掌硕大,赶紧转过身,抱着头仓皇逃跑了。   见状,我彻底目瞪口呆。   男孩把棒槌扔到地上,走近过来,咧开嘴对我笑了一下,露出了血红色的光秃秃的牙龈,说叔叔,能让我用下你的镜子么。我也笑了笑,从包袱里掏出镜子,先给自己一照,发现自己歪咧个起白皮的嘴巴,笑得比哭还难看,但依然很帅,别有一番韵味。   然后我把镜子递给了它。看得出来,它明显犹豫了一下,才接过了镜子,慢慢地举到自己的面前。嗖的一声。男孩兀然消失不见了,镜子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咋回事?!   把镜子捡起来,拭擦去上面的灰尘,我把它端正,又给自己照了起来。正在被自己的绝世容颜着迷了的时候,镜面上突然黑了一下子,男孩那张阴暗的脸冷不丁地出现在了镜子里,把我给吓了一大跳,扯着嗓子声尖叫起来,哆嗦着手把镜子抡起来,给使劲甩了出去。   啪!镜子撞在墙上破了,变成粉碎,我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也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无齿鬼能钻到镜子里面。所谓的镜子鬼,其实上就是无齿鬼躲在里面搞怪。   那男孩儿之所以钻到我的镜子里,想必是甘愿认我当主人了,可我也太不争气,一下子把镜子摔碎了,导致它鬼身毁灭,永远地消失了。   ☆、第六十四章:找了个帮手   次日,天晴,阳光明媚,我背着手,又去到刘家祖坟上转悠去了。发现其坟地里坍塌了一方,出现了一个大洞。走近前去一看,只见洞内灌满了浑黄的浊水,上面正漂浮着一具尸体。   反正闲着也没事儿,暂且看看这淹死的是谁。我把尸体打捞上来一看,不由得惊讶不已,死者竟然是失踪了几天的刘一堂的大儿子,帝都名校学子刘文腾是也。   坟地里出现了水坑,又有自家人淹死在里面,这种情况要严峻得多。   我爬到远处的树上俯瞰了一下,见水坑出现的位置正是在三十六座坟的离位置。   刘家这三十六座坟的分列样式大概是呈八卦形状的,阴阳交替,循环轮转,生而不息,端的是一个极佳风水布势。但离是属于火,属于阳地,而水坑恰恰出现在了离位置,又淹死了自家人,可谓是纳入了死水阴息,完全扑灭了阳盛,算是彻底将这风水宝地给破坏了,成了一块招灾致祸的凶地。   这下,刘家断子绝孙已不足为重,眼看是要活着的人死绝亡尽,也就是家破人亡了。   不晓得是谁挖个这么个坑,还往里面灌了臭气熏天的黄汤,真是太阴毒了,纵然我二桃复仇心切,却也断然做不出这种极损阴德歹辣事情来。   不过,还真的挺感谢这个缺德玩意儿,算是帮了我老大的忙,不知省却了我多少心。   可怜这傻子刘文腾了。   我不忍心其暴尸在外,便想挖个坑将他给埋了起来。   刘家祖坟往南边是大马路,没地方埋了,最后,我一咬牙,索性把刘文腾的尸体给埋在了刘家祖坟的最北边,也就那儿有个空位置子了。   按照习俗,通常在祖坟上,辈分大的才埋北边,我这么给人家一弄,整乱套了。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村刘家人马上就要死绝了,还穷讲究那么多干啥!   天越来越凉了,黄色的树叶子一个劲地往下掉落,风刮得嗖嗖的,树上的枝头秃得差不多了。我想去买点儿煤球,以便度过酷寒的冬天。   于是,我就骑个三轮车朝镇上去了。   在经过村东边的一条干涸小河时,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停下来站桥上,一看河中,入眼的满是丛密的黄色枯草,没看见啥不对劲的。便又上了三轮继续蹬着。突然,前面蹿过来几条杂毛狗,慌慌忙忙地往河里奔去了。   见状,我赶紧跳下三轮车,紧跟了它们去。   沿着小河跟了有一阵子,几条杂毛狗忽然停住了,东西张望了一番,看到远处的我,警惕起来,龇牙咧嘴一番,叫唤了几声,便将嘴巴往草堆里拱着,好像是啃着什么东西在吃一样。我从包袱里找到一根萝卜大小的炮仗,点燃后抡起胳膊使劲扔了过去。   叭的一声脆响。给几条杂毛狗吓得浑身哆嗦,夹着尾巴跑掉了。我冲上前去一瞧,不由得全然惊呆了。   过了大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强忍着心中骇然,伸出手指点点戳戳的数了数。   一共十八具尸体,看它们的躯体大小,都是未成年儿童的,俱是头颅上出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窟窿,有些许乳白色的黏糊状东西粘连在头发上,我走过去蹲下来一看,原来是被吸干了脑髓。   再看它们的胸脯上,被撕裂开了个大口子,血肉模糊一片,我用手小心翼翼地扒开口子一瞧,不禁又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里面的心脏不见了,像是被整颗摘走了。   这些儿童是刚死没多久的,虽说身体已冰冷了,但还没僵硬,我拿刀划拉开它们的肌肤,有血液汩汩地流出来,才死了应该不超过五个时辰。其中几个儿童的模样,我倒是见过,是我村姓刘家的,其余的就感到眼生了,觉得以前从没见过。   不得不承认,见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祖国的花骨朵,我心里很是悲痛。   不能让它们白死!   深吸一口气,我蓦然转过身,飞一般地跑回路上,两手抓住三轮车的把柄,一个鹞子飞身,一屁股墩坐上了小三角座子上,顾不上硌得阴部生疼,使劲踩着脚蹬子,疯了似的骑着火速赶到了家。   到了家里,里里外外全都搜索了一遍,让我给找到了十来只油桶,用绳子串起来,放进三轮车上,又吭哧吭哧地骑着返回村东边那条小河边了。   扛着一堆油葫芦,再次来到了尸体扎堆的现场,我挽起袖子,从包袱里掏出大针管子,往它们身上抽起了血,然后打进油桶里。忙碌到了深更半夜,才把能抽的血都抽完了,装满了十二只大油桶,还剩下两只空的,把我给累得腰酸背痛,眼皮子打架的直犯困。   回到家,把这些童子血从三轮车上卸下来,摆放进厨房里,绊住窗子,锁好了门,我又骑着三轮车火急火燎地出去了。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又蹬了两个多时辰的三轮,终于来到了一个大水坑边。   周围乃一片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黑漆漆的,凉风嗖嗖地刮着。   我气喘吁吁地从三轮车上下来,点根烟叼在嘴里,在一个土堆上坐下来歇息了一阵,刚点上一根蜡烛,却被风给吹熄了。着实懊恼得慌,便掏出黄瓜粗细的手电筒塞进嘴巴里,照着镜子梳起头来。   从镜子里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正站在后面,想过来却又有些害羞的样子,在那儿踟蹰着不决。我放下镜子,抽掉手电筒装起来,没有扭过头,只是伸出手摆了摆。   那年轻女孩就不声不响地走过来,绕到了我跟前。   只见她上半身穿了一身粉色的绣花褂子,下边穿着一条绿油油的裤子,脚瞪着一双千层底布鞋,绑着个齐腰大辫子,一张脸粉白粉白的,只不过黑眼圈很浓重。   我拍拍自个屁股下面的土堆,说是不是压着你的坟了。年轻女孩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把脸埋了下去,俩手不停地搓着衣角,并不说话,显得十分拘谨。我又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喷出一股浓浓的烟雾,又问她死了几年啦。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后,才说已死十五年了。一听,我就皱起了眉头,颇为不满地说,既然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为啥不去投胎,还在这儿守着干啥。   话还没落音,就从土堆里蹭地钻出来一只手来,一把抓上了我的大腿根部,扣住一大块子软肉使劲拧转个整圈,疼得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往前扑出去几米远,站定后扭身一看,那只手比夜色更黑,又慢慢地缩回去不见了,土堆上依然是老样子,布满褐色杂草,没有丝毫痕迹。   再一看那年轻姑娘,神色慌张,较为惊惧的样子。   “咋回事?这不是你的坟么?咋还有别的东西在里面?”我惊疑地怒问道,鼻子中嗅到一股腐烂的臭味,是从我的裤裆处发出来的,打开手电筒弯下身一照,只见裤子上有个黑乎乎的手印,像是被火烧焦的痕迹。   “实不相瞒,我的坟被一具老黑尸给占据了,被它控制,我没法投胎,只能在这儿整天当丫鬟了!”年轻女孩手掩上面,嘤嘤地哭了起来。   老黑尸?可真稀罕,倒是头一次听说,不晓得是啥玩意儿,但我现在不愿多管闲事,于大半夜里来此一趟,我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办的。   于是,我便不管这姑娘哭得如何凄惨悲凉,拍拍屁股上的灰土,骑上三轮车快速地驶远了,到了另外一处地方,依然是临着大坑的边缘停下来,不过是在刚才那堆坟的对面了。这个坑的面积是很大的,就这么一个对过,却相距足有几百米远。   月亮不知何时出来了,很大很圆,明晃晃的,像极了一面金盘子,照得天地间亮堂堂的,跟凌晨似的,但风却更大了,刮得忽忽作响,气温骤然下降,跟一下子就到了寒冬腊月里似的。   再瞧那哭泣的年轻姑娘。只见她朝我这边张望了几眼,一手依然掩在脸上,仿佛是在拭擦着泪,好像恋恋不舍的样子,然后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腰地钻进坟里了。我不由得感到有些怅然失落,摇着头叹息了一声,便脱下衣服,只留一个三角裤头,立在坑岸上运动了一番,双掌合什高举过头顶,一个扎猛子跃进了水中。   坑里的水冰凉刺骨,冻得我直起鸡皮疙瘩,不住地打着颤,牙齿磕碰得嘎嘣嘎嘣响,我使劲游上了一阵子,身上发热了,逐渐适应了水温,便潜入水中,摸索着寻找起来。   一直摸到天明,太阳都出来了,我才摸到了一只脚,躯体则是深嵌入淤泥里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它拔了出来,抱出河面一看,不由得大喜,这正是崔和尚的尸身,便将它装进三轮车上,拔了一大堆干枯杂草掩盖上,蹬着三轮车回家了。   回到家后,我烧了一锅开水,倒入大盆子里,将崔和尚冰冷坚硬的尸体搬进去,泡了几个功夫,等它变得柔软了,我就从厨房里提出两桶童子血,照旧用针管抽着,给打进了崔和尚的体内。   过了大半天后,还是不见这崔和尚醒来,我不禁有些着急了,就找了一块板砖,用力拍在他光头上,啪的一声,砖头都磕碎了,可他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管他是不是在装,反正已把我给惹恼了,我找了根短铁棍子,放在煤炉上烧起来,直至烧得通体红溜溜的,便用钳子夹着它,往崔和尚的人中烫去。   ☆、第六十五章:高手决斗   一下子冒起一股烟,夹杂着滋滋的密集之声,崔和尚的上嘴唇迅速融化掉了一大块,变得烂肉模糊。将炙热的铁棍子挪开一看,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这牙花子上面缺了一块肉覆盖着,一副牙齿往外龇露的模样,恐怕天底下再没这般难看的了吧。   可恶的是,这崔和尚依然没有醒来。   呵呵,这是真的要逼我么?!   烫的不行,咱就用熏的。   我用火钳子从炉膛里夹出一个燃烧得正旺的火红色蜂窝煤球,搁在崔和尚的鼻子上,又是滋滋的冒白烟,散发出皮肉烧焦的味道。   解开裤腰带,我掏出不宜随便外漏的家伙,对着蜂窝煤球撒起尿来。   嗤啦啦激烈地响起来,浓浓的大量白烟犹如一条大粗龙钻到了天空,一股子强烈刺鼻的尿骚味令人作呕。   几分钟过去了,崔和尚还是没醒。我将被浇灭的煤球拿开一看,又是直瞪眼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鼻梁被烧得不见了,只剩下了两个平面窟窿,看起来怪异之极,几乎能把人膈应死。   然而,崔和尚还是没有醒过来。   气得我一下子歪倒在地上,身体像虾米一样蜷曲着,咬牙挤眼,紧攥着拳头发出一阵咯叽咯叽似老鼠般的声音。妈的,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一定要逼我么?!   以为我真的没辙?   看你能装到啥时候!   再接下来,我操起了一把锋利的剪刀,对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大胖躯体上使劲跺了两脚,大喊道:“再不醒我铰你!”说罢,我揪住崔和尚的耳朵,咔嚓一声给铰下半截子来。   没有丝毫反应。   好吧,看谁做的更绝!   扒掉崔和尚的裤子,找到那根除了撒尿之外,基本上没啥用,已经萎缩了蔫黄瓜,扯得老长,咔嚓一声,给其铰下来了三分之二,不能真的做得太绝了,毕竟我们是朋友兼同门,二桃乃重义之者,念在情谊,到底是给他留一小丢儿以方便站着撒尿。   只不过是想让崔和尚醒过来,可他到底是没能醒过来。给我闹得精疲力尽,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急得坐在地上抹泪起来。   看把原本仪表堂堂的崔和尚折腾成这个德行了,实际上我也得愧疚得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衣物给他撕烂,扒个赤 裸精 光,用根绳子勒住脖子,给吊到大街上的一棵树上了,让它在太阳底下暴晒去吧。   一群乌鸦扑棱棱地飞过来,落在崔和尚的尸体上啄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将上面给啄满了窟窿,眼看有一只乌鸦要去叨眼珠子的时候,我赶紧扔了一块土坷垃过去,把乌鸦给惊吓跑了。   这崔和尚可以受伤,但不能瞎掉。万一醒来成个瞎子了,别说帮忙了,我还不得反过来照顾他。   可乌鸦去了一会儿后,又重返回来了,我只得再扔土坷垃,如此反反复复的,这群嗜尸的不祥之鸟故意跟我作对,惹得我甚是心烦。   正在守着尸体驱赶乌鸦时,碰巧大嘴哥来街上溜达了。它看见我后,远远就刹住脚步,唬脸瞪眼地喝问:“二桃,你个死尸,不是该在坟里呆着么,又他妈的作啥蛾子?”我拔出别在裤腰上的纸扇,在胸前扔开,轻轻慢扇着,仰起脖子,傲慢地说道:“狂啥,马上就有能人收拾你了!”   “是吗?哪个能人哩,让我瞅瞅!”大嘴哥背负着手,弓着腰,悠闲地踱步到了我的跟前,脸上挂着讥讽的微笑,往我的下盘瞧去。   我也低下头看了看自个的下盘,发现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怒其不争,便伸出手在上面狠拧了一下子,疼得自己龇牙咧嘴的。   “傻逼!”大嘴哥骂道,扬起了巴掌。   “你干啥?”我连忙往后退。   “给我站住,别动!否则我一定打叉你,决不食言!”大嘴哥指着我高喝道。   闻言,我立刻站住了,两条腿抖得更厉害了,扇子摇得哗啦啦响,额头上一直不停地冒汗。   大嘴哥走过来,低矮的个头才到我肚脐眼,仰着头看我,一张大嘴支棱着,露出两排尖利的鲨鱼牙齿,两只泛着幽蓝之光,深邃得像千年寒潭的眼睛里带着一股明显的恨意。   “二桃,你说我咋真想打你勒?”言语间,大嘴哥朝两旁的地上找了找,掂起一块砖头,口中发出啧啧两声,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眉头紧拧成了两团疙瘩。   一副像是真心求解的样子。   “我也不晓得,可能是因为我太帅的缘故吧,招人嫉妒!”我正儿八经地回答了它。   结果,导致它的嘴角子一抽一抽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恨不得要吃人。   我咽了咽唾沫,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突然下面放闸了,一股热流顺着裤裆流泻下去。   “我操你妈的!”大嘴哥突然跳起来,一下子把砖拍在了我的头上。   砖头碎了,一堆渣滓散落下来。   头破了,一道子血顺着面目流下来,像雨滴般一颗一颗地掉落在地上。   “为啥要这样?我明明长着一张很讨喜的脸!”我掏出一截皱皱巴巴的卫生纸,抻开捋平整了,再叠了叠,慢慢地拭擦着血迹,然后又掏出小镜子照了起来,严肃着面孔,发现自己受伤的时候,有一种特别悲壮的气质。   “啊--!”大嘴哥两只拳头捶着自个的胸膛,仰天咆哮起来。   “你咋啦?这么激动,没事儿吧,是不是中了五百万?”我放下镜子,探出脖子,关切地问道。   “我一你奶奶!”大嘴哥猛然弹起,揪住我的衣襟,拉开架势,一拳接一拳地朝我的肚子上捶了起来。   它的力气很大。我一口接一口地吐着鲜血。   我又把镜子举起来,看着自己吐血,觉得自己更有一种英雄末路的那种震撼人心的悲壮,是那样的凄美,帅得不像话,这要摄下来,放到电视上去演,再给弄个慢镜头,不知道要感动哭多少人,尤其是万千少女们,一定是伤心得吃不下去饭。   大嘴哥停止了对我的殴打,气喘吁吁地瞧着我,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小镜子给摔碎了。我的身子不住地倾斜,脚步踉跄,摇摇晃晃的,扶住了一颗树,硬是撑着没让自己栽倒下去。   慢慢地坐了下来,我抬起头望着已发红的夕阳。   是否我的生命要如它一般,将要沉下去了。   然后我又从怀里掏出另一面镜子和木梳,打理起我的发型来。   临死之前,有这副绝世容颜陪伴,死而无憾。   掉下来一片血把镜子染红了,我拭擦去,然后继续梳头,可血又掉下来了,我再擦......   “二桃,你牛逼!格外的牛逼!”大嘴哥朝我伸出大拇指,气得一跺脚,扭身走掉了。   原来它不打算弄死我,是否我装逼感动了它。   瞬间,犹如醍醐灌顶,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装逼也有好处。   对着镜子,我张开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震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随后,我缓缓地扭头又望向西天边。   彩霞满天,夕阳啼血。   我抬起胳膊挥挥手,跟即将落山的夕阳说了声再见。   可是,大嘴哥又回来了。   这次,它的手里拿了根满是尖刺的铁榔头,也不晓得是从哪儿翻出来的。   它站在我面前,离我很近,口中散发着恶臭之气,表情很认真地说,二桃,我真的想一榔头敲死你。   我愣住了。   两条腿又开始不争气地抖起来,我又拧,却拧不疼了,已然力气不足了。   唉!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往身上摸索一阵,找到烟袋,拔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着了,叼在嘴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渐渐眯起了眼睛。   浓浓的烟雾在我的周围迷漫开了。   嘭!   一重物摔在了地上,使得地面颤了颤。我微抬起头,用眼角余光瞄了瞄,原来是崔和尚的尸体掉下来了。我记得,用来勒着他脖子的绳子是很结实的,怎么突然就断了呢!可我懒得想那么多了,马上都要死了,让脑子清闲一会儿吧。   崔和尚的尸体马上就不再是尸体了。   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我面前,喊了一声二桃。   我呆住了。   随即眼泪盈眶,嗫嚅着嘴巴,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一句:“你醒了!”   “是的,我醒了!”崔和尚略弯下腰,把住我的胳膊,从我手里夺过镜子。   “让我看看我这张帅脸,好久不见了,怪想念的,这个激动哟!”他把镜子往心口上捂了半天,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举起镜子照了起来。   然后,他慢慢地流泪了,哽咽地道:“我说风咋光吹牙,呼吸格外地顺畅,还以为这次重生变得冰清玉洁了......原来我变成这副样子了,谁......谁他妈给我弄的?!”最后一句话是怒吼出来的,龇着牙咧着嘴,面目极其狰狞。   慢慢伸出手,我指向了站在他身后,正在虎视眈眈着的大嘴哥,深吸一口气,硬憋出了一些劲,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是它!这丑货嫉妒你长得帅,先把你毁容了,现在又来搞我,因为我长得也很帅!”   崔崇光和尚慢慢地转过了身,瞧向大嘴哥,沉声喝问道:“到底是不是你?”   “你是不是二桃口中的能人?”大嘴哥不答却反问道。   崔和尚扭过头,神情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   然后崔和尚又转首回去,瞧着大嘴哥,也点了点头。   大嘴哥将铁榔头往肩膀上一丢,伸手指着崔和尚,一脸的狂妄和骄傲:“你个傻逼,在这充什么能人,尽管放马过来吧!”   “看你人才这么大一点儿,咋这么跋扈呢?”崔和尚摸着被乌鸦啄得满是伤疤的光头问道。   “糟了,和尚摸光头,杀气冲北斗!大嘴,快点儿跑吧,晚了就没机会啦!”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扯着嗓子喊道,随即头朝一侧歪倒,有气无力地流淌起口水来。   “跑你妈个腿!”大嘴哥抡开榔头,准备冲过来的架势。   而崔和尚则是脚下挪开,蹲出一个四方马步,脖子往前一伸,拍拍自己的脑袋,暴喝道:“随便给老子招呼,留余力的是王八蛋!”   ☆、第六十六章:胆小的崔和尚   “和尚,别这样!”见状,我大惊失色,赶紧奋力一跃地扑了过去,从后面扒住了他的肩膀,可他没穿衣服,肌肤滑腻,再经过他一阵抵抗性的蠕动,软绵无力的我从他的身背上逐渐滑落了下来,眼看就要摔趴在地上了,崔和尚突然用大腿夹住了我的脑袋,才使得我的身体停止了下落。   他可是没穿裤子的,我头顶上甚至能感受到他胯下那一团的柔软,心里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不该只剪根,应该把那团蛋囊也给他剪下来。崔和尚弯下腰来,低垂着头。我看到了他那张颠倒过来的笑脸。然后就是叭叭,他放了两个响屁,崩得我的头麻乎乎的。   崔和尚把我揪起来,问我咋啦。我喘着粗气说危险,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它能把头给你砸爆的。   “二桃,我觉得你管的闲事儿不少,啥时候变得哆嗦吧唧的,给我滚掉!”崔和尚把我给高举起来,掷到了十米开外。   嘭!   我重重摔在地上,又喷了两口血,幸亏落地时朝上尽量仰起了脖子,没有磕到脑袋,不然又该晕厥过去了。   狞笑了一声,大嘴哥双手紧握着铁榔头冲了上去。   随着一个兔式蹦高,它将铁榔头狠狠地砸在了崔和尚的头上。   咣!   一声巨响。   铁榔头自大嘴哥的手中脱飞了出去,掉落到了远处。它也被震得往后趔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目凸瞪成死鱼眼,大张着老鳖盖子一样的大嘴巴,发起了愣。   再看这崔和尚,扑棱了两下看起来无事的秃脑袋,撤掉马步,两三步走过去,掂起大嘴哥一条细腿,像提着一只蛤蟆一样,抡了个浑圆,给朝地上掼了去。   嘭的一声,干燥的地面上激荡起一阵土尘。   接着,他又把大嘴哥拎起来察看,见其一动也不动,昏迷了过去,便哈哈一笑,将它给扔了出去。   大嘴哥短小的身躯疾撞到了一堵屋墙上,跌落下来滚了几滚,便躺在那里没有丝毫动静了。   我被彻底惊呆了。   这崔和尚远比我想象中厉害。   他拍了拍手,一副显得很轻松的样子,大步走过来,将我扶起,扛着回家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儿,他就盘膝坐下来,让我不要打扰,说是调息静养。我搬过来一只小板凳,坐在了他旁边。   只见他闭上眼,张开嘴巴,吐出一口老长的气息,足有三分钟之久。然后,他的头顶上就慢慢地鼓凸了起来,现出一个体积跟大茶碗差不多的血疙瘩。他吩咐我帮一下忙,抓紧把血包里的血给放了。我赶忙从包袱里掏出锥子,往血包上一戳。   嘶嘶的,里面的血呈条状的喷出来。可不敢浪费,我去厨房取了一只碗,将血给接住了。等血包下去之后,我竟然已接了八大碗血。   随后,崔和尚睁开了眼,面色变得苍白,翻了翻眼珠子,有气无力地说,身上的血不够了,现在感到很虚弱,很困乏,想睡一会儿。   说罢,他就软绵绵地歪倒了。我用针管将八只大碗里的尽数抽干,打回了崔和尚的体内,将他搬起来,放到了床上。   我也歇息了一阵子后,自觉恢复了力气,便重返到大街上一看,入眼空荡荡的,大嘴哥已不在地上躺着了,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不禁暗道一声糟糕,又让它给跑了。本来是想趁它昏迷着的时候给剁吧了的。它实在是太危险。   见它落下的铁榔头还留在那儿,我便过去捡,想当废铁卖了,多少值俩钱。   但不管我咋个用力,竟然都提不起这跟普通棒槌一样大小的铁疙瘩。要知道,我是个练家子,对于重个千儿八百斤的东西,是能轻易给举高过头顶的。   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了这铁榔头。   回到家后,天已接近深夜了,我总是耿耿于怀,一门心思想着那只铁榔头。   异常的沉,说不定是个啥宝贝呢!   闷了两口酒之后,我用摇棒发着了拖拉机,开着它来到了大街上,还不忘捎带了一盘拇指粗细的钢丝绳。   月夜星辉闪闪,照得天地间亮堂堂的,跟凌晨似的,但风比昨晚更盛了,凌冽地刮着,忽啦忽啦作响,吹在脸上,跟刀割一样。我用钢丝绳捆住铁榔头,挂到拖拉机上。   嘣嘣.....   拖拉机一个劲地冒着滚浓黑烟,叫得很欢,我挂了个一挡,将油门子给踩到了底,让它发挥出了最大的马力。可是,竟然还是拉不动这只铁榔头。   妈的,可真够邪门了。   最后,还把钢丝绳给挣断了。我只好空开个拖拉机回家了。   白忙乎了一阵子,让我很是气恼得慌,负气而睡去了。   到了第二天我醒来时,已是中午十二点了。崔和尚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黑着一张脸瞪我,把十指关节摁得啪啪作响。我点了根烟叼在嘴上,然后拔出来也扔给他了一根,还主动给其点着了。   崔和尚才吸了两口,就把烟狠狠地摔地上,用脚踩灭了。   原来他的嘴上的有了豁子,根本没法吸烟了,把烟往嘴里一噙,只能用牙咬住烟蒂,一抽就漏风。   “不怨我,是大嘴哥给你弄的,你这样看我干啥?”虽然心里虚,但我还是像驴一样扯着脖子叫唤起来。   摇头叹息了一番,崔和尚沉默了,眉头紧皱着,像是陷入了忧愁之中。我问咋了,有啥心事给讲讲。他又向我要了一根烟,尝试着用嘴角吸,可还是白搭,唇上的豁子实在是太大了。懊恼之下,他把烟往脑门处一放,想用耳朵卡住,可是烟却啪地掉下来了。   愣了一下,他赶紧用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的耳朵少了半截子,估计在昨天照镜子的时候,光顾得看脸了,并没注意到耳朵。   “妈的,看我逮着不弄死它个大嘴叉子!”崔和尚气得腮帮子打颤,咬牙切齿地骂道,抬起一拳把我家的茶几给砸塌了。   “别破坏东西行不?都是用钱买的!”我又像驴子一样扯着嗓子嗷起来,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喷出一股股烟雾,令崔和尚侧目不已。   吃过午饭后,于庭院中,我躺在太师椅里,翘着二郎腿,将纸扇一摇一摇的,懒洋洋地晒起暖。崔和尚坐在我旁边,抱着个镜子抹眼泪。   忽然他站了起来,抢过我的纸扇给撕了个稀巴烂,一脸怒气地说你晒个太阳还扇啥破扇子,作精卖怪的,本来就够烦了,再让你给恶心到,根本就坐不住。   霍地站起来,我一脚踢翻了太师椅,说你有气往我身上撒是吧,又不是我给你弄成这样的,你够种找大嘴去啊,你要自己不敢去,我跟你去,有啥大不了的,我二桃是义气凝聚成的莲花身,为了朋友舍得一身剐。   于是,我跟崔和尚来到大街上,挨家挨户地搜寻起大嘴怪来。   结果,大嘴怪没找到,倒是在进了人家的一间破堂屋之后,碰见了一个浑身插满筷子的人,正是刘一堂的媳妇。   她正在床沿上坐着,怀里正抱着一个哭嚎挣扎不已的儿童。再一看她身后的床上面,已摆满了好几具幼童的尸体。我赶紧大喝一声你干啥。崔和尚却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腕,把我从屋里拉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我使劲甩开他,生气地说咋不去救人,干嘛要撤。只见崔和尚的面上起了慌张,脸色如土,又抓住了我的胳膊往外扯。一直到了大街上,他才声音有些哆嗦地说,二桃,你别瞎胡闹,你知道咱们刚才碰见了个啥东西不。   从来没见崔和尚这样惊慌过,我不由得愣住了,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马上又点了点头,说不就是刘一堂的媳妇么,只是身上插满了筷子而已,你不会是给当成刺猬精了吧。崔和尚一摆手,说先回家再议。   回到家后,崔和尚就找我索要铁锨。我问他做啥,他也不答,非要铁锨不可。我只好将家里仅有的两把铁锨拿了出来,说你挑一个,有个好像生锈了。他随手了拿了一把,让我用另一把。   手持着铁锨,我又问到底要干啥哩。他在院子里挑了块宽敞的地儿,土面比较松软,让我挖坑。说罢,他自己先开挖起来,力道很大,速度很快。   费了一个多时辰。我俩终于挖出了一个三米见深,直径两约米,足能容下两个成年人的大坑。接着,我们跳了下去,再用铁锨扒拉着上面的土把自己给埋起来,但由于没有外人帮我们,最终我们还是只剩下了两颗头颅露在外面。   “咋啦崔和尚?那到底是个啥东西?竟能让你这么害怕!”我催问道。   “二桃,这回咱要摊上大事儿了,没准参冥门就要绝后了,唉!”崔和尚面色异常严峻,目光中充满了惊惧,“你要知道,我们这次遇上的可是人魔!”   “人魔?又是啥玩意儿?”头一次听到这个词儿,再加上崔和尚这般衰相,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将土给晃动了一些。   崔和尚给我讲解了起来。   原来这世上有一种霉运汇化成的女人,在自己娘胎里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至于为啥会怀孕,原因不得知。当她被生下来后,表面上看似跟常人无异,但一生咋吃也吃不胖,看起来特别干瘦,脱了衣服形似骷髅,但其实肚子里面藏着一个暗胎,当过一个甲子,也就是六十年,这个暗胎就能控制母体的思想,想要强行钻出来,祸害人间,是个地地道道的魔鬼,被道家称成为人魔。   ☆、第六十七章:重操老本行   人魔在出世之前,会支配母体食用幼童脑髓和心脏为滋补,而且必须是健康无疾的幼体,先是吃一年的男童,轮到下一年再吃女童,就这样来回替换着,直满十载,人魔方可修炼告成,到时候母体便会自动爆炸,人魔正式降世,会出现风云变幻,天地无色,电闪雷鸣,周围的方圆百里一夜死千人的恐怖景象。   “但我之前遇到刘一堂的媳妇,她身体内的东西急着要钻出来,用刀砍她的身子也伤其不了,这是咋回事?”我疑惑道。   “这说明人魔已开始不安分,想早点儿出去。但着急归着急,若想要提前出去,可谓是痴心妄想,因为经过一甲子岁月的洗涤,母体的体质已不知不觉地炼化成金刚不坏之身,除非有足够强大之力能打开母体,这人魔才能提前出世,一旦它提前出世的话,就要疯狂的吃人,饥不择食,大人小孩通吃!”   “当然,相对的来说,提前出来的人魔,比晚出世的人魔要实力弱上不少,故而,也好对付一些!”崔和尚说道。   这个时候,天由晴转阴了,低沉沉的,空中不时响过几声闷雷,是想要下雨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崔和尚又说道:“当年我们参冥门的祖师爷,就是因为遇到了人魔,倾尽全力去对付,真正结果不可得知,据闻,传出了两种说法,一种是祖师爷跟人魔玉石俱焚了,另一种是祖师爷战胜消灭了人魔,但受了重伤,只保得了元神,而血肉之躯彻底损毁!”   听罢,我感到唏嘘不已,这些事迹听起来跟天方夜谭似的,脑中马上又想到另一件事情,便继续问道:“不是说人魔的母体已成为金刚不坏之身了吗?为啥木头筷子能扎得动它?”   闻言,崔和尚呵呵一笑,随即神情又是一肃,说道:“你可别以为人魔的母体吃不住木头筷子,其实上,筷子扎的地方都是母体上面的穴道,每扎一处穴道,就多出一个渠道吸收这天地间的邪恶之气,这人魔的实力就增加一分,可以说,这往身上扎筷子,是人魔的本能举动,对它自己来说百利无一害!”   “唉,照你这么说,这人魔没法对付了,我们只有坐以待毙或者逃命的份了!”我将两条胳膊从土壤里挣扎出来举起,一手攥着镜子,一手持着木梳,打理起头发来,“人生苦短,不管那么多了,只有人长得够帅,便可无忧无虑!”   “你哪儿长得帅了?浑身散发着一种浓烈的土包子气息!”崔和尚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让我把镜子挪过去,让他也照照。结果,他一看到镜子,又流泪了。   一道道耀目的闪电撕裂云空,雷声震耳,大风刮得呼啦呼啦作响,天上下起了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哗哗地作响,成了瓢泼之势。   院中地面上所流的雨水迅速向深坑里汇聚倾泻,形成了小瀑布。   很快,土坑里就灌满了不少水,变成了一片泥洼。   “非要挖坑把自己埋起来干啥,遇上这种鬼天气!”我不满地嘟囔道,扭身往上一拱一拱的,想要爬出去。   “别动,在这里呆着,出去危险!”崔和尚又是脸色忽地一变,赶紧沉声喝道。   “咋个危险了?不就是一个还没出世的人魔吗,人家现在忙着吃小孩儿呢,哪有功夫搭理咱,你也是瞎多心,破胆子小得跟土鸡瓦狗似的!”我不听他的劝告,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水泡泥裹的感觉,挣扎着爬出去了。   “二逼货,你自己出去耍吧,老把我扯进来干啥?有啥事儿别再叫我啊!”崔和尚一边怒骂着,一边将身子龟缩了下去,完全陷入黄色烂泥中消失了影踪。   到了屋里,我换身衣服,做碗姜汤喝了,暖和了身子,感到舒适不少,正拿着把剃须刀对着镜子呜呜啦啦刮着胡子时。   突然咣当一声巨响,是我家大铁门子发出来的。   得多大的力道,才能把门子给撞出这样的声音啊!   我打着伞踮着脚到院子一看,我家的大铁门其中一扇弯曲了。   但并没有人进来。   “是谁?”   强忍着心惊肉跳,我装着胆子,一步一步地迈出去,到大门外看了看,啥也没发现,连泥泞的地面上都没有一个脚印。   “哎呀,我的娘哟,到底是啥龟孙,别跟老子瞎开玩笑啊,在下捉鬼天师是也!”虽然极力强装镇定,但我还是发出了猫哭一样的调子。   又是咣当一声,从我身后倏地传来,震得我脖子不由得猛然往下一缩,赶紧扭身一看,除了看见另一扇铁门也大幅度地折弯了,依旧是其它的啥也看不到。   这下,我的心彻底毛了,俩腿剧烈地颤晃了起来,软得快走不成了,才迈出两步,脚下冷不丁地打滑,生出一个趔趄,导致一屁股墩坐在地上了,想要爬起来,可身上没有足够力气了,突然下面一放闸,一股热流顺着两股淌了下去。   “崔和尚,快过来,扶咱家一下!”我歪撇着个嘴差点儿哭开,颤着嗓子呼喊起来。   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死秃驴,挨千杀的,吓死你个王八孙最好,弄来你干啥用?”   正在碎碎叨叨地咒骂着的时候,突然砰地一声大响,地面大幅度地颤晃了颤晃,跟倾斜了似的,像是啥很重的东西砸下来了。   但我还是啥也没看见,不过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剧烈的震感明显是打东南方向传过来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我连忙抬头一看,见一条巨大蟒蛇自东边胡同里钻出来,在大街上疾速地驰游着,从我眼皮子底下过去了。   只见它足有二十几丈长,身粗如大水缸,鳞甲如菜盘子那般大小,浑体白白闪闪的,像是发着光芒,被一团暗灰的淡雾笼罩着,显得迷迷蒙蒙,给人一种如梦似幻。   我怀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赶紧揉揉两个眼眶子,再定眼一看,见那巨蛇出了村口向北拐去了,只剩下半截移动着的粗大尾巴,瞬间消失不见了。   雨过天晴,被太阳晒了半晌,我才恢复了劲儿和胆魄,便能站起来了,到院子里第一件事儿就是操起一把铁锨往土坑里填土。   在我的愤怒之下,不出半柱香时间,一个坟包呈现了,用铁锨拍结实了,这才坐下来点根烟叼在嘴上,现在精力旺盛,力量充沛,根本歇不住,又找了块木头板子,在上面写上胆小鼠类崔崇光之墓,给栽到坟包上去了,又对着上面尿了一泡,这才满足了。   人穷了,就得想法赚钱,现在家里菜和油都没了,这最后一袋子烟马上就快抽完了。村里的家家户户我都搜刮遍了,没啥值钱的东西可卖了。   思虑了一番,我决定操起老本行去谋生。   一身道袍打扮,手上举这个黄色布幡子,上面写着八个黑色大字:算命卜卦,无知不晓。再戴副墨镜,就施施然然地上路了。   到了邻村逛游的时候,有一家人喊住了我。问我是否啥都能算出来。我不直接回答,而是把墨镜一摘,索要了一中年男人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一番,便手指着他的印堂说,此处发黑出污,不出半个时辰,你就走不成了。   那中年男人一听,先是怔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恼色,说别瞎放屁,有种咱们就在这待上半个时辰,看我到底是否能走得成。   看热闹的迅速围堵上来了,不让我走了,让跟他们一块等结果。我笑了笑,再把墨镜带上去,找块石板坐了下来,掏出镜子和木梳,不慌不忙地打理起了头发。   过了一会儿,我仰起了头,透过墨色镜片,看一切都是昏暗的。   在哄乱的人群中夹杂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半大男孩,脸色异常的苍白,黑眼圈很浓,嘴唇呈深绿色,瞪着个眼,正在凶狠狠地瞧着我。   它慢慢走过去,来到中年男人身后,身体渐渐地悬浮了起来,双手掐住了中年男人的脖子,一双周边没有眼白的幽瞳依然在紧紧地盯着我。   我则是熟视无睹,继续慢慢地梳着我的头。   中年男人咳嗽了起来,越咳越厉害,说话断断续续的,让他媳妇给倒碗水过来。   可没等端来水,他就砰然倒地了,双手把住脖子,俩腿胡乱地蹬,大嘴张着根本喘不过气来,有些潮红的脸立刻涨成了绛紫色,不出片刻,就气绝身亡了。   这种情况,在普通人看起来,是哮喘病发作了。   他媳妇把碗往地上一扔,瘫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顿时,这村里的不少人对我敬畏起来,躲得远远的,显得很是忌讳,就好像我身上充满了不详的气息。见没生意,我便站了起来,打算走时,那穿红衣的半大男孩儿却到我跟前来了。   它感谢我没有阻拦。我并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让它闪开。前方聚集在一起的众人以为我是在指示他们,赶紧纷纷闪避,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我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听红衣在我耳边絮叨。   原来那中年男人是个司机,开车撞死这半大男孩儿之后逃逸了,其父母失去独子后,又没得到一分钱补偿,活不下去了,双双跳楼自杀了,所以它才来索命。   其实上,它不说我也知道个大概。絮叨个没完了,我听得不厌其烦,便驱赶它走。可它又说了一句话,让我态度立马起了转变,把它给挽留下来了。   ☆、第六十八章:接了一桩生意   原来这红衣男孩给我说的是,它知道哪儿最近死人很多,我若去那儿卜卦算命,捉鬼驱邪的话,生意一定很火爆。我两眼直冒光,问它到底是哪儿。   它只是微笑着,硬是憋了半路子也没告诉我地址。我说你缠着我想要干啥,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话,就一定给你办。它听罢一喜,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犹豫了几下,才低下头说缺钱,能不能给烧点儿纸钱。   我一翻包袱,里面已然没有纸钱了,便说你把上一世的生辰八字告知我吧,回去我给你烧一大堆。红衣男孩儿高兴极了,留下生辰八字,把最近总死人的地方告诉了我。   原来是杲村。   杲村离我村并不太远,两地中间也就隔了五六个别的村子而已,在这一片生活比较富裕,因为紧偎着几个大工厂,厂里的工人基本都是外来人员,不知道员工宿舍是咋回事,这些工人都到杲村租房子住。   这杲村的村民几乎每一家都成了房东,盖着多层简易楼,靠着租金生活,整天也不干活,就知道搬个椅子晒太阳或者一门心思想着咋坑租客,可谓民风刁蛮,臭名昭著。   但租房子的似乎也是个个脑子有病,这杲村越是坑,他们越是往杲村里扎堆,整得杲村生意隆隆,经济繁荣,家家富足,一条大街上热闹得跟个小集市差不多。   平时我都不爱去杲村的,因为小时候在那上学结交了几个仇人,每次看见我都是不由分说地上前打,十分彪悍,拿刀胡乱砍,掂砖头的专照头上拍。   虽说很多年过去了,但我还是对此耿耿于怀,打心底里厌恶那杲村。但如今为了生计,我还是决定去那儿一趟,说不定能赚个几百块钱回来,那儿有商店啥的,回来时买个烧鸡和一瓶酒。   结果,倒霉给催的。这刚一到杲村还没十分钟,我就遇到了其中一个仇人,叫张大群。   他也认出了我,但不似小时候那般凶戾了,反倒客气起来,拔出一根烟扔给了我。   点上烟吸了两口,他把我拉到一偏僻角落,愁眉不展地问我:“二桃,看在咱们打小就认识的份上,你给透个实底,你真的会捉鬼吗?”我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慢慢裂开嘴笑了,有些傲慢地说道:“别的不敢说,但凡是这世间的妖魔鬼怪,哪个见了我二桃不是吓得屁滚尿流,给我磕头拜好的!”   张大群说那你去我家看看吧。我一翻白眼,说去你家看看也行,但这个可不能少。他一愣,问啥不能少。我转首望向别的地方,伸手做出点钞的动作。他哦了一声,面上带着不悦,从屁股兜里掏出一张破巴巴的五十块钱放我手上。   见状,我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掂高五十块钱在阳光下瞧了瞧,甩手往地上一扔,就举步往前走。张大群伸开双臂拦住了我,生气地说二桃,你他妈啥意思,干嘛丢了我的钱,看不起是咋地。我没有立即说话,探手捉住他的一只手腕,使劲一捏。他就哎哟哟叫唤了起来,疼得弯下了腰告饶不止。   “告诉你,老子今非昔比,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曾经香港街头单挑一百零八个,你少他妈给我刺毛,老子弄残你跟玩似的!”我将布幡子往地上一杵,细眯起眼睛,歪拧着嘴巴说道。   “二桃,看来你真有点儿本事啊!你说吧,要多少钱?”张大群显然是怕了我,面上掩饰不住惧色,但还是硬撑着,脸上臊得红溜溜的,勉强地笑问道。   “小时候,你拿个砖头往我头上砸一下子,你还记得不?”见他犯熊了,我便翻起旧账来,朝地上瞅了瞅,看见有个空酒瓶子,便走过去捡起来在手中抛着。   “二桃,你干啥?咱们那时候还不到十岁好吧,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咋还记着?可别这样!”张大群吓得神色一变,伸出手喝止我,往后退了两步。   我咬住牙,瞪起眼,一个虎跃过去,抡起酒瓶子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把他给砸晕了,又往他身上啐了一口,骂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说二十年过去了,但这仇不能不报,麻痹的,当年你跟别人合伙抢我的棒糖时,就应该想到早晚会有今天的!”   仇报了,但钱还是要赚的。我从包袱里掏出尖锥子,照着张大群的眉心上猛戳了一下子。哇的一声,跟秃鹫子叫唤似的,张大群触电般一下子弹坐了起来,捂着眉心,一脸痛苦地望着我。   我说还用我给你家捉鬼不啦。张大群赶紧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啪!   一耳光甩上去,把脸给他打肿了。   “再说一遍,用不用啦?”龇着牙,我从鼻孔里猛揪下来一根鼻毛。   “你说咋的吧,听你的中不,二桃!”张大群挤着一张脸,眼看快哭了。   “好吧,看在小时候认识,给我拿一千块钱,去你家捉鬼!”我又挖出一块黑乎乎的鼻屎,叭地弹了出去。   到了张大群的家里,是盖了个十来层的简易楼,楼道狭窄肮脏黑暗,散发着一股呛鼻的霉味儿。但他自家人居住的屋子里装修得还算是挺豪华。   我坐在沙发上,端着一只精致的瓷杯,慢慢地嘬着里面的茶,听他把具体情况告诉了我。   原来,在前一段时间,有一家人在他这儿租房子。   当时来的时候,是六口人,可才不到俩月,就相继死了三口,也没办啥葬礼,在屋里停放了几天后,就直接给埋掉了。   剩下的三口,张大群不想让他们租了,嫌晦气得慌,可由于签了合同,房租没到期,就是要赶人家走,也是不占理啊!最重要的,这还是熟人租的房子,实在不好意思撵。   自从死了人后,这座楼一旦到了半夜里就到处乱响,有弹玻璃球的声音,有使劲用脚跺地板的,有吵架嚷骂的,也有哭嚎乱叫的。   本来这楼里是有个单间电梯的,但现在没人敢乘了,因为里面躲着一个白胡子老头,一临晚上十二点就出来了,有时候中午十二点也会出来几趟,总是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人的身后看着你,当你瞅向电梯内的光亮不锈钢皮时,就能从倒影中看到它。   说罢之后,过了一会儿,张大群又说:“对了二桃,来我家租房子的好像是你们村的,是姓刘的!”   “啥,姓刘的?”我手上打一个晃,茶水洒出来些许,将杯子哐地往桌子上一丢,蹭地站起身子,强忍着激动道:“快点儿带我去看看,俺村的我还不得赶快打救一下嘛!”   他们租的房子是十三楼,属于最顶一层,在六号房。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腐臭味道,屋内乱七八糟的,正坐着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的才十七八岁,正值花季,叫刘巧秀。   剩下的两个俱是四十多岁了,乃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叫刘传义,本来是个种瓜的,后来干起了瓜果贸易,家里过得挺富裕的。但为人不咋地,有次他拉一车鸭梨从街上过,到了我家门口也不知道让我一下,也就算了,我索性不麻烦他,就自己扒住车斗子,拿了其中一个尝了尝。   结果,硬是使得他刹停了车,翻目歪嘴地骂我没素质,臭不要脸。要不是有人拉着,他还想冲上来打我。不就为了一个破梨,至于这样么,瞧这心眼小得跟针孔似的。打那以后,我见了他就不爱搭理,光拿白眼剜他。   有好几次,他受不了我的白眼,就纠集了一群刘家的人来找我打架。虽然我是个不错的练家子,但毕竟好汉双拳难敌四手,在那些次战役中,我还是吃了大亏。对此事,我甚是耿介于怀。   刘传义一见是我,并没表现出多大热情,但还是站起来扔了一根烟给我。我让张大群先自个回去了。刘巧秀倒是乖巧,喊我声二桃叔,搬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来了。   抽着烟,刘传义问我咋过来了。我说你们房东说这闹鬼,请我来看下。他有些不屑地笑了一下,磕了磕烟灰,说二桃,你是来哄钱的,你那点儿本事,咱村人都晓得,半桶水。   跟这种人就是说不上话,一上来就是难听的。   我掏出了镜子和木梳,打理了一下头发,问刘巧秀:“以你们九零后的眼光好好看看,我长得到底帅不?”   电视上突然冒出来个人在扮着鬼脸给方便面做广告,呜哩哇啦的叫唤得死难听,翻着白眼吸面条,然后再转着舌头舔嘴巴,让人看了真想冲过去把电视给砸了。   刘巧秀就指着电视上说,二桃叔,你跟这个家伙长得多像。我一听,立即恼了,脸颊烧得慌,站起来扯着脖子说,这不是王宝强么,咋又有个说我跟他长得像的,是不是都瞎了眼。   这个时候,刘传义的媳妇站了起来,提着暖壶过来了,问我喝水不二桃。我又坐下来,指着桌子上一个比较干净的空碗,气呼呼地说:“往这里面倒点儿吧,别倒恁满,八分就行了!”   谁知道,这刘传义的媳妇拔下塞子,将暖壶里的热水往我头上浇了下来。我被烫得跳起来,嗷嗷直叫唤。刘传义见状,脸变了色,赶紧给我拿毛巾,朝他媳妇喝斥道:“贱人,你作啥子了,二桃好歹是咱们村的,有啥过节不能放下的!”   刘传义的媳妇却不说话,整个人木木呆呆的,嘭地一声,随手把暖壶扔在了地上,走过去打开了窗户,望着外面伫立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看着我们,眼神十分空洞,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忽然弯下腰,就像游泳运动员跳水似的,两手合起来举着,身子往前一纵,竟然从这十三楼上跳了下去。   ☆、第六十九章:除去害人的东西   这刘传义的媳妇一跳楼,可是毙了两条命,她自己摔死了,还砸中了正在下面玩耍的一个小男孩,恰恰是张大群的小儿子,正好两颗头对上了,导致颅崩浆流的,现场一地的红白混合,惨不忍睹。   张大群差点儿没哭死,得知是谁肇的事儿后,就拿了把菜刀找到刘传义,扬言要和其拼命。刘传义倒是豁达,不吵不闹,很干脆地伸出脖子让张大群照上面砍。张大群不由得愣住了,虎不起来了,迟疑着不敢下刀。我站在一旁瞪着眼说,快砍啊,砍了就能进监狱了。   咣当一声,菜刀被扔地上了,张大群用自己的脑袋撞起墙来,涕泪成片地流淌,张着嘴巴哭得咿咿呀呀的,甚是痛不欲生。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把你儿子的生辰八字给我一下。张大群止住哭声,说要那干啥,是不是能让我儿子复活。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端高镜子照着,操起木梳打搭理起头发来。   得到张大群儿子的生辰八字之后,我掐指算了一番后,倒吸一口冷气,惊呼道:“我以为你生的儿子是个讨债鬼,没想到竟然是个国家栋梁,若不意外惨死的话,三十年后,最少也是个省长了!”   “那到底还能复活不?”   “复活个屁,脑子都爆掉了!”   张大群听罢,怔了半晌,突然仰天咆哮起来,目眦尽裂,又从地上捡起菜刀,朝刘传义砍上去。   这回刘传义倒没有再恁大方,可能是见张大群要动真格的了,吓得在屋子里东挪西蹿,将家具电视啥的,凡是能摸得到的东西都给掀翻乱扔。刘巧秀哭得嗷嗷叫,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二桃是个骗子,他说的话就是个屁,你听他的才是要倒大霉,俺们那半个村子里人都栽在他手里了!”刘传义气喘吁吁地喊叫道,跑的慢了一些,手掌上挨了一刀,出现个大口子,露出了白生生的骨头,鲜血成串子的往下滴落。   “真的?”张大群停止了追赶,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扭过头看向我,脸上带着狐疑。   放下镜子和木梳,我呵呵地笑了起来,指着刘传义说道:“人家要砍你,又不管我事儿,你给我造谣是吧,天地间自有真理在,我到底是不是骗子,都给我瞧好了啊!”说罢,我从包袱里掏出电动剃须刀,一推开关,呜呜啦啦地响了起来,仰起脖子刮起下巴来。   屋内的三人不解地看着我,谁也没吭声,气氛紧张而诡异。   十几分钟过去了,我还在继续刮着胡子。   “二桃,你干啥?”张大群终于忍不住了。   “一会儿这玩意儿就没电了,你信不?”我找只凳子坐下来,将剃须刀开了个二挡,呜呜啦啦地响得更厉害了。   “那你这到底是啥意思?”张大群又问道。   “证明我未卜先知啊!”我被自己的幽默给逗乐了,不禁龇着牙嘿嘿地笑了起来,还用手掩上了面。   其他的三个人紧紧地盯着我,并没有被惹笑,反而一脸的警惕,目光就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   “这家伙到底是个啥东西?”张大群指着我,一脸奇怪地问刘传义。   “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傻逼,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刘传义用卫生纸垫着手上的伤口,十分气愤地回答道。   期间,我去了趟厕所。再出来时,我后面撵了一个小男孩。我指着一处墙角,示意它过去呆着。   完全拉上了窗帘,我找了一只铁盆子,严峻着一张脸,往里面烧了一张纸符。   奇怪的是,虽然只是一张面积还没普通卡片大的黄色纸符,但好像一直燃烧不完似的,豆黄的火苗窜跳不止。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地流逝了。   屋中,谁也没有再说话,都保持着缄默,都在瞪着眼看铁盆子里,额头上不停地冒汗,他们不停地拭擦着。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后。   铁盆子里的火苗熄灭了。   咔哧一声,剃须刀戛然停止了转动。   它果然没电了。   这时候,一直在墙角蹲着的那个小男孩过来了,朝我伸出手。我把剃须刀递过去,放在了它的手上。它给我说了声谢谢,就转过身,朝张大群那边去了。   在他们三人眼中,剃须刀是自己悬浮起来的,每个人俱是瞠目结舌,捂着嘴巴想叫却又不敢,额头冒汗更厉害了,浑身打着哆嗦。   小男孩走到张大群跟前站住了,扭过头瞧着我,有些犹豫的样子。我咬牙切齿地递了一个凌厉的眼神。它就拉开了张大群裤子上的前开口,把剃须刀塞进去了。张大群腿抖得再也站不住了,慢慢弯下腰来,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汗水滴下来,嘴角子一抽一抽的。   嘎吱一声,门子开了,是小男孩打开的,它朝我挥挥手。我阴沉着脸并没做回应。逐渐地,它的脸上挂满了泪珠,迈过门槛走掉了。   突然哇的一声,张大群嚎啕大哭起来了,用巴掌狠狠地捶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脆响。我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了下来,问你现在相信我不。张大群像鸡啄米一样不住地点了头,脸上充满了惊恐,呜咽地说相信了,绝对相信。   原来这张大群有娈童癖,曾经害死了他姐姐家的孩子,也就是他亲外甥,作案现场正是刘传义一家所租的这间房子。他迫使外甥将自己下面的毛发给剃掉了,侵害完之后怕其嘴巴不严,给将丑事泄密出去,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将外甥给活活掐死了。   过了一会儿,门子嘎吱一声又开了,那男孩儿又进来了,这次它的手中正握着一张银行卡。见状,张大群叫唤起来:“银行卡咋还飘过来了,看起来咋真像我的那张白金卡?”上半身往前倾了倾,想要爬起来的样子。   我连忙一跺脚,扯着嗓子大喊:“不能动,厉鬼索财来了,你敢跟它争,是不是活腻歪了,银行卡长得都差不多,你不能看着它像你的,就认为是你的,愚蠢!”   闻言,张大群便不敢再轻易妄动了,坐在那里俩手扶着地,绷直了身子,口中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牙齿打架起来。那男孩儿又来到了我的面前,把银行卡递给了我,说密码在上面写着。我翻过来卡一看背面,果然是有六个数字。   把银行卡装起来之后,我将手探到包袱里,摸到了一块板子,掏出来递给了那男孩儿。   “咋还搞个遥控板?”张大群又忍不住叫唤起来。   “房东,恐怕有阴谋,这二桃诡计多端,你得提防着点儿!阿秀快过来我这边,别挨着二桃恁近!”刘传义急喊道。   “我觉得二桃叔是个好人!”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刘巧秀还是去到了她爹的身边,被刘传义抓住胳膊,给藏到了身后。   手里把玩着遥控板,那男孩儿阴恻恻地一笑,然后摁下了上面的红色按钮。   轰然一声!   有东西爆炸了。张大群的裤裆顿时变得一片烂肉模糊,冒着白烟,还有大量的血喷流而出,在他的下面迅速积成了一滩。   他张大嘴巴凄厉地哀嚎起来,声音惨绝人寰,不消片刻,便往地上一趟,昏死过去了。那男孩儿对着地上昏迷着的人泣声说道:“舅舅,我还想让你照顾我姥姥,所以就不弄死你了,就把你害人的东西给除去吧!”   然后它又走到我跟前,对我弯下腰,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我叼了根烟在嘴上,一边吐着烟雾,一边挥手让它走。   救护车过来了,把张大群给抬了上去,他的家属问情况咋样。一个护士脸色难看地说,这么厉害的炸弹,使人受伤很严重,就算能救活,也是个残废了。   刘传义把事发的经过告诉了张大群的家属,使得他们包围住了我,说我是恐怖分子,要报警让警察把我抓起来。我有些无何奈何,刚要作解释的时候,在一旁观看的刘巧秀突然倒在地上吐起了白沫子。把刘传义给吓得不轻,手足无措。我说没事儿,你家女儿是被鬼附身了。   话刚落音,刘巧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找到一位面容憔悴的妇女,附在她的耳朵旁说了一通。妇女大惊失色,一把推开刘巧秀,大嚷道:“你胡说啥了,咋个可能,哪有舅舅搞外甥的!”刘巧秀发出稚嫩的声音,跺了跺脚,着急地说:“妈妈,俺爸爸的腚沟里老起浓疙瘩,你每个星期天下午都要用针给他挑,是不是?”   妇女愣住了。   噗通一声,刘巧秀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那个男孩儿从她身上爬起来,整体上变得黯淡了不少,身上开始蒸蒸地冒出黑气。我赶紧取出金刚伞撑开,给它遮住了太阳,语气严厉地喝斥道:“以后不要再随便上身,这样做,自损八百,懂不懂?”男孩凄苦地笑了一下,声音虚弱地说:“没事儿,我就是不想让我家大人作难你!”   没过多大一会儿,男孩儿就消散不见了。我叹息一声,收起金刚伞。那位神色憔悴的妇女把家属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了一通。   那些家属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瞧着我,有一个年龄大的老头儿过来,说我是群子他爹,你要真的有些本事,能不能让我外孙再跟我们说几句话。我摇了摇头说,没机会了,它的魂魄已然溃散了。   老头儿面上带着不相信地摇摇头,说你就胡扯吧,魂儿咋还会溃散呢!我懒得跟他解释,取了黄布幡子就走,老头却不让,拦住我的去路,说你得搁这儿呆一晚上,帮我们清理完了这楼里的脏东西,才能让你走。我说那得收钱。他说钱不给你了,俺群子总不能白让你给阴了吧。   ☆、第七十章:招尸人   当我还是坚持要走的时候,老家伙就上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摁到墙上,又用膝盖朝我肚子上顶了两下子,指着我的鼻子诈唬道:“你要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整你,我认识黑社会的人!”我推开他,本来想抡拳捶他的,但又恐他一把老骨头不禁打,再讹住我就麻烦了,只好忍气吞声地说:“认识黑社会又咋啦,你眼里还有王法没?”   啪!   这老东西猛抽了我一耳光,又把手摁到我脸上使劲揉着,狞笑着说:“都玩炸弹了你,还讲王法,你讲得起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为了不让他报警,我只好答应了,在他家楼里呆一晚上,反正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太阳已落山,索性赚他们一顿晚饭得了。   但老头子不让我和他们家人一起吃饭,让我撵着刘传义混饭吃去,并且掏出两张大团结给刘传义,让其看好我,别让我给跑了。   接过钱,刘传义有些担心地说这二桃是个练家子,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他要是硬走的话我也拦不住啊。   老头子又掏出了两张钱,问刘传义到底能把人给看住不。刘传义再次接过钱,说我尽力吧,应该能。   晚上,灯火亮起。在狭窄拥挤的出租房里,我坐在小板凳上,夹在他们父女两人中间,端着一碗清水面条捞着酱正在吃的时候,刘传义放下碗,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说那张银行卡的事儿我都没跟人家属说,里面的钱得分给我一些。   我鄙夷地望着他,用筷子指着说,你可真够不要脸。刘传义冷笑了一下,说再不要脸还能有你不要脸么,说吧,钱到底分给我不。   哗啦一声,我把饭碗摔在地上,推搡了刘传义一把,说你给老子讲啥条件,要不是看咱们是同一个村的,我二桃撒腿就走,你能拦得住我不,看你咋向老房东交代。   沉默了一会儿,刘传义说那是,我是拦不住你,但二桃你也不能太贪心了吧,见者有份,你看我家现在过这么穷,你要不把钱分给我一些,你良心上过得去吗,阿秀都喊你叔呢!   正在埋头吃着饭的刘巧秀一听,赶紧抬起头,朝我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又甜甜地喊了声二桃叔,俺家穷,缺钱花,我连学都快上不起了。看着可怜巴巴的父女俩,我叹息了一声,一拍大腿说好吧,卡上的钱分给你们一半,不图啥,就为了让孩子能继续上学嘛,懂得喊二桃叔的,都是有出息的,得好好培养。   刘巧秀感动得眼圈红了,流出了眼泪,鼻子里发出吩吩的声音,用掉了老大一团子卫生纸,把鼻头都给擦红了。刘传义拔出根烟递给我,又紧握住了我的手,说二桃,以前真看错你了,想不到你这人竟然这么讲义气。   我呵呵地笑着,点了烟叼在嘴上,一口一口地抽着,瞧着他们俩,逐渐地眯起了眼睛。然后我掏出银行卡,问这附近有取款机没,查查这里面有多少钱。   来到大街上,刘传义带着我又向东走了一段,找到了一个破烂肮脏的取款机。我忍着激动,把卡往里面一插,手略颤抖着输入了密码,再摁了查询,结果把我给吓了一大跳,险些蹦起来。   妈的,这是张信用卡,别说提钱了,上面还欠费两万多。   气得我一下子拔出卡扔给了刘传义,说全给你了。刘传义也大为恼火,咔嚓一声把卡给撅了,连说几声晦气。   要返回出租屋时,我不想再爬楼梯了,嫌累,想乘电梯上去。这个决定把刘传义吓毁了,他说那可不行,电梯里有个老鬼。我让他自己去爬楼梯,他却又不肯干,生怕我一人逃跑了。   最后还是拗不过我,俩人还是乘了电梯。   电梯的按键上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土,看来的确是好久没人使用过了。摁下了数字十三后,电梯就轰轰隆隆地朝上升了。   “原来是个差质量的玩意儿,噪音吵耳朵!”我嘟囔出一句。   “以前挺安静的,估计是长时间不用,零件都生锈了,别再出啥故障了,二桃我们出去走楼道吧,我还是有点儿害怕!”刘传义带着哭腔说,俩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懒得搭理他,我掏出了木梳和镜子,欣赏起了绝世容颜。   “对了,老刘,你们家死人了咋不办葬礼?好像也不给其他刘家人报丧!”我突然问道。   “二桃,看在你都跟我交心了,实话给你说吧,现在俺们刘家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但都是偷偷地埋掉了,因为逝去的祖先曾给我们托梦,不让我们往祖坟上埋人了,葬礼也不要办了,越低调越好!”刘传义将手附在我耳边,凑过口臭很重的嘴巴,有些神神秘秘地说道。   “为啥不让往祖坟上埋人了?”我被熏得皱起了眉,又问道。   “我也不晓得咋回事,反正俺门里的当家给下通知了,再不让往祖坟上埋了,若再埋的话,兴许刘家就要出大祸了,下场全部死绝,到最后一个也不留了”刘传义愁眉苦脸,唉声叹息不已。   “就算不往祖坟上埋了,那现在刘家不还是照样接着死人么?”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   “是还在不断地死人,但始终会留下一根苗子的!”刘传义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咋还不到十三楼?都过去这么时间了!”   电梯还在轰隆隆地响着,代表它还在继续往上升着。   “急啥,这电梯上得慢!”我安慰道,又举起了镜子。   在镜子里,我看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我们身后站着。   它穿了一身灰色衣裳,模样倒挺慈祥,面色红润,乐呵呵的,倒不像别的鬼魂脸煞白眼圈重,还老阴沉着个脸。这让我不禁感到有些稀罕。它仿佛知道我在通过镜子看它,突然眨了眨眼,朝刘传义的背后指点了指点,做出了一个像是嚼食的鬼脸。我搞不懂它是啥意思。但它没有继续再理我了,而是伸手在刘传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子。   但刘传义却是没有明显的过激反应,只是闭上了眼睛,嘴唇蠕动着,小声又快速地骂起了脏话。只见那白胡子老头脸色变了,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随着刘传义骂脏话的声音越来越响,速度愈来愈快,它变得惊慌起来,开始用身体使劲撞电梯侧壁。   喳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刘传义停止了咒骂,赶紧拉住我迈步出去了。   回到小屋里,他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我点了点头,问你骂它作啥哩,有啥用。   他说看见脏东西就得骂,骂了等于佛家念经似的,能让它们头痛。我说谁教给你的啊。他说别人都是这样做的,是民间流传下来的。我不再作声了,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了。   他媳妇的尸体还在屋子中间里摆着,已经换过了新衣服,用张白单子遮盖着,说要过去七天之后才能埋掉。   很快,有些困倦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说咋还没听到楼里闹动静,急着捉鬼呢!刘传义说得等到过了十二点,到时候你听吧,可热闹了,吵得你根本就睡不着。   在屋里翻了翻,我找到一张折叠床,在挨着厕所的角落里摊开,躺在上面,要先睡一会儿。   刘巧秀正在上厕所,解的是大号,一溜子屁在崩,一道破门子上有缝隙,气味从不停地里面散发出来,令我感到十分煎熬,抬手在鼻子旁边扇来扇去的。虽然睡意涌上来,但总是睡不着,也不知道咋回事,心里面莫名地发闷发慌,感到极不舒服,禁不住有些烦躁。   突然我听到一种吧唧吧唧的声音,像是吃东西时咂嘴巴的声音,侧耳仔细一听,竟然是从厕所里传出来。   搞什么?这刘巧秀不会是在吃那个吧!   看她的样子,着实不像。   躺不住了,于是我从床上起来,俯身趴在地上,透过门子下面的缝隙往里瞧去,可角度限制,除了只能看到一双穿着红色鞋子的脚和乳白色的蹲便,其它的啥也看不到。   嘎吱一声,门子开了,刘巧秀看到我的样子给吓得尖叫起来。刘传义不晓得正在厨房里干啥,闻声蹿了出来,喝问咋啦。刘巧秀指着我哭诉道,爸,二桃叔偷窥我上厕所。刘传义一听炸毛了,换哪个当父亲的不是这样,返回厨房操把菜刀,说要和我拼了。我蒙了冤,自然不能任由他乱砍,便做抵抗和还击,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一阵噗通噗通的打斗之声,菜刀终于被我夺过来,给扔到了一边。   本以为咱是练家子,要虐刘传义跟玩似的。谁知道,这家伙力气竟然出奇的大,颇有些不正常,纵然我使出了千斤坠,他还是把我给撂倒了,压在了下面,抡拳伺候。   砰!   屋子中间的床歪倒了,上面的尸体滚落下来。我扭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尸体上面的头颅不见了。刘巧秀急奔过去,扯住那条破单子盖住了无首之躯,面上带着些慌张。   嘭!   刘传义又是一重拳砸在了我的脸上。   咣一声巨响,出租屋的防盗门被撞开了。   一个穿着血色袍子,脸上蒙着面,手里持着铃铛的高个子人正在外面招手,随着刺耳的铃声,被盖着白单子的无首之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蹬蹬地跑了出去。   ☆、第七十一章:传来弹珠声   见状,愣了好半天,这刘传义才从我身上爬起来,追出去察看了。我手脚不利索地站起来,在身上摸索了好几遍,才找到烟盒子,颤抖着手点了根烟叼在嘴上,唇片子用力夹住,狠狠地吸着,眼睛紧盯着刘巧秀在看。   她倒是显得比我镇定不少,把歪倒的床扶起来,整理了下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见我这般样子,便撇嘴讥嘲道:“多大点儿事儿,瞧把你给吓得,我们已经习惯了,我弟我哥,还有我妹死后,尸体都被那穿大红袍子的人给招去了!”   “你晓得那摇铃招尸的家伙是谁不?”我弹了弹掉落在身上的烟灰,面上还是无法彻底放松,皱着眉头问道。   “我咋会晓得个哦,难道你没见人家蒙着脸哩!”刘巧秀一下子冷却了脸,没好气地回答道。   既然是招尸之人,必定是为了养尸。   养尸是要费掉大量精力的。   尤其专门养无头尸的人,绝对办不出啥好事,歹毒阴暗之极。   过了一会儿,刘传义回来了,手里正拿了一个鼓梆梆的大红包,脸上带着喜色。他说人家不白收尸,是要给钱的。我一听这话,立刻淡定不住了,有些干渴地咽了咽,伸着脖子问给了多少钱。   他将红包拆开,抽出厚厚一沓子红票子,往手指头上喷点儿吐沫星子,喜滋滋地数了数,竟然足有五千块钱。我翻了翻白眼,说见者有份,反正咱都是一个村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在旁边一脸紧张的刘巧秀抢着开口了:“这钱不能给二桃,留着给我上学用,他偷看我上厕所,还得赔咱钱呢!”说罢,又恼悻悻地狠剜了我一眼,嘴唇抿成了吹火状。   “阿秀!”刘传义将脸一板,义正词严地教育起来:“一码事归一码事,偷看你上厕所跟分钱没关系,之前人二桃咋对咱的,咱就咋还回去!”言语着,将一沓子红票重塞入大红包揣起来,从衣服里翻出几张毛票,扔到了我身上。   “这是几个意思?”我举着毛票问道,眼睛眯了起来,将烟蒂咬瘪了。   “别吱唠!这就够你的了,要不我弄死你,让收尸的给招了去,我还能再来一笔钱!”刘传义突然跟打了鸡血一般,猛蹿过去操起搁在墙角的擀面杖,高举着蠢蠢欲动,面目狰狞,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别介,都一个村里面的,有啥说不开的!”我摆着手笑言道,将毛票子掖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行,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你偷看俺闺女上厕所这事儿就算翻过去了......天晚了,都休息吧!”刘传义放下擀面杖子,去到我摊开的那条折叠床上躺了下来,只脱掉鞋子不脱衣服,袜子上布着一层厚厚的油光发亮的泥垢。   一股子重汗脚臭味立即充斥了整个房间。   至于刘巧秀,则是躺在了屋子中间那张原本放置尸体的床上。   总共就这俩床,他们一人占一个,没我的份了。我嫌气味太难闻,便走过去打开窗,无意间看到了对面的楼。   其中有一户没有拉上窗帘,女的正在洗澡,看得我腹部一热,下面把帐篷撑起来了。但我马上又发现个疑点,只见那屋中灯光明亮并且斜照着,可洗澡的女人并没有影子。   过得片刻,有一个男的也推门进来了,身上也没穿衣服,但他的影子却赫然映射在地上。   这个时候刘巧秀从床起身上下来,一边趿拉着鞋子走过来,一边问我看啥呢。还没等我阻拦她,她就到了窗前,也看见了对面的一幕,一张俊脸臊红得厉害,低声骂了声流氓,然后又转身去厕所了。   墙上的钟表响了,到十二点整了。   对面洗澡的女人突然反身扑过去,一口咬住正往身上打肥皂的男人的脖颈,两人倒在地上扑腾了一番。   女人硬是把男的给活活咬死了,接着迅速穿好衣服,打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我不由得有些纳闷,不晓得那女人到底个啥东西,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要去干啥。   突然,啵的一声,还带着咕咕噜噜的。   是玻璃球掉在地上的声音,传入耳中异常清晰,就好像是玻璃球在你面前掉下来砸地上似的。   听音辨迹是咱的拿手本领,我顿时竖起了耳朵聆听。   弹珠坠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就好像是越来越多颗弹珠同时掉落下来砸到地上。   嘭!   我一脚踹开了厕所的门子。   刘巧秀正弯着腰,才把裤子提到了半路上,大白腚让我看到了。   她怔了几秒后,爆发性地尖着嗓子嗷起来,又把她爹给招过来了。我赶紧操起角落的擀面杖子,准备迎敌。   刘传义冲进厨房里,又操把菜刀出来了,指着我吼道:“二桃,你到底想干啥,咋光打俺闺女的主意?”   “说的啥话,我二桃是那样的人么,我听出弹珠落地的声音是从这间厕所里传来的!”我挥舞着擀面杖子争辩道,拭擦了一下自额头上急出来的汗。   说来也奇怪,自从我跺开厕所门子的那一刻,弹珠声就兀然消失了。   “咋回事阿秀?是不是你在厕所里玩弹珠?给爹说实话!”刘传义看向刘巧秀,严肃着一张脸说。   “我没有,我手里只拿了一把纸,用来擦屁股的,我去哪儿弄弹珠啊,净听二桃瞎胡扯吧!”刘巧秀着急地说。   一听她这话我气得慌,手打晃,这连二桃叔也不喊了。   吵闹了半天后,大家的火气都散去差不多了。   我让刘巧秀从厕所里出来。   等她出来后,我进了厕所,关紧门子,上了反锁,从包袱里掏出冥泥涂到了眼皮上,然后阖住静等着。   这冥泥属于参冥门特制出来的一种媒介浆,用料十分复杂,光几十条蜈蚣和蜘蛛就得全是活出十年以上的,加以好几种老蟾蜍,黑眶蟾蜍,红眼蟾蜍,树蟾等,总之各种乱七八糟的材料混合在一起,经过格外麻烦的工序,到最后加以柳叶汁泡个半年,这冥泥才算是制作成了。   涂上冥泥这种媒介浆之后,眼光贯穿彻透阴阳,就连阎王和黑白无常,甚至地藏菩萨来了,都能看到它们,作用端的是十分强大。   大概十分钟过去了,我倏然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矮身赖在蹲便上解大号,旁边搁着一只布袋子敞开着口,里面放置了大量晶莹剔透的弹珠。   她察觉到了我能看见她,便抬起一张干瘪发绿的脸,裂开嘴对我笑了,露出了稀疏的牙齿,倒是一副显得挺和蔼和亲的样子。   “你在这干啥?”我强忍着心中的膈应,掩住鼻口问道。   “你瞎眼啊,老娘在玩弹珠!”老太婆突然变了脸,估计是我的动作伤了她的自尊,恼羞成怒了,“人家现在还没拉出来,你都开始嫌臭了,这要拉出来你是不是该死了?”说时,她又拿了颗弹珠往上一抛。   当弹珠往下落的那一刻,我伸出手去接它。可它却穿越过我的手掌,继续往下掉落去了,啵的一声脆响,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骨碌地滚开了。   “掉够一万颗弹珠,就死一个人哟,弹珠快快掉,人死的越多越好!”她开始嘟囔起来,又从布袋子里抓出一把弹珠往上抛。   哗啦啦一阵响。   “你到底是啥东西?”我不禁心惊肉跳,开始觉得这老太太远非我想象中那般简单。   “我叫阎婆!”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子,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阎婆?!”我浑身一震,骇然不已。   阎婆,在阴曹地府当差的,属于索命使者一类,目前我就知道这么多。   于后来,我偶然翻阅到一本记载有关阴间差使的书籍,里面介绍如此是说:阎婆索命方式奇特,但也见怪不怪,善于使用琉璃球,常于静夜中,躲在厕所里,让琉璃球掉在地面上,发出一种敲魂震魄的声音,每当响够一万声,附近就必会横死一个人。   但玩琉璃珠并不是阎婆最厉害的招数,她最厉害的一招就是解大便。   她的大便中含有毒菌无数,一旦掉下来,会钻进土壤中,连水泥钢铁玻璃等也不例外,再坚硬的物质照样能钻透,直至落入水源中,将水源污染,导致方圆百里产生恶性瘟疫。   庆幸的是,阎婆具有异常严重的便秘,一般情况下,蹲个十万次坑,才能拉下来一次。   “小子,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我知道你是个啥东西,一旦惹怒了我,让我禀告给阎王爷,你觉得你还能继续在阳间混下去么?”阎婆冷冷地说道。   “这个......”我本就对她颇为忌惮,再一听它这么说,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但还想着挽回点儿面子,便将两腿叉开了一些,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指着她说:“你这样是残害人命,做得不对!”   “嗬!”阎婆站了起来,并没有提起裤子。我早就注意到了,它穿的是一条肥胖的露裆裤。   “对错轮得着你来下定义吗,你算哪根葱?”说毕,它抬起手扇了我一耳光。   阎婆这一巴掌拍下来,仿佛是烧红的了烙铁印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灼热,疼得钻心,让人着实受不了。我忍不住哎哟出一声,赶紧掏出镜子一照,发现脸庞红肿了起来。   “等消肿了,你会发现你的脸更奇特,哈哈!”阎婆呲着俩颗牙桀桀地笑了起来,引起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二桃你个墨迹玩意儿,搁里面吃屎了,忙完了没,我都快他妈憋死了!”突然自外面传出刘传义暴躁的吼叫声,随即就是砰地一下子,他竟然把门子踹开闯了进来。   ☆、第七十二章:孝顺的闺女   这刘传义自然是看不见阎婆的,解着裤子踩上水泥台子,往蹲便上去了。   一刹那间,阎婆闪挪开了身子,给刘传义腾出了位置,脸上带着愠色,闷哼一声,一只手往他头上抚摸了一下子。   正一溜子屁崩的刘传义抬起手,噌噌嚓嚓地挠起了头,很用力的样子,龇牙咧嘴地说被坑了,几十块钱买的洗头膏不好,用了后头皮快痒死了。   阎婆提了装有琉璃球的布袋子,从厕所里出去了,临离前还不忘用眼珠子瞪了瞪我,警告我最好不要乱管闲事。   相距几米的时候,我撵了上去,想看看阎婆要去哪儿。   可她跨出那道防盗门之后,就不见了影踪。   我只好又回到狭窄的出租屋中。   刘巧秀还没有睡觉,正趴在床上,就着昏黄的灯光看书。我咳嗽了几声,说你要不睡觉,就把床让出来,坐到搬凳子上照样能看书。   她没有搭理我,只是抬起头白了我一眼。   过了一会儿,刘传义从厕所里出来了,两只手还在使劲挠着头,嗤嗤啦啦的,已经挠出了血,大把的头发往下掉,痛苦地叫唤道:“不行啦,太他妈痒了,受不了啊,阿秀,给我烧点儿开水,我要洗头!”   “好的爸,你等会儿!”刘巧秀倒是乖巧,挺孝顺的一个姑娘,就是不晓得对我这个品质闪闪发光的二桃叔保持尊敬,所以,在我眼里,她并不是一个多好的孩子。   待水烧好后,刘巧秀又往铝壶里面兑了些凉水,探手感知了下水温,觉得行了,便提着水到厕所里,指着蹲便的上方,让她爹把头探过来,给他浇着洗。   刚把头发润湿,这刘传义再次叫唤起来,说兑的凉水多了,水不够烫,洗着不解痒。便让刘巧秀把铝壶再搁火炉子上烧会儿。   又把水给烧了个几分钟,刘巧秀估摸着行了,用手一触,哎哟,还烫手呢,便又要往里面兑凉水,被刘传义喝止了。他说要的就是烫皮,快点儿朝头上浇,头快痒死了。刘巧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敢违命,提着铝壶过去了。   热水一浇,顿时发出滋滋的声音,冒起一股子白烟。刘巧秀吓得慌忙后退一步,赶紧把铝壶给撤了,咣当一声放在了地上。刘传义不愿意了,扯着嗓子喊道:“浇啊,咋停了,快点儿,痒死了个麻痹的!”   “爸,水温太高了,把头给你烫秃噜了咋弄!”刘巧秀感到作难极了,哭丧个脸跺着脚说道。   “烫不秃噜,你快点儿浇吧,痒得我撑不住了,爹求你了!”刘传义也急得跺起了脚,还拍着大腿,头一晃一晃的,甩得水珠子到处都是。   “二桃叔,咋弄啊?俺爸瞧着不对劲呢!”刘巧秀瞅向了我,撇个大嘴巴,眉头紧蹙着,表情就跟肚子里有一泡屎快憋不住了似的。   “嗬,这个时候知道喊我二桃叔了!”我冷笑了一声,翻了翻白眼,掏出镜子和木梳,抬脚拖个小板凳过来坐上去,开始忙碌起了自己的手中活。   “逼妮子,要你要啥鸟用,连这点儿破事都办不好!”刘传义气得破口骂起来,两只手往头上挠得更狠了,跟老母鸡用爪子刨粪堆似的,撅着屁股,慢慢地将身子往后挪,忽然像驴尥蹶子一样猛弹起条腿,一脚蹬在了刘巧秀的屁股上,把人给蹬得噗通跪倒在地上,俩手扒在地上。   “马勒戈壁!你再跺我下试试!”刘巧秀瞬间爆发了,蹭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一把扫帚抡起老高,嗵地砸在了刘传义的背上。   “好家伙,逆反啊这是!”我在旁边加以评论,继续梳着自己的头,抻长胳膊把镜子挪远了一些,一脸严肃地望着里面的绝世容颜,缓缓启口道:“我要是当爹了,孩子肯定舍不得打我,因为爹太帅!”   “逼妮子,我让你不知道大小,守着外人的面还敢打我!”刘传义顾不得头上有水滴落了,站直了身子,冲过去找到擀面杖子,挥舞着朝刘巧秀的头上抡了上去。   “啊!”刘巧秀吓得尖叫起来,撇掉扫帚,俩手抱住了头,迅速将身子蹲了下去。   “逼货,还打你爹不?”刘传义及时刹停了差点儿落到女儿头上的擀面杖,瞪眼喝问道。   到底是亲闺女,这么粗个擀面杖子始终抡不下去,已放下手中活的我在一旁摇了摇头,心里不禁有些失望,看不到精彩画面了,瞧他刚才那劲头子,还以为他这一棒子真的能砸下去呢!   唉叹一声后,我又继续梳起了头。   “爸,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刘巧秀哭着求饶道。   “那你站起来!”刘传义再次暴喝道。   慢慢地,刘巧秀站起来了。刘传义倏地咬牙凸目,往前一冲,瞬间胳膊朝上一抬,来了个大鹏展翅,疾踹出一脚,正中刘巧秀的肚子上。   身材孱弱的刘巧秀被踹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向后滑出三米,撞到了墙上。   “反啦你了!现在你妈不在,我看谁拉架!”刘传义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掏出了烟盒子,拔出一根扔先给我,才给自己往嘴里塞了,点燃吸着,对我说:“这孩子不教育是不行,你说是不二桃?”   我虽然接住了他扔过来的烟,但我不敢吸,因为上面沾上了些红色,是他头皮上的血,碍于面子,我不好扔掉,只得将烟挂在了耳朵上。   刘巧秀捂住肚子哼呀起来,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俩腿蹬着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失败了几次。   啵!   又是弹珠掉在地上的声音。   “哎呀,不行啦!我的头痒死了!”刘传义扔掉了烟,把手插在湿漉漉的头发里,又噌噌地使劲抓挠起来,“阿秀,快给老子去烧水,不然我打死你!”   闻言,刘巧秀扭过身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却还是站不起来,真不知道这一脚跺得到底有多狠。她翻过身又坐着,依靠着墙,不停地揉着肚子,满面是泪,哭成肿泡的眼无助地望着我。   见状,我于心不忍,便站了起来,掂起铝壶放在了煤炉子上,冲刘传义喊道:“耐心等会儿吧,别折腾闺女了,还指望她嫁人了给你挎馍篮子呢!”   “逼货,我才不吃她挎的臭馍馍,腌臜!”刘传义又嚷骂出一句,眼珠子怒瞪着嘴角子不住地抽动的刘巧秀。   啵啵......   弹珠声不停地响着,传来的速度越来越快。   铝壶里的水很快烧开了,水蒸汽顶得壶盖子咣当咣当响,呼呼地冒出大量白烟,哨子叫得一个劲。   我说这水太烧了,别再把皮给你烫秃噜了,还是往里面兑点儿凉水吧。   刘传义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叫起来:“不能掺热水啦,高温杀菌,我的头都挠烂了,还怕啥子,快点儿浇!”   我掂着铝壶走到他跟前,依旧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要把头给你烫秃噜了咋弄,可别怨我啊!”   “少他妈麻痹啰嗦,快点儿浇哇!”刘传义像疯了一般,俩手使劲拍打着脑袋,发出啪啪的声音,跺着脚催促道。   一咬牙,心一狠,我将铝壶倾斜了,一注冒着热气的水流顿时倾泻而出。   滋啦啦......   大量的白烟登时冒起来,散发出一阵热烘烘的腥臭味道,就跟开水烫鸡毛似的。   只见刘传义的头发成团地往下秃噜,露出了黏糊糊的乳白色头顶肉,夹杂着朱色血丝,脖子上也被溅起的水花烫起了水泡。   直是把一颗头颅给烫得烂乎乎的,在刘传义没喊停的情况下,我硬是把整壶水给他浇完了。   “咋停了?继续浇啊!”刘传义又扯个破嗓子嗷了起来。   “没水啦,还浇啊,头都要熟了!”我把铝壶放在地上,扭头看了看刘巧秀。   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像尊木雕一样伫立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双瞪得犹如死鱼般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刘传义。   “二桃,继续给我烧水,求你了,不让你白浇!”刘传义从怀里掏出那只大红包,从里面抽了半沓子往地上一扔,“快点儿烧,痒死了!”说着,他不顾头上已烂乎乎的,俩手又抓上去,挠起了头。   这下可好,头发粘连着头发全让他给撕下来了,裸露出整颗血淋淋的脑袋,跟一个削了皮露出红瓤的西瓜似的,只是没那般美观,黏肉模糊的,一道道殷红刺目的血迹不住地往下流淌着。   更可怖的是,他的十指还在继续往上面抓挠着,不时将塞满指甲的烂肉抠出来弹出去。   “二桃,快烧水啊,痒痒死了,求你!”他一边嘶吼着,一边从桌子上摸到一瓶子白酒倒在了烂头上。   在酒蛰之下,他龇出牙打了一个激灵,连喊几声舒服。   又打了一壶水放在将风口完全打开的煤炉上后,我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捡起了钱。   啵啵......   弹珠声响得更加密集了,如雨点般。   咣咣当当......壶盖子欢快地蹦了起来,铝壶里面的水又被烧开了。刘传义赶紧过去到蹲便旁边,把头伸了出去。   这个时候,一直站着不动的刘巧秀走了过去,手里拎了袋子盐,声音娇柔地说:“爸,水消毒,往壶里面撒点儿盐吧!”   “对......盐也蛰得慌,止痒,快点儿!”正弯着腰撅着屁股的刘传义喜声叫道,扭过头,对女儿伸出了大拇指,“要平时像这般懂事儿的话,我还会打你么?”   “二桃叔,让我来吧,您歇会儿!”刘巧秀朝我甜甜地一笑,把我推一边,掂上了搁在煤炉上的铝壶,去到了刘传义的身边。   在小板凳上坐下来,我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一下一下地抽着,望着他们父女俩,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爸,我记得柜子里还有瓶红高粱酒呢!”刘巧秀把袋子撕开,将盐巴子往铝壶里面倒着。   “快拿来浇头上,那玩意儿又凉又蛰,才好使!”   “嗯!”   刘巧秀放下盐袋子,到屋南角从柜子里拿出一大瓶白酒,过去时,却又捎上了在桌子上搁着的菜刀。   ☆、第七十三章:怪异的哭声   待刘巧秀进了厕所后,刘传义发现了她手中的菜刀,有些警惕地往旁边挪了挪,说你手里拿个菜刀干啥。刘巧秀说别瓶盖用的,这瓶盖子上这么紧,用手拧不动。   喀吧一声,她用刀边将瓶盖子给挑开了,把里面的酒尽数浇灌在刘传义的头上,蜇得他一阵龇牙咧嘴,连喊几声舒服。   又是啪的一声。   这刘巧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打火机,给摁着了,豆黄的火苗窜出老高,往刘传义的头上一燎,嗤啦的一下子,火光暴起,把上面的酒精给燃烧了。   顿时,刘传义的身躯顶着一只火球到处乱蹿,不小心绊倒了,让刘巧秀摁住一条腿,一刀往脚踝上砍去,这到底用的是多大的力气,竟然把整只脚给他砍下来了。   听得刘传义的惨嚎声中掺杂着他女儿的怒吼声:“刚才你用这只脚踹得我是不是?马勒戈壁的,我让你以后休想再用它!”   这下刘传义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只能躺在地上打滚,哀呼不断,头上燃烧得更厉害了,熊熊的火焰燃得吱吱啦啦的,不断地冒着一股黑烟,皮肉焦糊的味道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二桃,救命啊!”刘传义歇斯底里地嘶喊道。   “钱呢?没钱咋救?”我扯着嗓子大声回应过去。   “全给你!”刘传义胡乱地在怀中一掏,把那只大红包扔了出去。   我纵身往前一扑,“噗通”重摔在地板上,又向前滑出一米多远,抢住了红包,把里面藏着的钱拽出来,吐口唾沫到手指头上,将钱给点了点,二十八张,加上之前给掷给我的二十一张,不对呀,这才四十九张,红包里总共不是装了五千块钱么?   “咋还差有一张呢?那张弄哪儿去了?”我凑过去,忍受着火气的炙烤,吼着问道。   “靠......买烟换开了一张,先欠着你,快救救我吧,要烧死我了!”刘传义将巴掌狠狠地拍打着地面,火球头不停地晃着,两条腿胡乱蹬着,断踝处流出大量的血。   唉叹了一声,我糊涂着一张脸,不情愿地把钱揣进兜里,点根烟叼在嘴里,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抬头看了看刘巧秀。   她正在用一把铁锤子敲着那只被砍下来的脚,上面的鞋子被脱去了,已经给敲得烂乎乎的,一片血肉模糊。我找到脸盆,接满了凉水,走过去照着刘传义的头上泼了下去。   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他头上的火熄灭了,只是冒出淡淡的青烟。看他的一张脸,烧得跟被蹭烂的熟红薯似的,耳朵烧化了大部分,眼皮子穿透了,一只眼睛被烧成乳白色,呈钙化了,想必已瞎掉,鼻子和嘴巴已经粘连在一起。   这是完全毁容了。我安慰道:“反正你长得也不帅,倒不如让火给烧得吓人点儿,这样出去没人敢欺负你。”   “水......水......我要喝水!”刘传义喉咙里发出咕咕咙咙的杂声,含糊不清地喊道。   “爸,我给你倒水,你先等会儿。”刘巧秀又恢复了乖巧,找只杯子往里面注入水,过去递给了刘传义。   但刘传义浑身哆嗦着,挪到了墙角,不敢伸手去接,张大粘连在一起的嘴巴,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你到底喝不喝?”刘巧秀乍然怒了,瞪圆了眼吼道,声音变得特别尖。   刘传义颤抖着手接过了水,仰着脖子喝掉了。   他的脖子被烧得萎缩掉了,透出两只小窟窿,喝进去的水从窟窿里溢出来了一些,淌湿了胸襟。   “糟了!”我忽然一拍大腿,遗憾地说道:“被烧伤的人是不能喝水的,会造成水中毒!”   话刚落音,刘传义就浑身起了痉挛,呼吸困难起来,还呕吐出秽物,断断续续地说自己的另一只眼也看不清了,感到很是痛苦,生不如死,不想活了。   “爸,我成全你!”刘巧秀操起菜刀,将刘传义揪起坐着,一手扶住其肩膀,另一手横纵向划过一道弧度,来了个干脆利索的手起刀落,将自己亲爹那只烂乎乎的头颅给砍下来了。   断颈处喷出一道暗红色血柱,泼洒在地上,迸溅到墙上一些星星点点。然后,她就抱住头颅用力啃了起来,嚼时嘴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状态很是疯狂。   而刘传义的无首之躯则是向后歪倒,倚靠在了墙上,依然保持着坐的姿势,断颈处还有鲜血不断地汩汩流淌着。   突然咣当一声震天价响,防盗门又被撞开了。   那个穿着血色袍子,脸上蒙面的高个子人又出现了,手持着铃铛,摇得很是骤紧。   刘传义的无首之躯霍地站起来,蹬蹬地向外跑去。我也没有丝毫迟疑,屁股登时离开板凳,人像离弦之箭一般朝门口冲去,胳膊横着伸放,挡住了门口,阻止无首之躯离开。   那无首之躯不知道闪躲和止步,撞在了我的胳膊上,砰地一声,仰着摔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弹了。门外招尸人将铃铛摇得更欢了,念出一串子快速的咒语。无首之躯又霍地从地上弹起来了,握着拳头,机械性地朝前挥打着。   我用力踹上它肚子一脚,使其往后退了几步,随即我将身子往外一冲,跳出了门槛,顺手将防盗门给关上了。   门子响起嗵嗵的震天价响,是无首之躯在里面捶打开了。   “臭小子,你想怎么样?”招尸人喝吼起来,操着一副外地口音,“只要你不拦我,钱不会少你的!”说着他从斜挎着的皮包里掏出一个大红包扔给了我。   我一捏红包,再掂量下,觉得又厚又沉,少不了五千块钱的样子,便装了起来,厚着脸皮说再给我拿一个,图个好事成双,比较吉利。   “不行,一具尸体只能给你一个!”招尸人的口气异常坚决,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大方。   “那你别想领走尸体!”我抱起了胳膊在胸前,大马金刀地站立,歪头睥睨着对方。   “那好,别怪我动武了!”招尸人倏然击出一掌朝我的面门上劈了过来。   我嘴上呵呵地笑着,敏捷地侧身闪过。他的另一只持着铃铛的手握拳朝我的脑门上兜过来。我又是呵呵一笑,连忙一矮身,想从他的腋下钻过。   这分明是电视里的武侠片,一招一式。我觉得自己瞬间成了一位飘逸潇洒的武林侠客,躲过一下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谁知道,他的拳头在途中突然转变了,化为鹰爪,往下一捞,抓住了我的头发,猛地往下一拽,同时屈腿往上一抬,膝盖迎着我的面门结实地撞了上去。我啊地惨叫一声,不由得双手掩上面,觉得鼻口上火辣辣地钻心疼,涕泪齐出。   招尸人倒是松开了我的头发,手中却鬼差神使般地兀然多出了一根圆棍子,使劲抡起来往我头上砸了下来。瞬间,我觉得脑袋嗡嗡地响,眼前乱冒金星,脚下一阵踉跄,站立不稳摔倒在了地上,感觉天转地转,意识模糊,想爬起来却手脚不听使唤了。   又是咣当一声巨响。招尸人一脚跺开了门子,领着刘传义的无首之躯离开了。   临别前,他还不忘把红包从我身上翻出来,连带着刘传义给我的那四千九百块钱都给夺走了,又掀开遮面的黑布只露出张嘴巴,朝我脸上啐了一口浓痰,骂了声贱逼后,才迅速扬长而去。   气得我身体像虾米一样蜷曲起来,将拳头攥得嘎嘣嘎嘣脆响,嘴里发出叽叽咯咯似老鼠般的尖细声,实在有种不想再活了的冲动。   等我能站起来时,掏出镜子和木梳打理了一番,敲响了已被关上的防盗门。   过了很久,里面的刘巧秀才打开了门,冷冷地瞧着我,问了一声干啥啊。她一张口,嘴里就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我不禁皱起眉头,屏住呼吸,指指里面,双手合起来往一侧脸颊上一放,那意思是说要进去睡觉。   她却指着我的脸,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唤起来:“你的脸咋了?”我摸摸还有些麻木的脸,说无伤大雅,只不过是肿了,刚才被一畜生用膝盖顶上了。她说不关于肿不肿,你的脸上起了好多黑点子。   闻言,我大惊,赶紧钻进屋里,挑个灯光明亮的地儿,举起镜子一照,可不是嘛,黑点子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层。   “是不是沾上啥脏东西了?”我哭腔说着,张口噗地一声,往手上吐了一大口唾沫,不顾疼痛地就着脸狠狠地搓起来。   搓了半天,皮都掉了一层,可脸上面的黑点子没有减少,反而又增多了。   “哎呀,我不会成为一个大麻子吧?!”我扔掉镜子,惊慌地抬起头,问刘巧秀。   “麻子脸?可拉倒吧,人家麻子是褐色的,你这脸上的点点可是漆黑色的,还大颗粒的,我看是黑痣还差不多!”刘巧秀辩解道。   “啊?!那我岂不是要毁容了?”我差点儿哭出来,再捡起镜子一照,发现自己面相很囧,拧成了八字眉,脸上的黑点子又明显增多了,好像溅满了一层沥青。   没等到刘巧秀再与我答话,突然整个楼震晃了一下子,然后就传出了一阵幽幽的哭声。刘巧秀跑到窗户前,打开窗子,攀爬上去,脚踩着窗棂上,扭过头看着我,脸上露出复杂莫名的表情,一副想要跳下去的样子。   见状,我来不及多想,俩腿一绷,纵身往前一扑,随着她的身体离开窗棂栽下去的同时,伸出双手一下子捉住了她的脚踝。   ☆、第七十四章:你到底是个啥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身体各种扑腾之下,我总算将刘巧秀从窗外拉了进来,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倚靠着墙,不停地拭擦着汗,嘴里嘟囔道:“活得好好的,干嘛想不开要自杀?”   刘巧秀说:“老娘自杀关你屁事,你真是一只贱狗,多拿耗子管闲事!”冲上去扒住窗,再次把半个身体探到外面,腿脚一蹬,准备头低脚高地往下栽去。   这举动将我彻底激怒了,霎时龙腾虎跃,又是一个大龙爪疾探出,抓住了她的脚踝,拉直了她的腿,身子弹起,落下时拐出一个胳膊肘重重地砸在她的后腰上。   咔嚓一声,她的腰骨好像断折了,立即瘫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儿再也爬不起来了。   趁这个功夫,我赶紧掏出镜子照照,发现脸上的黑点子依然是不减反增,恼得哼呀怪叫一声,把镜子狠狠掷地上。   啪地,镜子粉碎了。   从包袱里找根绳子,把刘巧秀的手脚捆绑上了,又在她的后脑上狠狠地跺了两脚,方出了些胸中恶气。   “为啥不让我死,非要救我,家破人亡了都,我还活个啥劲?”刘巧秀嘤嘤地哭着,脸上带着凄楚地问道。   那股幽幽的哭声依然在持续着,听得人心里莫名地发慌,甚至有种悲沉的感伤,觉得人生了然无趣,死了是一种解脱。   我努力静下心神聆听,但就是无法判断出这声音是打哪儿传过来的,好像是来自四面八方、天上地下。   过了一会儿,异常烦躁不安的我走过去,掂起搁在地上的铁锤子,把刘巧秀的四肢都砸断了。她吃不住痛,自是凄厉地惨号,大汗淋漓,但并没有疼晕过去。我从身上翻出一只红色小本子,是户口本,户主的名字是刘传义。   “说吧,这是咋回事?”我在刘巧秀旁边蹲下来,举着户口本审问道。   “啥怎么回事?你让我说啥?”她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还他妈装!”我又抡起铁锤子,在她的头上砸了一下子,出现了个血洞,鲜血汩汩地冒出,顺着她的面目缓缓地流淌下来,染红了一大片衣襟。   这回她倒不再叫唤了,而是冷笑了两声,歪着头斜眼瞧我,目光毒辣愤恨,禁闭着口不说话。   等了半天,她还是没吱声,我有些不耐烦了,将户口本摔在她脸上,咳嗽两下以清清嗓子,搬只小凳子坐下来,点根烟叼在嘴里抽着,自个娓娓道来:“不好意思,二桃手贱,意外翻出你家的户口本,在上面得知了你全家的生辰八字,我暗中查算了一下,发现命中最早死的那个人竟然该是你,而现在你家的其他人都死了,你却还在活着,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呢?”   虽然依旧咬着牙坚持不说话,但刘巧秀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烟吸完了,我把烟蒂扔在地上,并不用脚踩灭,而是吐了一大口浓痰滴落在上面给浇灭了,然后才用脚给磋了,伸手往包袱里又掏出另外一面镜子照了照,默然片刻,挤了下眼睛,两行清泪缓缓地流淌了下来。   这张被认为是天底下最帅的脸庞上面不仅黑点子又多添了,还严重浮肿起来,看起来,整个就跟发了霉的胖面包似的。   一代帅哥的陨落,悲伤盖过了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叹息了一声,我再次狠狠地把镜子给往地上摔碎。   从此以后,我可能不会再照镜子了。   但是,发型还是要保持的。   我从身上摸出了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起头来,突然一个麦子大的虼蚤从木齿子上蹦了下来,让我手疾眼快地给捉住,用指甲挤崩了。   感到头痒,我用木梳在头上锯了起来,白色头皮像雪花一样哗哗地落下来,很快覆盖了地上一层。   “你几天不洗头了?”刘巧秀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问道。   呵呵,终于肯说话了。   沉默着算计了一番,我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天?”   我摇了摇头。   “三个星期?”   我又摇了摇头。   .......   “不会是三年吧?!”刘巧秀瞪大眼睛惊呼起来。   我点了点头。   “像我这样的人三年不洗头,俩月不洗脸的,还能保持这么帅,你可知道,这说明了什么?”我严肃着面孔,手持木梳不停地在头上横拉着,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   “说明了啥?”刘巧秀眼睛瞪得更大了。   “说明了我才是真正的帅哥,能经得起考验!”我用小指抠出一块黑乎乎的鼻屎,嘣地弹了出去。   ......   “快点儿把我给解决了吧,求你!”刘巧秀非常果断地哀求道。   那股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哭声依旧,调子哀婉凄凉。   砰地一声。是重物从高出砸落在地上所发出的。   外面传来了哭喊吵闹声,我迅速过去扒着窗户探头一看。   原来是隔壁楼上有个人跳楼自杀了。   “其实,活着比什么都好!”刘巧秀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面上变得黯然神伤。   “可是,每个人的命中自有定数,不该你活了,你却走这般旁门邪道,实属违背天理!”我定定地瞧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我死得很冤,我不甘心,真的。”刘巧秀眼圈红了,鼻孔中吩吩起来,流下了大量泪水。   然后,她就给我讲了起来。   原先,刘传义家里一共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刘巧秀排行女老二,夹在中间,两头都够不着,是个典型的受气包,尤其是她姐姐,欺负她更是一把好手。   老大穿新,老二捡破的,光拾她的烂衣服穿,就够刘巧秀心中不忿的了,这当姐的还面面俱厉,将她欺压得跟个小瘪三似的。虱子多了不怕咬,孩子多了无关痛痒,这当大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懒得管,任由姐姐随意欺负她这个当妹的。   姐妹两个人就相差个两三岁,伙一个学校读书,同时相中了一个帅哥。可这帅哥却没看上霸道鲜亮的姐姐,倒是跟窝囊得像只草包一样的妹妹对上了眼,俩人一合拍地谈起了恋爱,让当姐姐的看在眼中,妒火怎能不胸中烧。   于是,毒妇心机就提前发酵了。   这当姐的处处想报复刘巧秀。   终于机遇来了,有段时间,学校流行体验窒息感的游戏,那就是用绳子套住脖子,把身体吊起来,说白了就是玩上吊,但最少得俩人同时玩,当一个上吊的时候,另外一个负责挪移凳子,勒脖子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分钟,搬凳子的人要及时把凳子塞回上吊人的脚下。   这本来就是个无聊又危险的游戏,不知道被哪个脑残给推出来了,随着越来越多的脑残跟风逐流,这游戏反正火爆了。   这下,刘巧秀跟他男友也闲不住了,不甘落后,非要玩这个游戏,他们不想被别人打扰,就来到了荒郊野外,殊不知后面尾随着一位已严重患上红眼病,且不可药救的姐姐正在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他们俩。   当轮到刘巧秀上吊的时候,他男朋友把凳子从她脚下挪开了。这藏在大树后面的姐姐戴上头罩,持着一根粗棍子疾冲了过去,一棍子敲晕了刘巧秀的男友,任由被绳子紧勒着脖子的刘巧秀胡乱蹬腿,嗷也嗷不出来,活活被吊死了。   姐姐害怕,偷跑回家了,瞒着这事儿不给任何人说。   当那位惹出红颜祸的男生醒过来时,发现女友刘巧秀不见了,绳子被割断,还以为她平安无事独自回家了,不禁恼怒她丢弃自己于荒野中不管,反正不是多喜欢她的,也就图个玩玩而已,床已经上过了,索性就不再搭理她,故而以后再没跟其联系过。   就这样,刘巧秀可谓死得不明不白的,尸体也不知道给弄到哪儿去了,她家的大人见小女儿失踪三天,也没急着报警,寻思着等不见了一个星期后再报警吧,说不定这妮子跑去哪儿野了,反正以前也总是夜不归宿。   可到了第四天,刘巧秀突然自己回家了,这可吓坏了她姐姐,认为她是没死利索,被哪个人给救下来又活过来了呢,但就是怕她将自己拿棒子敲晕人的丑事给传扬出去。   但她想好像多了,这刘巧秀整个没事儿一般,也没有质问她,跟往常一样生活。   于是,这当姐姐的就心存侥幸地自我安慰,觉得那天是因为带了头罩的,所以这刘巧秀应该没认出自己。   就这样,过去了几天,一切平安无事,看起来并无啥异常。   可是,在某天半夜里,当姐姐的被一泡尿给憋醒了,要去上厕所,却发现刘巧秀正坐在床边,把自己的头给摘了下来,一遍遍地梳着上面的秀发,肩膀一颤一颤的,突然她手上的脑袋转过来了,正瞧着姐姐,满脸是泪,嘴里发出嘤嘤地哭声。   一般人哪能受得了这般刺激,何况是在大半夜里,这当姐的顿时被吓得精神溃散了,冲到父母占据着的客厅里,尖叫着转了两个圈子,便打开窗户跳了下去。当时他们人还多,在张大群家租的还是一套两室一厅,但居住的跟现在一样是高楼层,人跳下去后自是摔死了。   当他们父母从惺忪中反应过来时,哭嚎着跑楼下去察看了,但到了现场,并没有发现姐姐的尸体,只留了一大片红色血迹和白色脑浆。   稀罕了,这尸体到底去哪儿了呢?   后来,刘巧秀的哥哥和弟弟,还有妹妹,相继跳楼死了,都是半夜里尖叫着扒住窗户跃了出去,照样是尸体不见影踪,只在现场留下了一滩子血迹和脑浆。   这下,表面上看起来,刘巧秀成个独子了。   独子一般都会受到父母的重视。   刘传义夫妇觉得可能是租房中不干净,再加上两室一厅的也没必要住了,还得多掏租金,已经穷得跟啥似的,能省就省吧,于是就搬进了一间只带卫生间和厨房的独屋中,也就是现在的十三楼六号房,张大群害死亲外甥的这间。   真是想着躲鬼,却偏偏住进了鬼屋。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久后,刘传义的老婆又跳楼自杀了。   ☆、第七十五章:谁也不简单   刘传义的媳妇跳楼之前已失去了七魄中的二魄灵慧。   当人的三魂七魄不再齐全时,就容易被脏东西附身,故而,这张大群的外甥能够附在刘传义媳妇身上,择机跳楼撞死张大群的儿子以复仇为目的。   至于二魄灵慧失去的原因,多为受到了剧烈的惊吓。   刘巧秀说,自己的父亲有家暴习惯,经常猛烈地抨击母亲的头部,就在她自杀那一天,两人吵完架后,她去躺床上休息去了,正在睡梦中时,怒气未消的父亲突然蹬上床,往她脸部重重地踩了一脚,想必是那个时候将二魄灵慧给吓散了,再醒来时就神志不清了。   张大群的外甥亦能附在刘巧秀的身上,这可不单单是因为她人已死,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按理说人死后连主魂都失去,被鬼物附身最为容易,但有人在她尸身上埋下了禁咒,一般情况下,鬼物根本进入不到她体内。   主要原因是在于张大群的外甥和刘巧秀两人的生辰八字有百分之八十的吻合,也就是说,除了年份不一样之外,其中月、日、时、秒都是相同的,俱是属于短命厄水。故而,张大群的外甥的鬼魂儿可以附到刘巧秀尸身上。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机巧合。   之前,刘巧秀也被张大群的外甥给附身过,和张大群有了媾合之情,挥霍其财产,把信用卡给他刷爆,还暗中在他的水和食物中投入避孕药。稍有点儿常识的人想必都知道,避孕药中含有雌性激素,男性吃了会导致不能再生育。   待张大群身体出现恙状之后,他那外甥就趁机消灭了他唯一的儿子,使其香火断后,终了却心中怨气,才前去投胎了。   原本它是想附身到刘巧秀尸首上去跳楼撞人的,但到底是不敢毁坏其尸首,怕得罪了背后操纵尸首之人,所以最后就选择了碰巧三魂七魄已不全了的刘传义的媳妇。   这些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差不多算是水落石出了。   到末了,刘巧秀说:“我特别恨我的姐姐,因为她害死了我,我也特别恨我的父亲,他喜欢家暴,纵然我后来成了独子,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我下起手来毫不留情!其实,我最恨的人并不是他们,而是......”说到这里,她无语凝咽了。   “是谁?”我忍不住问道。   可她不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啜泣。   好吧,轮到我说。   用手当叉子一样向后撩拨了一下头发,又点了根烟叼在嘴上,我喷着浓浓的烟雾,沉吟道:“其实,你冤枉了你的姐姐!”   “啥?”刘巧秀像触电般猛然一惊,张大嘴巴愣了好久,才使劲摇摇头,“你胡说啥呢,咋个可能!”   “给你看这个!”我打开户口薄,将夹在里面的几张纸递了过去。   是四张亲子鉴定书,上面的内容说明了,四个孩子都非刘传义亲生。   而且四个孩子也非同一个父亲。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悲剧和耻辱。   “你母亲也真够厉害的,啥种都生出来了,偏偏没有把合法丈夫的种给生出来,这避绕得也太巧了,换一般人谁能做到!”我在旁加以评论道,口气不痛不痒的。   刘巧秀持亲子鉴定书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本来已够苍白的脸上逐渐布满了铁青色,将牙齿咬得咯噔咯噔响。   “这四张鉴定书的时期不一样,看来你父亲早就怀疑你母亲不忠不义了,每当她生出一个孩子后,他就偷偷取去婴儿毛发去做鉴定。不过,你父亲也算是好样的,能忍耐住多年不和你母亲离婚,顶多也就施个家暴而已。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将你们四个孩子给抚养大了!”说到这儿,我手中的香烟燃烧完了,只剩下带着火头的烟蒂,上面沾满了我的口水。我用力将它一弹,它划出一个弧度,飞出了窗外。   然后它又飞回来了,落在了我的脚下,我没有踩灭它,而是抬起头望向窗外。   那个穿血红袍子的招尸人正悬浮在半空中瞧着我,一脸阴恻恻地笑。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他的袍子猎猎作响。   突然,他的手中多了一支手枪,瞄准了我。   我保持着身子一动不敢动,额头上很快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手心也湿透了。   “二桃,送给你四个字!”招尸人说话了,声音冰冷厚重。   “是不是大智若愚?”我努力扯动着脸皮,勉强地微笑起来。   “不对,是装逼大王!”招尸人语气很是肯定。   “还行,好歹是个大王!”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装逼遭雷劈,也没见雷劈死你,可见天公不作美,简直瞎了眼,那只好由我来替天行道了,我想,只需要一枪,应该就能崩死你,子弹卖得很贵,我不想浪费。”说着,招尸人晃了晃手中的枪,自喉咙里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说实话,我实在没把握能捱得住一枪。   而且,他这个枪筒,貌似比一般的要长要粗上不少。   叹息一声,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但我马上又睁开了眼。   因为我想看见子弹过来。   说不定,我能躲过它。   为啥不试试呢?万一能躲过呢!   有些事情,不去做,一定会失败,若去做,可能会成功。   “准备好了吗二桃?该是时候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枪口。   “你放心,我是知道你的本事的,就算你能躲开子弹,但这子弹是会爆炸的,好吧,都到这时候了,我也不隐瞒你了,其实这是一只火箭筒,只不过上面多加了枪托,方便携带!”   闻言,我的心一下子凉透了,禁不住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睛。   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突然,一个庞然大物从上面疾速降落下来,冷不丁地将招尸人给砸了下去。   松了一口气,我赶紧过去扒着窗户去看。   只见外面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来过似的。   过了良久,我又退了回去,在刘巧秀对面的小板凳上又坐了下来,摸根烟塞到嘴上。   啪、啪、啪......   连摁了好几次打火机才让火苗蹿出来,点烟的时候,我发现火苗和烟都在抖,根本对不住头,半天没点着,这烟还怎么吸,只好弃了扔在地上。   看样子,刘巧秀还沉浸在悲伤里,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显得无动于衷,好像根本就没看到似的。   “这么说,我父亲是一个既可怜又伟大的人了?”她流出了眼泪,怆声问道。   “不,你错了,你父亲刘传义一点儿也不伟大,相反,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坏蛋,是一个侩子手!”我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否。   刘巧秀脸上露出讶然,目光中透漏出了更多的疑问。   “是他让你姐姐背上了黑锅,是他打晕了你的男友,导致你上吊身亡!”   “不可能,那天我在绳子上挣扎的时候,扭转了身体,亲眼看到了我姐姐的身影逃走了,而且她逃的时候,还把头罩给摘掉了,她的发型我认识,还有她惯用的香水味道,很浓,在现场我闻到了!”   “其实是你父亲穿了你姐姐的衣服,你也知道,你姐姐个子高大,骨架跟你父亲差不多。你父亲又戴个假发整成了你姐姐的发型,往身上喷洒了大量你姐姐的香水,他逃的时候,留给你的只是个背影,在未逃远的情况下,他为啥要摘掉头罩,为啥要作案时还要喷香水,为了就是造成假象,迷惑你,使你上当!”   这个时候,我已恢复了镇定,又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细眯着眼睛,不停地抽,一口一口地喷着烟雾,随着逐渐烟雾散开,屋内的一切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   “我父亲为啥要这样做?”刘巧秀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没有新的泪珠子再流出来了,有些愤慨的样子。   “第一,不可否认,你父亲心里埋藏着仇恨,要报复。为了男人的面子,当初他选择了隐忍,但人的忍耐性终究是有限的,早晚有一天会忍不住。第二,你父亲不想让自己多年来的努力作废,也就是不想白养你们四个孩子,虽然想报仇,但并不盲目,伺机待发,直到有一天,他碰见了一位神秘的人物!”   说到这里,我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一口浓痰,噗地吐在了地上,用脚蹉了蹉,继续把烟放嘴里抽,不急着说话了,翻了翻白眼,卖起了关子。   “你继续说啊!”刘巧秀催促道。   扭头望向其它方向,我伸出手做了一个点钞的动作。   她翻了翻全身,将一把子零钱啪地放了我的手上。   见她这样子,我免不了有些心惊肉跳,不由得赞叹道:“这招尸人好生厉害,养的尸体竟然会自我恢复,并且神速,这才过去多大一会儿,你这被我砸断的胳膊和腿都能活动了,力气也不小,挺结实的绳子也被你给暗中挣断了!”   “你咋恁哆嗦,钱已经给你了,你继续讲,少废话!”刘巧秀冷冷地说道,随手捡起了地上的锤子,慢慢地把铁头给捏扁了。   ☆、第七十六章:即将发生的灾难   “你父亲遇见的那个神秘人物,其实就是一名招尸人,你应该也认识!”我慢慢地说道,紧盯着刘巧秀,注意着她脸上的变化。   可她的脸上不再有任何变化,慢慢地把手里的铁锤给捏成了一个锥子形状。   “然后呢?继续说。”她连眼皮子都不再抬一下,阴寒着一张脸,显得冷漠之极。   我不禁两眼有些发愣,咽了咽唾沫,继续说道:“这个招尸人,其实也是一个器官买卖商,他和你父亲拟定了一个计划,就是先把你弄死,然后将你养尸,让你返回家,于半夜里摘头梳发,将其它人给逼吓得跳楼自杀,再由招尸人来领尸,而卖掉器官所得的钱,自然要分给你父亲一些!”   刘巧秀默然不作声,手上的动作停止了,眼神呆滞地盯着某个地方发起了愣,渐渐地,泪水又从脸上滑落下来了。   “凡事要放下,一切境遇,都是我们命中应该经历的,快乐也罢,痛苦也罢,一切终究化为云烟去,不留任何痕迹,人生说白了就是一场梦,醒过来就没事儿了!”见她这般沮丧绝望,我婆心苦口地讲起了大道理,突然猛拍下大腿,眼一瞪,想起了一件事情,便继续道:“对了,你爹其实上很有钱了,在外面买了房子,还包养了个小媳妇!”   “你说的话听着倒挺像一回事儿的,但口说无凭,我该咋相信你?”刘巧秀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脸上霎时间充满了怀疑。   闻言我一怔,随即说这个简单。自包袱里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丢在脚边地上,口中又道声冒犯,便探出双手朝她的胸前抓去。她赶紧用手护住,脸色涨红,怒喝道:“混账,你要作啥?”我有些烦了,挑起眉头,说谁稀得图你色,你到底想不想搞明白。   她点了点头,说当然想。我说想的话就把手挪开。她犹豫了再三,最后还是把手给挪开了。我解开她的胸襟,用匕首的尖端抿在白皙的肉里,嗤啦一声划开了。她也没喊疼,只是垂头看着我的动作。   殷红的血哗哗地往外流,沾满了我的双手。但这血的味道并不鲜腥,而是散发着一种充斥着油腻的恶臭。   用手扒住她胸脯上的大口子,我咬牙用力,把肉皮往两边撕开了去,渐露出了白森森的根条胸骨。   将胸膛给其打开了,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已然没有了心脏。   接着,我又往下打开了她的腹部,除了看到几根肋骨,一堆肠子外,里面还是空的,并不见肾肝脾等。   找到卫生纸拭擦着手上的臭血,我说这下你该相信了吧,你已亲眼所见。刘巧秀一脸的惊慌,久久无法从震撼中愣过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我,你打开我身体之前,我并没有看见有伤疤,那他们是打哪儿取出我的器官呢。我解释说,他们选择了从背后位置下手,就是防止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刘巧秀狠狠地点着头,咬牙切齿,“我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怎么样,想不想报仇?”我又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眯起眼,喷着烟雾。   “咋报?”刘巧秀的眼里散发着炽热的仇恨。   “把围巾打开,天也不太冷,老围着它干啥?”我指着她的脖颈上喝道。   “这个......”她又犹豫了。   “解开!”我命令道。   “不能解!”她突然站了起来,怒眼瞪着吼道。   “好,先不说这个。”我摆了摆手,问道:“你可认识招尸人是谁?”   刘巧秀摇了摇头,说从来没看到过对方面目,因为他的脸一直蒙着。我不禁有些失望,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她的脖子上,不晓得她为啥一直在上面系着个围巾,还说不能解下来。她发现了我的注意力在何处,弯腰从地上捡起由铁锤捏成的锥子,指着我警告道:“别打什么歪主意,小心我楔死你!”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声爆炸性的怒吼,整座楼又颤晃了颤晃。   那股一直持续不断,哀婉凄凉的哭声戛然停止了。   死寂般的安静了。   坐在凳子上抽着烟,我默然不作声,歪头瞧了瞧墙上的钟表,已然过去四更了。   凌晨了,天快要亮了。   大约又过去了半个时辰,我站起来,说要走,但刘巧秀却拦住门口不让。我问她到底想干啥。她说让我帮个忙,杀死她最恨的那个人。我说你最恨的是谁。她说是一直不再跟自己联系了的男朋友。   掐掉烟头,扔地上踩灭,我说把那王八羔子的生辰八字给我,查算一下他命运如何。她点头应允,便取过支笔将一副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我只瞧了一眼,就说不用杀了,他已经死了。   可她摇头不信,说前几天还在学校看见他了呢。我叹息一声,说那是他的魂儿,有时候太想念一个人了,就能看见他的魂儿,再说你已是具尸体,能看见魂儿的可能性更大些。   沉默了半晌,她泪流满面,又问我,男朋友是咋死的。我呵呵一笑,说其实上他比你死得更早,只不过是招尸人的一枚棋子,你的死跟他也脱不了干系,他只不过是配合你父亲演了一场戏而已。   听罢,刘巧秀又深深地愣住了,先是哀嚎一声,然后就跟疯掉了一样,使劲用脑袋撞墙,将墙皮撞得碎裂掉落,裸露出了黑色钢筋。可她的脑袋却一点儿事儿也没有。我走到她的身后,猛然逮住她脖子上的围巾给拽了下来。   只见她的脖子上环绕了密密麻麻一匝缝合线。   原来她的脑袋是缝上去的。   她慌忙用手遮住脖颈,说很丑的,不要看。我说咋不把线抽了,再抹点儿祛疤的药。她说还没吃够一百颗脑袋,伤口还没长愈,拆掉线脑袋会掉下来的。我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说谁给你说的吃脑袋养伤口。   是招尸人叮嘱她的,说每个月按时吃掉三颗脑袋,等吃到第一百颗的时候,就可以拆去脖子上的线了。   一听,我恼怒不已,说这招尸人纯粹是放屁,目的是为了让你给他搞到无首之躯,好贩卖器官。刘巧秀说反正现在还不能拆线。我说能拆了,你要信我的话,吾派参冥门有种肉质再生胶,给你涂脖子上,只消十分钟伤口就完全长好了,而且不留疤痕。   面上露出奇怪,她问参冥门咋会有那种胶。我指指自己,说别忘了我也是个被养尸。她哦了一声,说那试试吧。   于是,我从包袱里掏出一只盒子,打开后,一股特殊的香味弥漫开,令人心旷神怡,我抠出一些,在她脖子的伤口上抹匀了,让她坐着等个十来分钟。   期间,我问她,你不就是上个吊死的么,绳子又不能把脖子勒断,后来脖子是咋断的。她说招尸人擅长养无首尸,脑袋要切下来放药水里泡,再说脖子断了,好方便把头摘下来吓唬别人嘛。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将已干枯结痂的肉质再生胶从她脖子上揭掉,因为粘得太结实,带着把缝合线给扯断了。   结果,她的头颅从脖子上掉下来了,在地上骨碌地滚着。我倏然冲过去,掂起头颅,往上面粘了一道破咒符,再浇上汽油,将之点燃,用力掷出了窗外。   无首之躯伸出手摸来摸去的,双脚胡乱在地上蹦,很是焦急的样子。我又掏出一张破煞符,点燃后掖进了它的断颈之中。   嘭地一声沉闷。   无首之躯直挺挺地重摔在了地上,一股黑烟从断颈处轰隆隆地冒了出来。   天亮了,朦胧的白色曙光照射进来。   收拾了一下东西,我打开防盗门,出去了。   电梯没人乘坐,一直在十三楼停留着,我摁了一下按钮,咵嚓一声,电梯门开了。我走了进去。   当电梯往下降落着的时候,那个白胡子老头又出现了,它笑呵呵地望着我,一脸的慈祥。我问它,你是啥东西,干嘛老在电梯里缩着。它立即神色黯淡下来,摇头叹息一番,给我讲解了起来。   人有两种,好人和坏人。鬼亦同是,分善鬼和赖鬼。赖鬼索命,善鬼救命。张大群家的简易楼,基础没打稳,偷工减料,硬是给盖到了十三层,又安装了一个质量奇差的电梯。   这白胡子老头是一只善鬼,叫裘岚,以救人为主,专修功德。这么一个破电梯,随时都会出现危险,裘岚在此守护,一方面保护大家的安全,它可以用自己的灵力托住电梯,让电梯的承载之重减轻,以免挣断钢丝绳导致猝然下坠。   另一方面,那就是裘岚用恐吓方式,吓得人人不敢乘坐电梯,虽然爬台阶很累,但要安全得多。   裘岚这种精神让我感到敬佩,对它竖起了大拇指,但它愁眉不展,总是不住地摇头叹气。我出于关心,便问咋啦。   它说,善鬼的灵力毕竟有限,抵抗不了灾害的力量。   张大群家这座楼的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糟糕得很,已摇摇欲坠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坍塌。   可以说,这座楼里从建起来刚住人时开始,就充满了危险气息。   危险气息愈来愈浓郁,汇集到了一定程度,就形成了死亡气息。而死亡气息能招来大量恶鬼邪物。这就是为啥这座楼里在半夜里老是发出各种各样的怪音。   而我这一来,分明是个悍凛的天师,浑身散发着一股镇邪慑恶的正气,吓跑了不少恶鬼邪物,只有几个比较厉害的,譬如阎婆,依然还呆在这座楼里制造动静,但相对平时来说,昨晚要明显安静了不少。   “二桃啊!你这一走的话,恶鬼邪物又要汇聚在此害人了,这座楼里的死亡气息眼看就要满数了,后天,就是这座楼倒塌之日啊!到时候,不晓得要死掉多少人呢!二桃,你非一般被养尸,汲取了天地之正气,同时也肩负了扬善除恶的责任,面对这场灾难,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裘岚痛心疾首地跺脚说道,白胡子一颤一颤的。   ☆、第七十七章:我要中彩   离开张大群家,我到街上的一家早点铺上喝了碗咸饭,吃了俩韭菜包子,心情格外郁闷,折腾了一阵子,也没弄到啥钱,一把零碎刚够付个饭钱。   正在发着愣时,张大群的老爹也过来吃早餐了。看见他我更烦了,扭过了头去。但他也看见了我,凑到对面坐了下来,说我还挺有点儿本事,昨晚楼里安静多了,把鬼都赶到隔壁去了吧,因为隔壁有个租客跳楼自杀了。   把烟从嘴里夹下来,吐了一口浓浓的烟雾,我说你家那楼不能住了,得拆,抓紧把租房的驱散了吧,不然后果你承担不起。老头子一听,脖子伸出老长,眼睛瞪得浑圆,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你说这是放屁了,借了几十万盖的大楼,到现在本钱还没回收回来!”   太阳升出来了,金黄色阳光普照大地,街上的人逐渐变得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非常热闹,像极了一个旺盛的小集市。   我站起来,扯起黄布幡子,迈腿欲走。老头子喝住我,说再搁俺家呆一晚上吧,把脏东西都清理干净。我又坐下来,说看你出多少钱了,要是钱能让我满意的话,我自然会留下来。老头子将脸一沉,说俺家群子看病要花大量钱,你抵账吧。我不由得冷笑一声,说你这般可再也请不动我,您老自便吧。   说罢,我再次起身要走,但老头子抓起一只碗,冷不丁地将里面的热饭朝我泼过来。我躲闪不及,被浇了一身,立时大怒,抢步上前去,抡起一拳头,往他的秃脑瓜上砸了下去。他到底是年老体衰,吃不住我这一拳,竟然晕倒在地。   迅速有人围观过来,纷纷指责,不让我走,得负了这个责任。无奈之下,我弯腰下来,将老头子扶起,驮在背上,对大伙说声抱歉,我这就去给老人家送医院医治。众人这才平息了一些怒火,避开一条路让我过去。   拐到了一条长满荒草的小路上,见后面再无人跟着,左右空荡荡的,我将老头子放下来,从包袱里掏出尖锥子,往他人中上刺了一下子。   听得一声哎哟,他苏醒了过来,惊恐地看着我,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我拧住他的耳朵旋一个圈,给其疼得龇牙咧嘴不已。我厉声教育道:“老东西做人别太狂,也别整天想着讹人,为老不尊活个啥劲!”   这个时候,打北边驶过来一辆三蹦子,叫得响蹿得疾。老头子扭头一看,顿时来了精神,摆手大声呼道:“大钢头,是我,有人欺负我!”三蹦子上的人一听,踩油门加速了,嘴里嗷嗷叫唤着:“敢欺负俺杲村的,真他妈的活腻了!”   那车斗子上正站着一个穿大红翠绿衣裳的中年妇女,随着三蹦子颠晃,脸色煞白如粉,黑眼圈面积大且浓重,神情狰狞,伸出双手准备要圈住大钢头的脖子。   见状我赶紧揪着老头子往一旁闪开,但他却努力挣扎,猛地推开我,迎着三蹦子跑过去了。那中年妇女一下子掐住了大钢头的脖子,咬着牙将手束紧。   大钢头身子弹了起来,像条离水的鱼,其中一只手松开了车把,去扒拉脖子上。三蹦子到了老头子跟前没停住,将他卷到底盘下面,轱辘子压着他的身子碾过去了,后面又有个铁钩子挂上他的下巴,给拖着冲向了路边,一下子栽到排水沟里去了。   两个人头死掉了,大钢头被一头车把插进了眼眶中,没进去很深,红血掺白浆顺着裸露在外面的半截子明晃晃的车把汩汩地流出来。张大群的老爹整个下巴被铁钩子扯下来了,舌头往外冒着,脑袋又被歪掉的车斗子砸扁半个,死状可怖。   那肇事的中年妇女则停在路边,略低着头,板着一张脸,眼神怨毒地看着我。我摇头唉叹了一声,转过身离去。   可走了没多远,那个穿大红翠绿衣服的中年妇女又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她就在前方站着,距离我大约有三十米,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伞举着。我不想生出麻烦,便低垂下头,装作没看见她一般,快速地走了过去。   但在经过她旁边的时候,她还是拦住了我。我有些不高兴了,说人鬼殊途,你都死了,还逗留在人间为非作歹,就不怕阎王抓你关十八层地狱嘛。   可她却面带讥讽地说,二桃,要是咱们两个一同出现在阎王面前,人家指不定是急着要抓哪个呢。我脸上的皮肉绷紧了起来,眼睛有些微眯,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呼地喷出一大口浓浓的烟雾,问道:“说吧,找我干啥?”   “后天,张大群家的楼要倒塌,总共会砸死六十八个人,我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多管闲事!”说着,中年妇女掏出一张纸片递给我,“好处当然是少不了你的,喏,这个赠予你。”   纸片上面写了一串子数字,我并没有接过来,翻了翻白眼说这又不是钱,要来干啥。中年妇女说按照这上面的数字买彩票,保你中个五百万大奖。   闻言,我先是脑子一懵,随即嗡嗡地响了,半天才愣过神来,一下子蹦出老高,抢过纸片塞进了口袋里,拍着胸膛保证道:“你放心,我二桃又不稀得做啥救世大英雄,你要想害命,尽管去好了,用不着顾忌我。”   当中年妇女要离去时,我却忽然喊住了她,不禁问道:“为啥要死那么多人,对你有啥好处?”   她默然半晌,说实不相瞒,我人还没死,只不过半身在阳,半身在阴,是一个收魂卖魂的。   好家伙,原来是干这种行当,着实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做这种买卖的,都是魂师。   一般来说,每个邪教都供奉着一个魂师。甚至,在当今社会上,连搞传销的都供奉着魂师。   魂师收集了魂魄后,将它们训练一番,再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途径,把这些魂魄推入到被害人的体内,跟被害人原来的主魂共占一体,抢夺他们的意识,破坏智商,搅浑判断力。说白了,就是人们常说的洗脑。   若是这魂师将魂魄推入到死尸内,那这死尸即会变成行尸走肉。但若没有往死尸体内安装一种封禁,很容易遭到天谴,一般的情况下,没有封禁罩着的行尸走肉,出不了七天必会遭遇天打雷轰。   魂师是制造不出封禁的,他们只能通过诡异手段,将魂魄强行推入活人体内,不至于会惊动神秘天道,自然也不遭受天谴惩罚。   目的是图个钱财,等把被害人的资源榨干了后,魂师就会让被训练过的魂魄从被害人体内撤出,恢复被害人的正常生活。   也可以这么说,魂师是跟阎王抢鬼魂的。   所以,魂师属于阎王的最恼恨之列,一旦被捉住,必定会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告别魂师后,我回到了家。   这才只过了一夜,村里一下子搬回来了好几户人家。   他们都是同一个原因,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看来,外面的世界虽然很精彩,但也很无奈。   这几户人家中,并不都姓刘,只有一家姓刘,户主是刘申桥。   刘申桥一家原本有七口人,一对夫妇,加五个孩子,但这次回来,只剩下六口了,死在外面的是三儿子,才十七八,去工地上干活了,一个不留神掉下来,脸部戳在一根钢管子上给攮死了。   村里里变得有些热闹了,这让我感到很是兴奋,不再觉得冷清。   晌午,太阳正中,早早吃过饭,我正于大门口站着,看见刘兴州骑着个摩托打这儿过,便喊住了他,问他干啥去。他说去城里干活。我又问干啥活。他说去修电线。我说顺路,捎上我吧,我正巧也去城里。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刘兴州是刘申桥的大儿子,三十出头了,一直是个电工,为人挺爽快的一小伙子。   在途中,他问我去城里干啥。我给他说是买彩票。他笑了,说彩票都是骗人的,你见哪个中大奖了。我说会哦,新闻上不是经常报么,天天都有人中奖,还有一下子中好几个亿的。他笑得更厉害了,说你听新闻上瞎吹吧,那是做广告哩,现实中,你见哪个中过,别说几个亿了,中个十万块的你见过吗。   听他这让人感到十分扫兴的话,我不免有些生气了,说就是中不了也无妨,才两块钱一张,就当捐钱做福利了。刘兴州又呵呵笑了,说红十字会而都把人坑了,你还想着捐钱。   我沉默了,不愿再和他搭腔了,像这样消极的人活着,不信世上有奇迹,该穷一辈子啊。   摩托车在路上跑得飞快,风吹得眼都快睁不开。   我来时身上穿得薄,有些冷得慌,忍不住了说你骑慢一点儿,才俩轱辘的破油驴子,整这么快干啥,我开汽车时都没你这般猖狂,这要是让你开个汽车的话,你还不得把车给开天上去啊。   摩托车不仅没慢下来,反而更快了,这货故意跟我唱起了反调。他说反正这大路上也没人,可劲开呗,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间,交警都歇班了,过会儿交警都该上班了,老查摩托,查住都罚好几百块。   正说着时,我松开原本抓着摩托上铁条的手,掏出了镜子和木梳,想看看自己长发激荡的样子,然后再把被吹乱的头发给打理下。   突然嘎吱一声,摩托车倏地来了个急刹,前面的轮子戛然止转,后面的轮子猛蹦起老高,令我一个猝不及防,身体像离弦之箭般,嗖地往前蹿飞了出去。   ☆、第七十八章:望子成龙的父亲   身体兀然到了空中,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疾速栽了下来,一头攮在了绿化带里,这运气还算好,里面是松软的土壤,总比磕在水泥地上强,就是被树枝给刮破了脸,脖子给崴了,一时半会儿伸不直溜。   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熏鼻子,我往头上抹了一把,黏糊糊的,憋住气放到眼前一看,不禁凸目惊呼道:“哎呀,是黑屎!”   只见前面的十字路口处,停着一辆带花灯的警车,站着两个交警。刘兴州已经把摩托调个头,口中急嚷道,二桃快点上来,让交警摁住就糟糕了。话音没落,交警就伸手指着他,吹响了口中的哨子,蹬蹬地跑步撵了过来。   顾不上再管我了,刘兴州自个骑着摩托车一溜烟逃掉了。交警把我给抓住了,问我跟骑摩托的是啥关系。我解释说,其实那人我不太熟,就是在半路上打了个顺风车。   但交警明显不相信我,掏出小本本,不知道往上面记载些什么,给我出了两个选择,要么替摩托车主缴纳二百罚款,要么跟他们去队里一趟。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气愤地说咱马上就是五百万的主了,还能在乎这二百块钱不成。交警说既然不在乎,那就掏钱吧。   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掏出了七块钱,往其中一个交警手里塞了五块,我说没钱了,就带了这么多,得给我丢两块钱买彩票,要不然我咋能成五百万的主呢。交警把五块钱扔地上,说这肯定不行,拿不出钱就把你带队里,跟狼狗拴在一起过几晚。   一听我再忍不住,发火了,说又不是我骑的摩托,有摩托你们不去追,在这找我茬干啥,给你们五块钱是应付你们,今天是个大喜日子,我不想找事儿啊,别逼我。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交警抬脚跺过来。我今天穿的肥西装直裤,裤裆有些大,往下耷拉着。嗤啦一声,让他一脚把裤裆给我跺叉了。然后我就捂住下体躺在地上打滚起来,嘴里嚎叫着警察打人啦,都来看,警察打人了。   两个交警愣眼巴望了一会儿。跺我的那个有些慌张了,说别让这小子把咱讹住了。另一个也淡定不住了,说快走吧,咱们又不是临时工,再为了这档子破事儿丢了工作不值当得。   于是两人就上了车,闪着车顶上的花灯,踩着油门子跑了。我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找个地方坐下,从包袱里掏出针线,低着头专心逢起裤裆来。   约有个十分钟过去后,刘兴州骑着摩托又返回来了,说二桃,上车吧,刚才对不住了。咬断线,打了个结,撕撕缝好的裤裆,缭得挺结实的,于是我用袖子拭擦掉快落下来的鼻涕,又吩吩地吸了两下子,满意地站起来走过去,重新坐上了摩托,说没事儿,快去城里吧。   到了城里的东头,刘兴州不敢再往里去了,怕前面再查,让我下来走着去彩票站。我说你等我一阵子吧,我买完没啥事儿,直接回家。刘兴州抬腕看看表,说我还得干活呢,时间恐怕不够了。我把脸一耷拉,说不够意思了是吧,刚才你摔我那一下子我都没跟你算账,这样吧,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干活,咱家不要工钱,给你白帮忙好了。   这刘兴州才点头答允了,让我快去快回。   到了彩票投注站上,我掏出那张纸片和两块钱,扔给老板,让他照着上面的数字给我输入,只买一注。   老板一看纸片上的数字,脸上霎时变了色,嘴唇哆嗦起来,结巴地说:“真......真......真的要买这个号么?”我见情况不对劲,忙问咋了,有啥问题吗。   他环目四周看了看,一副很警惕的样子,侧过身来,将嘴巴附在我的耳朵旁低声说道:“最近半年来,每个月都有人来买这注号,但听说,每个买的人在开奖之前都死掉了!”   我蓦然一惊,又赶紧问道:“先别说死不死的,那这号中奖了没啊到底?”老板摇了摇头,撇着嘴说没中,连五块都没中过,我一直留意这个号很久了。   听罢,我不禁感到失望极了,同时也恼怒无比。这分明是被人给耍了嘛。我从老板手里揪出那两块钱,说既然中不了奖,那就别买了。老板却又神神秘秘地说,据闻,要是谁的命够硬,买了这注号大难不死的话,就能中五百万。说时,连他自己都激动得将手里捏的笔给晃了下来。   闻言,我一下子又来了精神,随即将脸一耷拉,沉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这老板却垂下脑袋不再说话了。我又催问了几遍,他还是没反应。我耐不住性子,有些暴躁,伸出把脑袋给他推得仰了起来,这才发现他已然涕泪满面。他哭声说不要再问我了,我赚个小钱容易嘛我,还得掺合上这档子要命的破事儿。   取了打印好的彩票后,我出去了。   站在门外并未走远,我举着镜子照了起来。   现在我都不愿看自己这张脸了,上面的星点密密麻麻的繁多,白天看是褐色的,跟大麻子一样,到晚上看是黑色的,跟痣一样,今天搁家时我洗了一次脸,把半盆子水给污染得犹如墨汁,散发着一股子酸酸的恶臭。   通过镜子里,我发现后面的老板正阴鸷着面孔,冷冷地瞧视着我。   回到摩托车上,刘兴州先是把我载到了县里电业局。   领命后,我们又去了他干活的地点,在郊外的一片荒地上。   他的工作就是爬到高压线上,去换掉几个绝缘瓷体,让我在下面给他帮衬着,递下东西或弄个啥的。我有些担忧地说,危险不啊,别再给电着了。他哈哈笑了起来,说你以为电业局弄啥吃的,现在这座高压线不通电。   当他往上爬到有三四米高的时候,啪地一声,有东西从他身上掉下来了。我捡起来一看,是他的钱包,便有些好奇,打开翻看了,见里面卡着张女人的照片。我朝上喊道,这女的是谁啊。刘兴州说是你嫂。我说咋不带家结婚。   沉默了良久,一声重重地叹息从上面传过来,他说本来今年要带家里结婚的,但她出意外死了。我又问是咋死的。他又沉默了一下,说是触电死的,真他妈比邪门了,谈了俩女朋友了,都是给电死的。我又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身份证,正是刘兴州的。   看到上面的生辰八字,我习惯性地给他掐指算了算,立时心惊肉跳,赶紧抬头喝喊道:“兴州,别弄了,快下来!”他一愣,但并没有开始往下下,而是继续往上爬去,嘴里大声回应道:“咋啦二桃,你又犯啥神经?”   “给你算了下命,你最终的下场也是给电死的,以后别整电了,快下来吧!”我再次急喝道,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得了吧二桃,你都不能学好的,老装神弄鬼的吓人,找份工作多不容易,哪能以后说不整电就不整了,再说,我可是从来不相信鬼神一说,要咱说,你这算命,就是瞎胡侃!”   说着时,刘兴州已爬到了高压桥的顶端,掏出扳手拧了起来,是要先卸下旧的绝缘瓷体。   我不再说话了,点根烟抽了起来,心里面有些发苦。   这刘兴州虽然也是刘家人,但他生平没作恶过,为人热情正直,我还是希望他能在世上活着。   “二桃,你能算出我啥时候被电死不?”刘兴州一副打趣的口气问道。   “身份证上的生辰八字不够全面,不带几点出生的,我刚才没算出你几时殒命,不过,从你面相上来看,气质比较阳光朝气,在直视前方时,眼瞳位置偏右,再以眼角朝下倾斜的角度来看,我推断,你应该是在白天下午五点左右出生的,你等会儿,我再给你算算。”说罢,我略一皱眉,凝神聚思,又掐指运诀默算了起来。   “我也不晓得我几点生的,没问过家人,不过你胡吹得还挺像一回事。”   忽然,嗤啦一声大作,火光乍起,随即就是一阵滋滋噗噗。   在高架桥上面的刘兴州短促地嚎叫了几嗓子,整个人顿时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被牢牢地吸附到了高压线上,化成一块一块的火疙瘩滴落下来砸在地上,就跟烧油纸似的。   没过多大一会儿,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给烧没了,只在地面留下几片燃烧过的黒迹。我愣怔了好久,脑子里觉得空空的,唉叹一声,举手合起来祈祷了半晌,收拾一番东西,便骑上摩托离开了。   回到村里,我将事情给死者父亲刘申桥说了,可他却反应不大,异常淡漠地说,死就死吧,王八羔子,连个尸体都没留下,真是白养了。   倒是刘兴州的母亲听罢后,哭得死去活来,瘫倒在地上不起来。这刘申桥甚烦了,上去朝她身上跺了两脚,喝骂道:“哭啥哭,还不是你繁下来的孬种,没见哪一个争气的,人家孩子都当大官,他当电工,还傻个脸往高压线上爬,不电死他电死谁?”   这老娘们还是照样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并且一边哭,一边嘴里骂刘申桥不是个东西,光想盼着孩子当官,你自己咋不当个官给孩子铺垫好后路呢,你个挨千杀的,你个有爹娘养,没爹娘生的杂畜。   “我让你骂!”刘申桥猛操起一根粗棍子,狠狠地抡了一下子,把自家的娘们给敲得头上冒血。   “老杂畜,你二爷我给你拼了!”刘沛东,也就是刘申桥的二儿子,拎着一把菜刀自堂屋里急冲了出来,由于一条腿有点儿残疾,不能正常跑,所以看起来,他人是连蹦带跳的扑了上来。   ☆、第七十九章:来我家闹事   只见刘申桥身手敏捷,躲开了二儿子砍过来的一刀,随着口中一声暴喝,他来了个半圈旋,矮下身子,俩手摁上地,伸脚使了一个绊子。   扑通一声。刘沛东中招,重重地摔倒了,手中的菜刀砍在了自个脸上,将脸颊上割出一道大口子,鲜血顿时涌了上来。立时扔了菜刀捂住脸,杀猪般的嚎起来。   但这种情况下,刘申桥还是没有放下恼恨,手持棍子过去,照着二儿子的头上狠敲了下一下子,给敲得也冒出血来,破口骂道:“还数你是个废物了,却是狗胆最肥的一个,连你爹都敢砍!”   老娘们从地上爬起,慌忙找块黑乎乎的毛巾,蹲下来捂住了刘沛东脸上的伤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几欲瞪裂,通红通红的,怒视着自己的丈夫。   “我一定要杀了你老杂畜!”刘沛东甩下手上的血渍,一把推开自己的娘亲,又抓住菜刀,挣扎着从地上起,一瘸一拐地又扑了过去。   这回,刘申桥弃了粗木头棍子,操起一把粪钩子迎了上去。   一场旷世父子持戈交战,才真正拉开了序幕。   菜刀唰唰地挥舞着,影影绰绰。粪钩子往前一杵一杵的,不时来个旋转。   发出叮叮当当的磕碰声。   虽然兵器一寸长一分强,但刘申桥始终顾忌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下不去死手。倒是这耍菜刀的跟不要命了似的,一个劲地往前扑,将刘申桥给逼得节节败退。   “东狗子,甭发疯了,差不多就中了啊,还真想弄死你爹啊!”刘申桥气喘吁吁地大喝道,不住地拭擦着额头上汗水。   “中你马格碧,今天你二爷非弄死你不可,大不了住辈子监狱,是好事儿,总算有人给养着了!”刘沛东嘴里嘶嘶啦啦地喷着唾沫丝子,愈战愈猛,已经完全厮杀到了一种停不下来的状态。   突然,刘申桥手中的粪钩子改变了方向,搂向了墙角堆砌着的玉米棒子,将网袋给刮叉了一只,里面的玉米棒子瞬时掉出来往下乱滚。   瘸子刘沛东一个没照顾好,脚上踩到了一根玉米棒子,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了。但马上又站起来,再次冲过去。刘申桥继续用粪钩子将网袋给勾叉,越来越多的玉米穗子滚落到地上。   最后他将粪钩子往前一掷,挡住了二儿子的去路,转身又操起一把䦆头舞耍了起来,说东狗子你不要再过来了,要不然我真的一䦆头捣死你。   但刘沛东不依不饶,仍是瘸着腿往前欺,嘴里说着有种把我给捣死,不然我砍死你个老杂畜。冷不丁地又踩到了一根硬邦邦的玉米穗子,这次身体则是朝前栽倒,一下子趴在了粪钩子上,其中一根铁齿子戳到了他的喉咙上,给贯了个对穿。   一旁观战的老娘们吓得愣住了,随即六神无主地叫唤起来,扑过去匍匐在地上,一侧面颊贴上地面,瞧着刘沛东微微扬起的脸,一遍一遍地问你没事儿吧东东。   刘沛东浑身抽搐着,脸色青白, 明显呼吸困难,指着自己的脖子想说话却发不出音来,血流淌到下面积了一大滩。   情急之下,老娘们搬住二儿子的身体,咬牙挤眼的,吃力地将其翻了个侧,把钉在上面的粪钩子给拔了下来。顿时一股血箭疾喷出来射在地上,刘沛东哇地一声惨叫出来,然后俩腿一蹬,头一歪,毙命了。   老娘们哭得撕心裂肺,捶地骂天的,很快把嗓子嗷哑了,将灰白的头发给扯得乱糟糟的,在脸上抓出一道道的血痕,又不停地扣水泥地面,将指甲给崩了下来,磨得肉烂露骨,血淋淋的。   至于刘申桥,一下子老实多了,坐在石磙上不断地抽起了烟,闷着个头,一副蔫不拉几的样子。我向他索要了根烟,颇为不满地说,你一天没了俩儿子,就不能掉下眼泪吗。   他说反正早晚得死,都是自己作死的,能怨得了人家谁。我说那将来谁给你养老啊。他说有钱还怕没人养老,这几个人我都给他们买过了保险,大儿子还能向电业局讨要一笔补偿费。   一听,我禁不住眼热起来,嘬了嘬牙花子,说这回你可发大财了,能不能分给点儿,见者有份嘛。   沉默了一会儿,他吐着烟雾说,二桃,想分给你点儿钱也不难,但是有个要求。我说啥要求。他说我还剩下一个闺女,要不你帮着给找个婆家,要么你干脆直接娶了她,我若成了你老丈人,你自然不愁钱花。   关于这个问题,我思考了良久,最后说我给你闺女找个婆家吧,媒金给多少。刘申桥一下子来了精神,说你想要多少,只要你能给找到婆家。我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说给一万块钱如何。他点点头说没问题,我给你一万五,抓紧给俺闺女找个。   老娘们不哭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竟然咧个嘴笑了起来,站起来踢了踢二儿子的尸体,扭头问刘申桥:“咋个处理法?”刘申桥说:“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老娘们犹豫了一下,以征询的口气说:“要不,埋在祖坟上去吧!”   闻言怔一下,刘申桥瞬即炸毛了,手指着她,呲牙瞪眼地说:“你要是敢往祖坟上埋,我打死你,真的!”   “你娘的,我不管啦,你爱咋地就咋地吧,挨千刀的......”老娘们一拍大腿,骂骂咧咧地回堂屋了。   “你媳妇是咋回事?不是正悲伤着么,咋还破涕为笑了?”我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个你别问,只管去给俺闺女找婆家就行了!”说着,刘申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票子扔给我,“这是预付金,等你把事儿办成了,剩下的钱再给你。”   收了钱,我回到家,天色已接近傍晚。我下了一碗面条,里面加个荷包蛋,正要捞着吃时,大门咣当了一声。我只好丢下碗,出去察看。   只见一个打扮鲜丽的姑娘已经来到了院子里,看着觉得有几分面熟,但想不起曾经在哪儿见过了。   她瞧见我有些愣怔,提醒道:“那天在坑边上你还坐了我的坟,你不记得了么?”   经她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被一具黑尸给霸占了坟窝的女鬼。   我问她来家作啥。她左右顾盼着,说前来找个人。我又问找谁呢。她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小声说,是找崔和尚的。   崔和尚这货竟然有女的来找,这可真稀奇。我从裤腰里拔出纸扇,在胸前扔开,一下下地慢摇着,说你先等会儿吧,吃过饭后我就把他给你挖出来。   她讶然不已,说见你那么辛苦地把他从大水坑里捞出来,咋又给埋掉了。   冷哼了一声,我斜眼瞧着院角落处的坟包,说谁稀得埋他,人家是胆子太小,给吓得自个缩起来了,我只不过看不上院子里有个洼坑,往里面填了点儿土给平了平而已。   吃饱饭后,有了力气,我持着铁锨挖了起来,直累得吭吭哧哧的,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又不是尼姑,没事儿找啥臭和尚,咱家长这么帅,咋就不见有女人来找,都他妈的眼瞎了么。   那女鬼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只是神情有些紧张不安地盯着坑在看。   当初埋和尚时,挖了个三米见深的坑。   可现在,我已经把坑给挖到大概五六米深了,还是没瞧见崔和尚的尸体。   这真是邪门了。我累得实在挖不动了,把铁锨弃了,坐在小板凳上歇着,点根烟叼在嘴上狠狠地吸,望着深坑,愁眉不展。   实在弄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   嘭地一声,地面颤了颤。   一个重物兀然从天而降,把我给吓得身子往后一仰,屁股下的凳子歪倒,跌坐在地上了,缓过神来定眼一看,不由得全然傻呆掉。   落下来的竟然是一副棺材,全体黑黝黝的。   又是嘭地一声。棺材盖子倏然飞起来砸在地上。   我壮着胆子站起来,凑过去一看,只见里面躺着一具面黑如焦炭的躯体,正龇着牙对我笑,自口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   掩上鼻子,我问你是哪个,大晚上的乘副棺材跑我家作甚,有门不敲,逞能还是咋地。   这黑炭玩意儿自棺材中坐了起来,却不搭理我,而是扭动脑袋,望向了那个前来找崔和尚的女鬼,面目一沉,怒喝道:“妈的,你跑这儿来干啥?”   那女鬼浑身哆嗦起来,不答对方,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惊惧和求助。   原来这货就是霸占人家姑娘的老黑尸。   走过去,我将小板凳扶正,重新坐回上面,不要镜子,只掏出一把木梳,慢慢地梳着头,瞧着它们两个,看看它们到底想干啥。   老黑尸从棺材里弹跳出来,身形蹿起老高,足有五六米的样子,落在了女鬼的面前,伸出巴掌甩了她一耳光,骂道:“你咋恁贱啊,家里没男人是咋地,满足不了你还是咋地,你还出来偷野和尚!”   女鬼一手捂着脸,涂得红彤彤的嘴巴一撇,嘤嘤地啜泣开了。   “侮辱人没见过你这般侮辱的,你偷个和尚还不如偷这位小哥,好歹人长得帅些!”气愤地说着,老黑尸伸手一指我。   什么?!   端的犹如一道闪电在脑海里劈过,把我给震得懵掉了。   又有夸我长得帅的了。   这辈子,我就只听过两次被夸长得帅。   一次是卖黑牛的牛贩子,一次是这老黑尸。   泪水,慢慢地从我脸上滑落,我能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嘴角子一颤一颤的,想道声谢谢,却已说不出话来。   我脸都变成这样了,还能听到别人夸我帅。   不容易啊!   顿时,我对这具老黑尸充满了好感。   人家才是真有眼光。   自信心一下子回来了。   忍不住抽噎着。   猛地将耷拉出老长的水晶鼻涕给吸回了鼻腔,我探出一只抖晃不已的手,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小镜子。   ☆、第八十章:到底谁更厉害   紧盯着镜子,看着脸上的繁多星点,我不禁蹙起了眉头,唉叹一声。怪异的是,一到晚上它们就变得特别黑亮。   又开始发痒起来,我用手蹭蹭地在上面挠着,越挠越痒,不一会儿就把大半个脸给挠肿了,有水渍出来,粘在手上有些黏乎,伴随着灼热感,颜色如墨汁般,酸臭难闻。   “咦,咋会有这种味道?”老黑尸的注意力被转移过来,一边慢慢靠近我,一边鼻翼嗅动着,淡发着幽蓝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脸上带着惊诧的表情。   “咋啦?”我奇怪地问道,上半身向后挺了挺,有些警惕起来。   “你是不是遇到了阎婆,被她照脸上拍了一巴掌?”老黑尸说着,也掏出了一张镜子照起来,表情换成了一种忧伤。   “嗯,是她给我拍的。”我点了点头,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犹如于黑暗里看到了一只萤火虫,“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会不会治好我的脸?”   “治个屁啊!看见我这副样子没,当年我也帅得不像话,直到遇上了阎婆,跟你一样,不小心让她照脸上糊了一下子,慢慢的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说着,老黑尸挤吧了一下眼睛,流下了两行泪。   一听它这话,我险些没晕过去。   要是变成老黑尸这般模样,还教我活不啦!   “唉,兄弟,面对现实吧!”老黑尸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又举起镜子照起来,幽幽地说道:“其实,到目前为止,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帅的,至于你,我封你为第二帅!”   “啊呸!”我气得差点儿一口气喘上不来,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又是啪地一声,扬臂把镜子给摔了,手发颤地指着老黑尸,“你瞅你这鳖样儿,还敢排在我前面!”   “我咋啦?我就是帅,你嫉妒我啊!”老黑尸把手给我打下去,揪住我的衣襟,将我给提了起来。   “放手!”我指着他的手喝道。   “不放,咋啦?”老黑尸手上攥得更紧了一些。   “你别忘了,这是在俺家,你在俺家给我狂啥狂?”我激动地嘶吼了起来,唾沫星子崩了对方一脸。   “马勒戈壁,你不晓得唾沫星子溅到脸上会起麻子吗?你是嫉妒我长得帅,故意往我脸上种麻子是吧!”老黑尸用力推开了我,使得我往后一阵踉跄,然后它又身体弹越起,扑上来,抡起一巴掌糊在了我脸上。   脸被它打得麻乎乎的,麻劲过了就开始火辣辣地疼,不一会儿就肿起了老高,跟往嘴里塞了一整只馒头一样。   “狂,你真狂,跑俺家打我,逼我是吧!”我操起旁边竖在墙上的铁锨,照它头上拍了下去。   它没有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反而微笑着。   叭!   铁锨头被磕掉了,飞出去老远,我手里只剩下半截子木头柄。   什么情况?!   难不成又是一个铁头。   “这下轮到我了吧!”老黑尸握住了另一只铁锨,将铁锨头抿在我的天灵盖上。   咣当一声巨响。   我家的门子被跺开了。   进来一位低矮的家伙,竟然是只穿着一条三角裤头子,强壮得像甲壳虫一般的大嘴哥。   跟老黑尸一对比,大嘴哥显得白皙了很多。   它看到眼前一幕,愣了一下子,随即说道:“二桃,原来是有人欺负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还不等我开口说话,大嘴哥又喊叫了起来:“哎哟,真漂亮的妹子,让哥摸摸!”迅速上前去,一下子捉住了那女鬼的手腕,另一手朝她的丰满的臀部摁了下去。   女鬼咿咿呀呀地叫唤了起来,可躲不开。   见状,老黑尸脸一沉,登时将铁锨从我头上撤掉了,疾走过去,高扬起胳膊,重重一铁锨拍在了大嘴哥的脑袋上。   铛!   木柄又咔嚓断折,瘪了的铁锨头顿飞了出去。   “干嘛敲我?”大嘴哥摸了摸头顶,翻着怪眼问道。   “想勒,咋地?”老黑尸以一副居高临下的眼光睥睨着大嘴哥,屈起一条腿一晃一晃的,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是不是想死?”大嘴哥加重了语气。   “死?呵呵,我已经死了,想咋地吧?”老黑尸无所谓地一笑,然后啪地一声清脆,竟然又甩了大嘴哥一耳光。   “妈的,你再打我一下试试!”大嘴哥怒了,支棱起嘴唇,露出两排鲨鱼牙齿,眼睛瞪得更大了。   啪!   老黑尸又甩了大嘴哥一耳光。   “咋地?!”   沉默了大概有两三秒,大嘴哥突然蹦了起来,蹿出大概有三米多高。然而于同时,老黑尸也蹦了起来,蹿出大概五六米高。   大嘴哥先落地了,然后老黑尸也随着落地了。大嘴哥愣愣地看着老黑尸。老黑尸依然在歪着头睥睨它。   又过去了良久。大嘴哥问道:“你到底是个啥东西?”老黑尸慢慢裂开嘴笑了:“我只不过是一只死尸而已!”   “死了多少年了?”大嘴哥又问道。   “才只不过一千三百年而已!”老黑尸轻描淡写地说道。   “千年黑尸?!”大嘴哥脸色霎时变了,扯着嗓子尖叫起来,蹬蹬地往后退了两步,猛然一抱拳,噗通跪倒在地上,“前辈,多有得罪,请见谅!”   “呵呵,这又是何必呢,你也不简单,变身鬼童嘛,百年一遇,据说你会变身,变一个给我看看!”老黑尸朝对方躬身施礼,说话的语气亦客气了不少。   “好,请多指教!”大嘴哥站起来,蓦然举起胳膊,面相一狰狞,仰天咆哮起来,身体上开始冒起蓝烟,越来越浓,不一会儿就蒸蒸腾腾的,随之便是一阵刺耳的裂帛之音,身上的皮肉一块一块地膨胀绽开了,骨骼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整个骨架逐渐变大了,身高足有两米多,肩膀宽逾四尺。   待蓝色烟雾消散后,这大嘴哥的身上皮肤呈深蓝色,那条三角裤头子早被撑爆,裆部平秃光滑,不分男女。   它瞪着铜铃般的碧色眼睛,狂暴地用簸箕般的大手掌嗵嗵地拍打着胸膛,张开足以能吞下成年人脑袋的大口说话,发出带有嗡嗡响的粗重声音:“老子变了身,连你这千年黑尸都不怕了,尽管放马过来吧!”   瞬间,千年黑尸没有了玩世不恭的常态,一张黑脸变得严肃起来,倏然握紧了拳头,没看清它的身形是怎么挪动的,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晃过,瞬间已到了大嘴哥的身后,直出一拳捣在了大嘴哥的尾椎骨上。   听得咔嚓一声清脆,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只见大嘴哥疼得面目扭曲,不禁咧嘴嚎出一声,忽地转过了身,张开两条巨大猿臂,两手往前一捞,却抓空了。   千年黑尸疾速往后退出老远,脸上带着痛苦之色,大汗淋漓,一只手血淋淋的,皮开肉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原来是它的骨头碎掉了,大嘴哥只是吃痛而已。   “不愧是变身鬼童,变身后威力无穷,在下受教了!”千年黑尸抱拳赞叹道,脸上带着十分勉强的笑容,用衣袖拭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妈的,早知道刚才就不给你跪了,原来千年黑尸这么水,不行,你得给我跪回来,快点儿!不然,我定不饶你!”大嘴哥伸手一指,口气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你真的让我给你跪?”千年黑尸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变得异常严峻,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少哆嗦,你跪不跪?”大嘴哥抬起一脚。   哗啦啦!   将地上搁放的黝黑棺材给踢得粉碎,露出白茬子的木屑到处乱飞。   “变身鬼童,你闯大祸了!”千年黑尸恼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散发着淡蓝光芒的深邃瞳仁里有恨意在燃烧,“这座棺材,价值不菲,你担当不起!”   大嘴哥面情错愕了一下,随即哈哈狂笑起来,笑声洪亮且厚重,震耳反馈。它说:“别老他妈装,有种放马过来。”   “好,别后悔!”千年黑尸又冷冷地回应了一句,身体开始慢慢往下沉,竟然没入了土壤中。不消片刻,它的身体就完全不见了,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洞。   我走过去一瞧,但见这洞里面黑黝黝的,一副深邃不见底的景象,为了探测一下它到底有多深,我找了一块大坷垃掷到了里面,趴倒在地上,把耳朵凑过去,以听响来判断。   谁知道,坷垃掉进去后半分钟了还没回音,想必是不会传来回音了,定是这洞太深了。可我刚把耳朵从洞口挪开,就听见从里面传过来“噗通”,竟然是物体砸到水里的那种声音。我不由得惊呆住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此洞深及到水源,但顶多是三十米深的样子,家里打水井的时候我记录下来了,这不至于坷垃落进去了半分钟之后才能够到达水面吧。一般情况下,找口深三十米的水井,投块坷垃进去,肯定消不了几秒就砸到了水源。   “二桃,你说这千年黑尸不会是被我吓跑了吧!”大嘴哥瓮声瓮气地问道。   “估计是的,你瞧,遁地术都用上了,逃得可真快,这得是多怕你啊!”虽然觉得事情没那般简单,但为了讨好大嘴哥,我还是谄笑着说出了恭维的话。   话音刚落,忽然一声沉闷的爆炸性巨响就自地心深处传过来,地面剧烈的震晃起来,院子中有一处地方突然坍塌掉,大量泥土呈井喷状喷疾射出来。   ☆、第八十一章:半夜捉鬼   坍塌面积大概有二十来平方,几乎占据了我家院子的五分之一,大量泥浆一个劲的往上哗哗地井喷着,差不多有七八米的高度,到了空中再纷纷砸落下来,犹如在下着一场泥雨般,淋得我和大嘴哥浑身都是泥点子。   突然,现场发出嘶嘶啾啾,哨子般的尖啸声。   那女鬼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坑助记技。   “咋回事?”大嘴哥早没了先前的得意之状,看起来有些惊慌了,撇个硕大的老鳖盖子嘴,哭腔都挤出来了。   “糟了,嘴叉子,你摊上大事儿了,还把我给连累了,谁知道这老黑尸到底是个啥东西,但人家至少存在一千年了,你不该惹的。”我不住地抹着额头上的汗,感到口干舌燥,两股战战不已。   地面又剧烈地颤晃起来,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我和大嘴哥有些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赶紧各自找东西扶着。我扶上了一颗大桃树。它倒是扶上厨房的一堵墙。   轰然一阵哗啦。   厨房倒塌了,将大嘴哥压在了下面。   没过了多大一会儿,它就扒开废墟钻了出来,跑过来想要学我扶住桃树,但它的大手刚一沾上桃树,就触电般地抖了一下,赶紧避闪开了,气喘吁吁的,两眼惊恐地瞪着桃树,再不敢上前来。   要知道,这颗大桃树是我常灌以童子尿和黑毛动物血给培育长大的,若平时少了桃木剑啥的,就砍下来它的树枝做成,可以辟邪驱鬼。这大嘴哥属于脏东西,自然会受到桃树的攻击。   地面终于停止了颤动,泥浆也不再喷了,院子里的一切被泥点子覆盖了厚厚一层。   坍塌处已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是浑黄的浅水和淤泥,有一庞然大物慢慢地从里面钻了出来,浑身黑漆漆的,上下没有穿一件衣物,胯下耷拉着的器物犹如冬瓜般大小,随着它迈步走路晃晃荡荡的。   一双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眼睛足超过碗口,照得前方一片朦胧光明。   看它的模样,赫然就是放大版的千年黑尸。个头足有五六米之高,肩膀宽阔如一堵厚墙,脑袋大如盛装粮食的石瓮,整体看起来像座小山一般魁梧。   让变身后的大嘴哥跟它一比,端的是让人脑子里冒出五个字:大巫见小巫。   它严峻着一张黢黑面孔,扭头朝我这边看了过来,锅底一般的面颊肌肉突突跳动了两下。   以为是要找自己的麻烦,把我给吓得抖出一个激灵,下面控制不住放闸了,一股暖流顺着裤裆往下流,又制造出噔噔的尴尬动静。典型的屁滚尿流之态。   可随后它就不再留意我了,而是一步踩下去导致地面出现震颤,大摇大摆的朝大嘴哥那边过去了。   大嘴哥一副错愕的表情,还在傻愣着。等千年黑尸快到了自个的跟前,它才突然扭转身,朝前跑去,连大门也不走了,直接将我家的墙给撞出一个大豁子,逃到大街上去了。   “站住!”千年黑尸吼喝道,犹如一道炸雷。但大嘴哥并没有站住,反而跑得更欢快了,身体越缩越小,恢复了平常状态时猛一拐,又将一户人家的屋墙给撞出一个洞,钻进不见了。   “熊色吧,还跑,马勒戈壁!”千年黑尸气得猛跺了一下脚,立时尘土激荡,脚下出现一个大凹坑,导致地面再次幅度地颤晃起来。我赶紧又伸手扶住了大桃树,这才没栽倒。   “咦,二桃,我老婆呢?”千年黑尸转过身,四周瞄了瞄,唬着脸问我道。   “哦......你说那个女鬼啊,我看到了,刚才让一个和尚给背跑了,往东出村了!”我信口胡诌道,面带急色,还用手朝东边指着,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期望它能信了我的话快追出去,不要再搁我家乱折腾了,厨房已经塌掉了,我不希望堂屋也被它给覆灭了。   这庞然玩意儿的破坏力,是我目前见过最强悍的。   “混账,气死我啦!”千年黑尸咆哮起来,忽然冲过去,扒住我家堂屋的屋檐,哗啦地,将屋顶给掀掉了,然后又踢出一脚,一堵墙又轰然倒塌,砸出一阵烟尘。   看着一片狼藉,我心如刀割,但只能硬憋着,不敢吱声。毕竟咱不是傻子,尚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什么物质再重要,始终抵不过保命最重要。   就在这时候,我家的铁大门又咣当响了一声。   一个浑身插满筷子的人走了进来,到一堆废墟前站定,抬头盯着千年黑尸在瞧。   “二桃,我走了,把你家给你造成这样子,真是抱歉!”千年黑尸突然变得谦恭起来,从嘴里抠一大块金光闪闪的东西掷在地上,“这是你的赔偿费,金子!”   “啥?金子?!”我像被猛踩到尾巴的野狗,一下子弹跳了起来,疾奔过去扑倒在地上,两条胳膊往前一圈,搂住了那块闪金光的东西。   瞅准一处棱角,不顾上面散发着臭气,张嘴凑过去,将牙紧别在上面使劲咬了咬,却噶咯一家伙,差点儿没把牙给崩掉,便不禁恼怒地问:“金子不是咬着都软吗,这块咋这么硬哩?”   “其实这是一块金属矿石,你得把金子提炼出来。”说毕,千年黑尸快步走近那个二十来平方的巨坑,纵身跳了进去,哗啦一声,溅起一大片水渍,迅速陷进浑黄的淤泥里消失不见了。   “他妈的,咋说走就走了,我见它块头够大,想求它帮我把这副干瘪的身躯给撕开呢!”被筷子插得像刺猬一样的老妪扯着嗓子叫唤起来,目光一扫,两只幽潭般的眸子看着我,“二桃,刚才那黑乎乎的大个子是啥东西,你还能把它给请过来不?”   自从得知这是一具人魔的母体之后,我就对它心怀恐惧,当下感到身体一阵阵寒冷,忍不住牙齿磕碰着,有些结巴地说:“那......那个......是我朋友,过几天......它还会来看我,到时候我通知你。”   “唉,这该如何是好,连大嘴怪都撕不动的我的身体,难道我非要再等十年么......”老妪慢慢转过身,摇头叹息地离去了。   连夜,我在厕所里挖个坑,把金属矿石藏起来,就去了刘申桥家里。他们家人本来已经睡下了,但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把灯开亮着,人缩在屋里,谁也不敢出去。   见我来了,刘申桥急着问我:“二桃,你家那边咋恁热闹,听响,好像是啥东西塌了,砸得地面一颤一颤的。”   其实我们两家隔离得挺远,他家在村东头,我家属于偏西。   “是我家的屋子被拆了,今晚没地方住,所以来你家住一晚上,给我腾一间房子出来!”我点根烟叼在嘴上,吐着烟雾说道。   “住倒是可以,你不是会捉鬼么,先把我家院子里的脏东西给清理了吧,吓得我们都不敢出门,解个手都得在屋里!”刘申桥苦着脸说道。   “有啥脏东西?”我夹住烟从嘴上挪开,问道。   扬首看了看窗外,脸上依旧带着悚然之色,他压低声音给我说了。   原来,于今晚中,刘申桥夫妇食过晚饭后,关门灭灯睡下了,却听到外面有人用力拍打门板,便起来查看,发现没有人,心里就开始发毛了,装着胆又回床上躺下来,支棱着耳朵在听。   过了一会儿,拍门声又啪啪地响了,刘申桥只得硬着头皮再起来,打开门子往外一看,还是没看到人,吓得尿了一裤子,关紧门子返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浑身哆嗦。   接下来,门子还是有人不停地拍打,这老两口便不再起床了,抹起泪嘤嘤地哭着,不停地磕头,求爷爷告奶奶的。直到听见我的喊声,这才敢起来开门。   “二桃,你要不来,今晚俺俩都被吓死了,你快点儿给看看是咋回事吧!”刘申桥紧握住我的手哭腔哀求道,佝偻的身子还在不停地哆嗦着。   “捉鬼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那这个呢?”我抽出手,做出点钞的动作。   “俺家让你白住还不行吗?再管你吃,甭要钱了,二桃!”刘申桥又握住了我的手,使劲晃着。   “不行,一码归一码,没钱不办事儿,有钱鬼推磨!”我再次把手抽出来,继续做着点钞的动作,一脸坚定地望向别处。   “唉,说实话吧,别笑话我,现在家里暂时没钱啦,白天全给你完了,要是还有的话,会不给你么?等补偿款过来,再给你补上行不?”刘申桥说出了他的苦衷。   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我说那你先打个欠条吧,付现金只需一千五,欠条的话,得写个两千的。刘申桥答应了,取来笔和纸。   正在写着的时候,他媳妇搬来了一张凳子到梁檩下面,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站上凳子,把绳子往上一撩,绕过了梁檩,打个结套,探头就往里钻。   这老娘们竟然是要上吊。我一个虎跃蹿过去,一脚蹬歪了凳子。但晚了一步,她的脖子挂在了绳子上。刘申桥也过来了,拍着大腿乱蹦,嘴里嗷嗷地叫唤,让快点儿救他媳妇。   我将凳子扶正,踩在上面,去搬老娘们的身体。   可是,她的身体竟然异常的沉重,无论我怎么咬牙使劲,都搬不起来一公分来,只会将她的身体来回地扯动,使她的脖子被勒得更紧了,开始翻白眼珠子,舌头往外吐。   无奈之下,我只好从凳子上跳下来,把凳子垫在她的脚下。让刘申桥去拿东西过来,加塞到她的脚下让其踩。他慌慌张张地搬了老高一摞子书本子过来,往凳子上搁书。我抓住老娘们的脚踝,不让她胡乱蹬,把脚给她往书本上挪。   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细节,随着脚下垫的书愈来愈多,这老娘们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上升了起来,始终跟书本保持着一两公分的距离。   这不正常!   拭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我抬头朝上一看,发现她用来上吊的那根麻绳的中间段竟自个凭空弯曲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看不见的鬼   我让刘申桥去抓紧找把剪刀来,想把绳子给铰断。   待剪刀取过来后,我紧握着它,憋住一口气,双腿微曲,将体内真气给逼灌到双足上,默默地地闭上了眼睛。   “二桃,你干啥?这时候你咋还打瞌睡了!”刘申桥急唤起来。   “妈的,先别吵吵!”我睁开眼斥骂道,然后又阖上了眼皮子。   “一会儿人都勒死了,你还在这挤个眼干啥?”刘申桥不听我话,照样嗷嗷地叫唤。   蓦然睁开眼,我认为自己双眼中一定爆射出了两道精光,随着口中暴喝,猛地纵身一腾,一刹那间我化身钻空蛟龙,施展起了参冥门派的独门轻功。   可是,身子才腾到了一米多高就开始往下掉落了,两条腿使劲扑棱了几下也尽是白搭。   不出一秒,我又站回了地上。   “搞啥你,还救人不?”刘申桥瞪着眼又嚷嚷。   白了他一眼,我又憋住一口气,这回倒没闭眼,而是直接往上一蹦,狠狠一脚踢在了刘申桥的屁股上,骂道:“吱歪个啥,要不是你打扰,刚才那一下子,我能蹦三米多高,这达不到一定的高度,杂铰绳子?”   “你站在这凳子上去够不就行啦,你老蹦啥了,你属兔子的啊!”喷着唾沫星子,刘申桥将她媳妇脚下面的凳子抽回来,使劲拍着它,让我赶紧爬上去。   他家的凳子可真高,是个马凳,能挨到我鼻子边,足有一米七高的样子。我上了凳子,伸手一比划,离绳子还差点儿,便双足在凳子上一点,又施展起了轻功,身子顿时腾到了近三米高的样子,都快够着了梁檩。   不得不说,他家盖的是瓦房,墙垒得可真高,梁檩离地足有三米四五的样子。   一手逮住了绳子,双腿再往上面一缠,将身子像只猴子一样吊耷着,我用剪子在绳子上面使劲铰了起来。   麻绳可真够结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铰了半天也没铰断。   其实上麻绳硬邦邦的,剪刀又钝,根本就铰不动。   俩腿酸得撑不住了,便从绳子上松开,脚往下乱蹬,踩在了上吊自杀者的脑袋上,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抬手用袖子蘸蘸额头上的汗。   这刘申桥又在下面叫唤起来:“别踩俺媳妇的头哇,你越踩她的脖子勒得越紧,傻逼啊,你下来吧,不用你救了!”   “你说谁傻逼?”我勃然大怒,把手中的剪子狠摔了下去。   剪刀一下子扎在了刘申桥的头上,矗立着不倒。   “哎呀,我的妈,不能活啦!”刘申桥捂着头倒在地上,像虾米一样蜷起身子,口中杀猪般哀嚎着。   “老刘,你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见误伤到了他,我便想去瞧下伤势,于是手松开了麻绳,脚踩着老娘们的脑袋往下一蹦,身子往下坠去,嘭地顿在地上,震得两条腿刺骨疼,站立不稳,生出一个迅猛的趔趄,身子往前一栽,噗通地猛跪下来。   坚硬的水泥地面将膝盖给磕到了,疼得我张嘴啊啊叫不止,躺倒在地,跟刘申桥一样,身子蜷曲成了虾米,鼓起腮帮子,使劲往膝盖上吹气。   “二桃!”刘申桥气息微弱地喊了一声,自头上流出的鲜血汇聚到地面上,形成了一大片。坑双纵亡。   “咋啦?”我咧着嘴直抽冷气,手不停地揉着膝盖。   “你他妈的,我操你祖宗,我疼,不知道这剪子扎了有多深呢!”刘申桥梗着个脖子,头一动也不敢动。   “让我给你看看,别的不敢说,妙手回春咱还是有的。”我从地上坐起来,挪动着屁股到了他的旁边。   “妙你妈个腿,别动我!说着,别动我!......哎哟妈的!”刘申桥努力挣扎着想远离我,但速度不及我快,让我一把给摁住脑袋,握住了上面的剪子,一咬牙用力,猛拔了出来。   一股血箭嗖地喷在了我的脸上,还热乎乎的。刘申桥惨呼一声,眼珠子一翻,便昏厥了过去。   啪!   自打火机里冒出了豆黄的火苗。   点了根烟叼在嘴上,我大口地抽着。   一疙瘩一疙瘩的烟雾在我身边弥漫着,散开了。   一连抽了好几根,屋子里变得一片朦胧。   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尘,我抬头瞧了瞧。   上吊的人已经气绝身亡了。   有两只鬼魂从她身体里钻了出来了,轻飘飘地慢落在地上,一旁一个,俱是皱着眉头凝望着我,看上去神情凄楚,心事重重。   其中一个鬼魂是男性,它担忧地说:“我还没完成任务,魂师不会饶过我的!”   原来在前段日子,刘申桥媳妇参加了一个保险推销会,被一个魂师给往体内强行栽种了这只男性魂魄,导致意识浑浊,精神分裂,但买起他们的保险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另一个就是老娘们本人的鬼魂了,它哭哭啼啼地说:“其实上都怨我破事贼多,没事儿去参加啥子保险推销会啊,还回来给老头子洗脑,不想老头子动了歪心机,想利用孩子套保险赔偿款!”   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烟瘾已很重,又忍不住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缓缓地喷吐着烟雾,有些不胜唏嘘地说:“不管事情是怎样的,好也罢,坏也罢,一切自有定数,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投胎去吧,别忘了在阎王老子面前参魂师一状!”   两只鬼魂对我挥挥手说了声再见,便一同离去了,但刚出了门,它们就分道扬镳了。我重新关紧了门子,走过去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刘申桥头上的伤口,只不过是剪刀穿在头皮上了,连颅骨都不曾戳破,根本没有生命危险。   他只是被吓晕过去而已。   从包袱里掏出锥子,往他的人中上狠刺了一下子。   吃痛后,刘申桥就醒了过来。他抬头望着在空中悬挂着的尸体,愣怔了半晌,然后脸上逐渐地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说以后我就成老光棍了,幸好,我给老婆子也买了保险。我说钱真的有那么好么。他点了点头,说钱真的有那么好,起码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有了钱,还能再玩个年轻的小媳妇。   啪啪啪.....   拍打门板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重而急促。刘申桥赶紧藏到我的身后,一手扯住我的胳膊,另一手指着门后,哆嗦地道:“二桃,鬼......鬼又来了!”我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双手在门骨上停放了片刻,然后随着一声嘎吱,将门子给拉开了。   只见外面正站着那个前来找崔和尚的女鬼,面容阴冷冷的。她看见我后,扯动嘴角浅笑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阴冷的表情,说二桃,你也在这儿啊。我点了点头,说是的,你来干啥。她说我来找崔和尚。   哦了一声,我扭过头,笑得有些促狭地问刘申桥:“你家有和尚吗?”   谁知道,刘申桥竟然点了点头,态度很是认真郑重地说:“是的,我家有个和尚!”   这下,我则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刘申桥打开橱柜。从里面提出一只大篮子。   篮子里装满了金纸叠成的元宝。他又找到一只红色铁盆子掂着,走过来到门口处,跪倒在地上,一脸虔诚地对着女鬼拜了拜,把篮子里的元宝倒进盆子里,用打火机点燃,开始烧了起来。   那女鬼从身上抽出了一只袋子。   每当火盆里的纸叠元宝燃烧掉一个,女鬼就伸手从火盆里捡起一个黄澄澄的“真元宝”装进袋子里。   当然,这“真元宝”一般的人肯定是看不到的。   一篮子纸叠元宝全烧完后,女鬼的那只袋子也装满了。她冰冷的脸上才渐渐地露出了满意地笑容,对刘申桥说:“放心,只要你供着我,以后有啥事儿我罩着你!”刘申桥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口中连说谢谢,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淋漓汗水,不知是被火炙烤出来的,还是太过于紧张的缘故。   然后他又抹了一把头上的血迹,突然用手一指我,脸上出现了狰狞的狠毒之色:“鬼娘娘,这家伙把剪子摔我头上了,看给我扎的,血哩乌拉的,我想让你惩罚他!”   啪!   他的脸上挨上了清脆的一耳光,是我打的。   “鬼娘娘,他打我!”刘申桥委屈得裂开嘴巴,快要哭了。   啪!啪!   我干脆左右开弓,又连扇了他俩耳光。   “二桃,住手!”女鬼喝止道,面上露出愠色和尴尬,“给点儿面子行不行?”   “好哇,要面子是吧!”我猛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刘申桥的肩膀上,将他给踹得仰身跌躺在地上。   “别逼我,看在崔和尚的面子上,好吗?”女鬼声色俱厉起来,提高了嗓门。   “崔和尚跟你有啥关系?”我将胳膊抱起来,笑呵呵地问道。   话音还没落,我后腰上兀然挨了重重一脚,吃不住这股大力,口中哎哟一声,身子往前扑去,摔趴在了地上,把下巴给磕擦到了。   顾不上疼痛,我赶紧爬起来扭身一看,却空荡荡的,啥也看不见。   “刚才是谁踹我?”我抹去下巴上的血污,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息,怒声责问那女鬼。   “哼,也不用瞒你,踹你的是我儿子,纵然你开了阴阳眼也白搭,就算你开了天眼也是枉费,你根本就无法看见它!”那女鬼脸上带着自豪之情,昂首挺胸,显得十分傲慢地说道。   什么?!   女鬼生子,二重阴。   ☆、第八十三章:事出反常   但鬼魂生子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生的。   想要怀胎的鬼魂必须提前长期浸泡在孕妇的血液之中,且同时要通过某种渠道以吸收海量的邪恶气息,将孕妇的血液凝聚成一具实体,再让这个实体去跟尸精发生关系,直到受孕,才能生出一种充满强大力量的透明鬼。   透明鬼属于二重阴之物,平时都是潜伏于二重冥界的。   二重冥界,对我们来说实际上并不陌生,只是距离太过遥远,用民间俗话讲,就是二重天,乃风雪雨的世界。   也就是说,这世上的风雪雨其实就是来自于二重冥界,那里面有一种神秘奇异的力量,可以使得地球上发生刮风、下雨、降雪。   而尸精,就是存在世上吸收日月精华,吞噬天地间浑浊恶气,龄段超过八百年的老尸,譬如千年老黑尸。   跟透明鬼打架,无疑是等同于跟一个会隐身法的人相斗,看不见对方踪迹,亦听不见对方动静,已方跟又瞎又聋了一样,自然是处处占于劣势,只有挨打的份了。   怪不得在刘申桥媳妇上吊时,我搬她身体却怎么也搬不动,想必是透明鬼压在了她身上。还有绳子中间段看起来会自个弯曲,也一定是透明鬼搞弄的了。   惹不起难道咱还躲不起么!   于是,我只好忍气吞声,将吃的亏往肚子里咽,闷着头就要走。可被女鬼给拦住了,她说:“二桃,帮我找下崔和尚,拜托!”我指着刘申桥说:“这人不是说他家有个和尚么,想必就是崔和尚了,你问问他不就得了!”   听得刘申桥嘿嘿地笑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说自家红薯窖子里就藏着个大和尚,每天还喊着要吃的,三顿都不能少,否则就骂骂咧咧个没完了。   女鬼审视着他,面情严肃地说:“不可开玩笑,否则我弄死你!”吓得刘申桥脸色一变,赶紧手指着苍天发了个毒誓。   他家的红薯窖子在院子里的西北角,挨着厕所,窖口上面盖着一块木头板子。   将木头板子掀开,刘申桥自告奋勇,率先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沉闷从下面传了过来。   过了约有十二分钟,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女鬼着急起来,跺了跺脚,伸手指着,以命令的口气,让我也到窖子里面去查看。气得我一翻白眼,说你自己咋不去看。话刚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立时高肿起来。   没见女鬼动手,定是她儿子透明鬼给打的。   便不敢再犟嘴了,只是哼唧了两声,我捂着火辣辣的脸,纵身跳进了红薯窖子。   黑灯瞎火的,进了窖洞啥也看不见,也不晓得掉下去多深,我把腿翘了起来,想将身体横着,卡在洞壁上,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落。   嘭地一声,还没等我摸到洞壁,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腚瓣子险些没摔开。   这红薯窖子大概有七八米深,里面黑漆漆的。   我摁着打火机一照,见这洞底的面积差不多十五平方左右的样子,快抵得上一间小房屋了,算是超大的红薯窖子了。   搁地上正躺着刘申桥,一动不动,脸上蹭掉了一大块肉,血淋淋的。   打火机烧得烫手,我只好松了开关,火苗熄灭了,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漆黑。将手探进包袱里摸索了半天,找到半截子蜡烛,便点燃了粘在匕首上,再把匕首给插进土壁。   接着,我蹲下身,用锥子将昏迷的刘申桥给扎醒了。他从衣裳上撕下来一块烂布堵住脸上的口子,说光想着在鬼娘娘面前表现了,一时忘了这窖子有多深,跳下来就给摔晕过去了。我问他和尚呢,咋没见到。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把手指头放到嘴唇上嘘了一声,神神秘秘的,然后他把角落里的一大堆红薯给一点儿一点儿地扒拉开,逐渐露出了一道朱色矮门。   将矮门打开,里面豁然开朗,足有三十平方的样子,高度两米左右,顶上亮着明晃晃的灯泡。我不由得疑惑,说你干嘛在这儿掏一间土屋子。刘申桥老脸挤成一堆,苦笑着说,不是我掏的,是那大和尚掏的,要不是为了给他送饭,我都不晓得自家院子下面已经空成这样了。   只见土屋里只有一张大床和一张破桌子,连个板凳都没有。桌子上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脏碗筷,和半筐子没吃完的馍。   再看床上,正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大光头,怀里搂着一个同样赤裸裸的大姑娘。   两人正睡得呼噜噜响,我们进来并没有扰醒他们。   深吸了一口气,我走近前去一看,惊得差一点儿没叫唤出来,这大和尚可不就正是崔崇光嘛!   再仔细一看,他搂的那姑娘我也觉得面熟,竟然是刘申桥的闺女。   这是咋回事?崔和尚咋还破身了?   再说,他还有能力破身吗?他胯下那东西不是已经被我用剪子给铰得快没了么!   一阵细碎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扭头一看,发现刘申桥正捂着嘴巴,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是在偷笑。   不是吧,这个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我捅咕了他一下,小声地说你笑个屁啊,是你闺女被一个和尚给睡了。刘申桥瞪着我,慢慢地挪开了掩在脸上的手,原来不是在笑,而是咧着个嘴在哭,只不过是差眼泪没掉下来而已。   他将嘴巴附在我耳边,颤声地说:“我他妈想死的心都有了,以前从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和尚,缺个鼻梁,耳朵上少块子,只有半个嘴,老是呲个牙,怪吓人的,我都怀疑是不是猪刚鬣过来了,下面会不会再来个孙猴子!”   用力拍了几下巴掌,清脆的声音在土屋内回荡。   可崔和尚和那姑娘依旧没醒过来。   “小动静白搭,吵不醒他们,我给他们饭菜里下了不少安眠药!”刘申桥说道。   有些不耐烦了,我从包袱里掏出萝卜粗细的炮仗,往崔和尚张大着的嘴巴里一塞,点燃了捻子。   嗤嗤......嘣!坑肝豆扛。   炮皮乱飞,崔和尚的嘴里冒着一股硝烟,然后他就醒过来了。   但他怀里的姑娘还是没醒过来。   崔和尚骨碌一下子坐起来,瞪着俩眼,还有些愣怔的样子,过了半晌才问我:“咋啦二桃?”   我说你咋还把人家的姑娘给睡了。   他笑了笑,显得格外辛酸,从床上下来,站到地上,伸了伸懒腰,开始掂着衣服穿起来,说反正我已没那功能了,想破也破不了身,索性搂个姑娘体验一下肉贴肉的感觉。   “那你也不能祸害俺家的闺女啊,她可是清白的!”刘申桥流着眼泪,跳脚嗷起来。   “别啥都怨我,是你家的姑娘倒贴给我的,我要不跟她睡,她闹着自杀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我该不该跟她睡?”崔和尚说得理直气壮的样子,朝上翻着白眼,单手竖在面前,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我家闺女傻了么,能看上你这副鬼样子?”说着,刘申桥走到床前,往他姑娘的大白身体上使劲拧了起来,都给拧青肿了。   可姑娘还是不醒,好像睡死了一样。   “咋弄啊二桃?给想想法子!”刘申桥歪抽个嘴巴问我。   狠狠剜了崔和尚一眼,又往地上吐一口浓痰,我挽起袖子蹦到床上,抓起姑娘的两条长腿,照中间的黑螃蟹上猛踹了一脚。   随着口中发出一声哎哟,这姑娘才睁开眼醒了过来,俩手捂着裆部,脸上狰狞,一个劲地尖叫:“肿了.....肿了,哎呀,肿得跟馒头似的!”   不知何时,土屋的矮门口处正趴着那女鬼,探出脑袋往里面看,一张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和怒气,嘴巴抿得很尖薄。   是刘申桥先发现她的,急忙奔过去扑倒在地,对她跪拜不止。   突然嗵的一声沉闷。崔和尚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上,随即抱着脑袋乱蹿,鬼哭狼嚎的,头顶上慢慢地冒出了一个拳头般的大青疙瘩。   不用说也能猜到,一定是透明鬼给捶的。我被深深地震惊了,想不到这透明鬼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妈的,是谁暗算我?”崔和尚怒吼道,俩手依然护着脑袋,左右张望,满目惊恐。   这时候,女鬼钻进来了,慢慢地走到崔和尚面前,神情潸然,满面是泪,说你这秃玩意儿,咋个可以背着我找别的女人,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知道么。崔和尚表情扭曲了,十分痛苦的样子,说爱花,我找女人是我的自由,跟你有啥关系,你伺候你的老黑尸去呗,来找我干啥。   “原来你叫爱花,挺脱俗淡雅的一个名字!”我抱拳赞叹道,想巴结她,免得她那鬼儿子冷不丁地攻击我。   说实话,我很怕那个透明鬼。   换谁,谁都会害怕。   女鬼爱花嘤嘤地哭泣着,说我只爱你崔崇光一人。   啪!   崔和尚竟然扬手甩了女鬼爱花一个耳光,斥骂道:“你现在是有丈夫的人,不能再拈花惹草!”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就缓缓地悬浮了起来,约有一米多高,拼命挣扎着,口中连连嘶吼,可就是掉不下来。   “嘭!”他被重重地摔了下来,激荡起一阵土尘,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凹坑,震得土屋颤了颤,簌簌地掉落些土渣子。   “噗!”崔和尚张口喷吐了一口鲜血,转首看了我一眼,慢慢裂开嘴笑了,甚是凄惨,说二桃,看着同门被打,你也不知道管管。   闻言,我再也忍不住了,疾冲过去,双手抓住刘申桥的闺女,将其举高过顶,蹭蹭蹂蹂地来到女鬼爱花面前,将人放下来,说你看好了。   言毕,我五指一屈,弓成鹰爪形,倏地一把扣住了刘申桥闺女的胸脯,越攥越紧,不顾她人疼得哇啦啦直跺脚扭身地叫唤,兀然咬紧牙关,用尽生平的力气使劲一拽。   听得嗤啦一声。   ☆、第八十四章:一出连着一出   滚圆膨胀的一物让我给撕叉了,血肉模糊的,疼得姑娘不堪忍受,伸出爪子往我脸上挠了一下子,差点儿把眼给我抓瞎。   不禁大为恼怒,我探手一捞,逮住她后脑勺上的头发往下猛一摁,瞬间弹腿一跳,膝盖重重地顶到了她的面门上。   她又是呜哇一声,双手捂住脸,砰地倒在地上,身体蜷曲成了虾米。坑华每扛。   “二桃,你这变态!”刘申桥把桌子腿给拆了,高抡起朝我扑过来。我猛然一个侧身,抬起一脚,伴随着口中一声尖利啸叫,将他给踹得以坐的姿势飞了出去。   翘着兰花指,我用大拇指搓了一下鼻子,歪扭着嘴巴,脸孔略往下栽,斜翻着白眼,转着圈子一跳一跳的,脚步不停地交叉着变换,不时用手指头揪着提提裤筒。   简直是李小龙上了身。   “你撕人家干啥?”女鬼爱花忍不住了,板着脸厉声喝问道。   “这家伙,干啥都白搭,就打女人有一手!”崔和尚在旁边加以评论,丑陋的脸上挂满了愤怒。   “都别急,先看这个!”我收了身子,扬了扬手中沾着血迹的东西。   是一块透明之物,呈浅碗状,一捏很有弹性。   “这是啥?”女鬼爱花问道。   “这是硅胶,专门做假胸用的!”说着,我将刘申桥的闺女从地上拔起来,掐着她的后脖子喝令其站好,虎目微微眯起,眼角肌肉不住地跳动着,大声问她:“你到底爱不爱崔和尚?如果爱就说实话,你到底整过容没?”   在我们的注视下,她犹豫了大半天,终于点头承认了:“是的,我整过容,这硅胶是我的。”说罢,她泣不成声。   闻言,我满意地笑了,一把将她推倒回地上,背负着双手,踱步来到了躺在墙角处正哼呀不止的刘申桥面前,弯腰逮住他的衣襟,给揪得站起来,先照他眼眶上给猛捣上一拳,愣是把眼珠子给他打爆了。   “哎呀!鬼娘娘,快救救我!”他痛嚎不止,一手捂脸,一手伸着,扯嗓子呼救。   可女鬼爱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阴冷着。   “二桃,你打我干啥?”见求救不管用,刘申桥哭着问我。   “我问你,你到底有几个儿子?想活命的话就说实话,瞧好我的巴掌,会猛拍你的烂眼眶!”我唬着脸,扬起巴掌准备糊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刘申桥伸出了四根手指头,说有四个儿子。我又问他有几个姑娘。他摇摇头,说其实上一个姑娘也没有。   “真相好像已大白了。”我放开刘申桥,扭头望着女鬼爱花。   “你到底想说明啥?”她脸上带着疑惑,启口问道。   “老刘没有姑娘,只有四个儿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点了根烟叼在嘴上,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鬼娘娘,跟这大和尚睡的人,不是我闺女,是我四儿子刘一飞,其实他是变性人!”刘申桥说道。   “咋回事?”女鬼爱花转首瞧向在地上躺着的刘一飞。   “我不喜欢女的,只喜欢男的,所以我贷款做了变性手术!”刘一飞低垂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后来我卖身还清了贷款,还攒了不少钱,可见当女人并没有坏处!”   “哦,原来是这样!”女鬼爱花冰冷的脸上渐渐地绽放出了笑容,走过去轻抚着崔和尚头上的大青疙瘩,眉头轻蹙,颇有些疼惜地说道:“你找个假女人,是不是故意做样子给我看的?其实你不会真的背叛我,是吗?”   这崔和尚并不说话,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我。   从包袱里掏出一把黑色短柄伞,我递了过去,严肃起面孔,语气十分真诚地说道:“爱花,天已经明了,你先回去吧,强扭的瓜不甜,你尽管放心,我会劝崔和尚去找你,你要小心千年老黑尸,这把伞送给你,别让太阳暴晒到了!”   “二桃,你真是个好人。”愣了一下,女鬼爱花被感动了,接过伞,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扑上去给了崔和尚一个拥抱,“崇光,无论你变多丑,我都会依然爱你,我等你和二桃前来搭救我,灭了老黑尸!”说罢,她就松开了胳膊,毅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崔和尚的脸上不禁有些动容,只剩下的一片下嘴唇一抖一抖的,一副想要哭的样子。   我长吁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时间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垮下来,感到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这女鬼爱花一走,透明鬼自然也跟着走了。   出了红薯窖子,一看外面,阳光普照,格外的明亮。我和崔和尚回到了家,望着院子里的一片废墟,只剩下半截子堂屋安好,进去收拾了一番,还能住人。   见崔和尚一直闷闷不乐,我让他想开点儿。他说感到恶心,咋就找了个变性人呢,都搂着亲几百下嘴了。我没有说话,自个用砖垒了一个火灶,翻出一只旧锅,往里面灌上水,放在火灶上,开始烧水做饭。   下了一锅面条,捞了两碗,我端过去,匀给崔和尚一碗。他却说吃不下,还是感到恶心。嘴里一个劲地噗噗的朝地上吐着口水。   沉默了良久,我彻底发怒了,冷不丁地将碗给摔在了地上,蹭地站起来,指着他吼骂道:“你知道个屁!”崔和尚愣住了,说你咋了二桃,咋这么激动呢。   点了根烟叼在嘴上,狠狠地抽着,大口大口地喷着烟雾,待一根烟快要抽完了的时候,我才说道:“其实,那刘一飞是个女的,至于那片硅胶,是我瞒着你们从自个包袱里掏出来的,只不过我一个劲地给她递使眼神,她才假称硅胶是自己的!”   “啥?!”崔和尚目瞪口呆。   “你还记得吗,当时我问刘申桥有几个儿子,让他注意我的巴掌。我扬晃着巴掌是不假,但有个细节只有刘申桥注意到了,那就是我将大拇指蜷曲起来了,等于是伸了四根手指头,再加上我背对着女鬼爱花,不停地朝刘申桥努嘴使眼神,他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烟吸完了,我用烟蒂摁在手背上,烫得自己脸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的。   “刘一飞是爱你的,为了救你,所以她谎称自己整过容变过性,其实你用脑子想想,她一个乡下农村姑娘,哪有什么钱去整容变性呢?”   当我说完时,崔和尚已泪流满面。   他问:“为啥要这样做?”   闻言,我操起一只砖头,用力拍在了他的光头上。   砖头碎掉了,他头上的青大疙瘩还没爆。   “为啥要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那女鬼爱花根本容不得你背叛她,若你真背叛了她,她打算任由透明鬼把你给活活弄死,当时她眼里爆射出那么明显的杀机,难道你就没看出来吗?”我非常气愤地说道。   崔和尚低着头不说话了。   吃过饭后,我和崔和尚来到了刘申桥的家里,想感谢慰问他们一番。刘申桥脸上缠了好几层白布蒙盖住了被我捶瞎掉的眼,但还有殷红的血迹不断地渗出来。他正一个人坐在院子中的石磙上一边抽烟一边流泪。   靠近过去,我挨着他也坐在了石磙上,搂住他的肩膀,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住了,那种情况下,我若不打爆你的一只眼,你就不会相信我是真的会杀了你!”   唉叹了一声,刘申桥拍了拍我的手背说:“二桃,我恼的并不是你,而是鬼娘娘,妈了个比的,我给她烧那么多元宝孝敬她,那种情况下她都不搭救我,所以一气之下,我干脆卖给你个人情,配合你演一场戏罢了,只是可怜我那姑娘啊,让你把胸给撕叉了,白生生的骨头都露出来了,不是等于残废了吗,以后咋还嫁人啊?”   慢慢地扭过头,我望向了崔崇光,挤了一下眼睛。他朝我点了点头,走至刘申桥面前,双膝一屈,噗通地跪倒了下来,面情肃重,恭恭敬敬地说:“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磕了一个响头。   “滚你妈的,我不要你当我女婿,瞧你这副鬼样子,先整了去再说吧!”刘申桥气急败坏地唾骂道,一脚踹向崔和尚的脸。   崔和尚却猛一张口,咬住了刘申桥的鞋子,接着疾出一个龙探爪,逮住他的裤腰带,站起身来,高高地将其举起来,一下子给摔在了石磙上。   砰地一声,刘申桥的脑袋撞在了硬滑的石磙上,登时颅崩血溅,白色的脑浆迸出一片,气绝身亡了。我吃惊不已,不待说出话,这刘一飞就从堂屋里钻出来,像小鸟一样飞扑过来,钻进了崔和尚的怀抱。   她抱着崔和尚的光头一阵猛亲,笑眯眯地说:“你终于把我爹给掼死了!”崔和尚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子,说:“好姑娘,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一飞,你咋恁恨你爹呢?”我掂过来一捆子玉米秸秆,分散开遮盖了地上的惨状尸体,不解地问她道。   “我娘有癔症病,总半夜里出来梦游,不停地上吊,在我哥活着时候,就会阻止我娘上吊。可我哥刚一死,我娘就上吊成功了,不用说,肯定是我爹故意让我娘死的!”刘一飞咬牙切齿地恨恨地说道。   “更重要的是,我爹一死,咱村的整个刘家就剩下我自己一活人了。”说罢,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84   天气开始由晴渐转多云了,金色的阳光消失不见,天地间陷入了一片阴沉,低矮的乌云团中开始不断地透露着闪电雷鸣。   默然半晌,我望了崔和尚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既沉重又复杂。刘一飞还在保持着微笑,但面部肌肉仿佛僵硬了,那一抹诡异的笑容仿佛刻印在了她的脸上,呈静止了。   一柄亮晃晃的钢刺扎入了她的身体内,自后腰而入,打前小腹贯出。   奇怪的是,竟然看不到丝毫血迹,钢刺上干干净净的。   钢刺的把柄被握在崔和尚的手里,他的脸色变得愈来愈苍白,额头上沁出了大量的汗珠,脸颊上的油腻肥肉突突地跳动着。   终于他猛然松开了手,踉跄地往后倒退了几步,背靠在一颗树上气喘吁吁。我走了过去,把手扶在他的肩膀上,说你没事儿吧。   他瞧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悲伤,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二桃,晚了,已经杀不死了!”我呵呵地笑了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   不知何时,刘一飞已经泪流满面,缓缓地走至崔和尚的面前。“啪”先甩了他一清脆的耳光,只用了一下子,就把脸给他打得高高肿起来了,怆声问道:“为啥想要杀死我?”崔和尚捂着脸,慢慢低下了头,并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有个人进到了院子中。   是一个长相非常英俊的年轻人,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色制服,上面印着“电业局”字样。   只见他径自走到刘一飞的身边,从后面轻轻地拥住了她的腰,用俊脸不住地蹭着她的头发,柔声问道:“飞儿,给你爹买保险没?”   “嗯。”刘一飞点了点头,挤巴了一下眼睛,又有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我家的每个人都买了保险,而且还是全套的!”   “那就好,这下我们有钱买房子了,等有了房子我们就可以结婚,然后再用房产证抵押贷款,再买一辆宝马车,反正我单位里给发油卡!”英俊的年轻人笑靥如花,看样子是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从裤腰里拔出纸扇,呼啦地扔开,在胸前一摇一摇的,认为自己甚乃风度翩翩,大步流星地踏过去了,到了他跟前,发现个头跟人家差了一截子,便踮起了脚尖摇晃地站着,将扇子一合指着其鼻子质问道:“你是不是在县电业局上班的?”   “是的,瞎眼狗托生的么,没看到这身衣服吗?正式工!咋个滴?”英俊的年轻人扬起眉毛,脸上顿时充满了挑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优越感。   “你往正维修的高压线上送上了强电,把刘兴州给害死了,是也不是?”我掏出烟盒,拔了一根烟扔了过去。   可英俊的年轻人并没接过我的烟,任由烟掉落了地上,只是用一双清澈的黑眸子冷冷地望着我,下巴高抬,显得十分高傲。   倒是崔和尚走上前来弯腰把烟给捡了,放进自个嘴里,刚要用打火机点着,却又将烟揪下来给撅了,把烟揉碎扔在了年轻人的脸上。   啪!   原来是刘一飞过来又扇了崔和尚一个大嘴巴子,厉声警告道:“休要欺负我的男人!”   “我们两个,你到底爱谁?”崔和尚拭擦去嘴角的血,凄惨地笑着。   “一个杀了我爹,一个弑了我兄,你说我更爱哪一个?”刘一飞耷拉着眼皮子,不答却反问道。   沉思了一会儿,崔和尚转首望向了我,一脸的迷惘和疑问。   没办法,老是被人视作智囊,我只好信步过去,摇着扇子作出解答:“一个是年轻的长兄,一个是老家伙家父,当然是年轻人被保所得到的赔偿款多,更何况,崔和尚还暗中补刀子了,行为端的卑鄙可耻下流,故而,刘一飞更爱的是这位在电业局上班的小哥!”   “二桃,不得不说,你的确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刘一飞歪头瞧着我,眼神颇有些暧昧。   “不敢当!”我倏地一缩脖子,捂着嘴巴吃吃地笑起来。   “一飞,你不是说你爹对你不尊敬,于一个月黑风高夜中强行霸占了你,才让我杀死你爹么,要早知道为了个啥子保险赔偿款,我才不干这等草菅人命的事儿呢!”崔和尚气愤地跺脚说道。   霎时,刘一飞的脸色刷地变了,猛然扭头瞧向英俊的年轻人,看起来甚是紧促不安。   英俊年轻人的脸色也瞬间起了变化,带着惊讶和不可置信,问道:“飞儿,你不是说自己还是个处子么,到底咋回事?”   “我......”刘一飞一时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   “要早知道你不是处子,我才不搞死刘兴州呢!光钱是收买不了我,我更向往纯洁的爱情,世界上处子不多了,我以为你算一个,那是何其珍贵,闹了半天,你不是,还被你爹给自产自销了!”英俊的年轻人哭着喊叫,大量涕泪纷飞。   气氛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   刘一飞深深低下头,下巴抵着怀中,声音响亮地说道:“不要啥都扯上我,你们杀人行凶是你们自己的事儿,跟我有啥关系,我只不过是一个受害家属!”说罢,嘤嘤地哭泣起来。   “啥?”崔和尚和年轻人不约而同地叫唤出来,互相对视一下,俱是瞪大了眼珠子,表情犹如吞了一只囫囵鸭蛋。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就连智慧天下无双的我,也搞不懂这是咋个回事了。   呜呜的警笛声传过来,由远至近。   一辆警车停在了刘申桥的门口,一位穿崭新警服,脚蹬铮亮皮鞋,头戴大盖帽的中年警察到了院子,示亮出了证件,又拔出了一把手枪,朝上鸣了一枪,大喝道:“办案,都给我举起手来!”   我们都高高地举起了手,其中我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展开的扇子。   中年警察走过去,把扇子从我手上抽掉,照我头上狠狠地拍打起来:“这大冷天的,风刮得呼呼叫,你装啥逼?让你装!让你装......”   “妞子,证据呢?到底有没有?”他打够了我,扔掉烂扇子,走到刘一飞面前伸出了手。   只见刘一飞从怀里摸出了一件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了中年警察:“都录在这上面了,证据确凿!”   “好,一下子给我鼓捣出俩杀人犯,等我升了级,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中年警官笑得嗓音洪亮,眼睛都快眯不见了。   “娶我不娶?”刘一飞问道。   “哈哈,再说!”中年警察将录音机里的东西放了出来,传出了我们刚才对话的声音。   “到底娶不娶?”刘一飞瞪大了眼睛,变得咄咄逼人,突然将手一举,掌中又多了一个录音机。   犹豫了半天,中年警察终于点了点头。   刘一飞逐渐裂开嘴笑了,笑得非常开心,非常满意,劲风刮得她的长发胡乱飘扬。   天下起了雨,其中夹杂着冰渣。   真的是冬天了。   我仰起头,任由细碎的冰渣砸着脸,享受着刺骨冰凉。   觉得心里特别犯堵。   崔和尚和他的情敌被锁上了手铐,给押上了警车。刘一飞也跟着上车了,一脸冷傲地坐在了副驾驶位上,将车窗降落下来,对我说道:“二桃,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苦笑了起来,对她摆摆手,说声再见。   警车闪着花灯呜呜地开走了。   嘎吱一声,我推开了两扇上面布满灰尘的厚重门板,进了一间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屋子,来到一张床前。   这张床上正躺着一个人,面朝里对着墙,身体蜷曲得像虾米一样,上面没有盖被子,穿了一身黑粗布衣裳,又戴顶黑皮帽子。   怪异的是,他脚上却蹬着一双血红得刺眼的鞋子,跟周围的景象对比,非常有违和感。   “二桃,你总算来了!”那人开口说话了,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身子却保持一动不动。   “是的,我总算来了!”我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慢慢地抽着,烟雾从我的鼻口中缓缓溢出,很无聊地飘散开。   “刘家的人都死完了吗?”那人又问道。   “没有,还剩下最后一个,我杀不死她了!”我有些无奈地说道,丢下烟蒂,吐了一大口浓痰浇在上面,把火头给淹灭了。   “呵呵,无妨!”那人转过身,双腿落下床,在沿上坐了起来,笑吟吟地瞧着我。   看清他的模样,赫然就是纸草能匠刘御龙。   他已经死了三年。   但现在,他就好端端地在这儿坐着。   而我,竟然还能杵在这儿跟他好好地说话。   这,好像不应该。   “二桃,接下来你有啥打算?”刘御龙问我道。   “我想找到你师傅柳洪,我已经帮你把这村子里的人给清理完了,刘家的人已近乎死绝,你应该告诉我柳洪人到底在哪儿?”我在极力隐忍,努力保持着镇定,但仍免不了咬牙切齿不已。   “不,你还没清理完,这村里好像还有几户人家!”刘御龙摇了摇头,脸上升起了些愠色地说道。   “没关系,你再多耐心等几天,变身鬼童很快就会把他们给解决掉的,它那张大嘴巴啃起人的裆部毫不含糊!”我又掏出烟袋,却发现里面空了,只好弃掉它,用脚踩瘪。   “去把刘一飞杀死,再回来找我!”刘御龙冷冷地说道。   “杀死?”我不禁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你托梦给刘家人不让他们往祖坟上埋死人,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刘家人剩下最后一个么?这刘一飞就是最后一个刘家人了,为什么还要杀死?”   “哼,因为刘一飞根本就不是最后一个,她甚至连倒数第二个都不是!二桃,看来我有些高估你啊,够愚蠢的!”刘御龙脸上带着些讥诮地说道。   “那谁是最后一个?倒数第二个又是谁?”我怒声问道。   “刘一飞是倒数第三个,她还有个孩子,是被她父亲玷污所生下的孽种,现在才是婴儿,但可不简单,它是属于第二个,你得想法找到杀死它!”刘御龙说道。   “那最后一个呢,到底是谁?”我追问道。坑每呆扛。   “其实,最后一个......”刘御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逐渐眯起了眼,慢慢地说着,“就是阿全的儿子!”   ☆、第八十六章:显山露水   原来,跟阿全媾合的那个男尸乃刘家人,是刘御龙的亲生儿子,不过不是在我村中长大,因为是在外面乱搞出来的私生子,故而我并不认识他。   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具男尸当初好像是崔和尚弄过来的。   “二桃,我总觉得你不是在帮我,而是故意跟我作对,好像是有意拯救这村里的人,你是不是想当个啥大侠?”刘御龙笑得有些奇怪地说道。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立刻将脸耷拉了下来。   “你灭了狗精、阴尸、血尸这些邪物,要知道,那些可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非常辛苦!”刘御龙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语气变得冷硬。   “那是为了做给村民看。”我不咸不淡地说道,掏出木梳开始梳头。坑每岁扛。   “连我的麾下的一员大将,僵尸,都让你给消灭了!”刘御龙目光一凛,凌厉地说道。   “当时那种情况下,若是不灭掉僵尸,如何除去潜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潜龙是非常难对付的,它能唤醒地层底下的地龙,一旦地龙觉醒了,呵呵,到时候那种壮大恐怖的局面你确定你能掌控得住吗?”我振振有词地分析道,唾沫星子乱飞。   “......好像都是你的理儿,但有件事儿我也是整不明白,钻入你镜子中的无牙鬼,用棒槌帮你打退了大嘴怪物,你为啥也灭了它?别跟我说你当时是被突然吓了一大跳,并非是故意的,就你这胆魄,恐怕天塌下来你都不会眨下眼睛吧,你他妈的老喜好装!”刘御龙有些挖苦地说道。   “无牙鬼又不是你派来的,好像跟你没啥关系吧,干嘛要刨根究底呢?”我颇为不满地说道。   “我问问不行吗?我就是想知道原因,你快说吧,别哆嗦!”刘御龙催促道。   “我之所以诛灭无牙鬼,是因为不想让它再重新投胎转世,由无牙鬼托生成的人一世短暂,命运多舛,下场悲厄,降落到谁家,谁家就是一个无比凄惨的家庭,人间磨难坎坷已够多,何须再增,所以我认为无牙鬼这种东西,存在越少越好。”   说到这些,我不禁变得烦躁不安,狠狠地往自个脑袋上捶击了一下子,懊丧地继续说道:“或许我作法欠全,挺对不起无牙鬼的,毕竟它是信任我才钻进我镜子里的,但事情往往是两面性的,哪有十全十美的!”   “你他妈的个杂毛蛋,搞了半天,你到底还是怀着一颗仁慈之心啊!”刘御龙瞪眼斥骂道。   “臭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儿!”我指着他怒声吼喝起来,“刘御龙,老子可不是怯你,大不了咱们不再交易,若要干架的话,我奉陪到底!”   愣怔了半晌,刘御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二桃,你的翅膀好像硬了。”   “一直都是这么硬!”我扬着眉说道,渐渐咧嘴嘴巴得意地笑了,“咋滴,是不是吓着你了?”   刘御龙哈哈大笑起来,往手上吹了口气,噗嗤一声,他的手掌登时熊熊地燃烧起来,竟然是黑色的火焰,伸过来对我说:“敢不敢跟我握一下手?”   黑色的火焰,其实上就是地狱之火,可以在十分钟之内烧铁化钢。   见状,我不由得凝目谨慎起来,但还是不想输了气势,便横心咬牙,将右手探了过去,和刘御龙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我们的手还在互相紧握着。   黑色火焰依然在燃烧着。   扯了扯嘴皮,刘御龙笑得比哭还难看,说二桃,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你。我将头略低下去,鼓起腮帮子,对着被黑色火焰缠绕着的手也吹了一口气。   黑色火焰熄灭了。刘御龙的脸色变了变,渐渐地松开了手。   我也松开了右手。   “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二桃,不可估量!”刘御龙严肃着一张脸孔,显得较为认真地说道。   没有说话,我又用木梳打理起了头发,刚将木梳交换到右手中,它就瞬即化成了一堆灰烬。   “你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跟你成为敌人!”刘御龙目光紧紧地盯着我,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   “但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不疾不徐地说完这句话,我转身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我来到了杲村,张大群家的简易楼前。   善鬼裘岚曾说过,这座楼今天就要倒塌了。   那位魂师亦曾说过,这座楼塌下来,会丧生六十八个人。   至于我,是从来不会白救人的。   但我究竟还是来了。   或许命运中早已注定,我是会来的。   走进楼里,里面又深又暗,昏黄的灯光亮着,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就在电梯门口,我发现了那位穿着新鲜花绿衣裳的中年妇女。只见她脸色煞白,大黑眼圈浓重,猛一看,还以为是个鬼魂,但投在地上的半个影子出卖了她,半身在阴,半身在阳。   是魂师!   她看见我,脸色霎时变了,说二桃,你来干啥。我淡淡地说,救人。她说你不是答应我不会救么。掏出那张彩票,我说怕中不了奖,再被你耍了。她说你放心,一定能中奖的,不信你等今晚开奖时,兑一下不就知道了。   将彩票重塞回口袋里,我不再说话了,摁了一下电梯的按钮。   哗嚓一声。电梯门开了。我欲要迈步进去。魂师腾地挪过身,阻挡住了我,声色俱厉地说,二桃,就你那点儿三脚猫的本事,最好别来挑战我。   “三脚猫的本事?”我的眼睛细眯了起来,然后慢慢裂开嘴笑了,伸出一根手指头,往墙上戳了一下。   墙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圆洞,水泥掉落下来,裸露了钢筋。   “这不算啥,这楼的质量本来就不好,少卖弄,快滚回去!”魂师喝斥道。   又笑了一下,我将手指头触摸到了钢筋。   钢筋迅速被烧红了,融化,断掉。   “你......”魂师非常惊讶,脸上表情就跟吞了一个囫囵鸭蛋似的。我冷不丁地朝她的喉咙上戳了一下子。   嘣地一声。   她的喉咙上出现了一个血洞,将脖子贯个对穿,一股血喷洒到了她身后的墙上。   过去了良久,她还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着,但投在地上的半个影子逐渐消失不见了。她死透了,身体之所以伫立不倒,是因为有个白胡子老头兀然出现扶住了它。   是裘岚。   它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说我好饿,好久没吃东西了。我说你想吃啥。它盯着魂师的尸体,两眼放馋光,说我就想吃这个。我愣了一下,说想吃就吃呗,反正留着也没用。   于是,裘岚就大口地啃着魂师的尸首吃了起来,食相难看,就像一头饿狼撕咬着,沾得满嘴都是血,白胡子都染红了。   待它吃饱后,尸体还剩下半截子,就问我咋处理。我摸出一道赤符,往残躯一丢,噗啦一声,火苗瞬时蹿起,熊熊燃烧起来。   裘岚说,二桃,你就像当年的钟馗。说罢,它脸色一变,猛拍大腿喊叫一声不好。   轰隆隆一阵巨响,头顶上仿佛炸雷一般。   十三层高的简易楼兀然坍塌了。   几乎没有任何前兆,我被埋葬在了废墟中。   这次我可没有被砸晕过去,因为我不想再装了,身体倏地一挣,全身肌肉跳动,犹如触电般,开始像条鱼一样抖动起来,频率愈来愈快,将压在身上的重物弹开,突然感到一阵轻松,我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急冲到了近百米高的半空中。   伸手到包袱里一摸,我掏出了金刚伞,刚想将其撑开,但于一个无意的仰头间,看到了阎婆正提着那只装琉璃球的布袋子,停飘在一朵不断释放闪电的乌云下面,目光冷冷地瞧着我。   不想再示弱,为了给阎婆下个马威,我将金刚伞往腋下一夹,身体又开始像一条鱼一般高频率地抖动起来,仿佛空中就是海洋,我迅速朝上方游了过去,来到了阎婆身旁,指着自己的脸说道:“老脏物,瞧你给我脸上种的这些黑麻子,咋个法子除掉?”   “滚开,别打扰我,没看到我正忙着?”阎婆狰狞起面孔喝骂道。   “忙?你忙啥?我看你闲得很,在这吹风呢!”我的身体不住地触电般抖擞着,围绕着阎婆游来蹿去,不敢停驻,否则就要往下坠落,毕竟我现在是正操控着一具实体性的肉躯。   “老身在渡劫,早晚有天你也得遇到!”阎婆怒吼道。   话音还没落尽,一道青色闪电猛击过来,劈在了阎婆身上。   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嘶叫,闪电于眨眼间消失不见了,阎婆浑身冒着一股黑烟,紧闭着眼睛,哆嗦不止。   又是一道更粗的红色闪电疾劈过来,正好击打在了我的身上,瞬时起了一声爆炸。   ☆、第八十七章:对决   原来是潜藏在我体内的封禁爆发出一道强大的力量和红色闪电抵撞上了,产生的能量波将我击打得身躯如大风中的枯叶般疯狂旋转,不受控制地疾速往下面坠落而去。   嘭地一声沉闷,我重重的砸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激起尘土飞扬,身体下面出现了一片大面积的龟裂。   闭目调息了片刻后,身上的痛楚全然消掉,我站起来,打量着所处的环境,原来是到了一座楼的天台上。   有几个人上来了,看见屋顶上的状况,不禁咋舌惊呼,问我这是咋回事。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正坐在这上面思考问题,突然有个圆形物体降落下来,很快又飞走了。他们更是讶然不已,说看来外星人要侵略地球了,分明是飞碟来过了。   出了楼,我走在杲村的大街上,随着热闹哄乱的人流来到了一大堆废墟之前。   消防队员和救护车都过来了,将尸体和伤者抬出来,清点了一番人数,果然是死了六十八个人。   我不禁有些迷惑,难道这魂师真的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掏出那张彩票,我低头看着,久久不眨眼睛。   天空下起了雨,也飘起了雪花。   冬天,寂寞冷。   回到家,我一个人站在宽旷的院子里,看着一片萧条的风景,不住地扭头东张西望,不晓得要干些什么,一颗心虚无缥缈,思绪捕捉不到,甚感空荡失落,一切毫无生机,人生了然无趣。   正沉浸在一种孤独的悲伤之中时,突然咣当一声巨响,铁质的院门被强力撞开了。大嘴哥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了,口中低唤着二桃,还没来近我面前,就噗通一声栽倒于地上了,张着老鳖盖子般的大嘴巴,不住地吐出大量的鲜血。   “变身鬼童,你怎么了?”我抢步过去,蹲了下来,将它托起,急切地问道。   “二桃,阿全的儿子追杀我,你能不能帮帮我,我还不想死!”大嘴哥哭着哀求道。   “阿全的儿子追杀你?活该,谁让你没事儿贱得啃了阿全,人家孩子来报仇,乃天经地义,我以啥理由去阻拦?”我点根烟叼在嘴里,喷了一口浓浓的烟雾。   轰然一声大爆炸,两块变形的铁皮门子疾冲过来。我赶紧欺上前去,纵身一跃,一脚踩住一块,用力往下一顿,嘭!将铁门给重重地压在了地上。   由门外缓缓地走进来了一位穿白衣服的少年,生得粉面朱唇,丰神俊朗。   第一眼看到这人,我就觉得他形象十分惊艳,令敝舍蓬荜生辉,足以媲美天下第一帅哥二桃了。   “俩丑逼,一个大嘴,一个黑麻脸,真是物以类聚!”少年笑骂道。   “啥,说我丑?”我指着自个脸部,瞪大了眼珠子,不由得啼笑皆非,“仔细瞧好,难道我不比你长得帅么?”说着,我掏出了小镜子照起来。   “二桃,你说这瞎话也不怕造天打雷劈么,你跟人家相差十万八千里!”大嘴哥一边拭擦着嘴边血,一边在旁边加以评论。   “你来我家干啥?”我问白衣少年道。   轰隆隆,自天空中劈下来一道赤白耀眼的闪电照亮了院子,击在白衣少年身上。但他却没事儿一般,依然身姿挺拔地稳站在那里。   闪电过去了,他张开嘴,慢慢吐出了一口白色烟雾。   “自然是来给家母报仇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瞬间猩红了双目。   “二桃,救我!”大嘴哥尖着嗓子嚎起来,身体在地上挣扎着匍匐着前进,靠近了我,俩手扒住我的小腿使劲摇晃。   “仇恨是用来放下的,不是用来报的。”我说出了一句好像很有哲理的话。   “狗屁!要是你娘给人啃了裤裆而毙命,你会放任凶手逍遥快活而不去报仇吗?”白衣少年勃然大怒,伸手一指我的鼻子喝骂道。   “怨谁?谁让你娘拉裤子不擦腚了,谁裤裆里有屎味儿我就忍不住啃谁!”可能是见我开始管闲事了,大嘴哥斗胆呛了一句。   原来它是个茅鬼,以食粪便为生,本来蛰伏在土层中不敢出来,但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无意中闯进了地龙巢,食用了地龙的粪便,汇聚了大量灵气,逐渐衍生出一具实体,并且拥有变身功能。   这无疑是等于开挂升级了。   升级后的大嘴哥便开始挑剔了,不愿意再吃黑乎乎且凉透了的老屎,要吃就得新鲜热乎的,还得搀着带腥的血肉才行,故而就肆意地啃噬活人的裆部。   它不知道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若能啃了地龙的裆部,那可不得了,保不准能修炼成大罗金仙。   而地龙就在我村这一片的地层下面。   于是大嘴哥就在我村守侯着,等待机会啃了地龙的裆部。   不得不说,它这种念头有些异想天开。   但见白衣少年身形一晃,兀然消失了,不知去了何处。   有只手拍我的肩膀,我扭头一看,白衣少年就在后面站着。   “二桃,论速度,你能比得过我么?”他抬高下巴傲然地问道。   “好像不能!”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可别装弱啊二桃,有一天晚上,我可亲眼看见你像条鱼一般游到天上追撵上了一颗流星,踩着流星落下去了,绝对没有看错,就是你,我给骇然得不轻,觉得你人深藏不露,太能装逼了,就想着找个机会跟你交朋友,上回我不是往你家来了一趟么,谁知道正好碰见了逼养的千年老尸!”   “二桃,这个时候别装行不?亮出你的真本事可好?”大嘴哥一张脸如丧考妣,苦苦央求道。坑场坑号。   “哼,撵上流星算得什么,我还能追上闪电呢!”冷哧一声,白衣少年翻了翻白眼,口气充满不屑地说道。   看他一脸轻蔑和狂妄,我感到不爽了,有心想挫下他的锐气,便从包袱里掏出羽毛扇轻摇起来,一手揪着下巴上的短胡茬子,说道:“若要比试的话,速度固然重要,但力量也绝对不能轻视!”   “力量?”白衣少年呵呵地笑了,挑眉问道:“如何比试下力量?要不要扳下手腕?”说着,抬起手晃了晃。   “幼稚!”我瞥了他一眼,缓步走过去,捡起一块铁锨头,用手一揉,就像揉纸一般将它给揉成了一团,呈一只圆滑的铁球,然后张大嘴巴,把铁球塞进去,嘎嘣嘎嘣地给嚼着咽进肚子里了。   “哈哈,原来你是这般展示的,行,瞧好吧你就!”白衣少年目光扫动,在院子里瞅了一圈,不禁有些失望,低下头一瞧,立时面上露出了喜色,弯下腰将一扇铁门搬起来,单手拖住一角,硕大的铁门矗立而不倒。   渐渐地,铁门开始融化,红色的铁水流淌下来,白衣少年摊开另只手掌接住,当铁水够一定的量时,他便屈指一握,再伸展开时,手里就多了一颗铁球。   一共弄了十颗铁球。他取其中八颗,分别夹在指缝间,另外两颗则弃在地上。“看好了啊!”手指挤合,咯嘣咯嘣.....八颗铁球瞬时碎成了粉,脚又往地面上轻轻一跺,震得于地上搁着的两颗铁球突突跳起来,也化为一堆齑粉。   “二桃,好像人家更厉害!”大嘴哥哭腔评价道。   将手中的羽毛扇一抛,我蹲下来,攥紧拳头,咬紧牙关,随着口中一声暴喝,往地面上狠狠地捶了一拳。   一阵十分明显的剧烈颤动过去。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直径大概两尺的圆洞,投块砖头进去,听得咚的一声清脆,竟然砸到了水面,可不就是一口井嘛!   “一拳下去打出口井来,额滴个神,二桃,你就是个神!”大嘴哥脸色骤变,嘴角子歪抽着,显得激动万分,颤抖着手朝我竖起了大拇指,“你以前实在太能装了,真的,太能装了!”   “没想到你竟然这般神力!”白衣少年不禁也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但瞬即就转化成冷淡的不屑一顾了,抬头望了望,白皙修长的手逐渐握紧了,怒目凸瞪起,突然肩膀一个大幅度的摇摆,举臂朝空中打出了一拳。   轰!   炸雷一般。   空气中出现了一阵肉眼可见的激荡,呈透明漩涡状。他微笑着走到一棵树旁,将它连根拔起,掷进了那阵激荡的空气中。   呼啦一声。   只消一刹那间,庞大的树杆被旋转不止的气流给绞成了齑粉。   我不由得彻底惊呆住了。   要说我遇到过最厉害的,恐怕就是这个白衣少年,阿全的儿子了。   大嘴哥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反应过来后,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恐惧,慌忙将身子挪个方向,对着白衣少年磕起响头来,口中连连嘶喊着救命。   “怎么样?还打算多管闲事吗?二桃!”白衣少年面带浅笑地望着我。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唉叹了一声,转过了身去,掏出小镜子照了起来。   从镜子面我看到背后的画面。   “无论你怎么求饶,我都不会放过你,这样作践自己,不如死得有尊严一些!”白衣少年冷冷地说道,身上不断地散发出朦胧的煞气。   正跪在地上的大嘴哥站了起来,仰天狂吼。身上冒起蒸蒸蓝烟,裂帛般的刺耳声音响起,皮肤一块块地撕裂,骨骼发出爆豆般声响,不断地增大.....它变身了,成了蓝肤巨人模样。   “好,这才得劲!”一声嘹亮的吼喝,白衣少年纵身一跃,腾到半空中,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闷响,闪电雷鸣,于顷刻间,陡然化为一条白色巨蟒,狂舞不止。   ☆、第八十八章:希望在哪里   白色巨蟒蜿蜒游动着俯冲下来,两只血红的眼珠子里射出两束红色光芒,张开血盆大口朝大嘴哥咬去。   大嘴哥眼疾手快,分两边猛抓住了巨蟒的下边两只利牙,口中暴喝,使劲掰了起来,踩着地面的双脚逐渐陷入了坑中。   这巨蟒一口咬合下来,竟然没有将大嘴哥的巨掌给咬断,只是在上面落了一排牙印,往外冒血不止。   但大嘴哥显然已经使尽了所有力气,也没能将巨蟒那碗口竹笋般大小的利齿给掰断,撑着地的两只脚往下越陷越深。   巨蟒分叉的舌头灵动不止,发出嘶嘶的啸叫,忽然喷出一大注朱色的液体,射泼到了大嘴哥的脸上,形成一块巨大的冰凌,将大嘴哥的面部给冻结了。大嘴哥全身绷紧鼓隆起的肌肉突然一松,显然没了力气。   随即,巨蟒口中又喷出一道青色的火焰,扑盖到了大嘴哥的脸上。   这种骤然的冷热交替,使得大嘴哥的一张脸就像无法稳定的瓷器一样,哗啦地支离破碎了,只剩下半个头颅血肉模糊,白骨裸露。   巨蟒之躯尾巴一扫,又卷住了大嘴哥往下倾斜的身体,使劲一绞,将它给绞得粉碎。坑场亩血。   过了一会儿,巨蟒消失了。   一个白衣少年从高空中轻飘飘地落回了院子中,其形象当真是风华绝代,玉树临风,让我不禁两眼发热,嘬起了牙花子,又举起镜子照了照。   总觉得自己还是比他要帅上那么一丁点儿。   “二桃,还得谢谢你照顾我母亲阿全,咱们后会有期!”白衣少年对我抱了一下拳,准备转身走掉。   “慢着!”我伸手喊道。   “怎么了?”白衣少年脸上带着疑问。   “请问,你为啥这么帅,去韩国整过容没?”我颇有些不好意思,状态忸怩,鼓起勇气问道。   “谁稀得整容,咱家是天然的!”他气愤地道。   “我也是天然的!”我舔了舔嘴唇,又举起镜子照了起来,扬手撩了撩额前的头发。   “总是有人说我很帅,但我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帅,也不知道咋回事?唉!”白衣少年瞬即开启了装逼模式,一脸地烦恼,摇头叹气不已。   “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我问道。   “说!”白衣少年恢复了冷傲。   “往这里吐一口唾沫!”我指着自己的脸。   “你没病吧!”白衣少年讶然道。   最后,他还是往我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震得我心神险些涣散掉,不愧是阿全的儿子。待他走掉后,我将唾液在脸上涂抹匀了,然后用水洗去,一盆子水浑浊如墨,但上面漂了不少白沫子。   再一照镜子,我发现脸上的黑点子全然不见了,皮肤变得洁白光滑,不禁欣喜异常,对着镜子啵啵地亲个不停。   晚上时刻,由于家里屋塌电断,我只好来到一村民家,借用下他们家的电视,掏出彩票,激动地等待着。   这家男主人叫胡亥,只有一个女儿跟他相依为命,境况凄惨,顿顿吃煮红薯,连油都买不起了,捡破烂时拾到的一个破电视,本来不想打开,为了省电,但见我来了,只好将电视一直开着,虽然口上没说什么,但父女俩的两张脸差点儿没耷拉到地上去,白眼翻转不止,陪着我,一旁坐一个,一块看起电视。   “就这么一张纸,还想换五百万,吹牛逼可不是这个吹法!”胡亥斜眼瞪着我,嘴巴歪咧着说。   “要能中五百万,你咋弄?”我生气地说。   “我死去,行不?”胡亥比我更生气,一拍大腿激动起来,“妈的,这个月的电费又要涨了,谁给掏钱啊!”   “钱,咱有,甭这么老鳖气行不?”我在身上翻了半天,掏出单枚一毛的硬币甩他脸上了。   “你妈的,滚!”胡亥的女儿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小拳头握着,声音分贝大得几乎要掀掉屋顶。聒得我捂上了耳朵。等她不叫了,我屈起手指头刮了下她的翘鼻子,嬉笑着说等叔中了大奖,给你买套公主装行不。   “臭不要脸的!”小姑娘猛站起来,抡手甩了我一个大嘴巴子,气呼呼的,还抹起了眼泪,抽噎不止。   好像我真的调戏了她似的。   “你这姑娘白搭,不大度,估计长大了嫁不出去,不是好白菜,让猪拱了准头!”我捂着脸,手指指点点,翻着白目评论道。   胡亥的眼珠子瞪得越来越大,嘴角子努着,一抽一抽的,突然掂起个马扎子摔我头上了。   时间到,要开奖了。   我紧张得实在不行,坐不住,把彩票丢在凳子上,走到床前,一头扎进肮脏臊气的被子里,身子哆嗦个不停,瓮声瓮气说道:“胡亥哥,中奖了喊给我一声,没中奖直接把彩票撕了吧!”   几分钟过去了。   没有动静。   忍不住了,我揭开蒙头的被子,回头一看,吓得不禁嚎出了一声。   只见胡亥父女还在那儿端坐着,却一动不动,一副七窍流血之相。我赶紧冲过去,一摸他们的身子,还热乎乎的,再一探鼻息,已然气绝身亡了。   电视还在吱啦响着,正在加着广告。   彩票还在凳子上搁着。   耐心等了一会儿,待广告过去后,奖号亮出来了,我一看彩票上,浑身血液顿时往头上涌。   全中!   到了第二天,我来到了彩票投注站上,碰见了那位老板。他看见我后,立刻激动起来,连忙问我是不是中奖了。我点了点头,说全中,去哪儿兑奖。老板说我去带你领奖,你给我多少钱。我说给你十万中不。他说中。   随后,老板带我买了一身大号衣服,还有个口罩子,墨镜,帽子等。把我给全身武装了起来。包了一辆车,把我拉进了一个深胡同里,刚打开车门,就有个秃瓢大汉把帽子给我从头上摘下来,揪住我的头发就往外撕。   原来是要抢我,不交出彩票不能走。我看着彩票投注站的老板,问他为啥要这样。他说你这张彩票中的可不止五百万,这期就中了你这一注,奖金可是一千三百万呢。我说我给你彩票,你敢要吗。他点了点头说敢。   于是我就把彩票递了过去。他面带狐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接过了。然后他就七窍流血,倒地死亡了。   其他人一见,吓得纷纷逃窜,但无一幸免,俱是跑着跑着,就噗通栽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从胡同里出来,我发现大街上出了几起车祸,撞死了三四个人。   沿街又走了一段,又遇到了好几个人死亡,不是突然倒地七窍流血而死,就是被汽车给撞上碾压了。   闹得人心惶惶,能回家的都回家了,街上的人迅速少了起来,增多的是呜呜鸣叫不止的救护车和警车。   整个城市中,充满了浓浓的死亡气息。   没有心情领奖了,我也往回家赶。   到家后,我发现村子里仅剩的几户人家都死掉了,均是七窍溢血。   村子里又是连一个活人都没了。   我不是个活人,我只是一具被养尸。   躺坐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中,我一边大口地抽烟,一边用梳子打理着头发。   阴天,灰暗,低沉。   空中还在飘着雪花,夹杂着雨点。   雪花越来越大,雨点逐渐不见了。   只剩下了雪在下,越下越大。   鹅毛大雪。   不知何时,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不再梳头。   只是举着镜子在照着。   过了很久,我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身上覆盖了白皑皑的厚厚一层。   有人进来了,脚步很是轻微,但我还是听到了。   所以我动了动身子,身上的雪花瞬即消失不见。   是刘一飞。   她怀中正抱着一个襁褓。   不用说,襁褓里肯定有个婴儿。   慢慢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我走了过去,看着那个婴儿。   没有哭闹声,我以为它安静地睡着了。谁知道,它不仅没有睡着,而且眼睛瞪得很大,一副十分精神的样子。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婴儿,看起来非常纯净。   “二桃,我把警察杀死了。”刘一飞冷冷地说道。   只是哦了一声,我并没有说话,装起镜子和木梳,点根烟叼在嘴里,反复地吞吐起烟雾。   “原来他是有家庭的,想让我当他的小三,我不当,要举报他时,他想杀死我,但你知道,现在的我,是根本杀不死的,所以我就杀死了他!”两行清透的眼泪从她的脸颊上缓缓地滑落。   “活着真没意思!”她又说道,流落到下巴上的眼泪凝冻住了。   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赔给你这个!”她掏出一把纸扇递给我,“是我男人将你的那把给弄坏了,他欠你的,我替他还你。”   我伸手接过了扇子,呼啦一声在胸前扔开了,不停地在胸前扇着,笑言道:“活着,起码还能装个逼!”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刘一飞突然问道。   愣了一下,然后我点了点头,又掏出镜子照了起来,幽幽地说道:“像我这么帅的人,不幽默怎么行!”   “可是,二桃,你真无聊,你是我见过天底下最无聊的人,看到你,我感到更加绝望!”刘一飞说道。她看起来很木然,木然得就像一个木头人,眼睫毛上落满了雪花。她怀里的婴儿裂开笑了,露出了血红色的牙齿,和漆黑如墨的舌头。   ☆、第八十九章:得寸进尺   雪下得越来越大。   天空中乌云密集,黑压压低沉沉的,持续不断地释放出电闪雷鸣。   “二桃,你说这个孩子该咋办?”刘一飞抬首问我。   “你想咋办?”我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半躺着。   沉默了。   她在犹豫着。   约有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我想摔死它!”她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眼睛瞪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   点了根烟叼在嘴上,我不住地吞吐着烟雾,逐渐眯起了眼睛,慢慢地裂开嘴笑了,说道:“你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是,你根本就摔不死它!”   “什么?!”刘一飞的面色刷地变得十分苍白,随即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地大声说道:“不可能,既然我能生出它,我就能毁灭它!”说着,她伸直胳膊将怀里的襁褓高高地举了起来。   嘭!   一声沉闷。   襁褓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里面的婴儿哇哇地哭了起来。   哭得很凄惨,很无助的样子。   毕竟,它还只是个婴儿。   “孩子多大了?”我有些于心不忍,皱眉问道。   “六个月了。”刘一飞紧闭着双目,表情痛苦地回答道。   “六个月已经够了,它会让你付出代价的!”眼角不由得跳动了一下子,我开始担心起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正在渗汗。   话音刚落,襁褓里的婴儿就钻了出来,赤裸着一副肉嘟嘟的身子,有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双小脚完全陷进了厚厚的雪层里,仰头望着自己的母亲,神情很是迷惘,一张口,喉咙里就发出了异常难听的声音,好比是用菜铲子剐蹭着锅底:“既然不爱我,为何要生我?”   “别自作多情,哪个想生你,我倒是去打胎了,可辗转了很多医院,谁也没法把你这孽种给打下来,只能把你给生下来了!”刘一飞伸手指着,很是气愤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爱我。”婴儿嗫嚅着嘴唇喃喃地说道,泪流满面。   “孽种,你到底想怎么样?”刘一飞柳眉倒竖着问道。   “......你始终是我的母亲,我不杀你,你走吧!”婴儿声音哽咽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动作显得笨拙地拭擦去脸上的泪水。   刘一飞愕然愣住了,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说话。   风,呼猎猎地刮着她的发。雪,大片大片地落在她的身上。   很长时间,她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好像这世间的一切跟她已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婴儿蹒跚地走到我的面前,静静地看着我。   我依然在一下下地摇着扇子,也在静静地瞧着它。   它说:“除了装逼,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说:“除了装逼,好像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其实,活着是一种悲哀,难道不是吗?”它说得语气非常肯定,稚嫩的眉宇间紧紧地靠拢在了一起,清澈黝黑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深沉的悲伤。   我又点了点头:“或许是吧!”   “你想不想知道我有多厉害?”它突然破涕微笑了,眸子中开始有东西在燃烧,散发出一种碧绿色的光芒。   手中的摇扇停止了,我并没有说话,心跳剧烈地加速,额头上不住地往外冒出大量的汗水,掏出镜子照着,发现自己头上蒸蒸腾腾地冒白烟,就像是开锅后冒起的朦胧水汽。   “能把你手中的扇子让我一下吗?”婴儿问道。   还不待我做出态度,手中攥着的扇子倏地离开,到了它的手中。   “介不介意我吸走你的扇子?”它又问道。   还是没有说话,我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想扯动嘴皮笑一下吧,却好像做不到。   “老子没穿衣服,就不让这天下大雪,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它仰头望着天,缓缓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何等霸气。   却更显诡异。   然后,它就扬起纸扇朝天空中扇了一下子。   空中正飘着的雪花迅速融化不见。   接着,它又扇了一下子。   乌云中的闪电雷鸣戛然静止了。   第三下子过后,乌云散开,露出了太阳。   金黄色的光芒照耀四方。   天,晴了。   “二桃,其实我挺讨厌你的!”婴儿扔掉扇子,目光转过来注视着我。   碧绿色的光芒已不见了,它的眼睛跟之前一样,又大又黑,非常清澈。   咯嘣咯嘣......腮帮子颤起来,牙齿不停地打架,我蜷曲得像虾米一样缩在太师椅中,一动不敢动,身子不停地发着抖。   “听我母亲讲,你狂妄放肆极了,踹了我出生的地方,撕破了我的食物来源,有这回事吗?”婴儿歪起了脑袋,微笑着,露出了血红色的牙齿。   下面的闸门一松,一股暖流倾泻出来,湿透了裤裆。   噔噔,又跑出来两个响屁。   咽掉两口唾沫,我十分无奈地开口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别在这卖乖了!”   闻言,婴儿却调过身,留下了一个幼小的背影给我,走到了刘一飞的旁边,喊了声母亲。刘一飞的身体明显震颤了一下子,过了半天才扭过了头,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细声细语地问道:“儿子,咋了?”坑有司亡。   “我想让你抱抱我!”婴儿张开了双臂,撒娇索要。   “好,我这就抱你。”刘一飞慌忙侧过身,将婴儿抱在了怀中,面目稍微有些扭曲,两条腿一晃一晃的,显得特别吃力的样子。   “母亲,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不会再生下我?”婴儿伸出手扼住了刘一飞的脖子,“你要说实话给我听,否则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一个白衣少年进到了院子中,踏雪无痕,风华绝代。   躺在太师椅中的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异常开心,站起身迎过去,吆喝道:“你总算来了。”   白衣少年微微点了点头,冷傲地说道:“是的,我总算来了!”   “你来干啥?”我到他面前站定,问道。   “我来看看二桃被吓成啥王八孙样儿了!”他盯着我的裤裆说道,顿时眉开眼笑,“哟,还湿漉漉的!”   脸不禁发烫,我苦笑说,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刚才的一幕,若是你看到了,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白衣少年摇了摇头,说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尿裤子。   此时,刘一飞走了过来,注视着白衣少年,眼神颇有些含情脉脉,绯红了双颊,以赞叹的口气说道:“世上竟然有这般美男子,真是把我给惊到了!”白衣少年高抬起下巴,冷眼瞥视着她,并不说话。   “喂,我母亲给你说话呢,聋了?”倒是她怀里的婴儿不满地吱声了。   啪!   清脆的耳光声。   有一个人的脸迅速高肿了起来,就像往嘴里塞了馒头一样。   挨打的是刘一飞,一个正在怀抱着婴儿的母亲。   打人的是白衣少年。他骂道:“我一向不爱搭理丑逼,但你儿子好像挑衅我。”   泪水从刘一飞的脸上渐渐滑落下来,包含了屈辱和伤心。   试问,哪个女人听到别人骂自己丑逼不伤心?!   但她长得绝对不丑,而且还很漂亮,身段飒爽,个头比我都高一些,但不知为何,在白衣少年的眼里就成了丑逼。我忍不住了,生气地替人辩解道:“你啥眼光,这样的女人还算丑?”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这回挨打的是我。   打人者刘一飞。她说:“我跟这位帅哥说话,你一贱逼插什么臭嘴,帅哥说我丑,那说明我是真的丑,你这等癞蛤蟆,见个女的都会说好看,实在没劲,我不要再听到你说话,滚!”   捂着火辣辣疼的脸,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看着她怀里的婴儿,我连发怒的勇气都没有了。白衣少年吃吃地笑了起来,看我的眼睛里充满了讽刺。   “我母亲让你滚,你听见没有,讨厌的马屁精!”婴儿瞪着眼冲我嚷起来。   滚?   去哪儿滚?   可别忘了,这可是我家。   最后,我滚回了太师椅上,照着镜子梳起了头,望着镜子的绝世容颜,感到纳闷不已,明明很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为啥说我是癞蛤蟆?   “世界上大部分女人都白长一双眼,跟瞎了似的!”将小镜子捂在心口上,我不胜唏嘘地仰天感概,挥出一把委屈泪,却梗直脖子,变得更加倔强了,依然坚信自己是最帅的。   “你为什么敢打我娘的脸?哪里的借来的胆子?”婴儿身体兀然弹起,站立在了刘一飞的左侧肩膀上,指着白衣少年的鼻子怒问道。   啪!刘一飞的右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依旧是白衣少年打的。他没有说话,只是咧嘴微笑着。   “混账,你活够了是不?”婴儿的漆黑瞳仁里瞬间有东西在燃烧,迸发出了碧绿色的光芒。   啪!   刘一飞右脸颊上的肉被打掉了一块,露出了白森森的颧骨,血肉模糊,右眼珠子肿得跟核桃似得,红里掺白,耷拉在眼眶外面,单靠一根筋连接着,大量的血液从空眼眶里汩汩地冒出来,顺着面颊往下流淌,滴洒在雪地上汇成一片,显得格外刺目。   “儿子,你别多管闲事,他既然想打,就让他打吧,真不知道他心中的美女倒是啥样的,连我都看不上,够牛气!”刘一飞沙哑着嗓子哭喊道。   “你不能再打我的母亲!”婴儿的声音低落下去不少,气焰减少了一大半。   它好像迟迟不敢动手的样子,难道对白衣少年心存忌惮。   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我慢慢地吐着烟雾,不禁很是感到疑惑。   按照我心中的估测来说,这婴儿应该要比白衣少年厉害。   突然,白衣少年抬起一脚,猛踹在了刘一飞的肚子上。   咔嚓一声!   只见刘一飞胸部以下的半截身子登时疾飞了出去,一大泡血水和一堆花花绿绿的内脏哗啦地散落了一地,上半身垂直地坠落在地上。   ☆、第九十章:难道他不是神   婴儿还在它母亲的肩膀上稳稳地站着,脸上呈现一片漠然之色。   自残躯里流出来的血,不断地往雪地里渗,红晕逐渐蔓延开来。   现场,谁也没有说话。   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半晌过去后。   天上的黑色乌云又汇集在了一起,完全遮掩住了太阳。   闪电雷鸣再番陆续不断地爆发出来。   雪花又开始飘落,越来越大。   鹅毛大雪。   “我母亲好像被你弄死了。”婴儿忽然冷冷地说道。   “是的,她被我弄死了!”白衣少年的神情间依然充满了不屑一顾。   “所以说,我们之间必须要死一个。”婴儿从它母亲的肩膀上跳下来,伸手一拂,兀自出现一阵狂风,将地上的雪刮起来,形成了两垛白色的坟堆,将它母亲的尸骸覆盖住了。   更奇异的是,从雪堆里突然冒出了碧绿色的火焰,迅速将雪给烧化成一滩水,尸骸被烧化成灰烬。   以为这就完了?   还没有!   一团骨灰往上飘了起来,大概一米高的时候静止了。   一道清澈的水柱从地上抽离而蹿起,环绕着骨灰,逐渐形成一个透明的水球,彻底裹住了骨灰,然后瞬间冻结了起来,成为一块四四方方的冰凌,慢慢地落在了雪地上。   给我看得瞠目结舌,禁不住心惊肉跳。   像是在看一场神话。   “唉!”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转动目光瞄了瞄白衣少年。只见他一脸动容不已,出现了紧张神色,瞳光凝聚,再没了先前那般轻松和高傲。   “说吧,这事儿咋弄?”婴儿背负起双手,侧目问道。   “我好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二桃!”白衣少年朝我走过来,苦笑着说道。   “关我啥事儿?”我翻起了白眼,举高镜子照起来,觉得自己就是翻着白眼也照样帅得不像话。   “普天之下,能帮我解困的,好像只有你了。”白衣少年竟然是用一种带有央求的口吻,一直挺拔的身躯也驼下去了不少。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我扯着脖子,像驴一样叫唤起来。   “因为你的存在,就是用来解决麻烦的!”白衣少年说得极是诚恳。   婴儿蹒跚地走了过来,一脸的奇怪,手指着我问道:“为啥要求他?他很厉害吗?”   闻言,我哈哈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身下的太师椅跟着一晃一晃的。   冷哼了一声,白衣少年说道:“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厉害,或许,他就是天下第一!”   “是吗?我可不信,斗胆请教一下!”   说罢,婴儿就蹦到了我身上,左右开弓地朝我脸上抡了起来。   啪啪......   约有个两三分钟,一连几百个巴掌扇过去了,它才停下来,跳回地上,揪着小鸡鸡撒了一泡尿浇在我的鞋子上。   将镜子慢慢地举起来,往里面一看,我发现自己一张俊脸肿得像猪头一样,嘴角上流淌着血。   “他不是厉害吗?我都这样打他,他怎么不敢还手?”婴儿睥睨着我,一脸轻蔑地问道。   “因为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装逼,他的装逼功夫就跟他的修为一样,天下无双!”说着,白衣少年从身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到我近前,一手抓住我的头发,挥动匕首一割。   嗤啦一声,我的脑袋被他生生地给割了下来,给放置在地上。   只见他一个深呼吸,猛然咬牙瞪眼,抬起条腿,狠狠一脚往着脑袋上跺了下去。   地面一阵剧烈地颤动,裂出了一条近两米宽的大逢,深邃不见底。   至于我的脑袋,被他给踩崩了,化为一堆齑粉。   但我的意识还在,并且非常清晰,不仅能听到他们俩的对话,而且还能看到他们。   “你灭掉二桃干什么?”婴儿诧异地问道。   “呵呵,我要能灭掉二桃就好了,只怕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灭掉他!”白衣一脸的敬仰之情,口气中充满了尊敬。   “瞧你说的,跟他就是个神似的!”婴儿满面鄙夷。   “难道他不是个神?”白衣少年反问道。   “甭这样,这玩笑真的很没意思。”婴儿的脸色起了明显变化,非常难看,脚往地上一顿,立时腾空而起,到了百米之高,缓缓抬起了手臂,顿时起了大风,越来越猛烈,啸声刺耳,在它的头顶成了旋涡状。   漩涡愈演愈粗,不住地变长加深,逐渐形成了龙卷风,上通天下至地。   一团一团的乌云被吸了过去,在它的身后凝聚成了一张巨大的灰色面孔,仿佛是张着嘴巴在怒吼。   继续有大量的乌云被吸过去,汇集到那张面孔下面,延续性地凝聚成脖子、肩膀、胳膊等,竟然是一整副人的形状。不过看起来,更像是一身带有连接帽的衣服。   婴儿本身也出现了变化,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生长,一张脸变得有了棱角,显得成熟了,个头更是惊人,完全是一个参天巨人。它转过身,穿上那件乌云汇聚成的衣服,只露出两只爆发着碧绿光芒的眼睛。   然后,它就从半空中慢慢地降落了下来,一脚踩下去,轰隆!覆平了一间房屋,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巍峨的大山。   它又抬起一脚,往白衣少年的头上踩下来。   顷刻间,白衣少年斜着滑了出去,纵身一跃,一条白色巨蟒乍然现形,翱翔在了宽旷的天空中。   那婴儿化成的巨人抬头望了望,随后庞然之躯往上悬浮,重返回天空,和白色巨蟒搏斗在一起。   虽说白色巨蟒长足有二三十丈,腰身直径达到九尺,头颅顶得上囤粮用的瓮缸,但跟这庞然无比的参天巨人相比起来,却显得甚是渺小,就好像是一个成年人正在对持一条泥鳅似的。之间胜负自是不用多说。   白蟒游动的速度疾若闪电,眨眼间就蹿出几十公里远,但参天巨人实在太过于巍峨庞大,臂展自然是很长很长,加上自身速度也不慢,势如奔雷,只消几个跳跃,再一个挥划胳膊,手掌就拦截在了白蟒的前面,猛然甩腕一抓,就逮住了它,俩手一掰,就将它给撕断了。   杀了阿全的儿子后,那股通彻天地的粗大龙卷风逐渐消失了,由乌云凝聚成的衣服也慢慢地飘散开,升到天上,重新组成一团一团的乌云,并且乌云团里又不断地繁衍出闪电雷鸣。而参天巨人骤然缩小,恢复成原来的婴儿状态。   嘭!婴儿落回雪地上,举着双臂,仰天狂啸了一番,便来到我的无首之躯旁边,龇牙咧嘴地做了一番鬼脸,噗地啐了一口浓痰,便转身留给我一个矮小的背影,蹒跚地出了我的家门,往东拐不见了。   鹅毛大雪继续在飘。   我的无首之躯在太师椅上静静地躺着,很快被雪覆盖了厚厚一层。突然,我的双手攥紧成拳,身上散发出阵阵高温气流,不消片刻,蒸发掉了院子中所有的白雪,就连地面也变得非常干燥。坑住庄号。   一大片浓郁的灰尘从地上蹿起来,不停地旋转着过来,落到了我的断颈上,渐渐地汇聚挤压,凝结成了一颗头颅的形状,不过是个光秃秃的脑袋,还差点儿头发,我从太师椅上翻身下来,随意在地上抓起一把黄土,塞进嘴巴里,感到苦巴巴的,不禁皱眉。   捏住鼻子,在将黄土咽下去的同时,猛然将口气往外一散,顿有两股掺杂着黄土的气流从耳洞中钻出,然后头上就开始沙沙地往外冒头发。   不一会儿,一副长发披肩的头发长成了,我举镜子照着,用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整理好之后,我摇着纸扇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又来到田野里。   但见天地间白皑皑一片,冰天雪地的,连一只鸟都不见飞过。   鹅毛大雪还在飘着,越来越大,到后来,就是呈块子的往下砸,砸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响声,不时有嘎吱之音,是树枝被压断了。   天黑了下来。   但天地间被白雪映得跟如同白昼。   不知不觉地,我来到了杲村的村口。   这儿是一片高楼耸立,但却没有一家灯光亮起,更不见有一个人出来溜达,大街上到处是一块一块的凸鼓的雪堆。   难道是停电了?   这天才刚黑不久,就算是下大雪,也不应该没一人出来活动。   好像太不正常。   突然一阵异常猛烈的大风刮过来,大片风雪被卷起,那些雪堆露出了真面目,原来是一具具尸体,只不过是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雪罢了。   经过一番检查,这我才发现,这杲村里的人全部都死光了,辗转了将近两个小时,几乎每栋楼里都仔细寻找过了,愣是一个活口也没发现。   一片死寂。   怪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家里后,下了锅面条,剥了根葱,吃饱了之后,觉得没事儿干,便钻进被窝里躺下了。   正介于半醒似睡之间,我感觉到有个人正站在床前站着,便猛然睁开了眼,可啥也没看到,以为是出现幻觉或是做梦了,没当回事,又阖上眼皮子继续睡了起来。   “二桃,醒醒,别睡了,你看谁来了?”细微的陌生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感到是有人立于床前并伸手推了推我,便又倏然睁开了眼睛,   可是,还是啥也没看到。   但我发现了一个情况,我的床被挪动了,本来是在屋子里的,现在却到了外面,因为我看到了地上的白皑皑的雪,奇怪的是,往上瞧却是黑蒙蒙的一片,不见丝毫天光,更别说是那雪花飘,仿佛是处于屋中一样。   雪块子砸在地上的噗噗声我还是能听到的。   这是咋回事?我一骨碌坐了起来,左右张望了一番,再次确定,的确是处在我家的院子里。然后我又躺下去,瞪着眼凝视了半天,这才发现上方有些不对劲,那片黑蒙蒙,好像会移动。   ☆、第九十一章:接近尾声   原来是一块巨大的黑幕罩住了我家的院子。   并且这黑幕呈流动性。   继续在床上躺着,我保持身子一动不动,时间长了,又闭上了眼睛,逐渐地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后,天明了。   床,依然还在屋里的原位置上,仿佛并没有挪动过似的。   昨天夜里所发生的,像是一场梦,了无痕。   穿好衣服后,我来到了院子里。   雪块子还在落着,砸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下了一锅清水面条,剥了一根老葱,我坐在一块侧立起来的砖头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太师椅不见了。   不知道是被谁给偷走了。   跟它已有了感情,我不禁感到怅然失落,就好像是一个老朋友死了一样。   点根烟叼在嘴里,我缓缓地吐着烟雾,抬头望着白茫茫的天空,一时不知道该去干啥。   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彩票,想去兑奖,却又不想。   其实,到现在我才发现,钱对我来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爱钱,或许也是一种装逼行为。   因为大家都爱钱,我若不照做,就显得太不正常了。   傻子才不爱钱。   或许,我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孤苦伶仃,自我卖弄的傻子。   肚子一阵阵地疼起来,我想找个宽旷舒适,且又干净的地方去解大手。   来到了一户人家的平房屋顶上,对此较为满意,反正也没人居住了,于是,我褪落裤子蹲下了身。   正在释放着的时候,一个人慢慢地走过来了,一脚落下去,雪地上就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鞋子上好像一点儿泥巴也没有,并没有在雪上留下明显的污点。   脚在我的面前站住了。   修长的脚型。   这让我感到很不满意,抬起头质问道:“为啥会选这个时候来见我?”   来人穿着一身漆黑衣服,裸露出来的颀长脖颈和鹅蛋脸非常白皙,跟黑衣服成了鲜明的对比。   整体上看起来,她是一个非常漂亮,非常高挑的女人,拥有鲜红的嘴唇,挺直的鼻梁,尤其是她的眼睛,瞳仁占比例很多,十分的深邃,淡发着幽幽的深蓝光芒。   还有,她的睫毛也很长,很密集,稍微往上卷起来,上面沾着跟她的皮肤一样洁白的雪花。   她的腿很长,很笔直。   这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可是,你一定想不到,她的头上光秃秃的,连一根头发都没有。   但是,她一定不是崔和尚。   崔和尚,现在应该正在监狱里,要么头枕着一只马桶当小弟,要么八个人伺候着当老大,总之,他不会平凡,像他那样的人,无论到哪里恐怕都不会平凡。   “久违了,二桃!”女人往前一步,弯下腰,伸出了纤纤细手,脸上笑盈盈的。   “是呀,的确久违了!”我从膝弯里抽出夹得有些泛紫的手,也伸了过去,和她的玉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破身?”她有些生气地问道。   “干啥?”我翻着白眼,警惕起来。   “因为我想嫁给你!”她脸上的笑容隐去了,显得很是认真地说道。   啪!我将打火机摁出了火苗,点燃了一根烟,反复地吞云吐雾起来。   待一根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我问道:“你什么时候能长出头发?”   “我永远也长不出头发!”她的眼圈霎时红了。   “一样,我永远也不能破身!”我扔掉了烟蒂,使劲一吸,将鼻腔内的东西转移到口腔中,然后慢慢地张开嘴,流出一大口黄色的浓痰覆盖在烟蒂上面,将它浇灭。   女人抽泣起来。   过了半晌,我够了,地球人都知道,接下来该擦屁股了。   可我却找不到了纸。   究竟是忘记捎了。   “带纸没?”我掏出镜子和木梳,打理着头发问道。   “呃,我找找!”女人开始在身上翻找起来。   蓬!   她身上的衣服爆炸了,露出完美无瑕的胴体。   一双黑色的翅膀从背后弹了出来。   “咋回事?”我吃惊地问道。   “二桃,没纸,用衣服的碎片擦吧,这么多碎片,够你用了!”女人微笑着说道,目光中透露出满满的感伤。   “为啥要这样做?”我严肃着面孔捡起布片,一边动作迅速地擦着,一边怒声叱问道。   “因为我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说罢,女人转过身,展开巨大的黑翅膀,扑扑楞楞地飞走了。   我慢慢地站起身子,望着她的身影一点儿一点儿地消失在白茫茫的天际,不禁呆怔了好久,抖了抖掉落在裤裆里的雪,才提上了裤子,用根花布条子束紧了腰。   雪停止了。   太阳出来。   金色的光芒照耀四方。   太师椅又出现在了院子里。   上面坐着一个人。   又是一个女人。   长得还算不错,正一脸愠色地望着我。   是女鬼爱花。   她说:“我已经等了好多天,咋还不见你跟崔和尚去找我?”   “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应该给他自由。”我一边照镜子梳着头,一边慢慢启口说出这句话。   “我不管,反正今天我就要见到崔和尚,否则,我会杀了你的二桃!”女鬼爱花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今天不行,明天才行!”我收起了镜子和木梳,点了根烟叼在嘴上。   还没来得及抽上几口,烟就被掐掉了。   然后我的头发被用力拽起来,脸上狠狠地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嘴角上淌出了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雪地上。   女鬼爱花好端端地坐在太师椅上,冷冷地瞧着我,一动没有动。   是透明鬼对我下的手。   “如果你不想让你儿子死,最好让它停手!”我抬起手抹去嘴角上的血迹,语气缓慢地说道。   “哈哈!”女鬼爱花胡乱拍打着太师椅上的扶手大笑起来,直是花枝乱颤,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不信?”我又点了根烟叼在嘴上,歪咧着嘴巴在笑。   这回,一整根烟让我给慢慢地吸完了,也没见被掐掉。   女鬼爱花再也笑不出来了。坑介以血。   “我儿子呢?”她前倾上半身,厉声问道。   “它跑了!”我淡淡地说道。   “怎么会?它为什么要逃跑?”她脸上露出了十分惊讶。   “因为这个!”我朝天上指了指。   不由得愣了一下,女鬼爱花慢慢地抬起头望去。   只见高空中,有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正在缓慢地降落下来。   随着它离地面越来越近,遮挡住了太阳,使得整个院子中逐渐陷入了一片阴影之中。   是一对无比巨大的翅膀,匹练般的黑色光彩在上面不停地流动。   驾驭这对翅膀的是一位光头女人,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但她的脸和脖子很白皙,和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个啥东西?”女鬼爱花问道。   “二重冥界里的管理者沅惜,掌管着闪电雷鸣,这一趟恐怕是专门为你儿子来的。”我面色郑重地回答道。   “她凭啥管我儿子,长个翅膀,剃个光头就很屌吗?”女鬼爱花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气汹汹地说道。   沅惜落在了地上,站在我旁边,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格外扎眼,裤裆直达到我的肚脐眼上方,个头比我足足高出一整个头。   “咋又回来了?”我翻着白眼问道。   “怕你个笨蛋对不了透明鬼,上次帮你解决了招尸人,你都还没感谢我呢!”沅惜口气颇为不满地说道,但脸上还是挂着和煦的微笑,一双望着我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包含了太多的柔情。   “我们不合适,你走吧!”我从裤腰里拔出纸扇,呼啦地甩开,掩住了自己的绝世面容,声音冰冷地说道,“不要太迷恋我这张脸,这只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而已!”   “二桃,我不是图你这张脸,我要是图你这张脸,那说明我是瞎掉了。”沅惜有些着急地顿足解释道。   这句话,令我的心如同玻璃一样,哗啦地碎了一地。   为何没人单纯地为这张绝世容颜而产生迷恋,明明帅得不像话啊!我掏出了镜子照着,看到自己眉头紧蹙着,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和伤感。   “我最讨厌没有眼光的女人,既然你没有眼光,不懂得欣赏我这张脸,如果跟你好,那我这张脸岂不是白长了,这种事情我无法忍受,所以我们不合适,你还是走吧!”我的态度非常果决,咔嚓一声,将手里的镜子给握碎了。   没有眼光的女人,着实让人恼得牙根痒痒。   “二桃!我......”沅惜泪流满面,哭喊道。   “滚!”我突然弹跳起,同时抬起一只脚,啪!狠狠地踢在了她肉嘟嘟的屁股上。   风起,刮得地上飞沙走石。   翅膀扑棱起来。   沅惜飞走了。   迈步过去,我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用木梳一遍一遍地梳着头发。   “她走了,你咋个对付我的儿子?”女鬼爱花笑着问道。   “放心吧!总会有人来对付它的!”我不耐烦地说道,在头上捉了一只虼蚤挤崩了。   “是谁?”女鬼声音骤然增大了,脸上很是紧张。   “知道为啥突然死这么多人吗?”我不答却问道。   “是的,这两天的确死了很多人,难道不是下大雪给冻死的?”女鬼爱花面上神情显得更紧张了,两片涂抹得血红的嘴唇都是一抖一抖的。   “因为人魔出世了,这方圆百里死了至少应该有一千人,唉,真可谓是一场大灾难。”我嘬着牙花子,不胜唏嘘地说道。   “人魔比我儿子还要厉害吗?我儿子可是透明的,都看不见怎么攻击它?”女鬼爱花还是有些不死心,激动得牙齿嗑吧嗑吧地打架。   ☆、第九十二章:复仇   太师椅离开地面,悬浮了起来,越升越高,速度愈来愈快,劲风刮得我的头发和衣服猎猎作响,到了足有几百米多高,接近一朵彩色云层的时候,它才戛然停止了。   云层里也有一把太师椅,不过它是金黄色的,光芒闪耀,而我屁股下面这个则是棕黑色的,布满了油腻,显得十分破烂。   有一个跟我同样披散着头发,相貌英俊,气质冷酷的青年,正在金黄色的太师椅上稳稳地坐着,他的一双略带赤色的眼睛正在火辣辣地瞧着我。我掏出了镜子和木梳,专心地打理起了头发。   “二桃,近来可好!”青年人开口了,较为客气。   “一点儿也不好,唉!”我撇着嘴巴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青年人挑起了眉毛,有些意外的样子。   “你说我长得这么帅,竟然很少人夸赞我,他们的眼睛是不是都瞎掉了?”我气愤填膺地说道,用两根手指头挟住鼻翼,使劲擤了起来,嘶嘶喳喳的,一大串透明的鼻涕冒出来了,捋下来往青年人的那边甩了过去。   青年人伸出胳膊,摊开了手掌,接住了那串鼻涕。   铮地一声脆鸣,鼻涕瞬间化成了一块晶体,熠熠生辉,然后他的手又是一抖,晶体疾射过来,我急忙探手捉住,朝青年人一抱拳:“神明,多谢了!”   没错,俗话说抬头三尺有神明,指的就是这位青年人,他姓姜。   民间神话传说中的姜子牙,其实原型就是他。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二桃,收手吧!”姜神明微微皱起眉头,颇显得情真意切地劝道。   “呵呵。”我笑而不语,缓缓地摇了摇头。   “好吧,那你保重,有缘再聚吧!”说罢,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闷响之声,金色的太师椅向后移动,驮着姜神明没进了厚厚的云层中。   院子里,棕黑色的太师椅依然在老地方摆放着,我蜷曲着身子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发呆。女鬼爱花等得急不可耐,抓住太师椅摇晃了一番,说我儿子咋还没来。   翻动了一下眼皮子,我自太师椅上猛站了起来,照她脸上重扇了一巴掌。她愕然愣住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质问我为啥要打人。我解释说试试你儿子在附近没。   透明鬼并没有出现,倒是老黑尸出现了。   见到我,他异常吃惊的样子,眼珠子瞪得很大,指着我的脸,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记得这上面有很黑点子的,咋不见了?”   “咋样?有黑点子好,还是没黑点子好?”我笑着问道。   “废话,当然是没黑点子好,白白净净的多顺眼,有啥秘诀?快传授给我!”老黑尸溜到我身侧,挽住我的胳臂,不住地跺脚,撒娇般地催促道。   “如果他变白了,你会咋对待?”我指着老黑尸,问女鬼爱花道。   “这......可能会爱上他!”女鬼爱花每次见到老黑尸都恐惧得浑身发抖,这回也不例外,勉强笑了笑,语气甚是不确定地说道。   啪!   老黑尸甩了女鬼爱花一耳光,破口骂道:“滚蛋,我要是变回原来的白肤模样,还会瞧得上你这偷野和尚的臭婊子!”   “好哇,我倒希望你别纠缠着我!”女鬼爱花捂住脸,流下了委屈的眼泪,“二桃,求你把他变白,让他再也瞧不上我才好!”   “那到底要不要变白?”我抻长脖子,不看他俩,而是望着天空,像驴一样叫唤起来。   “要!当然要!”老黑尸鸡啄米般点着头。   “如果你把他变白了,你说啥时候见崔和尚,就啥时候见,全听凭你的,再也不逼你了,拜托了二桃!”女鬼爱花许下了承诺。   “好!”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透明的晶体,在太阳的照耀下,它更是光彩夺目,“把这玩意儿吃了,就能褪掉一层黑皮,自然就白嫩得不像样子。”   “真的?”老黑尸从我手上接过晶体,脸上带着狐疑,“这是啥东西,有那么神奇吗?”虽是如此问,但他还是把晶体塞进了口中咽下去了,咯咯地笑得格外自信:“管它是啥呢,能威胁到我的东西,这世上还没有!”   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就刷地变了。   因为他的肚子膨胀了起来,增长迅速,持续不停。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他的身躯已经变形,十分巨大,个头足有七八米高,体宽丈余,肚子已胀得如一间小房屋那般大,浑圆无比,并且还在继续膨胀。   “二桃,这咋回事?”女鬼爱花有些慌张地问我。   其实,这块晶体里蕴藏了姜神明的一股真气,爆发出的能量足可以将一座大山夷为平地。   “你不是想灭掉老黑尸吗?”我反问道。   “但他毕竟是我的丈夫啊!”女鬼爱花急道。   “你到底是要崔和尚,还是要老黑尸?”我点了根烟叼在嘴上,往她脸上喷了一口烟雾。   “这个.....俩我都要,行不行?”犹豫了一下,她说出了答案。   “不行,老黑尸必须得死,它的寻在,本来就属于逆天而行,你晓得他每年要吃掉多少人吗?一到月圆之夜,他要食够五十四个男童,七十六个女童,一年之中,总有月圆之夜的,除非月亮没了,他才是合理的存在!”   说着,我将燃烧的烟头摁在了女鬼爱花的额头上。   滋啦!冒出一股白烟,她的额头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黑洞。   “啊......!”   她凄厉地惨叫起来,手捂着额部蹬蹬地往后退,面上尽是骇然:“这咋个可能,你怎么能用香烟烧到我?”   “这个很简单,这根香烟非同一般,是用孕妇的脐带晒干,包裹住用经血浸泡过的烟草做成的,当初你为了生下透明鬼,和老黑尸搞了一座血池,为了取孕妇血,不晓得害死了多少孕妇,为了谨防你以后再继续繁殖透明鬼,所以,我不仅要灭了黑尸,也必须得灭了你!”   言毕,我身形一晃,瞬间到了她的身后,捉住她的头发往下一拽,使其身子向后弓,仰面朝上。   再从包袱里掏出一把金色的粉末,用手搓捻着撒进了她额头上的黑洞中,觉得量差不多了,便又自包袱里摸出一根蜡烛,撅嘴一吹,蜡烛就兀自冒出了火苗,然后将蜡油滴在黑洞上,给密封住了。   顿时,女鬼爱花的肚子也开始膨胀起来。   嘭!   地面剧烈地震晃起来,砖瓦泥土齐飞。   老黑尸的身体终于撑不住爆炸了,巨大的能量波将半个村的房屋给掀翻轰塌。   又是嘭一声。   女鬼爱花也爆炸了,虽然威力不及前例,但也把我家的院子给炸得乱七八糟,所剩的那半截子堂屋也给袭平了。   抬头看了看太阳,已过中午了。   可我还没吃午饭。肚子饿得咕咕叫。   便用破砖重新垒砌一个简易的灶台,上面架上锅,兑上几瓢水。   待水烧开了,抓一把面条扔里面。   又剥了一根大葱。   撒了泡尿后,我将被炸飞到大街上的太师椅捡回来,躺在上面闭上眼睛,打算等个几分钟,待面煮熟了就去捞起来。   咣当一声。   不是大铁门发出的响声,铁门已经没有了。   声音是从后面传过来的。   唉了一声,我只好起身扭头一看,并没有看到人,但那只煮着面条的锅翻倒在地上了,热水洒在地上冒着腾腾烟雾。   可惜了一锅快熟的面条。   两块砖头凭空飞过来,往我头上砸下。   没有躲,懒。   啪!   砖头碎乎乎的。   头没事儿。   我又躺了下来,望着天空。   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了一只铁锤子在上方移动,又往我的头上砸落下来。坑尤坑才。   阖上了眼皮子,我还是懒得躲。   没办法,就是这么任性。   嗵!   一声沉闷。   铁锤子砸在了我的脸上。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木头把柄断掉了。   “没面吃,我饿!”我捡起滚落在胸襟上的铁锤头,像啃红薯一样,嘎嘣噶嘣地咬着吃起来。   过了良久后,再也没有动静了。   不知不觉地,我睡着了。   突然,我的两只脚踝被人用两只手紧紧地逮住了。   睁开眼,我啥也没看到。   脚踝上仿佛套着坚固的铁箍,我挣扎了两下,没有用,这透明鬼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然后我的两条腿开始叉开,角度越来越大。   很明显,这是想要把我撕成两半截的趋势。   我不禁有些惊慌了,扯着嗓子嚎起来。   嘭!   像是一重物狠狠地捣在了我的裤裆上,疼得我身体痉挛起来,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我伸手朝前一抓,摸到了一个异常冰凉,十分坚硬,光秃秃的,但看不见的东西,像是一颗人的脑袋,继续摸下去,触到了脸上,扣住了一对鼻孔,便咬牙使劲一掀,却掀不动。   这透明鬼的身体结构也太结实了吧,远超出我的想象,令我不禁张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又是嘭的一声。   像是击出一拳狠狠地捶在了我的裤裆上。   不好,好像蛋碎了。   我一边仰起头嗷着,一边转动眼珠子往裤裆处看去。   一大股子殷红的鲜血汩汩地流出来,浸湿了裆部,顺着裤子往下流。   我的双腿又开始继续朝两边分叉开。   咔嚓咔嚓......彷如撕帛一般,但其中夹杂着比较清脆的骨头裂开的声音。   躯体由裆部开始被逐渐地撕开了,除了钻心的疼痛外,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小腹内有团东西正在往外漏掉下去。   ☆、第九十三章:枪毙日   原来是肠子溢流出来了。   再接着,就是肝脾心肺肾等。   总之,随着撕裂声不断,肚腔内的五脏六腑俱都噗噗地砸落在了地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大量的血液四处喷溅一番,还在剩余顺着残躯淅淅沥沥地往下淌。我的身躯一直叉开到脖颈处才停下了。   一个模糊得近乎飘渺的声音传入耳中:“你怎么还没死?”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气息微弱地回应道:“我也不晓得,可能是死不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那声音又传过来:“如果我说自己现在后悔了,你会怎么样?”我不假思索地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若知错能返的话,我便会饶你一次。”   那声音嘿嘿呀呀地笑了起来,有些沙哑,又说:“你的话没法信,谁信了你的话,到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我只好紧闭着嘴巴,不再说话了。   依现在这幅情景看来,胜券在握的好像并非是我,而是由人家来决定局势的。   逞口舌之能很无聊,所以我宁愿保持缄默。   随着时间一点儿一点儿地消逝去,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液快要流尽了。   这个时候,天气突然阴了起来,毫无预兆的,大量乌云瞬时汇聚到一起,低沉流动着的压顶袭来,闪电雷鸣不断地释放出,整个天地间迅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爆起一阵轰隆隆的闷响,一张浩瀚无比的苍白巨脸渐渐地浮现在了空中,神情异常严峻,一双极其深邃的黝黑眸子中有几道赤色电光蹿游不止,正在冰冰冷冷地俯视着下方。   原来是姜神明在卖弄,又开始冷眼视察人间,这是他一贯的做法。   普通人的眼睛是根本瞧不见这张巨大脸孔的,他们只能感受到这天气的不正常。   有两颗硕大的晶莹泪珠从姜神明的眼睛里缓缓流出来,顺着面颊慢慢地滑着,滴落了下来,有一颗掉在我的脸上,犹如被人当头浇了老大一盆水。另一颗在半途中兀然炸开,化成了一场雨。   嗤啦一声。我的躯体到底是被透明鬼给完全撕开了,分为两半截,创口整齐,部分匀称,就好像是让一位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操把锋利的手术刀,根据提前画好的分割线,刻意将我的身体从中间划分开似的。   同时,我也终于看见了透明鬼的真面目,是因为眼睛被姜神明的泪水给浸润过的缘故。   只见透明鬼的身体也是呈一分为二的状态,是自中间竖着分开的,两块半截躯体各站在一旁,每只手里正攥着我的脚踝。   不过,这两块半截躯体好像不是来自同一个人的,因为有一半看起来是男的,另一半看起来则是女的。   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还以为是个儿童形状。这看起来已经成年了。   它的手松开了我的脚踝,两块半截躯体开始朝一块靠拢了,逐渐组合成一具完整的躯体,但给人感觉非常别扭,一副不男不女的模样。然后它就裂开嘴笑了,说道:“二桃,想必现在已经能看见我了!”   “是呀!”我的一半躯体站起来,点了点头。   “但是晚了,我不会让你再完整地愈合。”说着,它伸出手往前虚空一抓。   嗖!我那块落在地上跳动不止的心脏兀自飞起来,冲到了它的掌中,“你就做一个无心人,可好?”手上猛然一用力,将心脏给捏碎了。   见状,我愣怔住了,没想到它会这样做。   冷哼一声,它倏地转过身,像箭一般斜着疾射到了高空,于眨眼间消失在了远方天际中。   它把我破碎的心脏给捎走了。   雨渐渐地停了,姜神明还在俯视着大地上的一切。   手颤抖着找到烟盒,拔出一根叼在嘴角上,咳嗽了一下,我挑眉喝道:“起来,别懒!”另一半躯体顿时应声站立起来,慢腾腾地摸出打火机,啪!摁出火苗,凑过来把烟给我点着了。   接下来,我的右半截躯体坐在太师椅上抽烟,左半截去重新烧锅做饭。   又是下了一锅清水面条。   目前,只有面条可以吃。   待面条熟了后,左半截躯体盛上碗,上面搁上筷子和葱杆,给我端了过来。右手拿筷子,捞了一些面条吃进嘴里,左手抓着葱杆子杵过来,喀哧咬一大口,混合着面条嚼了嚼,咕咚咽掉了。   可是没有了胃,碎面条从敞开的腹腔中洒落了出来。   “我靠,这样吃个啥劲?”我愤怒了,扬起右手将筷子扔掉,左手把碗给举起摔破,闭上眼睛,口中念出一串子咒语,地上零散一片的内脏纷纷离起蹿起,钻进肚腹中,两块半截子身躯并在一起合体了。   就是缺少了一颗心脏。   雨又下起来,越来越大,哗哗地下个不停,俨然成了一场暴雨。   仰起头望着天空中悬浮的那张巨脸,我高声叱道:“闲的没事干了是不,下这场破雨干啥?把我的血液都给冲跑了!”   “唉!”一声重重的叹息。   雨过天晴,太阳出来了,金色光芒照耀四方。   不过,已接近黄昏。   家里的房屋已塌完,我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安静地在院子里度过了一个晚上。   到了第二天,我决定去一场城里。   因为崔和尚今天要被枪毙了,我被作为他的家属让警察给通知过了。   但我并没有准备棺材。不是认为崔和尚不需要,而是我现在根本就买不起棺材。   枪毙人的地方是城南郊外的一处长满荒草的大堤上。   现场聚集了好多人,来自四面八方,都稀得看看这枪毙犯人的一幕。   一辆绿色的卡车驶过来了,上面押着几十个犯人,摘了罩子后,基本上都是光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崔和尚,因为他面容已毁,丑陋得像一只妖怪,扎人堆里格外醒目。他也发现了我,咧动下嘴唇笑了笑,比哭还要难看。   行刑之前,把他们的裤腿都扎结实了,免得大便流出来。   砰砰......一排子枪响。   跪着的犯人们都歪倒了下来。   下面,该家属上场清理了。别人都是抬着棺材来的,只有我拿了一只大麻袋。崔和尚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白色脑浆迸溅到光头上,暗色血液从脑门上的枪洞里汩汩地流淌,一双眼睛凸瞪圆滚,仿佛是死得不瞑目。   见他这般样子,我心里不禁涌出一股浓浓的悲伤,鼻子也有些酸楚,默默地走过去,蹲下身来,慢慢地从包袱里掏出尖锥子,咬紧牙关,抿尖嘴巴,往他的人中上猛刺了一下子。他的身子明显痉挛了一下子。   看来是没死透,这家伙是在装。我举起手大喝道:“请求补枪!”   一挎着黑色机枪的警察急冲过来问我咋了。我指着地上的崔和尚说,刚才他动弹了一下。   警察不相信,脸上带着恼怒说,脑浆都出来了,咋还能活。我说是真的还在活着。警察摇摇头,说啥也不相信,并且用看神经病的眼光在瞧我。   “好吧,见证奇迹的时候来了!”我从包袱里掏出一根萝卜粗细的炮仗,掰开崔和尚的嘴巴塞了进去。   啪,我严肃着面孔,摁着了打火机。   所有人都在看着,躲得远远的,甚至有胆小者用俩手捂上了耳朵。   崔和尚瞪得像死鱼般的眼珠子里充满了仇恨,定定地看着我,仍然保持着身体一动不动。   “你干啥,要虐尸么?”警察喝问,但并没有阻拦我,而是往后退了些。   很明显,生活太过于枯燥,他们也想看一场好戏。   嗤嗤.....   细长的炮捻子被点燃了。   嘭一声巨响。崔和尚的嘴巴里冒着烟,一些牙齿不见了。   但他还是没有“醒”过来,没出现丝毫反应。   可我坚信,他一直是醒着的。坑丸住亡。   这家伙太能装,简直比我还能装。   一定要挑战我么?   “好好把人埋了吧,别瞎折腾了,跟你有多大仇多大怨啊!人都死了,放下吧!”警察劝我道,便要离去。我拦住他们,不让走,恳求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能光看你在这鼓捣个死人吧!”警察不满地埋怨道。始终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便答应再留下观看一会儿。   这回我打算从小细节入手,拔了一根枯草,择去分叉留主杆,探进崔和尚的鼻孔里不停地搓捻了起来。   “啊......切!”崔和尚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众人皆惊,狂呼不已。警察慌忙将他给包围了起来,举枪瞄准。   “二桃,你他妈犯啥神经病?”崔和尚蹭地从地上爬起来,揪住我的衣襟,怒声质问道,目眦尽裂,一副恨不得要把我吃了的样子。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他。   “滚!”崔和尚重重一拳捶在我的脸上,把我给打飞出去二三十米远。   砰砰......枪响了。   子弹撞在崔和尚身上,发出清脆声音,溅出了一片火星子,好像这崔和尚的身体是由钢铁铸成的。   “哈哈......弱小的人类,都去死吧!”崔和尚突然仰天咆哮起来,但见双目一瞠,对着其中一位警察张口猛然一吸,立时发出刺耳的啸声,空中顿时出现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流卷着那位警察来到了崔和尚的面前。   崔和尚伸手扼住他的脖子,轻轻一个拨弄,咔嚓一声,将颈椎给其扭断了,令对方登时毙命。   ☆、第九十四章:扑朔迷离   将尸首分家,一手托住脑袋,一手提着身躯,忽然噗嗤一声,崔和尚的光头上冒出了紫色的火苗,并且朝下蔓延。不一会儿,他全身上下都燃烧了起来,手上拖着的脑袋沾到了紫色火苗,迅速萎缩,被烧化成一堆冒着气泡的浆糊,发出嘶嘶的声响。   同样,他另只手上提着的无首之躯亦迅速萎缩,就像一团油纸被燃烧了,冒气泡的黏状浆糊往下滴落,粘到地面上,泥土被烧焦炙黑。   这一切,只不过是发生在一两分钟之内。   很快,崔和尚身上的紫色火苗熄灭了。   其他的警察这才从惊愣中反应过来,纷纷弃掉沉重的枪械,像一群受到惊吓的老鼠,四下逃窜地溜跑了。那些围观的群众更是不敢继续逗留,熙熙攘攘的,鬼哭狼嚎,像退潮似的往外转移。   可崔和尚骤然吼出炸雷般的声音:“哪个也逃不掉!”纵身跃起,腾空翻滚了几下,伴随着阵阵轰隆隆的打雷般的闷响,顷刻间化身为一条黑色的庞然巨龙,在上方蜿蜒游蹿不止,所到之处,下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空气叭叭地爆炸着,就像放鞭炮一样。   众人抬头一望,好大一条黑龙,遥望纵长足有两三公里,横看直径达到二三十米,张牙舞爪的,除了在电视和画上见过描绘出的假龙,以前哪曾亲身面临过这样式的真物,散发出的龙威就像原子弹爆发出的辐射一般,顿时有不少人被吓得心碎胆裂,倒地爬不起来,气绝身亡了。   黑色巨龙弯弓起起身子,张开血盆大口倏地一吸,空中立时衍生出一股强大无比,犹如飓风一样的透明状气流,将众人卷起来纳入口中,硬是一个活口也不留。   随后,黑色巨龙朝南边腾飞去,一头猛扎下去,钻入了傍着大堤的黄河里,消失在了滚滚腾腾的浑浊黄水中。   回到家里时,已经下午了,院子中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个人,光头铮亮。   正是崔和尚。   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我在门口处停下了,久久没有迈步上前。   才刚往后退一步,崔和尚就睁开了眼,定定地瞧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坑丸吉划。   点了根烟叼在嘴上,我狠狠地抽了一大口,喷出一道浓浓的烟雾。   “为什么?二桃!”崔和尚问道。   没有回答,我只是不停地大口大口地吸着烟,眼睛有些细眯起来。   “我可是把你当成朋友的。”说过这句话,崔和尚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指头,朝我的额头上狠狠地点了一下子,一番咬牙切齿,“就你这样的人,我真不晓得你到底有没有一个朋友!”   “朋友,我当然有!”我说得语气非常肯定。   “啥?”崔和尚起了些错愕,随即呵呵地笑起来,一脸的嘲讽,“若能跟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交朋友,那说明他也是一个奇葩,但除了你之外,我再也找不出跟你匹配的奇葩,你是吹牛逼的吧!”   “没有吹,我真的有朋友,而且还是个非常厉害的朋友!”我掐掉口中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蹂灭,样子上带着些自豪。   “到底是谁?”崔和尚愤怒地低吼道。   “是他!”我指了指天上。   “姜神明?”崔和尚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气氛沉默了。   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过去了半晌。   “为啥会将他当朋友?而不是我?”崔和尚笑得有些悲伤地问道。   “因为他厉害。”我掏出了镜子和木梳,打理起了头发,“而且也比较帅,你应该知道,物以类聚,像你这样的丑八怪,又不厉害,我帅得绝世无双,怎么会愿意和你做朋友呢!”   “其实,我原本也很帅!”崔和尚从我手中夺过镜子,照着自己的脸,眼泪掉簌簌地落下来,“只是被大嘴怪物给毁容了!”   “别装了,你明明知道是我做的,干嘛一直揪着大嘴怪物不放呢,它已经不存在了!”我冷冷地说道,又从他手中夺回镜子,给自己照着。   “呵呵,二桃,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崔和尚笑得有些无奈的样子。   没有说话,我挥动着木梳,一遍一遍地梳着头发。   “说吧,你想怎么样?”崔和尚问道。   还是没有说话,我停止了梳头的动作,指了指天上,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了姜神明?”崔和尚显得十分惊讶。   点了点头,我装起镜子和木梳,从他身旁走过去,到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仰面望着晴朗的天空。   “为什么?”崔和尚没有回头,背对着我。   “因为他背叛了我,他是一个不合格的朋友!”我攥紧了拳头,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腮帮子跳动不止。   “他怎么背叛了你?”崔和尚扭过头,面上带着疑问。   “嘘!”我将手指头竖在嘴上,缓缓地摇了摇头“现在不要问,等你灭了他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可是,我为啥要听你的?”崔和尚略歪了下脑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因为你必须得听我的!”我慢慢地启口说道,渐渐裂开嘴笑了起来,用镜子一照,发现自己笑得十分灿烂,“你没有选择!”   “是吗?”崔和尚再也笑不出来了,脸上的愠色倒是非常彰显,口气加重了不少。   “难道不是吗?”我前倾上半身,轻声反问道。   他又沉默了,慢慢低下头去。   我等着他开口说话,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好像是这样的!”过了半天,他才显得很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较为沮丧的样子。   “好,你明白就好!”我躺回了太师椅中,拔出纸扇撑开,一下一下地摇着。   “如果我杀了姜神明,你会怎么样?”崔和尚又问道。   “我会彻底忘了你,就当从来不认识你一样!”我转动目光望向别处,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个......说话算话?”崔和尚有些不太放心的样子。   “放心,一定算话!”说毕,我轻轻地一甩手,将纸扇抛了上去。   纸扇一直往上飘,而且方向垂直,一直到飘得不见影踪了。   太阳隐去不见了,开始起些淡淡的薄雾,天空中白茫茫的,不见有任何痕迹。   “二桃,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犹豫了一番后,崔和尚像是下了很大勇气似的问道。   “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就别问!”我淡淡地说道,耷拉着眼皮,抠着指甲里的黑色泥垢。   又沉默了。   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你到底是谁?”崔和尚往后退着,将双手护在胸前,一副非常警惕,同时也非常紧张的样子。   地面上慢慢地裂开一道缝隙,越来越宽,足有二三米的时候,棕黑色的太师椅驮着我慢慢地移动了过去,到了巨缝边缘停下,我抬起手朝崔和尚摆了摆,示意他过来。   踟蹰了半天,他终于过来了,脸上的汗水不停地流,甚至有些气喘吁吁的。我指着深不见底的巨大缝隙,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闻言,崔和尚蹙起眉头,紧盯着下面看了起来,一副全神贯注的姿态。   大半天后,他摇了摇头,脸上冒出的汗水更多了,就像下雨一样,说道:“黑乎乎的,我啥也看不到!”我笑了起来,用镜子照照,见自己笑得非常满意的样子,开口说道:“崔崇光,你从这儿跳下去,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如果我不跳呢,会怎么样?”崔和尚扭过头,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身子哆嗦起来。   “如果你不跳的话,你将永远找不到答案!”说完,我挥了一下手,地面上的巨缝又慢慢地合上了,没留丝毫痕迹,好像从来就没裂开过似的。   天阴暗了下来,乌云密集,电闪雷鸣。   下起了瀑布大雨。   一张巨大苍白的脸逐渐地出现在低矮的天空中,深邃的黝黑眼眸中有几道赤红色电光不断地蹿游着,正在冷冷地俯视着整个苍茫大地。   “他出现了,去杀了他!”我绷紧了脸,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万一我杀不了他怎么办?”崔和尚苦着脸,哭腔问道,一双腿不停地打摆子。   “如果你杀不了他,我们还是朋友。”凝视着他,我逐渐放松面孔,微笑着说道,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到破砖垒成的灶台旁,蹲下来,揭开锅盖一看,只见里面是满满的一锅鲜血,散发着浓郁的腥味。   “二桃,上次你不是嫌我弄场雨把你的血给冲跑了么,这是我送你的,希望你能接纳!”姜神明开口说话了,发出响彻天地的厚重声音,带有嗡鸣反馈。   “你以为你这点儿把戏能吓唬得住我?”我端起了一锅血,仰望着苍天。   奇怪的是,虽然瓢泼大雨在哗哗地下,但没有一滴雨落到这锅血里。   “我敢打赌,你一定不敢喝!”姜神明扯动嘴角笑了一下,神情间充满了轻蔑和挑衅。   “哈哈,毕竟你的一番盛情,咱家怎么会辜负!你就拿眼瞧好了呗!”说着,我端起锅,嘴巴就上铁质口边,咕咚咕咚地喝起里面的血来。   虽然这锅看起来不大,但我喝了足有两个时辰才见底。   雨还在下着,愈来愈大,甚至不再是带有间隔的雨滴,而是形成了拇指粗细的水柱,哗哗地往下浇着,在泥土地面上冲击出数不清的洼坑。   被淋成落汤鸡的崔和尚一动不动,正张大着嘴巴,接住雨水,并且咕咚咕咚地往下咽着,肚子变得越来越大,同时,他的个头也正在不断地增长,很快,高度就超过了周围所有的树木,腰身变得跟两间开的房屋那么宽。   ☆、第九十五章:目的   雨又下够了两个时辰后才停止了。   天气放晴,太阳重新钻出来,但已沉落西山,金色余晖激射万丈,血红的彩霞染透了半边天。   姜神明的那张巨脸隐去不见了。崔和尚的身体已变得巍峨雄伟无比,直耸入云霄,从下面抬头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他的身躯宽度超过两千米,几乎占据掉半个村子的地方,挤破夷平了许多房屋。   腰身弯曲,低垂下头,他露出了一张面积大得可抵得上普通足球场的浩然脸盘,说话声音更是犹如自天际间传过来的炸雷:“二桃,姜神明被我吓跑了,咋办?”   口中叼着烟眯起了眼睛,我沉吟了半晌,将烟蒂掐掉弹出去老远,恨恨地说道:“去追,务必要追到他,一定要把他给我杀了,提他的脑袋来见我!”   “你们两者之间若要厮杀起来,势必会给天地间带来一场不可估量的大劫难,到底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能不能放下?”崔和尚皱起眉头,一副婆相地劝道。   “如果我把你老母给捏死了,你能不能不找我报仇?”我举出个例子,反问道。   “绝对不能!”崔和尚回答得很是干脆。   “那不就是了,有些东西,根本就放不下,休得再哆嗦了,快点儿去吧你!”我不耐烦了,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朝着他用力掷了过去。   砖头还没到他的脸上,就成为一个小黑点隐去不见了。   “好吧,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我之所以会猎杀姜神明,并不是全因为我怕了你,还有其它一半因素,那就是我把你当成朋友了,二桃,你懂吗?”崔和尚郑重其事,面带忧郁地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我点了点头。   顿时响起一阵疙疙瘩瘩的沉闷雷声,崔和尚的浩瀚之躯瞬间化为一条黑色巨龙,腾空而起,朝西方游蹿过去,挨近了绚丽多彩的晚霞,将贮存在肚子里的雨水喷了出来,在昏黄阳光的折射下,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   然后黑色巨龙再是摇身一变,恢复了崔和尚原本的样子。   他走在彩虹桥上,一个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由南向北去,一直走了很久,过了彩虹桥,便纵身钻进一朵灰色的云层里,没了影踪。   天黑了。   没有灯火。   月亮升了起来。   惨白的月光照着大地。   众星繁多,却很遥远。   更显寂寞冷。   坐在太师椅上,我闭着眼睛。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或者,什么都没有在想。   脑子里的一切,非常虚无缥缈。   这种迷惘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是个病,得治。阵圣助亡。   耳朵听到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十分沉重和清晰,证明来人并没有刻意掩饰。我渐渐地睁开了眼,看见一位面容沧桑,眼神坚毅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在这明媚的夜晚,显得格外扎眼。   他在门口停住了,站了良久。我也看他看了良久。   “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我掏出了镜子,就着月光照起来,淡淡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开心?我一出世,就死了这么多人!”他显得更加悲伤了,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泛着泪光,几乎要流出来。   “但你若不出世,就会死更多的人。”我挪开镜子,紧紧地盯着他,将这句话说得非常肯定。   “是吗?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舒服多了!”他逐渐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非常洁白整齐的牙齿。   “以后要多笑笑,你笑起来跟周润发似的,特别有魅力!”我站起来,迎了过去,指着自己的脸,神情严肃地问道:“你觉得我长得咋样?说实话!”   “像极了一个明星!”端详了一会儿,他也变得严肃起来,甚至,比我还要严肃上三分。   好像,我们是在讨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是吗?”我将镜子举高,强忍着没笑,反而更加阴沉了面孔,扬起木梳打理起头发,“说吧,我像哪个明星?”   “王宝强!”   “到底?!”   “真的是王宝强!”   啪!渣滓乱飞。我将镜子给狠狠地摔了。   又是一阵咔嚓。木梳也让我给掰零散了。   “人们的眼都瞎了!”我背负起双手,仰望着星空,痛心疾首地说道,眼睛使劲一眨,挤出了两颗眼泪。   “可我不是个人!”他用一种幽怨的口气说道,眉头又紧拧了起来。   “你是人魔!”我以尊敬的态度说道。   “是的,我就是人魔!”他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一个不吉详的人魔,每天都要吸收掉一千个人的性命!”说着,他不禁哽咽了,将脸埋在掌中,痛哭起来。   没有再说话,我点了根烟叼在嘴上,一口接一口地吸着,喷出一股接一股的浓雾。   烟雾还没来得及弥漫在周边,就被一阵风给吹散了。   对于抽烟,我好像越来越上瘾了。   “二桃,你有什么打算?”人魔停止了哭泣,抬起头问我。   “挖出地龙,带它回去!”我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用长指甲抠出一坨黑乎乎的鼻屎,嘣地一声,弹了出去,落在了人魔的嘴角上。   “它在地球上已经存在好几千年了,你为什么非要带它回去?”人魔面带不解地问道,努动了一下嘴角,上面的鼻屎飞了起来,钻回了我的鼻孔中。   “听说过共产主义社会吗?”我问道,再次将那坨鼻屎挖出来,嘣地一声,又弹了出去,又落在了人魔的嘴角上。   “一个没有阶级制度、没有剥削和压迫,并且进行集体生产的社会!”人魔对答如流,嘴角又努动了一下,鼻屎又飞回来钻入到了我的鼻孔中。   “不错,地龙属于地球上的上等根脉,凝聚了天地间的权贵之气,但它只滋润了一部分命格比较好的人,这样一来,命格差的人却要落后吃亏了,受到权贵的束缚和奴役,使得当今这个世界上贫富差距愈来愈大,阶级越来越明显,实在违背以人人平等为基础的天道。”我将鼻屎又抠出来,懒得再弹出去,直接抹在了人魔的衣服上。   “照你的意思说,若把地龙带走,这世界上没有了权贵之气,就能实现人人都平等了?”人魔从自己鼻孔里抠出一块黄色较黏的鼻屎,也抹在了我的衣服上,抱着丝毫不相让的态度。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人魔捂上了脸,脸上带着疑惑和吃惊,问道:“打我干啥二桃?”   啪!   我又扇了他一耳光,骂道:“能不能别玩鼻屎?”   “......好像是你先玩的!”人魔流露出委屈。   啪!   第三个耳光,还是我打的他。   “再打我一下试试?”人魔怒了。   啪!   又打了一下,我挑起了眉毛:“啥感觉?”   “很憋屈的感觉!”人魔的嘴唇颤抖着,裂眦嚼齿,快要按捺不住的样子,“你还讲不讲理,是你先玩的鼻屎!”   “讲啥道理,打你是看得起你!”说着,我又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教育起来,“这就是有权和没权的区别,让你尝尝,体验下处在水深火热中的老百姓的生活!”   “但你好像不比我有权吧?”人魔气不忿儿地问道。   “可我比你有钱,有时候,钱也能用来买权,打你又咋地,我还用钱砸你,你别不服!”说着,我掏出一枚一毛的硬币,用力扔在了人魔的头上,“有钱还不让任性么,拿着钱抓紧给我滚蛋!”   “搞啥?妈的!”人魔彻底恼了,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照头上给我弄了一拳头子。我哎哟痛唤一声,抱着头蹲下来。   “神经病,不跟你在这瞎耗了,饿了,我去找饭吃!”   噗!人魔一口痰吐在了我的手背上,转过身离开,出了大门往西拐不见了。   揉着头上的大疙瘩,我慢慢地站起来,举起镜子照着,又用木梳打理了一下头发。走过去,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掏出卫生纸拭擦去手背上的痰。   忽啦一声,卫生纸燃烧起来,冒出红色的火光,越烧越旺。   半个时辰过去了,卫生纸还在燃烧着,与其说是卫生纸在燃烧,不如说是人魔的那口痰在燃烧。   正当我躺在太师椅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喊我。   睁开眼一看,是刘御龙到了我的跟前,模样非常狼狈,衣服褴褛,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我问他咋了,他说是被一个婴儿给打的。我不禁哑然失笑,说它不是你刘家的人么,剩下来的最后一个,咋还会打你这个当长辈的。   刘御龙顿足捶胸不已,异常激动地说道:“格老子的,被阴了,那根本不能真正算是我刘家的人!”   “那是谁的?”我顿吃一惊,讶然问道。   “其实上是我师傅柳洪的,妈的,原来是他把刘申桥的闺女给睡了,我被蒙在鼓里很长时间,完了,一步走错,全盘皆输,成了给别人做嫁衣了!”说罢,刘御龙一副精神涣散的样子,摇摇晃晃出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歪抽着嘴巴嚎啕大哭起来,像极了一个绝望无助的孩子。   “这个......”我不晓得该说什么用以安慰了。   “二桃,明天我就带你去找柳洪,你帮我灭了他,行不?”刘御龙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双瞪得很大的眼睛逐渐变得通体浑黑,完全没了眼白,像两团浓郁的黑气在里面翻滚不已。   ☆、第九十六章:大团聚   时间递增,到了第二日,是个大晴天,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   雪正在融化,地上流淌着水,甚是泥泞。   我来到了刘御龙家的老宅子前,只见黑色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上面的铁环和一把大锁生满了锈,显然已很久没人来过这儿了。我伸出手叩了叩门。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我可没多少耐心,便径直往前走,身体穿透了木头大门,来到了院子中。   再回身一看,只见木头大门上赫然留下了一个人形窟窿。   走到他家的堂屋门前,我又止住了脚步,伸手叩响门。   嘎吱一声,门子开了。   开门的正是刘御龙。他扬头看了看自家的院门,脸上带着不悦地说道:“会穿墙术你不用,非要撞出来个窟窿来,啥心态啊你是?”   并没有说话,我只是定定地瞧着他。他也不再说话了,同样定定地瞧着我。   啪!我抬手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打我干啥?”他捂住了脸,有些愠怒。   “大门重要还是复仇重要?”我扬起眉问道。   “自然是复仇重要!”他低下了头,拳头却攥得咯嘣咯嘣响。   啪!我又打了他一耳光。   “又干啥?”他抬起头,瞪着眼低吼道。   “你是不是不服气?”我耷拉着眼皮子,抠起指甲缝里的乌黑泥垢。   “服气!”他又低下了头,肩膀一颤一颤的。   啪!   第三个大嘴巴子诞生了,比前面两个更重更响。   “二桃,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了啊!”刘御龙又捂上了脸,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   啪!   声音依然十分脆。   “二桃......你!”刘御龙气喘吁吁,挥起巴掌晃动着,眼眶几欲瞪裂,快要爆发了。   “还想报仇不?”我淡然地说道,掏出镜子和木梳,打理起了头发。   “想!”刘御龙又垂下了头,一副十分沮丧的样子。   “看着我!”我底气十足地命令道。   “咋啦?”刘御龙抬起头,一脸的不安和迷惘。   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噗,我往他脸上吐了一口浓痰。   腮帮子颤抖个不停,他的眼睛逐渐变成了整团浑黑,没了眼白,仿佛有着两股黑色浓烟正在眼眶里不住地翻滚着。   慢慢地,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破得看不出颜色的手绢,将脸上的浓痰拭擦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二桃,让你帮个忙真难,你这是给当成把柄要挟人呢!”   “我们走吧,去找柳洪!”抬头望了望天,我猛然将手中的镜子掷了上去。   咔嚓!   镜子在半空中突然炸得粉碎,一堆玻璃渣滓散落了下来。   “这是咋回事?”刘御龙的脸色刷地变了。   “有一种你感知不到的力量在上空笼罩着。”我阴沉着面孔说道。   “啊,是谁布置的?”刘御龙的头上冒出了汗,连手都有些哆嗦。   “是他!”我往门口处指了指。   轰然一声爆炸。刘御龙家的木头门子瞬间化为了灰烬。   有一个人挠着头,脚步蹒跚地进来了。   是个婴儿。   现在看起来,它好像长高了一些。   距离大概五六米的时候,它站住了,咧开嘴笑了,露出血红色的牙齿和漆黑如墨的舌头:“二桃,别来无恙!”我没有说话,扬起手中的木梳,一下一下地打理着头发。   倒是刘御龙指着我,冲它气愤地嚷道:“孽障,有这般人物在此,不可放肆!”   “还这般人物,他到底是谁?”婴儿皱眉问道。   “呵呵,说出来怕吓死你!”刘御龙冷笑道。   “吓死我也好,省得你动手了,快说吧,他到底是谁?”婴儿跺着脚催促起来,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又是轰然一声。   脚下传来剧烈的颤抖,尘土漫天飞扬。   地面上坍塌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深坑里有个人在站立着。   一身大红衣裳非常刺目,满脸的沧桑,坚毅的目光,看起来已人到中年。   是人魔,他正一脸狂狷邪魅地在笑,仿佛是在勾引小姑娘。   可惜,这里并没有什么小姑娘。   不过,马上就出现了个姑娘。   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但并不是小姑娘,得称为大姑娘,因为她的个子很高,两条腿很长且笔直,裤裆直达我的肚脐眼上方,脸蛋非常漂亮,肌肤胜雪,但美中不足的是,她是一个光头。   “你咋来了?”我翻起白眼,喝了一嗓子的质问道。   可她没有搭理我,脸上冰冰冷冷的,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仿佛从来就不认识我。   “二桃,甭贱,这是我的女人!”人魔从坑里跃出来,过来搂住了沅惜苗条的腰肢,脸上带着满足和得意的笑容。   “什么?!”我的眼角不由得突突地跳动了两下,脑子嗡然懵掉了,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脸上湿润了,用镜子一照,原来已经泪流满面。   “你咋啦二桃?咋哭了还?”人魔一脸关切地问道。   沅惜也转动目光朝我瞧了过来,有些愣住的样子。   “没啥,风大,吹进了沙子!”我揉了揉眼,暗中一咬牙,顿时自身体内散发出一阵高温气流,将脸上的泪水给蒸发掉了,连眼眶内都失去一些水分,略感干涩。   “你们是谁?”婴儿扯着个破锣嗓子喊道,用手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的。   根本没有人搭理它。   婴儿自觉没趣,便绷紧嘴巴不再说话了。   气氛沉默了。   良久过去。   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天突然阴了下来,雷声闪电不断,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呈瓢泼状。   可每个人都站在那里,谁也不动,任凭大雨淋着。   过了一会儿,雨停了,太阳又出来,金光普照大地。   有个金黄色的太师椅自天边慢腾腾地飞了过来,看似缓慢,其实一个眨眼间就移动很远很远,它的出现,就好像是一张画,正在一格一格地放大着。上面坐了一个跟我一样头发披肩,面容冷酷的年轻人,正是姜神明。   他一落到院子中,所有的人都朝他那边过去了,并列有序地站在他的身后,包括求我帮忙的刘御龙。   唯有我还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跟他们成了对立状态。   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我喷出了一口浓浓的烟雾,逐渐眯起了眼。   “二桃,近来可好!”姜神明微笑着开口了,一如既往地客气,略带赤色的眼睛在火辣辣地瞧着我。   “一点儿也不好!”我唉叹了一声,举起镜子和木梳,打理起头发来。   “怎么了?”他脸上的笑容隐去,有些急色,显得较为关心的样子。   “你说我长得这么帅,咋就没个人缘呢?全让你这个鳖相的给兜哄走了。”我梳着头,苦笑着说道。   “沅惜,过来!”姜神明以命令的口吻叫道,连头也不带扭动一下。   背后带着黑色翅膀的光头女走上前,单膝跪拜下,抱拳恭敬道:“沅惜在此,尊请神明吩咐!”   “你说二桃长得帅不帅?”姜神明扬着眉笑问道。   “他一点儿也不帅,纯粹瞎自恋!”沅惜冰冷地说道,高傲地仰着头,不曾暼我一眼。   “可是,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吗?”姜神明倏地沉下了面孔,口吻变得异常凌厉。   “这个......是,我以前是很喜欢他!”沅惜慢慢地垂下了螓首,在阳光的照耀下,颀长的脖颈显得格外白皙,光泽胜雪,甚至刺目。   “有多喜欢?”姜神明又问。   “非常非常喜欢。”沅惜啜泣起来,泪珠一颗接一颗地砸在地上,身体起了轻微的颤抖。阵圣见弟。   气氛又沉默了。   除了沅惜断续的哭声之外,一切都非常安静。   只见人魔走了过去,同样跪拜在姜神明的面前,抱拳说道:“恳请神明,莫要令沅惜这般难堪!”   “人魔,你退回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每天一千条人命还堵不住你的嘴么?”姜神明轻淡地说道,正眼未瞧对方一下。   犹豫了一番,人魔还是站了起来,回到了刚才的老位置上。   “你以前喜欢二桃哪里?”姜神明声音冷硬地问道。   “哪里都喜欢”沅惜回答道。   这样的答案,有些敷衍的意思,但我看得出沅惜回答得很认真,是属于思考了之后才回答的。   “别这么回答我,到底喜欢哪里?”姜神明加重了语气,脸上出现了愠色。   “喜欢他的玩世不恭,幽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毛病,但这都是表面现象,其实,他永远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寂寞,一旦想起这,就像根针一样刺痛着我的心,令我欲罢不能,很想陪伴着他。”说完后,沅惜又泣不成声。   “为什么你现在又不爱他了?”姜神明好像不依不饶,一根筋要追根问底。   “因为......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低俗的垃圾!”踟蹰了一下,沅惜终于切咬着银牙说出了这句话,侧目瞧着我,里面充满了浓浓的恨意。   “哈哈!”姜神明仰天大笑了起来,姿态肆意狂放。   随后他让沅惜起身归位了。   我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手上梳头的动作一直未停下。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侧目望去。   一半身子是男性,一半身子是女性,整个人看起来不男不女的样子,给人感觉十分别扭,正是透明鬼。   因为刚才那场雨是由姜神明的泪水化成的,浸润过了我们的眼睛,所以现在不管是在场的谁,都能看得见透明鬼。   待走近了,它止住脚步,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伸开了一只手慢慢摊开。   只见里面有一堆零碎之物,正是我那颗被它捏破了的心脏。   又是轰隆隆一阵疙瘩闷响,其中夹杂着叭叭的空气爆炸脆音,院子中顿时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一条庞然无比的黑色巨龙自上空盘旋着降落下来。   ☆、第九十七章:临末了   突然地上的大片面积阴影倏地消失不见了。庞然巨大的黑龙化身为崔和尚本人的模样,轻飘飘地降落了下来,站立在了我的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带着庄重地说,二桃,就算所有的人要对付你,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缓缓地扭过头,看着崔和尚毅然坚决的表情,我不禁惊讶,一双眼睛逐渐湿润了。   这才是患难见真情。   有人抚掌大笑了起来,是姜神明。他拭擦着眼角的泪花,嘴里哎呀地说道:“真让人感动,二桃,你总算不是被完全孤立了。”   然后他又挑起眉头,问崔和尚:“二桃到底有啥好的?竟然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跟随他。”   只见崔和尚却是摇动着秃脑袋,苦笑得十分无奈地说道:“他一点儿也不好,相反,令人感到异常厌恶,说实话,我都恨不得一棒子敲死他,不过,如果想活命的话,还是选择站在二桃这边好了。”   此言一出,对面众人脸色皆变,尤其是姜神明,最为明显。   过了一会儿,他的神色缓和过来不少,但笑得还是略带勉强:“崔崇光,我想有些地方你一定搞错了。”   “哦,是吗?我不懂!”崔和尚脸上顿时起了疑惑,又扭头看了看我,眼神却不似刚才那般坚定了。   “且先让我问你,你晓不晓得二桃的封禁在哪里?”姜神明笑问道。   “这个......不就是在他体内么?”崔和尚变得有些傻愣。   “具体位置呢?”姜神明加重了口气。   “那......不晓得!这有什么重要的关系吗?”崔和尚的头上开始冒出汗。   众人哄笑起来,尤其是沅惜笑得最厉害,花枝乱颤,发出嘎嘎叫的声音,十分难听。   “连状况都搞不清楚,还学人站队,咋死的都不知道!”人魔歪撇起嘴唇,神情间充满了讽刺。   “咋个回事?二桃!”崔和尚一脸焦急之色,汗水积多顺着面颊滚流,唯剩的下唇片颤抖不止,“你可别坑我啊,我只不过是奔着捡一条命,容易嘛我!”   没有说话,我大口大口地抽着烟,吐着一股接一股的烟雾,细密着眼睛,可两条腿却抖晃得犹如筛糠似的。崔和尚慢慢低下头朝我的下盘看去,不禁显得更加绝望了。   “二桃的封禁在他的心脏之上,若失去封禁,他一旦爆发出自己的能量,必定会惊动天道,到那时候,会有一股来自天幕后的神秘力量攻击他,直至被消灭!”透明鬼冷冷地解释道,往摊开的掌中猛吹了一口气。呼啦一声,一股透明可见的火焰燃烧起来,将我那破碎的心脏给烧成了灰烬。阵向丸巴。   “这事儿我咋不知道,没人告诉我!”崔和尚抱着秃脑袋吼叫起来,已处于快要崩溃的状态。   烟抽完了,我将烟蒂扔在地上,吐出一口浓痰将它浇灭,才用脚蹉了,掏出镜子和木梳,打理着头发,问崔和尚道:“你后悔了吗?”   “是的,我后悔了!”崔和尚重重地点点头,说得非常肯定。   “后悔了好,快过去吧!”我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渐渐地微笑了起来。   笑得格外凄楚,比哭还难看。   迟疑了一番,崔和尚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了姜神明的身后,和其它人并肩一排,脸上这才恢复了镇定自若,毫无表情,冷漠得像是从来不认识我一般。   “二桃,都到现在了,你到底还在顽固什么?”姜神明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副感到费解的样子。   “不是顽固,是坚持,坚持自己的理想!”说着,我从包袱里掏出剃须刀,一推开关,呜呜啦啦地响了起来,捂上下巴慢慢地刮着。   “你知道,地龙现在是不能离开地球的,它潜伏了这么多久,就是为了等到这世界上的人口增达到一百亿。将来,这一百亿人类就是它的口粮,它吃饱了,自然会毁掉地球,腾空而去!”姜神明婆心苦口地说道。   “为什么一定要毁灭人类和地球呢?天道的初衷应该不是这样的!”我从鼻孔里揪出一根又长又粗的鼻毛,用指甲掐住,把它给撕断。   “你也应该知道,造物主之所以创造出地球,目的就是为了培养这条地龙,之前它曾经食光过一次恐龙族类,待再次食掉全人类,并吞噬了太阳,就会变成无敌猛兽,成为造物主的座驾,无疑能起到如虎添翼的作用,到时候造物主就能击败鸿蒙老祖,成为真正的宇宙霸主!”姜神明说得渐显亢奋,激动得脸都红了。   “唉!”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背负起双手,仰头望着迷茫苍天,沉默了片刻,才启口道:“不管怎么说,我的目的就是提前带走地龙,消减权贵之气,实现共产主义,解放全人类,至于对付什么鸿蒙老祖,当宇宙霸主,那是你们的破事儿,我不关心。如果一定要斗,本尊奉陪到底!”说得语气平静且坚定。   “二桃,别再执迷不悟了,为啥老想着当救世主呢?别忘了,地球人没啥水平,都欣赏不来你的面貌,你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听到几个夸你长得帅了?”姜神明有些气恼,运用了激将法。   “废话少说,先把柳洪给我交出来!”我突然目光一凛,厉声喝道。   “如果交出来,你会怎么样?”姜神明问道。   迟迟没有回答。   啪!我又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缓缓地吞云吐雾起来。   “柳洪在此!”一道苍劲雄浑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过来,根本捕捉不到。   过了良久。   一位白发苍苍,童颜鹤发,手执拂尘的灰衣老道自门口外面进来,缓缓地走到了我的跟前,手捋着颔下长须,目光炯炯有神地瞧着我,朗声喊道:“二桃!”   “柳洪?”我逐渐眯起了眼睛。   “是的!”老道点了点头。   “当年是你诓我家人食用了太岁。”我的鼻子一下子酸掉,泪水在开始眼眶里打转。   “是的!”老道扬了一下拂尘,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的泪水慢慢地流淌下来,于极力隐忍之下,浑身哆嗦不止。   “嗬,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折腾这么久,还不是为了找我报仇,本人此时就在你面前,为啥还不动手?”老道怒喝道,须发无风自动。   所有的人都动身了。   包括姜神明也离开了金色的太师椅。   老道柳洪也挪身变换了一下位置,想必更为有利。   他们把我包围了在中心,每个人的身上都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搅得周围的空气不停地流窜起来。   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涕泪满面。   “二桃,面对现实吧!”姜神明劝道。   “爷爷!”我终于开口喊出了一声。   “嗯,二桃!”柳洪点头答应,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慢慢地卸掉了自己脸上的妆,露出了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你到底是叫柳洪,还是叫杨天里?”我禁不住哽咽着问道。   “甭管叫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是同一个人!”柳洪有些动容地说道。   “为啥要用太岁毒害自家的人?他们可是你的子孙!”我一边拭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从包袱里掏出一把黝黑的匕首。   “其实,他们都没有死,只不过是合伙演了一场戏而已!”说罢,柳洪拍了拍巴掌。   从门口外面陆续进来了一些人,都是当年吃了太岁“死”去的人。其中有我的父母,他们看起来跟之前一样,看起来并无明显的变化,仿佛岁月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我不由得深深地呆愣住了,精神不禁恍惚,仿若置身于梦境中,连手中匕首掉落在地上都浑然不知。   弯腰捡起匕首,我迈步移身,正包围着我的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谁也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显得更加紧张了,俱是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   到了亲人的面前,随着“扑通”闷响,我双膝跪倒了下来,声音悲戚戚地喊了一声爸,接着又喊了一声妈。   可他们表现得神情异常冷漠,冰眼瞧着我,谁也不说话,仿佛从来就不认识我一样,纷纷从身后抽了各种各样的武器,身形闪腾,也加入了包围着我的队伍中。   虽然躯体内已然没有了心脏,但我还是感到很难过,难过得想要死去。   噗!我将黝黑匕首狠狠地插在了胸膛上的心脏位置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我仰天嘶吼了起来,一股威猛澎湃的力量自体内迸发而出,将包围着我的所有人都震翻在地。   突然轰隆隆一阵鸣响,震耳反馈,大量血云迅速密布,笼罩住了整个天空,将天地间映得一片赤红。   八道白光耀眼的奔雷来自四面八方,九道五光十色的闪电从血云中疾蹿出,一齐轰击在我的身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地面瞬时坍塌下去,所有敌者的身体被气浪掀得翻腾不已,递滚到高空中才稳住姿势,马上又汇聚在了一块。   而我则是掉进了一个巨大深坑中,离坑底三米悬浮着,只剩下的上半截残躯正在熊熊地燃烧着,脸上的泪水还在绵绵不断地流淌,渐渐地往上飘升起来,达到近千米高度。见状,姜神明率领一众,朝我这边飞扑过来,又将我给包围在了中心。   ☆、第九十八章:大结局   参冥门书籍里有记载,当被养尸一旦失去封禁遭遇天谴时,可取玄铁匕首插于心脏位置,能抵挡大部分天谴力量。   玄铁匕首呈为黝黑色,内部储存着创派祖师爷的半生功力。   熊熊天火焚烧着残躯,我低头一看,见玄铁匕首正在融化成黑色的液体,顺着被血液浸红的衣服往下流淌着,滴落在天火上面,反而起了助燃作用。   “二桃,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继续挣扎么?”姜神明在说这话时,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悲伤。   “尊请神明,来一场大雨吧!”沅惜跪下来,请求道。   “这个,恐怕不合适吧!”姜神明回头看了看其它众人,面上带着些为难的样子。   人魔和崔和尚也跪了下来,开口替我求情。   透明鬼和婴儿则是持反对意见,坚持让天火烧掉我。   至于我的那些亲人们,笑而不语,给出了中立态度。   “好,那就来场雨吧,给二桃留个半尸。”姜神明面色沉重地做出了决定,然后扬手挥划了一下。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不过,是一场油雨,加剧了天火燃烧之势。   “这下怎么样?”姜神明微笑着问大伙道。   “好,这才过瘾!”沅惜带头鼓掌起来,引来更多他人的掌声。   唯有崔和尚不禁发愣,依然跪着长久不起。   “崔崇光,你想干什么?”姜神明将脸耷拉下来。   慢慢地站起来,崔和尚一言不发,瞧着我的眸子里充满了复杂情感。   天火已经燃烧到了我的胸下,披肩长发被炙烤得卷起来。我睁着眼望着他们,慢慢地咧开嘴笑了。   “你笑什么?”崔和尚问道,眼睛有些发亮,像是抱着一丝希望。   没有回答,我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随着一声哦,崔和尚的眼光又暗淡了下去。   只见一束米黄色的光柱自天幕中垂直地照射下来,直径约有个丈余粗。   一位身穿粗布白衣的老者被笼罩在光柱里,从上方慢慢地降落了下来,银发白眉,面目慈祥,浑身散发着一种浩然正气,微笑着朝我摆了摆手。我的残躯便飘移过去,来到了光柱里,天火登时熄灭了。   姜神明率众围了过去,较为客气地问道:“老人家,你是谁?”   光柱逐渐消失了,但这白衣老者的周边蒙上了一层黄色光晕,他脸上的笑容隐去,语气冷淡地说道:“我就是创立参冥门的首位。”   原来是参冥门的祖师爷。他拖着我的脑袋,唉叹了一声,说道:“就这么一张脸,还整天照来照去的,都不嫌膈应到自己吗?”   想要说话,可我只能张张口,发不出声音,觉得困乏极了,再也支撑不住,便一点儿一点儿地阖上了眼皮子,意识陷入了一片空灵之中。   “这二桃到底是谁?”   “他是由鸿蒙老祖的一丝元神投胎而成,刚出世到凡间就被一道雷给劈死了,被我参冥门给养尸。”   ......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地上躺着,坐起来一看,身体是完好无缺的,并且感受到了嗵嗵的心跳。   天上血云密布,正在不断地释放着闪电雷鸣,降落下无数团火疙瘩。大地上乃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在燃烧,树木皆化成灰烬,黄土被灼得焦黑,不时出现山崩地裂的景象。   奇怪的是,每当我往前走出一步,那些火苗就自动避让开,仿佛是被赋予了生命,且对我充满了恐惧。我伸开双手一看,发现手上蒸蒸腾腾地散发着一种黄色气雾,再一观察,周身上下的每块地方,都是这种情况。   “玄黄!”   原来这种黄色气雾乃玄黄之气。   玄黄之气也是鸿蒙之气。   当时,天地未开,虚空未分,宇宙还处于本始状态,鸿蒙老祖比天更早出现,就是靠玄黄之气修炼为无上之神。   轰隆隆一阵闷响,夹杂着叭叭的空气爆炸之声,一条黑色巨龙从远处飞舞过来,扭身一变,化成了崔和尚的模样,降落在我身边,迅速打量了我几眼,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但掩饰不住更多的着急之色:“二桃,祖师爷牺牲了!”   “什么?”我身躯一震,半天才愣过来,怒声喝道:“是被谁杀死的?”   “当祖师爷消灭了姜神明一众之后,突然被一道直径超过百余里的闪电给劈碎了,应该是造物主发怒了!”崔和尚神色黯然地说道。   “那你呢?祖师爷咋没灭了你?”我不禁满腹狐疑地瞧着他。   “别忘了我也是参冥门派的,其实是祖师爷派过去的卧底,透明鬼和人魔是让我给偷袭击毙的,要不然,光靠咱祖师爷一人,还真打不过姜神明一众。”崔和尚解释道,脸上不停地冒汗,不住地用手拭擦着。   闪电雷鸣消失了。   火疙瘩也不再下。   天黑透了。   唯有地上无边无际的火海还在持续不断地燃烧着。   崔和尚再次化身为黑色巨龙,飞到大海上空,吸空了海水,忙了整整一夜,才将火海给尽数浇灭。   第二天,天气为晴,太阳出来了。   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桃,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崔和尚走过来问我。   “挖出地龙!”我果断地回答道。   “就算挖出来,你能带走吗?”崔和尚又问道。   “不用你操这心,只管跟着我挖就行!”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二桃,别费心机了,到头来也是......瞎忙!”崔和尚有些支支吾吾的样子。   “啥意思?”我眯起了眼睛,没有了木梳和镜子,只好用手当叉子,一遍一遍地捋着头发,“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其实我并不是啥参冥门的弟子!”崔和尚突然咧开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说不出的讥诮。   “然后呢?继续说!”我心里开始涌起一阵不好的感觉。   “哈哈!”崔和尚仰天大笑起来,姿态肆意狂放。   看到他这般样,我的脸往下耷拉得越来越长,心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沉着。   “二桃,其实于昨天晚上,姜神明一众,还有参冥门派的祖师爷,最后都联合起来对付我了,结果都被我给吞噬了!”崔和尚摸着肚皮,笑得狰狞,舔了舔舌头,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   “其实,你就是地龙是吧!”我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也笑了起来。   “你......你咋知道?”崔和尚的脸上露出了震惊,再也笑不出来了。   “哈哈!”这下轮到我仰天大笑起来,姿态肆意狂放。   “你到底是谁?”崔和尚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其实,我被天火给烧掉大半身躯导致晕过去之后,一直昏迷了近三个月,是也不是?”我不答却反问道。   “是!”崔和尚点头承认了,脸上带着疑惑,“可是,你咋知道的?”   “因为今天的天气暖和了,而且我昨天晚上醒过来之后,无意间发现自己身下的小草发芽了!”我伸了个懒腰说道,望着天上的和煦的大太阳,“其实冬天过去了,现在是春天了!”   “呵呵,你果然很聪明,但奇怪的是,你昏迷着的这三个月内,不管我咋想法毁掉你,明明已将你碎尸万段,但总是有一团黄色气雾缭绕,驱散不尽,使得你的尸骸重组在一起,慢慢地长个完整,我就用火烧,可不管是啥样的火,一旦遇到黄色气雾就熄灭了,哎呀,可真恼死我了,到底咋回事?”崔和尚眼巴巴地望着我,一副求知欲望非常强烈的样子。   “我且先问你,这三个月里,你是不是把地球上的人类给吃完了?”我问道。   “是啊!但不够一百亿人口啊,所以我还没吃饱,体力不够,飞不到宇宙中,更别说吞噬太阳了!”崔和尚愁眉苦脸地说道,摇头叹息不已。阵反土才。   “你咋个这样的搞法?还能不能吐出来?”我气得浑身发抖。   “吐?能吐出一堆秽物你要不?”崔和尚摸着肚子,笑得非常轻贱。   “你把事情整成这样,我还咋实现共产主义?连个人渣子都没了!”我恼得咬牙切齿,抡起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崔和尚的光头上。   捂着头部,倒在了地上,崔和尚像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过来。   扭头一看,只见是一群穿白大褂的人。   其中一个为首的大喊道:“快点儿,两个神经病在那儿,务必逮住,尤其是那个光头,自称地龙怪物,要吃光全人类,见人就咬!”   我和崔和尚拔足狂奔了起来。   结果,跑到了一个死胡同子里。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手持着钢叉,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瞧着我们,慢慢地逼近,突然往前一举,有个叉子卡住了崔和尚的脖子。崔和尚挣扎起来,肥胖的躯体扭得像蛇一样,口中喊着变身变身。   赶紧有人扯开麻袋冲上来,罩住了他的秃脑袋,然后再用绳子捆个结实,由俩人扛着给塞进一辆白车上去了。   “这个比较狡猾,小点儿,要基于人道主义,我们别扎伤了他。”   明晃晃的钢叉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由得感到一阵绝望,但并未完全死心,突然纵身一跃,施展起了参冥派的独门轻功,结果只蹦起了一米多高就坠落了下来,让叉子给卡紧脖子,接着眼前一黑,被麻袋给罩上了,迅速有绳子把身体给栓绑住了,像粽子一样,再也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要解放全人类,我要实现共产主义,我的梦想会继续坚持下去,我是鸿蒙老祖转世!”   《全剧终》   ☆、完本感言 唉....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完本,有些事情,没那么顺利..... 其中大家感悟吧,明天再发个番外篇,这本书才算是真的完结了,希望大家拭目以待。   ☆、番外篇   过了一段时间后,也不晓得是多久,我从精神病医院里出来了,这回走的可是正大门,穿得干净整洁,手里拎着行李包,一身行头弄得规规矩矩的,完全是一副正常人的模样。连主治医师都惊讶地说,疯病已痊愈,且智商高等,批准出院。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没有一个亲人来接我。   正巧,我在精神病医院里的治疗费也于今天花干了。   走在路上,看到一摆摊的,便蹲下去观看,见有镜子和木梳,我便拿起来就走。摆摊的老奶奶不愿意,薄弱佝偻的身体跑得颤颤巍巍的,撵上我给拦截住了,非让我掏钱不可。   在身上翻了翻,一分钱也没找到,我闪躲着老奶奶的左抓右扯,潦草地打理了一番头发后,将镜子和木梳还给了她。老奶奶大惊,定眼一瞧梳子,上面已布上了一层灰色泥污,恼得龇牙咧嘴,咒骂一番,又抬腿踢了我一脚。   来到村庄西北边,路旁有一座低矮的小庙,钻进去一看,只见里面摆有祭品,挂着一张比较模糊,黑毛笔描绘的画像,是个光头,脸面看起来有些熟悉,画布的右下角题着一串名讳:崔崇光大师之墓。   注视着画像,我不由得哑然失笑了,将祭品端起吃了一些,有一碗酱油涂抹的猪肉已腐烂生蛆了,咬了一口觉得难吃恶臭无比,便丢弃下,又拿了一颗苹果清口,从低庙里钻出来继续往家的方向赶去。   站在村口往里眺望,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不由得心生怀疑,是否这里的人都死光了。   后面有动静传过来,还没等我转身看,就啪嚓一声,被一辆自行车给撞在身上了,我条件反射地使出了千斤坠,保持住了矗立状态。   但自行车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了,一个戴着红色帽子,脖颈颀长白皙的姑娘正趴在地上直哎呀叫唤,面目痛苦地扭曲,抬起头望见我,愣怔了一下,赶紧站起来,指着说:“你不就是二桃么?”我点了点头说是呀,你咋认识我。   她脸上却立刻显得非常迷惘,过了半天才缓缓地摇摇头,俊脸涨红了,有些害羞的样子,说其实我并不真的认识你,只是最近我老做梦,梦里有个人跟你长得一样,也叫二桃。   听到她这么说,我不禁感到惊讶,问你叫啥啊。她说自己叫沅惜。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来,将她头上的帽子给吹掉了。   露出了一个白生生的光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扎眼。她的一张脸变更红了,像猴屁股似的,慌忙捡起帽子猛罩头上,脸耷拉得老长,没再发一言,扶起自行车骑上,屁股乱扭不止地使劲踩着脚蹬子,咣咣当当地飞快离去了。   我回到了家里。   家里的人都在,包括我大哥杨一凡,还有爷爷杨天里。   看到我,他们都没有惊喜,反而皱起了眉头。父亲了正在忙着手里的木工活,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回来了。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说是呀,回来了。母亲正在做饭,掀开大锅,抓了一个热馒头递给我,说吃吧。   剥了一根大葱,我坐在一张低矮的小凳子上,一口大葱一口馍地嚼着吃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除了不时抬起胳膊,身体几乎保持不动。   爷爷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脚步声渐近,到我面前站住,一巴掌拍掉了我手里的馍,又把葱杆给抽走扔地上了,说你个丧门星,知道进个精神病医院花掉家里多少钱不,马勒戈壁,老子一辈子也没你治个疯病花得多,一家人让债压得出不了门都。   眼泪流了下来,我不停地抽噎着,说我也不想得病。   啪!   脸上又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是大哥杨一凡冲过来扇的,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样吼道,你个二孱逼,是不是觉得得个抑郁症很赶时髦啊,得抑郁症就得抑郁症吧,不去自杀不说,妈的,你还发展个精神分裂症,这一家让你折腾得快没法过啦,我了个草!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父母站在那里,斜眼看着我,人仿佛僵掉了一样,也不知道凑上来劝个架。   最后,父亲慢慢地说了一句话:“休要再打他了,再把病给他刺激犯,咱一家子就真的要滚出去讨饭了!”   在家里度日如年地过了几天,我有着说不出的难过,连一顿饭都没吃饱过,每当正吃着饭,就是家人批判我的时刻,不是这个从我手里夺过食物摔了,就是那个蹭地站起来,把凳子踢了,扑上来把我给打一顿。   这一切我在忍耐着,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要忍耐,反正我还能忍得下去。   有次我出门,经过一个大麦垛,发现上面挖了一个深洞,没能按住好奇心,就钻进去看了,结果发现我的爷爷正在里面,光着个身子,但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个年轻的姑娘陪着,也是我村的,我认得她,正是刘申桥家的闺女刘一飞。   我扯着嗓子像驴一样嗷起来:“你俩在这里干啥?咋还不穿衣服呢!”结果,被爷爷把脸给打得肿起了老高,并叮嘱我不要往外说这事儿。   又过了两天,我村里有个人死了。   是专门糊纸草的,在这四邻八乡里有不小名气,名字叫刘御龙。我们家里的人,除了让我留下来看家,都去给刘家效劳了。闲着没事儿,我就在家里乱翻起来,让给翻到了一本族谱,便掀开看了起来。   掀到我曾祖,也就是爷爷的爹那一辈时,上面有一串小黑字,是标注信息。我念了才恍然得知,原来我曾祖是被我高祖给抱回来的孩子,本来是属于同村老刘家的根儿,我高祖不会生育。   也就是说,我爷爷其实乃刘家人,连我父亲和哥哥也是,只不过名义上还是姓杨,但名字是虚的,血缘关系是根本改变不了的。   至于我,是个被捡回来的弃子,到底是谁家的血脉,就是任凭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除了大家老说我是捡回来的,谁也没有告诉过我有关自己身世更多的详细,也不晓得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因为瞧不起我而懒得告诉我。   当我将族谱放回墙上的暗格子里时,又发现了一本紫皮书,还是没能忍住好奇,便取下来再看,竟然是一本《尸煞阵》。   这名字确实比较恐怖,着实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哆嗦着手翻开,看起了里面的内容。   《尸煞阵》所讲的是,以一种神秘的手法在自己体内种下一个封禁,这个封禁外面呈阴阳八卦形,但里面储存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畸形符咒,称为尸煞阵。   拥有了尸煞阵后,每当有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死去,自身的磁场值就会增至到二次方,如果死掉俩亲人,那么自身磁场自在现有的基础上再次增加四次方,依此不断递增。   不妨举个例子,称呼某个拥有尸煞阵的人为甲,磁场值为10,当甲死掉一个亲人时,他的磁场会增加到二次方,也就是10乘以10,等于一百,当他死掉两个亲人时,那么他的磁场值会增加到100的四次方,那就是一个亿的磁场值。   而人体内的能量跟磁场值是呈正比例的。   由此可见,尸煞阵的威力是有多么强悍了。   不晓得爷爷为啥会拥有《尸煞阵》这本书,更不知他要用来干啥。   又过了一段时间,爷爷生病了,去医院里,被检查出来是癌症晚期,一旦罹患上这种病,说明离死不远了,卧床期间,来照顾他次数最多的是刘申桥的闺女刘一飞,大家都奇怪,这两个人到底是啥关系啊,咋来往这么殷勤呢?结果爷爷一语道破了天际,原来他们俩私下结交为干亲了。   由干女儿照顾干爹,天经地义嘛!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爷爷生命枯竭那一天,守着一堆哭哭啼啼的亲戚,他扯着破锣嗓子,说院子里埋着一口箱子,是当年装丧门星幼体的,里面有个好宝贝,不然我还不捡这丧门星回家呢!你们挖出来去看看吧。   所谓的丧门星,指的当然就是我了。   箱子挖出来后,由我搬着到了堂屋里,走近爷爷的床前。   一打开箱盖,就从里面蹦出了个肉乎乎的粉色东西,没眼睛没嘴巴的,躯体柔软,吸附在地上,能像蚯蚓一样爬动,把大伙给吓得不轻,纷纷后退,跑调子的嚷叫。   “这是太岁,可是个宝物!”说罢,爷爷就溘然长逝了。   爷爷的葬礼办完后,大伙面对太岁,一时不知道该咋处置,想卖掉却不晓得该以啥价格。正在商量着时,有一位白须银发,颇有仙风道骨的老道长来我家了。   没等老道开口说话,我就疾冲了过去,将揣在怀里的匕首抽出来,狠狠地连捅了他身上几十刀。   匕首锋利且细长。   老道躺倒在血泊中,张大嘴想说话却说不出,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不一会儿就死掉了。   这是犯了杀人罪,我家人报警了。   警察把我抓起来了,但关了一段时间后又把我放出来了,理由是曾有精神病史,故而杀人不犯法。   时间又过去了半年后,大哥杨一凡带着我去城里买东西,在经过北大河时,有一个人在河水中扑通挣扎着喊救命,一听声音还熟悉,是我对门邻居家的孩子,叫刘文腾。我大哥二话不说,冲到河岸上就脱掉衣服,刚要往下跳的时候,却被我从身后冷不丁地用一块砖头给拍晕过去了。   刘文腾的呼叫声越来越凄厉,我始终于心不忍,便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塞进大哥的衣服里,跳进河中去救人。   信的内容是一串子号码和叮嘱。   叮嘱我哥一定要坚持上面的号码买彩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拽到岸边,咬着牙齿用尽最后力气将其推了上去。他却倏地一个转身,面露出阴险的狞笑,不待我反应过来,猛然扬起手臂,将一柄刀子插在了我的喉咙中。   一阵阵水浪荡过来,逐渐将我带到了河中心,缓缓地往下沉。   河中心很深,不涨水的一般情况下,河底离水面都有五六十米深。   沉到了河底后,我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且称呼为“它”。   以为看花了眼,我使劲眨了眨,甚至十分吃力地抬起手把眼给揉了揉,确定没看错,它的确存在。   “二桃!”它微笑着喊道。   “你是谁?”我想这么问,但没法开口说话。   但它好像能听到我心中的呼唤。   “我也是二桃,不过来自另一个位面。”它回答道。   “另一个位面?”我疑惑起来,皱起眉,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懂。   “其实宇宙是多元的,每个独立宇宙代表一个位面,独立宇宙是相互平行的,既不重合,也不相交,可谓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些平行宇宙是从某一个宇宙中分离出来的。某一个宇宙也就是第一个出现的宇宙,乃宗宇宙。宗宇宙存在鸿蒙老祖和造物主两派势力,一正一邪,斗争已久。”   “造物主将黑暗势力侵入多个平行宇宙中进行破坏,每当毁灭一个平行宇宙,鸿蒙老祖的能量就减弱,而造物主则会因吸收更多的死亡气息而增强。为了跟其抵抗,鸿蒙老祖将元神散开,投胎到无数个平行宇宙中跟黑暗势力作斗争,而你和我就是属于其中之一。”   “所以,二桃,你的存在是维护你本身所在的平行宇宙。”   “那又咋样?我现在都要死了,还维护个屁!不死的话也被人当成神经病。”我心中怒吼道。   “你是不会死的,我所处的宇宙已被毁灭,我现在跟你重叠!”   说罢,它往前一扑,钻进了我的体内。   瞬间,我感到浑身充满了激荡不已的能量,稍微一挣扎,便轰然巨响不断,起了一连串的爆炸,数十道水柱齐冲天,我犹如一头生猛蛟龙般疾冲而出,蹿到了近千米的高空中。   ☆、番外篇之最终大结局   在劲风凛冽的空中刚停稳身姿,就迎面疾射过来一个庞然巨大的东西,是白色带鳍,头部尖端的东西,还不待我来得及做出反应,它就撞在了我的身上,瞬时起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入眼的是一片熊熊火海,超高温度的气温要把我给融化......接下来我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团黄色浓雾中,有种麻酥酥的感觉从下体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令我感到说不出的舒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是一个残躯状态,两条腿呈半截状,血淋淋的,不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新的肌体来,逐渐往下部蔓延着。   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我的双脚长出来了,躯体得以完整。   那团黄色的浓雾开始往我的体内涌进,就好像我的肚子内安置着一个吸风机似的,将黄雾连绵不断地给吸进去。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过完之后,黄色浓雾完全不见了,已全部进入我的身体。   这一刻,我感到体内力量异常充沛,激荡不已,达到前所未有过的状态。   前面有一座巍峨的大山,我不禁起了兴趣,想要试试,便伸出手屈起,对着它虚空弹了一下。   轰然一声,山崩地裂,碎石杂植纷飞,雄伟的山体被夷平不说,地面上也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从天际边掠过来,后面还跟着几道颜色不一的身影在紧追不舍。   眨眼间,白色身影到了我近前,在对面落下,这我才看清楚,原来是参冥门的祖师爷,此时非常狼狈,须发皆被烧光,头上脸上起满了水泡,口中吐着鲜血,将衣襟染透了大片,脚步踉跄,眼看要栽倒,我赶紧冲过去扶住他,慢慢地弯腰蹲了下来。   “二桃,其实参冥门一派全靠得惠于鸿蒙老祖的神秘能量支撑,我只不过是起个中间纽带作用,将能量转移给你,驱动你的尸体,这就是所谓的参冥门独特的养尸秘术,你体内的封禁是我当年种下的,其实是为了限制你体内绝大部分能量。封禁除去除了也好,再经过天雷闪电的鞭打,将你体内蕴藏的玄黄之气给逼出来了,也代表你体内的全部能量得以释放,强大到足以能毁天灭地,不用再依靠养尸秘术了。”祖师爷惨笑着说道,面色苍白如纸,气息愈来愈微弱。   我痛哭流涕,说不出话来,手掌摁在祖师爷的背后,将能量传过去,企图让他好起来。   “没用了二桃,我的灵魂已被破碎,你不要再浪费力量了,弥留之际,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祖师爷半阖上眼皮子,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了。   “没有了。”我摇了摇头。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祖师爷问道。   “不想!”我果断地说道。   没用的东西,扯它干什么。   “二桃,希望你别带着仇恨,你父母最可怜了,你母亲在生你时,承受不了你多带来的能量,全身经脉被震碎,连你的模样都没看到就去世了,你父亲忍痛抱着你时,被雷给劈死了。”说罢,祖师爷气绝身亡了,由我抱着的躯体顿时化为一堆灰烬。   一场风刮过来,将灰烬吹散。   我低垂着头,沉浸在深沉的悲伤里不能自拔。   良久过去,一股高温能量从体内激荡出来,瞬间蒸发掉了我脸上的泪水。   慢慢地站起来,我冷眼环视了一周身边的包围者,并且咬牙切齿地念出来:“姜神明,崔崇光,沅惜,人魔,透明鬼,孽婴,柳洪。”   目前,聚在这儿的就这么多了。   至于我那些亲人们,想必已被祖师爷消灭或者没追过来。   每个人被我喊到名字时,俱是身躯明显震晃了一下,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二桃,不要再作死命顽抗了,投降吧!”姜神明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我就伸出一只手朝他的脖子上抓去。刚挨近他面前,他人就倏地不见了。   然后我就到处腾跃,速度疾逾闪电。   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我每到一处,就把影子留了下来。   忽然,姜神明凭空出现了,却让我一把给抓住了脖子,缩紧,咔嚓一声,将脖子给他拧断了。   当他的身躯倒下时,一道模糊的影子从里面钻出来,是他的元神,迅速飘向远处,想要逃跑。我深吸一口气,猛然虚空打了一拳,击出一股悍然无比的能量,将元神给他震碎了。   其它参与围剿的一看,顿时四下逃窜,有遁地不见的,有蹿入空中不见的,唯剩下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沅惜。   她流着眼泪说:“二桃,你不会杀我的,是不?”   “不,我一定会杀你的,沅惜!”我语气平静地说道。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她扯开嘴唇笑着问道,泪水依然在往下流着。   闭上了眼,我没有说话。   “说话!”她顿足催促道。   睁开了眼,我还是没有说话。   “你到底爱不爱我?”沅惜一步一步地朝我走过来,脸上带着浓浓的哀怨。   “是的,我爱你!”我点头承认道。   “杀死我之前,拥抱我一下好吗?”她神情潸然地请求道。   “好!”我张开了双臂。   她扑了过来,紧紧地搂住了我,泣不成声。   那几个一下子从后面冒了出来,纷纷将手掌紧按在了我的身上,驱动着自个体内源源不断的能量,沅惜更是将一柄匕首深深地刺进了我的腰部。我的身体,一半冰冻住了,一半在燃烧,血流不止。   在长时间的强冷强热交攻之下,犹如支撑不住的瓷器一般,我的身体骤然开裂,哗啦地坍塌成一堆。   他们得以放松,抬臂拭擦去头上的汗,累得气喘吁吁的,坐下来歇着,但脸上俱是挂着会心的笑容。   “还以为他有多难对付,也不过如此嘛!”崔和尚笑得最开心。   “姜神明那货是太害怕了,如果不逃的话,硬着头皮跟二桃正面打一场,二桃未必是姜神明的对手!”人魔扼腕叹息道。   “要不是老娘迷惑了他的心智,你们还不都是白搭货!”其中数沅惜笑得最为得意。   柳洪和透明鬼,还有孽婴,只是面色阴沉沉地乐呵着,并不说话。   “唉!”一声重重的叹息自天地间传过来。   “是谁?!”   几个妖魔鬼神蹭地站起来,摆出戒备的身姿,目光频频搜寻着喝问道。   “不会是造物主吧,是不是为姜神明的牺牲而叹息?”   “不晓得,压根没见过造物主。”   有个一个人从云朵里钻出来,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梳着头,转着圈子像陀螺般缓缓地飘落下来。   “瞅着咋像二桃!”   “这厮咋还没死?”   “咋搞的?”   他们纷纷咋呼起来,脸上的表情就跟吞了囫囵鸭蛋似的。   站在地上,我自裤腰里拔出纸扇,呼啦一下子在胸前扔开,不停地摇晃着,抬头看看天,用手撩拨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以抱怨的口气说道:“这天越来越热了,难道你们没发现不正常?”   “不正常的是你,你咋还会站在这儿?刚才我们不是已经把你给击碎了么?”崔和尚唬着脸喝问道,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淌,流到目中给蛰得不停地眨动眼皮子。   “你们击毙的是我的分身!”我轻描淡写地说道,吹了一口气化成一阵风,环绕在我的身体周围,顿时凉爽了不少。   “啥?分身?”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脸上尽是骇然神色。   “哄你们的,其实是我的肉身,现在你看到的是我的元神。”我又作出了解释。   “你的元神竟然这么清晰,都撵上真人了!”沅惜惊叹道。   “不是撵上真人了,而是已经成为真人了。”我从胳膊上撕下来一块血淋淋的肉,展示给他们看,然后再把肉捂回去,揉了揉,伤口登时愈合了,不留痕迹。   当元神修炼到一定程度,可凝聚天地间的精华元素,再造出一副血肉之躯。   “跑吧,还傻愣在这儿干啥!”透明鬼喊了一嗓子,率先蹦起来,如钻天炮一样往天上蹿去。我将手中的纸扇灌满能量,扔了出去,准确地击中了它。随着哎哟一声,它自半空中折身,摔落在了我跟前。我抬起一只脚踩上去。   轰!将它给踩崩了,地面上炸出一个大深坑。我只好飘起身子,挪了一个地方。   “看谁还敢逃!”我斜目睥睨着,摸出根烟叼在嘴上,啪!用打火机点燃了。   “你想干啥?二桃!”沅惜又朝我走了过来,再次整出一副泪流满面的楚楚可怜模样。   实在没耐心了,我迎过去,抬手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她的嘴巴被我打歪,眼眶爆裂流出血。   “你舍得打我?”愣了半晌,她吐字不清地哭喊道。   啪!我跳跃起来,劈下一掌拍在了她的天灵盖上,将她的身躯给拍得粉碎,只剩下两只黑色的巨大翅膀兀自展开,顷刻间失去流溢光彩,变得死气沉沉的。   “沅惜!”人魔痛苦地嘶吼起来,目眦尽裂。   “不要哭。”我走近前,轻抚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二桃,我要和你拼了!”人魔五指岔开,往我的胸膛上袭了过来。   并没有躲,任凭他的手指穿透我的心脏位置。   受不了我体内能量的激荡,他的手发生了爆炸,一只胳膊剩下了半截子,血肉模糊,露出白骨茬子。在他满脸惊恐地往后退时,我突然往他脸上吹了一口气,又是轰然一声,他的头颅也爆炸了,嘭!一声沉闷,沉重的无首之躯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荡起一片尘土。   “二桃,我可是你的爷爷,我把你养大的!”柳洪颤声喊道,开叉着两条腿,想迈却又不敢的样子。   只见孽婴一脸紧张之色,悄悄地绕到柳洪身后,于无声无息间身体变得浑然巨大,柳洪的个头只到它的膝盖处,它突然俩手捞起柳洪,将他给撕了。   “畜生,为啥要杀了你爹?不知道现在是要联合的时刻吗?”崔和尚暴躁如雷,跳脚怒问道。   “因为他死了,我的力量就增强了很多很多倍!”孽婴一脸阴毒地狂笑道。   “为啥会增强?”崔和尚有些愣怔,问道。   “因为我体内有尸煞阵!”说着,孽婴的身体疯狂地生长起来,不一会儿头顶天了,脚在地上踩出两个大深坑,腰身直径达到几十里,并且还在继续不断地生长着。   “可惜了!”我不禁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崔和尚将仰起的目光收回来,盯着我疑惑道。   “能量太多,孽婴的身体承恐怕承受不了!”   话音刚落,孽婴的身体就爆了,一阵阵山崩地裂,翻江倒海,天变昏地也暗,狂风怒号,遍地飞沙走石的,将我和崔和尚炸得飞起来,途中,崔和尚化为一条黑色巨龙飞走了。   回到了村庄,一片废墟。   弯下腰来,我双手按上大地,将能量挥发出来,传递到地层中,觉得差不多了,随着口中一声暴喝,俩手慢慢回收,地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的身子不停地往上悬浮起。   终于一块面积达到几万平方,厚度至千米的土层被我揭了起来,使出一个瞬间转移,来到一座大海上空,将土层给填到了海中,引发起了海啸。   但无暇顾上那么多了,我又瞬间出现在村庄上空。   地龙巢的真面目出现了。   在一片浑黄的水中,有一条巨大的隧道,纵向足有百余里,横跨大概是个五六公里,里面正躺着一条乳白色的龙,将近千米的长度,粗圆直径达到七八十米,一动不动,好像还在处于睡眠之中。   轰隆隆一阵闷响,夹着空气爆炸的声音,一条黑色巨龙飞过来,在我头顶盘旋了几圈,变成崔和尚的模样落下来,扑通朝我跪下来,哭求道:“二桃,饶了地龙吧!”   “地龙跟你有什么关系?”叼根烟在嘴上,我喷吐着烟雾问道。   “我也是条地龙,你说呢,它是我爹!”崔和尚说道。   “你们乃父子?为啥一个白一个黑?”我问道。   “俺爹起初也是黑,但在地层下面经过蜕皮,天天捂着不晒太阳,多年过去,自然就变白了!”崔和尚回答道。   “哦,原来这样,我再问你,你为啥要混进参冥门成为弟子?”我眯起眼问道。   “这......说实话,是为了找到祖师爷的弱点,原以为杀死祖师爷,没人将你的尸首供养,你就会毁灭......谁知道事情竟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崔和尚气喘吁吁的,不停地抬手擦汗。   “罢了,枉费祖师爷一番恩情,你赎罪吧!”言毕,我伸手在崔和尚的头顶上弹了一下,啵!登时出现了一个血洞,直贯穿到尾椎,一股暗血冲到地上。   “二桃,你......真狠!”崔和尚流出两滴眼泪,歪倒在地上死去了,眼睛瞪得很大,死不瞑目,尸体变回真身,庞大漆黑的龙身滚落到隧道中,砸在了白色地龙的身躯上,将它给砸醒了。   它蠕动了几下身子,缓缓地抬起了头,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瞧向我。   “畜生,跟我回去!”我怒喝道,取下身上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抖出来,往天上一掷。包袱顿时像一只风袋一样鼓胀了起来,变得越来越大,漫漫无际,几乎遮住了整个天。   我跳进隧道中,拽住了白色地龙的尾巴。   它猛然扭身回头,张开楼厦般的大嘴朝我咬了过来。我的身躯骤然增大数万倍,张开俩巴掌迎过去夹击,将它的嘴巴拍得合了上去,磕掉几颗牙齿。连忙扯下来一根头发,将嘴巴给它捆住了,然后扛起它,腾跃到天上,给装进了包袱里。   任务总算完成了。   共产主义很快就会实现,解放全人类指日可待。   悬浮在万米高空中,我恋恋不舍地望了地球一眼,唉叹了一声,便转过身,迎着烈风朝宇宙飞去。   耗掉几个月后,我终于出了地球,达到了浩瀚辽阔的宇宙中,于宽旷无比的空间里自由肆意地遨游,正在欣赏着星空璀璨,银河流动的美景时,却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气浪将我掀翻了几个滚,回身一看,不由得瞠目口呆,竟然是地球爆炸了。   “二桃,不,应该是鸿蒙老祖才是,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哈哈!”传来造物主响彻整个宇宙的声音,充满了洪荒气息,来自空间的每个角度,震人心魄,“可惜,你的元神已将分裂为无数份,等于是将你的力量也分裂开了,这是你最愚蠢的作为,你的每份元神力量都小得可怜,怎么能抵挡我毁灭独立宇宙,哈哈,你还是将你那散落到各处的元神收集起来再说吧!”   声音消失罢,空间突然晃荡震动起来,宇宙中的无数星球正在连接地崩塌,爆发出耀眼的光团,到处都是风尘暴或水啸,一片片的空间被撕裂,露出深邃不见底的黑洞。   正在束手无措的时候,灵魂里响起了一道苍茫的声音:“二桃,激发出体内最大的力量,将元神送去另一个位面,跟另一个位面的元神复合,日后,当你能将五十个位面中的元神复合,你就拥有了和造物主对抗的能力!快去,不可迟疑!”   于是,我将体内的能量全部汇集起来,聚成一个点,然后突然爆发。轰!我的身体爆炸了,元神顿时被送出去,钻透这片空间,再穿过黑洞,来到了另一片空间。   等我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深水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在往下沉落,且称呼为“它”。   只见它的脖子上正插着一柄匕首,满脸的绝望,看到我后瞪大了眼睛。我喊了它一声二桃。   它张开口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但我听到了它心里的呼唤声,问我是谁。我说我也是二桃,不过来自另一个位面。   .......   ........   异常悲催的是,才刚从河水里蹦出来,就让导弹给炸了,怨谁?   其实,是这个位面里的地球上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但二桃岂能让人类的一颗导弹给炸死。   至于他去了哪里,则是成了一个谜。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